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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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雀鳥化情一縷魂
“你們當這裏是什麽地方了?”居然當著他們的麵談情說愛起來了,全然沒把他這個都尉府大人的身份放在眼裏!衛虎瞠眼,已被氣得跳起來,差點眉毛胡子一把掉。
好吵!不知道他喜歡安靜嗎?滄弦岑冷的眼眸發著寒光望向那一群還沒閉上嘴的人。正在關鍵時刻,他還沒得到答案呢,怎麽可以打斷他們的話,“走,我們回家。”他抱起已傷痕累累的桑雨,隻想著快點帶她離開這裏。
對著滄弦無視他,徑自要走出地牢的行為,衛虎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再怎麽說這裏是他的地盤,怎麽可以讓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更何況此刻的情形完全在挑戰他的威信和自尊,要是這麽讓他們走了,傳出去,他堂堂都尉府大人的身份,日後臉麵要往哪裏擱?
滄弦剛剛跨出地牢,守在外頭的士兵已將他們重重包圍,堵住了他們的去路。看那陣勢都尉府太給他麵子了,似乎大半的兵力都集中在這裏了。
一牆之隔的地方是他們管樂奏鳴,正忙著要舉辦婚禮的一派熱鬧的景象,而這裏卻是兵刃相見的場麵,此熱鬧而卻非彼熱鬧。
“如果想順利舉行婚禮的話,最好讓路,否則……”後果自行負責,付出的代價絕對會讓他們銘記此刻。甚至讓那披彩的紅布變成白布,別看他不殺人但也會有在所不惜的時候,到時休怪他不會手下留情。
“居然還敢在這裏大言不慚!”脾氣粗暴的衛卿已被滄弦的話激怒了,扔掉了手上的拐杖。
新郎不是應該呆在婚禮現場的嗎?在這裏實在不合情理啊。滄弦把懷中的人兒放在樹旁,好讓她能夠靠著坐著。
桑雨拉住他的手搖著頭,滿臉的害怕與緊張,不能因為她而讓他丟了性命,不值得的……
“相信我嗎?”他知道她又在想什麽了。滄弦拉高她的衣領,又撥弄開她臉上的發絲,輕輕地擦拭著她嘴角的血絲。眼中除了疼惜,剩下的便隻有溫柔。望著她身上的傷,除了責備自己再無其他,“隻想著我。”
在這種危險時刻,他還是依舊那麽霸道,依舊想著控製她的思想。對著他這般特殊的柔情,她還能說什麽呢?
“不好了,大人。”一個士兵急匆匆地跑過來。
“說!”現在還有什麽比現在這個場麵還不好的?衛虎對著這個慌亂的士兵大為反感。
“葉家大小姐被人劫持了,而後……而後新娘也不見了……”士兵稟報完畢,立馬很識相地退到了一邊去。
他是選錯了大婚良吉了嗎?盡出這等子觸黴頭的事情。衛虎怒火中燒,氣憤地拔出了隨身攜帶在身上的劍,今天就用他們來祭天。
滄弦站起身,他笑出了聲,看來今天真的不適宜結婚啊,“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滄弦話音剛落,身形閃動,一個移形換位,隻讓人瞧見他的藍衫瞬間移動又回到了原位,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麽。
“你,你……給我吃了什麽?”當滄弦扶起桑雨之時,衛卿才反應過來被人喂了東西。
“你情人送我的東西。”滄弦扔給他那隻精美的小瓶子,隻是他想知道一下這東西吃下去會怎樣,剛好有人願意當實驗品,他何樂而不為呢?他望了望遠處還動也不能動地站在樓府頂上,被寒風吹得發抖的葉彤,凍僵的臉,看到此景臉色更加的不好。滄弦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看來那不是一件好東西。
“那不是……?你沒有吃解藥?”桑雨望著那隻葉彤給她的瓶子,一臉的迷惑不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滄弦沒有回答她,隻是示意她看衛卿。桑雨明顯聽到衛卿喉結蠕動的聲音,頃刻間便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膚發紅,轉而發紫,點點紅印開始流出血水來,痛得他已站立不穩,倒在地上嘶啞咧嘴地打滾起來。
“那是毒藥?”桑雨簡直不敢相信葉彤居然騙了她?但又看看站在她眼前沒事的滄弦,眼中有著疑惑更有著慶幸。
她抬起手,捧著他的臉,眼中的淚花不斷,無聲的哽咽著,哭泣著,鼻尖酸澀的味道讓她更加地明白了自己無法失去他。
“我沒有告訴你我有一個當神醫的兄弟?”她可以不要那樣看著他嗎?這會讓他覺得似乎自己做了什麽錯事。滄弦不明所以地擦去她的淚水,揉著她的發絲把她緊緊摟在懷裏。
“謝謝你還活著。”她以為對什麽都不再有奢求的欲望了,可是現在原來她的內心深處是多麽期待與他的見麵,桑雨的話有一些哽咽。隻是有一個當神醫的兄弟,和他現在站在這裏有關聯嗎?桑雨不懂的是那時在一起的那麽多天裏,也沒見到家裏來了什麽人啊?
