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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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冰冷的心
    閃著光圈的粉色空間裏,她看到女孩迎著微風靠在男孩的懷裏,臉上揚著燦爛的笑容,看到他們牽手到公園的溪邊散步看夕陽,看到他們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緊緊相擁……那是她嗎?她有那麽喜形於色的時候?這樣的她,好快樂……
    一陣冷風吹來,她又來到另一個地方,全白的空間,她看到自己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她的心好痛,像被人一刀一刀的剜下心頭的肉一樣,她想哭,想大聲喊叫,可是她發不出聲音來,模模糊糊中有一個身影一臉冷淡的站在她的手術台邊,那個影子說:“我們分手吧,我厭倦你了……”
    厭倦……分手……孩子……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場景變換,一切都暗了下來,她看到自己一身的濃妝豔抹,在舞池中隨著狂歡的人群擺動身軀,她在笑,可是為什麽她的心中卻已是濡濕一片?
    心不痛了,隻是麻木,沒有任何感覺。
    記憶侵入夢境,快速的回籠,一幕又一幕劃過,她迷亂在其中,無法自拔。
    躺在病床上,緊閉雙眼的她睡得一點也不安穩,她臉上的神情從輕鬆愉悅到凝重痛楚,再到疲憊不堪,看得出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忽然無意識的環住自己的身軀,身體微微發抖了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
    “小憶、小憶……”
    誰在喚她?是誰?
    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眉心,卻揉不開她緊鎖的眉頭。
    待她終於平靜下來,她緩緩睜開眼睛——
    “小憶,你終於醒了!”守在病床邊的田銘激動地抓著她的手。
    得到消息來探望小憶的高以翔和尹堂軒也鬆了一口氣,隻有一旁的許至雅一臉深思。
    小憶緩緩偏頭看向田銘,默默地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雙手交握。
    她不說話,隻是漠然的看著他,眼神空洞,麵無表情,看得他心慌。
    許至雅上前試探地問道,“小憶,你有沒有想起什麽?”
    她隻是將目光調向他們,然後再轉回,低垂視線,依舊沉默不語。
    田銘緊張地按住她的肩,“小憶,你記起來了?”
    她依舊不答話,向來清靈的眸子此時卻如一潭死水,了無生氣。
    “小憶,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求求你,拜托。”田銘心中的煎熬越積越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葉醫生,麻煩你幫她做一下具體的檢查好嗎?”許至雅轉而拜托小憶的主治醫生,同時也為田銘找一個喘息的空間。
    “好的,我明白。”
    葉醫生帶著兩位護士去給小憶做進一步的檢查,而田銘剛被許至雅他們帶到外麵談話。
    “至雅,她這樣到底是怎麽回事?”田銘迫不及待地追問身為心理醫生的許至雅。
    “看這個樣子,小憶她恢複記憶了。多年前的情緒積壓還有上次出事你們的誤會還未解,她受到的衝擊太嚴重,導致了這種自我封閉的現象,我會盡力輔助她的治療,但心病還需心藥醫,除非她能夠放下心中的芥蒂,否則……唉!”
    田銘愣愣地聽著許至雅的說辭,回想起剛剛小憶對他的態度,他的心像被針紮著一樣,刺痛難忍,他的胸膛因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而大大起伏。
    “我要去陪著她!”他轉身欲去陪著她做檢查。
    “等一下!”說話的人是收到消息後立即趕來的裴毅凱。沒想到他們家才剛剛覺得放心一些了,姐姐又出事了。
    “誰能告訴我,又發生什麽事了?”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問道,充滿怒意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田銘。
    在場的幾人都感覺無顏去麵對裴家小弟的責難。
    許至雅開口解釋,“小憶她恢複了記憶,有些受到刺激的現象。”他試圖把情況講得輕微一點。
    裴家小弟握拳的指節咯吱作響。
    “田銘!你到底在搞什麽?我們家把姐姐交給你,結果你把人照顧成這個樣子?”
    裴毅凱衝動地上去就要揍他,他沒躲,但裴毅凱被許至雅他們攔下。
    “小凱,別衝動!”由於田銘的關係,他們三個也都把裴毅凱當成弟弟看待。
    “衝動?我還後悔當時沒再衝動一點把我姐姐接回家呢!”裴毅凱怒不可遏,甩開他們的鉗製,但依然忿忿地瞪視著田銘。
    裴毅凱的怒火堵得他們無言以對。畢竟當初是他們幫忙將小憶留在田銘身邊,就算明知有這樣的危險,他們還是選擇拿小憶去冒險,理由是什麽?是他們的之間愛情!
