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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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風雨舞(口袋咖啡)
楔子群龍舞天下
天降神玉,巧布亂局,數風流人物,持玉待命。
隆德四十八年,天下亂。皇帝氣數快盡,太子終年臥病,儲位玄虛。
現九子穩朝野,定江山。以影月宮為首,佩玉各盡職責,遊刃有餘。
撥亂世反儲正,平天下。身懷絕技護體,各顯其能智慧,佳人係情。
九玉歸位之時,龍首現。群龍職責散盡,攜佳人伴終身,逍遙於世。
看今朝群龍,舞盡天下。
第一章1倩影采藥一檀香
初曉。
蒙蒙天亮,薄霧輕煙漸開,東方一縷冉升的陽光帶走昨夜的痕跡。
林中植物沐浴在晨霧中,披散著顆顆露珠,在陽光下閃著光亮,與澹澹的湖畔沉淪地煙水朦朧。
背著藥筐的桑雨額上已沁出汗水。入冬的朝風帶著絲絲涼意,吹不散她臉上微紅的醉酡顏色。忙碌的嬌小身影穿梭在依舊湛綠的叢林中,耳邊蒼茫浩渺的林樹沙聲不絕入耳。空中蕭蕭飛雁留下聲聲脆鳴,成群向南而去。
她頷首遙望南燕飛去的方向,一張沉靜的小臉沒有一絲笑意,水水的杏眸不經意地透露了她內心深處一抹陰霾的後怕。
晨晝交替之際,空中依稀還能瞧見一輪模糊的冷月。
月滿則虧的月不解人心的離恨。桑雨的視線直到飛雁消失在天際後,漫迷地收回,卻又瞧見不遠處綠痕之處一點白淨之處,她不自覺地走上前,沒料竟會在這裏瞧見芍藥花,手指輕輕地碰觸著那一朵無風自舞又帶著露珠的芍藥花。她突然意識到封塵在心底多年的情緒竟會悄悄爬上心頭,那是一個不堪回首的過往,是一個令她發指的夢魘,桑雨慌亂地縮回手,收好情緒後繼續尋找草藥,不再留戀於那一株芍藥花。
她悔恨的模樣後故裝鎮定的表情,盡收在路過此地忙著趕路回夜影宮的滄弦眼底。
一大清早竟會在荒山野外碰到采藥女子,這令他倍感意外。
一身縫補過後依舊破洞連連的衣衫,包裹著她玲瓏嬌俏的身子。這樣弱骨纖形的身段,在這個偏北的地區很是難得一見,滄弦為之一笑。
桑雨背著藥筐孤立在林中望雁的模樣,讓他停止了繼續趕路的腳程。有那麽一刻,那一抹剪影在他的眼底似變得吹指可彈,仿佛輕輕一碰便會消散。她的眸光中透著傷,透著悲,倔強地想將一切隱置在心底不讓表現出來。
滄弦收起笑意摸著下巴沉思著,這般韻齡,鑲在她臉上的那不該有的神情,多了幾分淡定和雅然,卻少了少女該擁有的無憂無慮。
她一身破舊的衣服下,隱藏的那一股靈性,卻悸動他心底某處的柔軟。
桑雨舉袖擦去額際的汗珠,一時間掩去了刺目的陽光,瞟見湖畔斷崖處的一株草藥。蜻蜓點水的笑靨浮上麵容,那正是她找了許久的草藥。桑雨迫不及待地撥開亂草,朝那一株草藥走去。
她傾斜著身子,伸出素手去摘。勾不著,努力努了努身體,依舊無濟於事。便放下藥筐,觀望四周,決定脫去鞋襪下去采摘。她踩足謹慎地往下挪動足蓮,腳尖碰觸到湖水,冰涼的觸感令她縮了縮腳,卻不慎落空了腳。
伴著她失措的叫聲,身體很配合地往湖麵倒去。站在湖對麵的滄弦,足尖輕點水麵,落水無聲地掠過湖麵,手臂環過桑雨腰際,適時地將她救起,空出的另一隻手順勢采下她努力想摘取的草藥。
緊緊閉著雙眼的桑雨,失控的身體碰觸到來人,下意識地雙手抓住來人的衣襟,當成救命的浮木。當她一陣天旋地轉穩落地麵後,顫顫地睜開眼時,隻見一身衣袂飄飄的藍衣背影快速地飛躍過湖。