“我是個藥人。”有一個神醫兄弟最大的好處便是有吃不完的靈丹妙藥供他選擇,供他吃個夠。而當時的毒,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麽,隻是她怎麽可以這麽輕信了人家?“所以你也要好好地活著,切不可再有下一次和這一次一樣默不作聲地離開,隻為來輕生。”他怕極了她的每一次把他往外推,每推一次他便要擔心一次失去她。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麽在那時會氣,會發怒。原來她已悄悄將他的心滿滿占據了,在他的心中,已不能沒有她的存在。自己的無心隻因被自己一直忽略著。
桑雨用力點點頭以作回應。她再也不離開他了,無論福禍,她都會在他的身邊,一同並肩負擔,一同共闖經曆。
“可是為什麽不早告訴我,你是個藥人?”桑雨抬起頭,那一雙淚眼有投訴的味道。難怪當時他一點也不著急,而她卻像個傻乎乎的螞蟻在熱鍋上煎熬。
“隻是想看看你為我著急的樣子。”看著她著急的模樣,滄弦心中卻有一絲雀躍與興奮,因為她的著急隻因他,而此刻他並不想因為這個而準備與她道歉。
“你究竟給他吃了什麽?”衛虎望著兒子痛苦的模樣,緊張得不得了。他衛家就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可不能斷了香火。
“想救他嗎?拿你的官帽來換,如何?”滄弦好心得幫他做出選擇,又望了望遠處因不能動而拚命張著一張嘴不知在說什麽的葉彤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一直呆在滄弦身邊的桑雨,突然間上前擒過躺在地上的衛卿,見他還在大喊大叫,猛地敲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安靜點!”這一點點痛又算得了什麽,怎抵得過她這麽多年來的痛與哀?“究竟換與不換?”桑雨轉而望著衛虎已經發綠的麵眸。這個交易還是挺不錯的,至少沒收了他的官權就沒辦法在這裏再為非作歹。
“你們……”他的官位怎麽能說放就放,知道他這輩子的心血都花在了這個官位上了嗎?而他對這個官位的付出還沒得到更多的回報,要他怎麽放?“我告訴你們,在這個都尉府,容不得你們放肆!”衛虎使了一個眼色,周圍的士兵已將他們牢牢圍住。
桑雨沒等他們圍攻上來,抬起一腳就是往衛卿的屁股上猛踹,好讓屁股的主人發出殺豬的聲音鎮住那一群人。看來他們兩父子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典型代表。
“停停停。可別把他給踢壞了。”滄弦止住她還沒停下來的腳,可千萬別把他給踢暈過去了,要不然人家還以為把他給踢死了,到時就沒有東西可以和衛虎交換官位了。不過看著桑雨還是那麽有力氣,嘴角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
“為什麽要置我於死地?”害她差點白白地死在了這裏,讓她差點與滄弦陰陽兩隔,這是她無法原諒的。
既然她的家人不是他暗中派人殺的,為什麽他就那麽積極得想要她死?
“被判滿門抄斬的人,他的家人本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衛虎話音剛落,滄弦一把清脆的耳光聲落在衛卿的臉上,父債子還天經地義,是誰允許他這樣說話的!“是因為雨兒偷了你藏在葉家寨的銀兩,怕她發現了你想謀反自稱王的陰謀吧?你可知雨兒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巧合而已。”而這個巧合,也讓他差點失去了她。
“你看,你都把他打暈了。”不讓她踢,自己卻才一個巴掌就把人給拍暈了。桑雨有點不滿,怎麽有點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味道?