    然而愛情固然能夠令人動容,卻也更能令人受傷啊……
    葉醫生走過來向他們說明檢查的結果。
    “田太太沒有其他的問題,心理上的結就得靠親人和她自己去解開了,我們也是無能為力。而現在更重要的是,她肚子裏的孩子隻有一個多月,還是很脆弱的階段,接下來的家屬必須要十分小心照顧了。”
    “孩子?!”
    所有的人都驚異地看向田銘,他竟然又一次讓小憶懷孕?
    “田銘,你該死!”裴毅凱衝上前去狠狠揍了田銘一拳,這一下,連田銘的好友們也不願出手幫他擋拳頭了。
    “你怎麽可以趁人之危,在我姐姐失憶的時候再一次讓她懷孕?你怎麽能這樣?”他抓著田銘的衣襟激動的吼他。
    “小憶她懷孕了?”田銘還沒來得及消化這顆炸彈訊息。
    葉醫生對麵前上演的暴力情節視而不見,繼續交待注意事項,“田先生,有一點要提醒你,由於田太太她做過一次流產手術,又不小心意外流產一次,兩次的流產對她身體的傷害很大,所以這一胎如果不好好保住,恐怕她以後都不能再有寶寶了。”
    “什麽叫做做過一次流產手術?什麽時候的事?”裴毅凱耳朵靈敏的捕捉到從不曾知曉的信息。
    糟了!田銘這下死定了!原來裴家人什麽都不知道……另外三個大男人忍不住為田銘偷偷抹了把汗。
    裴毅凱環看了下別高以翔三人心虛閃爍的神情,然後緊緊盯著田銘。
    “大學的時候,小憶曾經拿掉過一個孩子,就在我們分手之後。”田銘沉痛地說出實情。
    話才落,裴毅凱又忍不住給了田銘結結實實的一拳,“我姐姐遇上你,就是她今生最大的不幸。”
    田銘同樣不閃也不躲,他知道小凱對他的怨懟很深,這幾拳其實他早就該挨了,是他活該。
    然後裴毅凱暫時放過田銘轉向葉醫生,“醫生,我姐姐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現在就可以了。”
    “好,我明白了。”裴毅凱點點頭,不打算讓姐姐繼續留在田銘的視線範圍內。
    “我現在就幫她安排出院。”田銘突然開口,“我要帶她走,對了,她不喜歡醫院,我真糊塗,怎麽會帶她來這裏呢?我明明知道她從來都不喜歡這個地方的……”
    “你以為我們家還會願意把我姐姐交給你?”裴毅凱冷冷的打斷他的話。
    “她是我的妻子!”田銘隻有這一個籌碼,此時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我們可以申訴離婚,因為你是個騙子!你那是騙婚!”裴毅凱不急不徐的反駁他。
    “我不會和她離婚!”
    “由不得你!”
    一時間兩人之間又是火光十足。
    另外三個大男人佇在一邊不知該幫誰才好,最後高以翔搖搖頭,“我去看小憶。”
    許至雅跟進,“你們慢慢吵。”
    尹堂軒也拍了拍田銘的肩膀,歎一口氣,然後跟著他們走進病房。
    “小憶,你連我都不想理嗎?”
    田銘和裴毅凱沒有繼續在外麵對峙下去,等他們進入病房的時候,發現另外三個家夥正賣力的逗小憶講話,可惜沒有效果。
    “姐……”裴毅凱難以置信地看著如同失了靈魂般的姐姐,她就像隻剩一個軀殼,什麽生機和活力都不複存在。
    田銘比他更快一步來到小憶床前,將她扶起來抱在懷裏,而她沒有一絲的回應。
    他抱得她緊緊的,仿佛要將她融進懷中那般用力,她依然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任他如何表現都不做任何反應。
    她的麻木刺痛了他。
    “小憶,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再放手!”他堅定地對她宣稱。
    他讓她靠坐在他懷裏,雙手自她身後環緊她的身子,他將頭抵在她的肩頭,臉頰貼著她的發,在她耳畔輕聲訴說著。
    “我向你懺悔,八年前不該那樣傷害你,孩子的離去是我們的遺憾,但是我們把他找回來了啊,你還不知道吧,他在這裏——”他伸手輕輕覆在她的小腹上,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他回來了,我們的孩子願意再次來到這個世上再一次做我們的寶寶了。”
    他說到孩子的那一刻,她的目光閃了閃,身子不由得輕顫了下,但很快又恢複到那種近乎麻木的狀態。
    他將她摟得更緊,一刻也不敢放鬆。
    站在一旁的裴毅凱和其他三個人,看著這一幕,心情皆是一片沉重。
    “那天你在書房外麵對不對?你誤會我了,我跟林如煙沒有任何關係,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關係!相信我,我沒有想過玩弄你的感情,我是真心實意想要和你生活一輩子的。”
    “小憶,相信我……”他的眼眶已經微微發紅。
    “小凱,我要回家。”一直沒有任何回應的小憶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是對弟弟說的,而將他抱在懷裏的那個男人,她卻像是沒有聽見他任何話,也沒有任何感覺一樣。
    她的視線轉向裴毅凱,像是根本感覺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一般,徑自對弟弟又說了一遍,“我要回家。”語氣淡淡的,像是失了神智一般縹緲悠遠。
    裴毅凱上前,“好,我們回家!”