桑雨起身抬著螓首向四周再次收尋之時,眼前隻剩下平靜昳麗的湖麵散著陣陣漣漪,和鼻尖來自那抹身影身上留下的淡淡檀木的馨香。
是誰救了她?她剛剛該不會是幻覺吧!一切看上去似乎從未發生過一樣。桑雨自喃著低下頭,那株長在斷崖處的藥草竟出現在她的腳足邊。她欣喜地伸手去撿,手上卻抓著一樣不屬於她的東西。
“這是……”喃喃間,她拿著手中的東西開始靜靜觀摩起來。那是一塊軟玉,玉上刻著一隻怪獸模樣的動物,背部的角落隱約用楔形文字刻著什麽。
軟玉的溫軟觸感透過指尖傳來,桑雨這才肯定剛剛並不是她的幻覺,確實是有人救了她,這軟玉是她一時緊張從他的身上拽下來的。
可是她長得有那麽恐怖嗎?救了人卻急急閃人躲著她不見人,這是什麽意思?
或許是人家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現了身,看她一副窮酸樣也給不了人家什麽,也就免去了謝來謝去的過程,以免浪費時間罷了。
她摸不著頭腦地東想西猜,瞧瞧自己的衣衫,又向四周尋找著任何可疑跡象。漸開的朝霧卻阻礙了她更遠的視線。她隻好作罷,小心地收起玉佩將來也好還人家,可是他長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這讓她如何還這玉?
桑雨皺眉間,數了數藥筐中采集的藥。給乞兒治病的藥還差幾味,可在這裏她幾乎尋遍了半個山腰都沒找到,看來隻好另想辦法了。她背起藥筐準備下山。
救起桑雨後,滄弦飛身進了林子,淹沒在了林中。他可不想留下來被人當菩薩一樣膜拜,從頭到腳被人謝個遍,這會讓他煩不勝煩。最怕的是萬一人家為了報答他的救命恩情,來一個以身相許的戲碼,他豈不是在自找麻煩?這等這樣那樣的以身相許的案例在他的身上已發生過不止一次兩次了,為了不想曆史重演,他便來了個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還有要事纏身,可不能誤了時辰,壞了大事。
第一章2
從月影宮出來。滄弦很是發泄般地伸了兩個懶腰,又極為舒服地呼吸了兩大口新鮮空氣。
他冒著生命危險的南巡之旅總算是結束了。他抬頭向南望著天際,思緒已飄到那一端正在飽受瘟疫的百姓,凝重的神情攏在他的眉心久久未散。
曆朝曆代,政治犧牲百姓的例子隨處可見。為了滿足自己對權力的欲望,作踐百姓如土芥。自己雖視朝野嫉惡如仇,不與之同流合汙,而自己卻又能做得了什麽?滄弦嘴角露出的冷意嘲笑著自己,那是一種沉陷,是一種無聲的悲憤,更多的隻是一種無奈。
既然做不到兼濟天下,何不獨善其身。滄弦收起視線,望著自己還四肢健全的自己,慶幸地連連佩服隱觀的靈丹妙藥。要不是他臨走之前贈給他的藥,縱然自己有七十二般武藝,估計也很難在瘟疫區足足待上個十天半個月,來完成主宮交代的任務。
真不愧是“醫邪”啊!有這樣一個“醫邪”兄弟,要他上刀山下油鍋他都十二萬分的願意。反正有他的靈丹妙藥在此,他的命雙手奉上給閻王,想必閻王爺也不敢輕易接受。
他掏出懷中被他視為救命恩人的藥罐子,大咧咧地奉上自己的香吻,以傾瀉他的感激之情。
正當他再一次吻上去之時,饑腸轆轆的肚子轟隆隆作響,真可謂是秋末“冬雷震震”啊!兩旁的侍衛互看一眼,把到喉嚨的笑意,在接收到滄弦的目光之前率先殺死在腹中。
“想笑就笑唄。”滄弦不以為然地瞪了他們一眼。看著他們一張好似幾十天拉不出屎的臭臉,可千萬別在他沒東西吐的時候,還要害他吐酸水,這對他這個忙碌了大半個月的功臣來說,這樣的做法實在太不人道了。