“再拍他一巴掌不就行了。”滄弦抬手又是一把掌摑在衛卿的另一邊臉上。可是人家卻不給他麵子,依舊半死不活地低著頭不醒來。
“你膽敢再動他一根寒毛,我就要了你們的命!”自己的兒子在他們的手上,衛虎隻能用言語威懾他們。“你究竟是誰?”被人知道了自己心中的算盤和想法,他陰冷的眼中故作鎮定地透著戒備。
“我是誰有那麽重要嗎?還想要你兒子的命,那就想想你究竟選擇你的官位,還是選擇毀掉你的名聲丟掉你的性命?”見他還不醒來,滄弦又是一巴掌摑上去,這回臉上辛辣的生疼,讓衛卿醒了過來,要不然就真的等著被扇死永遠不要醒來了。
“我要是都選擇呢?”衛虎轉動著手上的劍柄,滿臉的殺氣。
“做人最好不要這麽貪心,怎麽也該自知之明一點啊。”不知道要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嗎?而且要的越多付出的代價就得越大,這一點任誰都知道的吧?本來想著他都這麽大的年紀了,應該讓他告老還鄉種種田養養花去。沒想到已過半百的年紀,野心還這麽大。
“少廢話,都給我上!”他們既已知道了他的秘密,自然是不能讓他們活著出了都尉府。否則自己不是成了被人落下了話柄的忍者龜,就是成了被人人人唾棄的喪家犬。
“看來你爹是不要你了,你是怎麽選擇?”他的兒子還在他們的手上呢!居然敢命令人直接用武力,明顯著他兒子即使是死了,也是阻止不了他的野心了。
說話間,場地上穿著一色的戰服的士兵緊握著兵器,朝著主人鎖定的目標飛奔過去。
“別,別,別殺我啊。我,我我回鄉種田去。”正當滄弦又是一掌飛過來之際,衛卿求饒地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滄弦卻是沒有收掌的意思,如急電似的速度在衛卿的麵前劃過,也抱起桑雨帶離她瞬間離開那一群刺殺過來的士兵。
“你,你,你……”衛卿一手掐著自己的喉嚨,一手指著不遠處剛剛落定在地麵的滄弦,腦門的青筋暴漲,臉色難看地有話一時間都說不出來。
“不錯。別你了,趕緊吃下去吧,要不然你不死也會被你自己掐死。”原來滄弦給他吃了顆救命丸。總算不像那個老頑固,不過想想自己怎麽就不殺了他,還浪費了自己的一顆藥?
衛卿咽下那一顆被他努力卡在喉嚨裏的藥丸,見爹爹在他的身邊正要走過,他抱住衛虎的腿大叫,“爹。”
衛虎瞧著沒出息的兒子,也懶得出聲一腳踢開了他。衛卿卻是依舊沒放棄,他不能讓他的爹爹給拋棄了,否則自己以後沒有的官做,還真的隻能回鄉下種田去了。便死纏爛打地擋在他爹爹的麵前,邊閃開衛虎的拳頭,邊還隻能還擊地保護自己不會受到挨打。
這是老狗在教訓小狗,還是小狗在揍打老狗?桑雨歪著頭分不清怎麽下定論,反正怎麽看就像是一場狗咬狗的場麵。
衛虎手下的士兵也不閑著,見滄弦已在他們的身後,又鎖定目標朝他圍攻過去。滄弦飛身把自己處在戰火當中。來一個他便打一個,來兩個他便揍一雙。
腳下揚起的塵土成了他最好的武器,在他晃動的兩袖間,塵土已凝聚在了一起,像是一顆顆碎石飄在空中。滄弦揚起嘴角的弧度,一揮袖,渾厚的氣運帶動那數十塊碎石朝四周發射,無一落空。那速度之快,讓人無法瞧清朝他們飛過去的是什麽;力道之大,穿破了皮肉不說,還打破了樹身。
一時之間,離他最近的人個個被勁道帶飛了身,倒在地上按著被穿破的皮肉,雖不是要害之處,卻也讓他們疼得清醒。
其餘的人望著被穿破的樹木,不禁寒顫連連,卻也在衛虎的威懾下,硬是壯著膽子前俯後仰地圍刺上去。
見那一群手下一時之間解決不了,衛虎便拔出了劍身,親自迎了上去。