    他就要拉開田銘,田銘卻反手將他推開,“她隻能跟我回我們的家!”
    他不理會裴毅凱的怒目以對,徑自將小憶從病床上抱起。
    以前他抱著她的時候,她會親密地攬住他的脖子,然後在他耳邊告訴他說她最喜歡他的懷抱,因為很有安全感。
    可是這一次她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麵無表情的任他擺布不作任何回應……
    “至雅,麻煩你幫小憶辦出院手續,我直接帶她回家了。”田銘留下話,抱著小憶就往外走。
    裴毅凱擋在他們麵前,“你沒這個資格!”
    “沒有人比我有更有資格!”田銘也絲毫不服軟。
    “我要帶我姐姐回家。”裴毅凱自然不願讓他帶走姐姐。上一次是他耍手段,而這一次,當著他的麵,他竟然還敢做這樣的事!如果不是他,姐姐今天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他!
    “我正是要帶她回家。”是回我們的家。
    田銘見裴毅凱堅決不肯讓開,似乎還有搶人的架勢,他隻好再度拋出威脅,“小憶她現在懷有身孕,如果傷到你姐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會傷害他的自始至終都隻有你一個!”裴毅凱不滿地吼道。
    田銘被他直白的責難重重刺了一下,卻依然不肯放手。
    而小憶,依然表情麻木的垂著眼,對眼前上演的這一出視而不見。
    “讓開!”田銘也漸漸對裴毅凱的固執感到不耐煩。
    他隻是要他的妻子回到他身邊,他何必苦苦阻止?事情弄成這個樣子都不是他們所樂見的,他想要贖罪,小凱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嗎?
    裴毅凱依舊沉默地佇在原地。
    “小凱——”
    高以翔趁裴毅凱不注意,一把將他拉過去,田銘則趁空檔抱著小憶離開病房。
    “你!”裴毅凱想甩開高以翔。
    “小凱,”許至雅喊住他,“現在最難受的人是田銘,你真的都不能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嗎?”
    “哼!”裴毅凱輕蔑地哼了哼,他從沒看他順眼過,不過他也沒繼續去追他們,他不是不明白,隻是事關自己最愛的姐姐,他無法心平氣和的去麵對田銘。
    “他們兩個經曆了這麽多事,這一關,你就給他機會繼續闖吧,他對小憶的愛也真的是刻骨銘心的啊。”尹堂軒拍了拍裴毅凱的肩。
    裴毅凱看了麵前這三個以“哥哥”自居的人一眼,無奈地吐出一口氣,這些家夥是田銘的死黨,當然會為他說好話!
    明明都是一個又一個誤會而已,為什麽給人造成的傷害卻是那麽真實那麽痛苦?他不隻一次的後悔,如果當年他沒有那麽頑皮的心性,如果他認真觀察姐姐的反常,說不定他就能夠早點知道姐姐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事,說不定他就能夠早早地對田銘這個人防備到底,讓他不能碰到姐姐半根汗毛!