人餓的時候會肚子叫,那是太自然不過的事情了。雖然他的肚子的反抗聲激昂了點兒,可這又不是第一次了,還沒聽習慣嗎?滄弦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為他們的適應能力如此之差而歎息起來。
他收起藥罐子,一步一搖頭,一搖頭一歎息往自個兒的嘲風宮趕去。
他沒走幾步路,兩邊的人依舊一副拉不出屎來的臉孔。
都叫他們別憋著了,還一個勁的爭做忍者神龜。可別欺負他的好脾氣啊,脾氣好並不代表著他沒有脾氣,要是害他一會兒沒食欲可不是鬧著玩的。
說到底,就是他做人做得太善良了。今天要是站在他們麵前的是陷予,看他們還敢不敢有這種表情。
為了讓他們減輕痛苦,滄弦好心地揮了揮袖子,兩顆小石子直接正確無誤地掃射在他們的笑穴上,讓這個清冷的影月宮多了幾分久違的歡聲笑語。他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徑自回了家。
“主子,你回來了。”他剛一進家門,遠遠地就瞧見被他丟在家裏管家的秦岩,張著雙臂似貓撲老鼠般的氣勢直撲而來。眼見著快到眼前了,滄弦不慌不忙地將手中的馬繩往他身上一扔,避開了他的熊抱。
“主子。”秦岩可憐兮兮地抱著馬繩,兩眼噙淚,別提有多傷心了。主子怎麽可以這樣回報他的熱情款待呢?
“有話直說,有屁快放。”這麽反常的歡迎儀式,定有什麽事情發生。可是現在的頭等大事便是祭祀他饑腸轆轆的肚子了,這會兒可沒閑工夫在這裏與他來個相見淚汪汪的情節戲碼。
說話間,他已閃進了家門。一股誘人的佳肴香味隱隱撲鼻而來,他聞著這個味兒,閉著眼都能找到地方。
“主……主子。”主子的輕功似乎又有精進了。可是他現在還有事情要稟報呢!
追不上主子的腳步,秦岩隻好哀怨地牽著馬先去馬棚。這下他肯定慘了,本想提前向主子提個醒,好讓他有一個接受事實的緩衝時間,這樣他的存活概率至少會高一點。
滄弦提著鼻子一路嗅到大廳,看到一桌子的好菜,他已垂涎欲滴地快步上前去大顯身手了。全然沒有注意到一粒粒往嘴裏送花生米的陷予,正悠哉地坐在不遠處,似乎在這裏恭候他多時了。
滄弦熊腰虎背地一腳踏在椅子上,一手抓著雞腿狂啃,另一隻拿著筷子的手,最終嫌棄筷子的礙眼,幹脆扔掉筷子,直接用手抓菜。
“你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嗎?”縱然是餓死鬼投胎,可也沒必要對他這麽視而不見吧!陷予接住他扔過來的筷子,忍不住出聲抱怨了一下。
“咳,咳,咳……”這不是陷予的聲音嗎?這家夥什麽時候在他家裏的?剛剛還說他來著呢。這會兒說曹操,曹操真到了。在背後還神不知鬼不覺地不知呆了多久,害他嘴中的肉要死不活地卡在喉嚨裏好一會兒,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
“你,你,你……秦岩!!”滄弦拿著雞腿的手,顫抖抖地指著樂哉的陷予,轉而氣抖地指向門口河東獅吼起來。
本想著把他丟在家裏是大材小用了,可沒料到他的主子在外頭冒著生命危險幹活,他居然把家給他看丟了!!讓任何一個閑雜人等都可以進來,也不能讓這個家夥進來啊!有他在的地方,準沒好事發生。
“到!主子。”栓好馬的秦岩,聽到主子雷鳴中天的大叫聲,便硬著頭皮不敢怠慢地及時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是怎麽進來的?”滿嘴油漬的滄弦,嘴中還噴出未吞咽下去的食物。啃了兩口的雞腿直接往秦岩的嘴裏扔去,真可謂是百發百中。跟了他那麽久了還不知道這個家夥是他的死對頭嗎?他是想害他的主子短命嗎?
“他……他是走著進來的……”突如其來的雞腿,讓秦岩想躲避一下的念頭都還沒有,就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掃射進了他的嘴裏。嚇得他應該先拿雞腿下來再回話的步驟也本末倒置了,回話更是回的不經大腦。
廢話!難不成他還遊著進來不成?他才走一個多月,還記得這裏是他的嘲風宮,不是在海底下的東海龍宮。滄弦冒火的眼神,預示著他很想把眼前這個笨死的硬岩石給打爛了,看看他的腦子真的是不是用岩石做的!
“老兄,我要是沒提前到你家,哪有這麽美味的佳肴等著你呢?”再說了,他想來,秦岩能攔得住嗎?他沒功勞也有苦勞吧!好歹他提前過來通風報信給秦岩,好讓他早點準備他的下酒菜,“這回你狗咬呂洞賓了哦。”陷予先見之明地為自己接下來可能會得到不公平的待遇而忿忿地開始抗議。
“誰跟你兄弟了。你!出去!”滄弦依舊沒給他好臉色看,拉長了冷臉,重重地指指他,又指指前方的門口。隱觀已經趕往南方去控製疫情了,他怎麽就還沒啟程去南方,去擒拿散布疫情的人。他可是冒著生命危險,爭分奪秒地將事情打探清楚,路上還累死了一匹馬,三天三夜沒睡覺趕回來稟報的。他卻閑情逸致地在這裏跟他攀親搭故,這實在是讓他氣不打一處來啊。
“別急,我說完就走,我說老兄,你怎麽那麽快就找到這裏來了?”陷予早已習慣他的不待見。隻是沒有秦岩帶路,他就能這麽快知道這裏有飯菜等著他?他開始對他的鼻子感興趣起來,難不成他上輩子真的是狗投胎的?
“你現在說完也問完了吧?”接下來回不回答應該是他的事情,不關他的事了吧。他可不想當著那家夥的麵吃飯,這會讓他失去味覺,“秦岩,送客。”
嘴中還叼著雞腿的秦岩,看看頭頂正冒著烈火的主子,又看看一邊懶懶的客人。他可是讓人望而生畏的狴犴宮主人,隻要嘴角露出一絲陰陰的笑意,他就等著有人來為他收屍吧!這送與不送都會得罪人,這讓他如何選擇啊?他頭大地幹脆蹲在地上,閉著眼睛等著他們出手先解決他吧!
“南方,丞相府暗中找人散布疫情,定是預謀了很久,而北方戰事告急,糧草緊缺,朝廷遲遲未發糧草……”陷予收起笑容,情緒凝重。年老的皇帝氣數快盡,而太子又體弱多病,朝野上下開始在蠢蠢欲動了。
“說重點。”滄弦瞪了他一眼,他可沒有耐心聽他說書。他的任務是打探清楚是丞相府在散布疫情就夠了,其他的事一概與他無關,他還有一桌子的菜要解決呢。
“我的重點是北方的都尉府似乎也在暗度陳倉,這個中的文章需要你去查清楚。”陷予直接了當地說明來意。
近來,向來風平浪靜的都尉府也開始有所動作了。對於權力的欲望,各樹朋黨,更相譖毀,朝野上下已然暗潮洶湧。
“這是你的命令?”就說嘛,這家夥來他家準沒好事。他才風塵仆仆地回來,還沒休息呢!又要他風裏來霧裏去地拚命啊!