    陽光透過薄沙窗簾斜斜地射入臥室,一道道七彩的光圈在陽光下跳動著,像浮動的音符,演奏著舒緩的樂章。
    但那溫暖輕快的氣氛卻一點也感染不了靠坐在床上的人兒。
    這是他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臥室,充滿了他和她新婚的愉快回憶,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他們相互嬉鬧、纏綿的影子,那仿佛就在昨天發生的事,美麗的情感,幸福的感受,如今卻變得空空落落,似乎是做了一個夢一樣,觸不到真實。
    小憶輕靠在床頭,麻木的感覺席卷全身,她什麽都不再去想,也什麽都不願再想。
    她一動不動,凝視著斜射到床腳的一道陽光,像是陷在其中一般,那麽專注,又那麽失神。
    田銘打開門,讓高以翔、尹堂軒和許至雅進門,他們輕緩的腳步一點也觸動不了她,她還是維持著原來的動作,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三個大男人都皺起眉頭。這種情況……
    “小憶,你還好嗎?”高以翔輕聲試探地問道。
    她依然沒有反應。
    無奈的互相看看,許至雅看向田銘,“她一直都這樣?”
    田銘沉默地點點頭,“從昨天回來到現在,她沒有說過一句話,也不肯吃東西。”她完完全全的忽視任何人。
    “小凱呢?”尹堂軒想起小憶肯和小凱說話。以裴毅凱對小憶的維護,他一定不會放任田銘這樣將小憶帶走才對。
    “我們吵了一架。”事實上是動手打了一架,“我讓人把他趕出去了。”裴毅凱堅持把小憶從他身邊帶走,他無法忍受他厲聲的言辭,也不想他繼續打擾他和小憶,才命令保安將他拒之門外。
    他們無奈的看向失了神智般的小憶,她看起來好憔悴,一點活力都沒有了,田銘也比她好不到哪去,兩個人互相折磨得讓人倍感心痛。
    “田銘,你不要再逼她了!”高以翔沉痛地對著田銘低喊。這麽多年,他是真的把小憶當成親生妹妹在疼愛了,他看不得她這樣受折磨。
    “她這是在慢性自殺你知道嗎?你讓她回家好不好?隻要不看見你,她就沒事了。”
    田銘驀地轉身直視著高以翔,“不!我不要放手,絕不!”
    他已經放手過一次,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你們可以走了!”他斷然的下逐客令,然後將他們推出房門。
    被拒之門外的三個人傻眼地看著田銘固執的表現,不由自主的互相對視一眼——
    “他瘋了。”尹堂軒最先下結論。
    “我想也是。”高以翔點頭,“要阻止他嗎?”
    許至雅無奈地搖搖頭,“阻止他的話,他一定會傷害自己……可是若不阻止他,他就是在傷害小憶。”
    三個人都沉默了。
    “怎麽辦?”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深覺頭痛。
    最後,許至雅緩緩開口,“先隨著他吧,但要找人二十四小時盯緊他們,一刻也不能放鬆!”
    將他們全都趕出房門,田銘再次走到床邊,看著靠坐在床上的人兒,神情中帶著無盡的苦楚。
    “小憶,”他輕輕坐到她身邊,撫上她的臉,“跟我說句話好不好?小憶……”
    她依舊沒有反應。
    空洞、冷然,這就是她的全部,任他如何努力,都無法令她有半分的動容。
    門板被輕輕敲響,他特意從父親那裏借調來的老管家進門,“少爺,裴先生來了。”
    田銘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他的成長他都看在眼中,他自幼產生的心結他也知道,也為他心疼,但他也不便多說什麽,現在發生這種事,老爺是最後悔莫及的那個人,隻是他們不知道這事情還有沒有轉寰的餘地……
    “我說過,這裏不再歡迎他!”田銘沒回頭,沉著臉道。
    因為少奶奶的關係,裴毅凱先前和少爺兩個人吵得厲害,裴毅凱被少爺定為拒絕往來客戶,如果隻有裴毅凱一個人,他自然不會讓他進來,可是……
    “可是,他這次帶了二位親家過來。”老管家無奈地說明。
    田銘倏地回頭,“嶽父嶽母也來了?”裴毅凱這家夥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請他們進來。”他起身將小憶的身體輕輕放平,讓她躺下來休息,她對他的任何動作都無動於衷,任由他擺布,完完全全的忽視他。
    他感到挫敗、失落,但更多的是心疼——他的小憶不該是現在這樣一副了無生氣的樣子,都是因為他,全都是他的錯……
    在她額間輕輕印上一吻,他退出房間,下樓去迎接裴家二老。
    知道田銘對他萬般阻撓之後,裴毅凱隻是回家把事情向爸爸媽媽說清楚,帶著他們一起殺到田銘家裏來。
    “小憶呢?”一見到田銘,裴媽媽就迫不及待的追問。
    “在樓上。”田銘語氣沉重。
    “我要去看我的女兒。”裴媽媽不管小凱他們對田銘有怎樣的責難,她隻在乎自己的女兒。
    “管家伯伯,麻煩你了。”裴毅凱招呼站在附近的老管家,這一天來,他跟田家的老管家混得挺熟了。
    老管家意會的請裴媽媽老跟著他上樓。
    裴毅凱轉向田銘,“而你,我想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
    裴爸爸也和兒子站在同一邊,責難的目光同時射向田銘。
    “我不會讓小憶離開。”田銘不等他們發難就率先表明立場。
    “你這個瘋子!我姐姐已經被你害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想怎樣?難不成讓她連命都搭給你你才肯罷休嗎?”裴毅凱揪住他的衣領,恨不得立刻掐死他。
    田銘將牙根咬得緊緊的,不對裴毅凱的怒火作出回應。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可以隨意打架,但今天嶽父在場,他不會失了風度。
    他愛小憶勝過一切,他怎麽忍見她受到傷害?他不會放手,他要她留在他身邊,讓他用一生去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贖罪,去撫平他所給她造成的傷害。
    裴爸爸也疲憊地看向田銘,“田銘,你放過小憶吧,不要再傷害她了好嗎?”