他承認自己喜歡冒險,喜歡天南地北地瞎逛,可總也得讓他有休息的時候吧!
“我不是你養的狗,我不幹!”這又不幹他的事,他還沒那麽沒事找事地為自己找麻煩,滄弦一口拒絕。
“這要是宮主的命令呢?”陷予往自己的嘴裏丟了一顆花生米,挨近他的身子,對他笑得既親切又和藹。說到狗,以他靈敏的嗅覺很有向狗發展的潛質。
“我們大家是一體的,並不存在著誰命令誰的問題。這一點你應該清楚的。”陷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通。他想擺脫這種被挾製的生活,又不是不知道方法。
“宮主沒交代我有這事。”他剛從影月宮回來,別當他三歲小孩子那麽容易拐騙。
“那麽你應該知道宮主要是知道這事,她便會算卦,這一算卦,她的身體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靜養。你不會不記得宮主為了南方疫情之事,算卦後的結果吧?”陷予撫著下巴,不急不躁地解釋給他聽。
所以他是要他在宮主得知此事之前,去弄清來龍去脈了!滄弦握著拳頭,咯咯作響,與陷予不溫不火的態度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是吃定我了?”居然用宮主來壓他,他是見不得他好是吧!
陷予沒搭腔,拿著花生米有一口沒一口地往自己嘴裏扔,隻是臉上的笑容更加地心花怒放了。
“這好像不關我的事,應該是你這個當官的該去調查的事情吧?”滄弦還是覺得不對勁,怎麽這些天調查的事情都是與官府有關的?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在朝廷可是沒有一官半職的,憑什麽非一定要他去調查?
“喏,這是你的官職。”陷予從袖口中拿出一道聖旨,很及時地潑了他一把冷水。
“你,你,你……”滄弦有口說不出話來。自從拒絕了那道聖旨,他居然不死心地把那東西一直帶在身上,準備無時無刻地非要他接了那聖旨為止嗎?他還沒那麽自找苦吃,和他一樣去當一個什麽官職去累死自己。
“不想接啊?”陷予看著他一臉嫌惡的表情,露出滿臉好人的模樣,很得意地把那聖旨揣會了自己的衣袖中,“沒關係,我幫你保管著。”那可是他來見這個需要他幫忙的家夥時必備的道具,可不能隨意丟了去。
“你可以走了。”既然他的陰謀得逞了,就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總有一天他會把那聖旨神不知鬼不覺地毀得一幹二淨,讓他連一點屍體都找不到,看他怎麽向皇上交代。滄弦恨得牙癢癢,讓他吃飽喝足,再睡上一覺的權利總有吧。
“秦岩,把飯菜端出去喂狗。”陷予倏然一變臉,命令秦岩。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老兄一旦喝飽吃足,接下來就是哈欠連天,開始伸懶腰,直嚷著睡覺了。他這一睡覺也就隻有隨兮的吼叫聲能夠把他叫醒了,等他醒來不知又是何年何月了,那還要他做什麽?
殊不知,都尉府這棵牆頭草不知賣的是哪一邊的葫蘆藥。但是朝廷遲遲未發糧草,這事關乎到北邊常年征戰的士兵們的性命,這些他可以不在乎,可是一直以來效忠的際寒,他不得不在乎。
雖然,幾十年來不曾謀麵幾次,但九玉連心,他沒有理由放著不管,如今讓他碰到了,更是不能袖手旁觀了。
“什——麽?”滄弦牙咬切齒地已經很想把他給殺了,他居然還敢在他的地盤上指手畫腳?
秦岩見兩個人又卯上了,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幹脆來個兩耳不聞屋內事,倒在地上裝死。
滄弦得不到回應,氣得臉紅脖子粗。他才走一個多月,就已經忘了誰是他的主子了?