    “我沒有想過傷害她!”田銘毫不猶豫地反駁,“我是真心的,拜托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機會?我們容忍你的還不夠嗎?”裴毅凱忿忿地指責他。克製不住怒火的他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將田銘推得後退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你和我姐複合,就是讓我姐再給你一次機會對不對?我姐失憶以後,你拐她結婚,也是說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呢?你還真有膽子繼續說這句話!”
    “是小憶她誤會了,我跟她解釋清楚,她就會沒事了。”他急急地辯駁。
    “誤會?就算這一次是誤會又怎樣?”裴毅凱根本不想聽他的話,“第一次我姐姐一個人去醫院,是因為你甩了她,為了拿掉孩子,上一次我送她去醫院,她因為你而流產、失憶,這一次再進醫院,她又懷孕了,又是因為你才受到刺激……”
    “我姐姐是倒黴還是太幸運,每一次進醫院都跟你還有你們的孩子有關?”裴毅凱情緒激動地諷刺他。
    “我發誓,再也不會有下一次,我要小憶,也要我們的孩子,他們會平平安安的,我會照顧她一生一世!”
    “你敢這樣說,我們就敢信嗎?”裴毅凱決意不肯饒他。
    老管家替裴媽媽敲了敲房門,然後打開房門請裴媽媽進去。
    裴媽媽走進他們的臥室,正巧看到小憶側過身去的動作,小憶以為又是田銘那些人進來了。
    薄紗窗簾的遮掩下,日光不那麽強烈,隻是細細密密的灑在她的被子上、手臂上、臉上,裴媽媽一手按著心口,一手捂住唇,繞到床的另一側,看著小憶閉著雙眼裝睡的麵龐,她忍不住哽咽一聲,躺在床上的女兒麵色疲憊麵無血色,怎麽才不到兩天的時間,孩子就變得如此憔悴……
    小憶的眼皮動了動,然後緩緩張開,目光依然空洞。
    “小憶,我是媽媽啊,跟媽媽說句話好不好?”裴媽媽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輕輕地捧住女兒的臉,為她撩開散落在額上和頰邊的發絲。
    小憶的視線落在媽媽身上,空洞的神情一點一點的變幻,她眨了眨眼,回歸平和的目光定在媽媽身上,隻說了一句,“媽,帶我回家。”
    “好,媽媽帶你回家,我們回家……”裴媽媽流著淚抱緊女兒的身子,心疼得幾乎難以承受。
    裴媽媽替女兒重新蓋好被子,緩緩步下樓梯,告訴田銘他們一定要帶小憶回家。
    “不。”田銘堅決的拒絕。他知道一旦讓裴家人帶走小憶,她就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他不冒完全失去她的危險。
    “爸媽,不要帶走小憶,不要讓她離開我,拜托……小憶她隻是一時間太生我的氣了,等她氣消了就沒事了,請相信我!”他極力地說服裴家二老,同時也在極力的說服自己。
    “我希望爸媽可以住下來,我需要小憶,可小憶也需要你們。”他趁機挽留嶽父嶽母。他知道小憶麵對家人的時候會有所反應,他希望能夠借助嶽父嶽母的影響讓小憶早些恢複過來。
    麵對他得寸近尺的訴求,裴毅凱幾乎抓狂,但一切都是為了姐姐,他縱使百般不情願,也抵不過父母的心疼,隻能狠狠地警告田銘,如果姐姐再受到半點傷害,他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他!