陷予見沒人幫他扔這一桌子的菜,也幹脆親自動手。
為了眼前的菜,兩個人從大眼瞪小眼開始發展到現在的大動幹戈。
“我說兩位都是兄弟,你們就別吵了。”這麽簡單的事情,也由得著這樣傷兄弟間的情誼啊。被舞簾追著跑的隨兮,想到滄弦終年在外,想必此時他定不在自家府邸,便來此地避避難。卻沒料到自己今日是踩到狗屎了,碰上個難得一見的滄弦,還碰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陷予會出現在這裏,最令人驚訝的是兩個水火不容的人竟然會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誰與他兄弟了。”滄弦立馬撇清關係。他這輩子算是認栽了,與他做了幾年的兄弟,便與他做了幾年的冤家,天天弄得他不得安靜。他家今天是蓬蓽生輝了,還沒趕走一個,又來一個。
“我覺得吧,你們這樣吵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我倒是有個辦法。”隨兮不理會正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徑自吃起飯菜來。被人追了一天了,是也該餓了。
滄弦與陷予停下動作,同時投去犀利的眼神,盯得隨兮有一時間的寒氣從腳底冒上來。看來他要是沒個好主意,今天怕是不用活著出去了,他咽了咽口水。
“你們既然有時間在這裏爭鬥,還不如用這個時間去找另一半。”這樣事情不就解決了。找到自己心儀的人,將身上的玉在影月宮歸位,宮主便不用守衛一國之朝,而他們也因此可以得到自由了,不是嗎?
“就像你一樣?”滄弦與陷予異口同聲的反問他。對他的解決方案唾之以鼻,這不是從一個束縛中解脫出來,又被另一個束縛捆住嗎?而且這一捆便是一生一世,誰會做這種蠢事?要不然他自己怎麽就不認命,被人追的連自己的家都不敢回去。
瞧著眼前這兩個兄弟一臉嫌棄的表情,十分沮喪地幹脆自己喝起久來。
滄弦忍不住飛去碎銀,打飛了隨兮正往嘴裏送的酒。說到底都是玉佩惹的禍,要不是他身上有塊嘲風玉,也不會這麽命苦,被某個人這麽多年來吆喝來吆喝去地到處去收集信息,好讓他去逮人好交差。尤其他生性愛東南西北地闖,怎甘願為自己去找一個包袱呢?
滄弦往身上去摸索那塊給他帶來麻煩的玉,想把它大卸八塊了。可是……
一張充滿火藥味兒的俊臉,倏然驚愕地麵無表情了。
他剛剛隻是開個玩笑想出出氣而已,雖然一直嫌棄,可好歹戴在身上也沒虧待過它啊!這會兒居然跟他玩起失蹤來了。
這玉佩要是落在有心人之手,這世界豈不要你爭我搶地沒完沒了了。他已經很不安靜的生活,將會變得更加得糟糕透頂,他的眾多兄弟也定會將他碎屍萬段的!
滄弦努力靜下來回想,一道倩影閃進他的腦際,玉佩難不成……
想到這裏,他頭疼地想叫出聲來,他又要與親愛的家揮手道別了,到手的佳肴想必也是沒有口福了。
望著他離去的急切背影,陷予和隨兮麵麵相覷。難不成他真去找他的另一半,自掘墳墓去了?
第一章3
風吹草動的野外,隻聞陣陣風聲。滄弦咬著狗尾巴草,伴著秋末陽光暖人的味道,愜意地睡在高高的枝頭上,難得感受這大自然帶來的清新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馬蹄聲傳來,打破了這個和諧安逸的氛圍。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隨從跟上前來,唯唯諾諾地央求道。要是再不回去,小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就自個兒提前把脖子抹幹淨,等著老爺來砍吧!
“閉嘴!要是把我的兔子嚇跑了,我就先砍了你。”葉彤下了馬,目入凶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抬腳輕步地靠近不遠處的一隻白玉兔。這可是她追了好半天的獵物,要是被嚇跑了,豈不是功虧一簣。
隨從隻好乖乖閉上嘴,絲毫不敢怠慢,也跟著下了馬。
白玉兔發現沒了動靜,停下腳步蹲在草叢邊上。葉彤乘機撲向白玉兔,卻不料撲了個空,白玉兔已不知去向。她皺眉正要起身之時,眼前正有四隻腳站在她的跟前。
“你們是何人?”她起身拍去身上灰塵,打從哪兒冒出來的兩個人,害得她的兔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她氣得正要破口大罵,卻見她的兔子正在他們的手裏。
發現自己的獵物被人早一步奪走,欣喜之餘,拉下了臉來,劈頭就是一陣罵。
“大膽!誰借你們的狗膽,竟敢碰本小姐的兔子,快把它給我!”
那兩個人對看一眼,然後放聲大笑。
“敢問小姐,這隻兔子哪裏標明了是你的?”高個的男人止住笑問道,與同伴對看一眼,又放聲大笑起來。
“無禮小人,本小姐說是我的,就是我的。快點還來,否則本小姐對你們不客氣了”葉彤被他們目中無人的笑聲惱羞成怒了,還從來沒人敢對她這般放肆。
“哦?如何不客氣法呀?”抓著兔子的男人鬆手將兔子放了,似乎存心與她作對。
“你竟敢放了本小姐的兔子”葉彤氣炸地拔劍就向他們刺去。
“哇,那麽凶狠,想必你就是葉家寨的大小姐吧?”放掉兔子的男人說話間已經避開了她刺過來的劍。
在這個地帶,能夠如此放肆到這般專橫野蠻,也就隻有葉家寨的人才會這樣了。葉家寨寨主膝下有一子一女,到處為非作歹那是常有的事情。
“知道還不把本小姐放在眼裏,看劍。”不知道還可以饒了他們,原來早已知道她是什麽人了,居然還如此無視她葉家寨大小姐的身份!這口氣實在讓她無法下咽,她怒氣十足地提高了幾個分貝,話音剛落,又是一劍朝他們刺去。
不料沒過兩招,手中的劍已被搶走,冰冷的劍反而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隨從一見,大事不好,正要拔劍去救他家小姐。
“別動,否則我不敢保證手中的劍會不會劃破你家小姐的脖子。”高個男人威脅道,迫使他退後了兩步。
“兩位大哥,別傷了我家小姐,有事好商量。”
“商量?敢問葉家寨何時給我們好商量過?”葉家寨仗著權勢,欺壓他們這些小商小販不是一次兩次了。矮個兒男人收起笑容,狠狠瞪了葉彤一眼。現在他的女兒落在他們的手上,看他們怎麽收拾她!
“聽說你伺候人的本事比你的功夫還高一籌?”高個男人湊近她的臉,臉上的表情開始有調戲的笑容浮上來。
“你現在這樣做,不怕被我爹知道?”葉彤沒有一絲害怕的感覺,反而很自然地迎合著他。
“聽說你爹還有一個美若天仙,楚楚動人的義女。真是可惜啊,過不了多久就要嫁給都尉府之子了,要是能一睹美人一眼,做鬼也風流啊。”
“她那個不貞不潔的女人,有人娶她,她就該燒香拜佛了。”提到那個撿來的人,葉彤心頭的一股無名火焰又開始燃燒起來。
憑什麽她可以擁有美麗的容貌,人前人後誇耀的永遠是她!