    經田銘的努力勸說,裴媽媽決定先住到田銘這裏陪陪女兒,幫助她早點克服心理的障礙,他們先讓小凱載她回家一趟收拾行李,準備好“長期抗戰”。
    田銘則又回到臥室,管家也剛好端著煮好的粥準備出門,“少爺,少奶奶她還是一點也不肯吃。”老管家無聲的歎息,好好的一對恩愛夫妻,竟然給鬧成這個樣子,老爺當年是作的什麽孽呀……
    “先放下吧,我來。”田銘皺著眉頭吩咐。
    老管家把碗放到床頭置物櫃上就徑自退出去。
    田銘看著背對他躺在床上的人兒,知道根本沒有睡,隻是不想理他而已,他走近床邊將她半抱起來,讓她躺在他的懷裏,他端起碗含下一口粥,然後按住她的後頸,傾身覆上她冰涼的唇,撬開她的齒,將口中的食物哺喂給她。
    她有一瞬間的掙紮,卻最終沒有了動作,他堅決不放開她,直到她無法拒絕的將食物吞下,他才放她自由。
    再來,他想重複之前的動作,她卻迅速的躲開,縮向床邊,她的臉因唇齒交纏窒息太久而泛紅,呼息也變得紊亂,卻依然沒有表情,目光也沒有焦距。
    他拿著碗,遞到她身前,緩緩開口:“你可以選擇自己喝,否則的話,就算費盡力氣,我也會像剛剛那樣讓你將它喝完為止。”
    不該逼她,但他不得不。她的身體需要恢複,肚子裏的孩子也需要保護,他不會再失去他們任何一個。
    停頓三秒,他準備收回手繼續“喂食”,她卻突然伸手截過碗,然後仰頭緩緩的飲盡。自始至終她都沒有一絲的表情變化,而她肯有所動作,對他來講已是天賜。
    進食過後,她徑自躺回床上,側過身去以背對他。
    他隻是帶著苦澀又滿足的笑容,輕柔地為她蓋好被子。他坐到床邊,以手輕輕撫著她的發,溫柔地輕喃:“不管你原不原諒我,我都要讓你明白,我是真心愛你,也是真心待你的。隻要你快點恢複過來,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隻要能讓你出氣,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會甘心給你。我隻要你好好的……小憶,我的小憶,拜托你,回到我身邊好嗎?”
    裴媽媽偶爾會陪著她出去散散步,田銘隻能隔著幾十米遠的地方癡癡地看著她。
    單獨麵對媽媽的時候她的平靜,有時還會露出淡淡的笑容,可一旦他進入她的視線,她的神情就會立即變得淡漠、冰冷,所以他不敢在她表現輕鬆的時刻靠近她,隻能趁著她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靜靜地守在床邊,伴著她度過一個又一個漫漫長夜。
    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每當守在她身邊,他都會凝望著她無法入睡,生怕自己一睡著她就會消失不見。
    但至少有母親的陪伴和照顧,她能夠正常的吃東西,不會虐待自己的身體了。他知道不能心急,她的心正一點一點找回自己,他相信會有那麽一天,她肯再次投入他的懷抱,對著他笑,對著他撒嬌,肯陪著他聊天散步看星星,肯讓他牽手手一同度過每一個黑夜白天。
    半個月後,小憶開始孕吐,她本就食量不大,這時更是吃了便吐,身子一天比一天虛,田銘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抓狂地想盡一切辦法為她補身體,可除了裴媽媽,她不會搭理任何人,還好裴媽媽一直都陪著她。
    提出異議的是許至雅,他說如果是這樣,還不如讓小憶直接回裴家去,因為她在這裏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改善於事無補。
    裴媽媽擔心小憶,但許至雅這個心理醫生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發揮自己的專長讓裴媽媽相信田銘可以照顧好小憶,而且田銘陪伴小憶才是最好的治療方式。
    另一方麵,則是裴媽媽也擔心沒有人照料裴爸爸的生活,兩難之下,她還是選擇相信田銘。一個月來,她看得到田銘對女兒的真心,也感受得到女兒心中對田銘的情感,小憶會這樣,也是因為對他的愛太深,才會在所有記憶都找回時挫手不及。
    這些日子以來,小憶漸漸有了軟化的跡象,她相信她徹底解開心結的那一天不會太遙遠。
    於是裴媽媽把小憶交給田銘離開雖然心中仍會有些許擔憂,但她還是看到一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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