“是誰在這裏大喊大叫。”被人打攪了清夢,著實的不好受,現在還要在他麵前上演香豔的鏡頭嗎?滄弦伸了個懶腰,旋身從樹上飛了下來,拿去嘴上的狗尾巴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向高個男人正在不規矩的手。
“啊!”伴著男人的尖叫聲,滄弦已落定在他們眼前。
“還不快走。”他摳摳耳朵,好像他剛剛已經手下留情了吧,有那麽痛嗎?叫得比殺豬還大聲。滄弦掃了兩個男人一眼,淡淡地有些掃興,把他的瞌睡蟲都給嚇跑了,害得他想再閉目養神的興趣也沒有了。
眼前的藍衣男子速度之極快,兩個男人麵麵相覷,知道不是小角色,不敢多言一句,急忙閃人。
耳根子清淨些許,滄弦抬頭看了下天色已入暮三分。摸摸被吃飽一肚子氣的肚子,是也該進城伺候一下自己的五髒六腑了,一整天下來也沒好吃好喝上一頓。
“多謝公子相救,敢問公子高姓大名,他日小女子也好報答。”葉彤差點失了神,追上前去一改之前的嬌縱之態,輕聲細語道。
報答?投懷送抱還是……滄弦沒做聲,懶得在這裏周旋浪費時間,便輕輕一躍,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他沒花多少工夫便進了城。悠哉悠哉地進了一家客棧,找了處偏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二菜一湯一酒,獨自享受去了。
他無意識地抬頭,便讓他瞟見窗外有兩個執刀男子,正在窮追著一瘦小乞丐到處跑。
這年頭光天化日之下,怎也那麽不太平?滄弦微微皺眉搖搖頭感歎。
眼不見為淨。他收起視線,又喝了口酒水。他是個不愛管閑事的人,怎就偏偏要讓他瞧見這種事?豈不是存心要他良心不安嘛。
思及此,那一道被人追著跑的身影勾起他的記憶。
桑雨被人追得餓壞了肚子,瞧見酒樓上有人正吃著菜,她舔舔嘴唇,貪婪地望向那幾個小菜,又瞧了一眼食客。
一張黝黑的臉棱角分明,俊美的五官透著毫不約束的瀟灑,大口大口吃菜的模樣,再一次引來桑雨好不容易咽下肚子的口水。
算你運氣不好,就當大發慈悲,救濟一下本姑娘的肚子吧。好人會有好報的,上天一定會瞧見的,她二話沒說地飛上樓閣。
當他想再一次向窗外探去確認,證實自己是否看錯了之時,突然一隻髒手從窗外伸進來,滄弦及時往後一退,正要出手回招時,髒手的主人似乎目標並不是他,而是他桌上的菜。
一張滿是泥的小臉,掛著垂涎欲滴的表情出現在他的眼前。桑雨朝他眯眼列出一個微笑,將桌上的菜占為己有。
果然是她。螓首蛾眉間的那一雙杏眸,藏著的秀氣,他不會忘記。拿了他的玉佩,又來搶他的菜,這世道還講不講理啊。
她風卷殘雲地鼓著腮幫子吃得好不痛快。滄弦瞠目結舌,這陣勢似乎隻有他才會有,沒料到一個姑娘家會與他這般誌同道合。
“臭娘們兒,給我站住。”遠處傳來追她的兩個漢子的聲音,氣喘地邊喊邊叫。
“謝謝你的菜,很好吃哦。”眼見著他們快追上來了,桑雨抬頭又給了滄弦一記微笑,隨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哇,好辣,好辣。”
桑雨吐著杏舌大叫。她還以為是水,沒料到是辣得夠嗆的酒水。害得她的眼淚都蹦出來了,視線模糊地差點沒讓她摔下去。
滄弦呆若木雞了好一陣子,被她預要摔下去的陣勢,迫使回了神,適時拉住了桑雨搖晃的身子。
桑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滄弦靠近的身子,傳來他身上的味道,勾起桑雨的思緒。這個味道,好似在哪裏聞到過……
沒等得及她的回想,身後追來的人,讓她急得隻好收起所有的思緒,往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這是什麽狀況?滄弦摸著鼻子,看了看被洗劫一空的桌子,又看了看一前一後追殺的身影,最近這世道好像並不怎麽太平。他搖搖頭,哪天出門前應該讓一直抱著黃曆在研究的玄澈算上一掛,也不至於碰到這等子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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