站在一旁的桑雨抿著嘴,隻能在一旁看得她心驚肉跳,臉上的神情掩藏不住她的擔心與害怕。隻顧著看滄弦,卻沒注意到衛卿的刀子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還不快停下來,否則我殺了她。”為了討好父親,他隻能這麽做。衛卿拿著刀柄,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手心已冒出了汗。
滄弦還沒落定,袖中已有小石子朝衛卿飛過去,沒等他反應過來,手中的刀子已經掉落在了地上。
在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誰有資格可以拿刀架在桑雨的脖子上!更何況是在他的麵前。自己對他的慈悲卻給了衛卿反過來殺人的機會,差點還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滄弦悲憤地再一次射出一顆小石子,在這同時,他飛身攬住桑雨的腰際,她身後的衛卿卻是定格在了原地,失去了生氣的跡象。
被滄弦摟在懷裏的桑雨,緊緊地抱住他的脖頸,那一張未定的神情,突然睜大雙眼,在落定地麵之際,她轉過滄弦的身體。
“小心……”衛虎雙眼火紅,手中的劍直直刺在了桑雨的胸前,一口殷紅的鮮血從她的嘴裏噴出來,染紅了那一柄長劍。
那一刻,滄弦的眼中透著不敢置信,也透著沒來由的恐慌。他運氣用掌力震飛了衛虎,也將那一柄劍折成了數段。他環過無法站穩的桑雨,她原本就不紅潤的臉頰此刻灰白得更加嚇人。
滄弦心中的恐慌開始蔓延,他始終無法相信桑雨居然為他擋了一劍,更無法麵對的後果可能將會失去她。這個念頭怎會突然閃現?
“雨兒,雨兒……”他拚命地喊著她的名字。滄弦已經不受控製地慌亂了,那一雙深沉的眼睛炯炯地盯著她,不能讓她閉上眼,她不可以不和他說話。
落在滄弦懷裏的桑雨,猛得又咳了兩聲,嘴裏湧出的鮮血讓滄弦越發恐慌,不斷地擦拭著她的嘴角。
桑雨睜著微眯著的眼眸,顫手握住他那一隻一直重複著同一個動作的手,呼吸已是氣若遊絲:“對不起。”她不能在他的身邊了,她現在唯一能說的隻有這句話了,是她食言了。
“我不準你這麽說!你要是去了哪裏我就追到你哪裏!聽懂了沒有!”滄弦不斷灌輸真氣給她,慌亂中隻見桑雨緊鎖的眉間緩緩舒展開來,露出了一個微弱的笑,那笑如冬日枝頭的梅花,風兒輕輕一吹便會搖搖欲墜。
她別想著又要離開他,剛剛答應的事情,她不能這麽快就食言了。滄弦緊緊地抱著她,像是這樣就能捉住她,不讓她跑了去。
“可……曾,曾後悔……愛我……?”桑雨的聲音斷斷續續越來越輕,越來越模糊不清。
她努力地想記住他的臉龐,他胸膛的溫度,關於他的所有的一切。模糊的視線中,她瞧見一顆晶瑩的淚水掉在她的臉頰上。桑雨的笑靨更加地明顯了,因為一個無心的人不會流眼淚。
可是聽著他的話,她怕了,他說她無論去了哪裏他便會追到哪裏,她要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呢?不,她不能死,她要活著……可是沉沉的身體如被抽去了一股氣一樣,怎麽也不聽她的使喚,她眼前的滄弦怎麽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灰暗,他張著嘴在說什麽,她怎麽聽不清楚……
她怎麽有點後悔認識他了,要是不認識他,他便依舊是一個無心之人,可是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卻在呐喊著,她要住在他的心裏,要牢牢地住在某個人的心裏。多麽矛盾的自己啊,是她的私心在作祟嗎?她好想呆在他的身邊。
“想知道答案,我明天告訴你,好不好,好不好?”滄弦顫抖著聲音,無措地喊著她。
他不能失去她,她聽見沒有,要不然他會把這裏夷為平地!
桑雨舉起手擦掉他的淚,張著嘴想說什麽,卻已沒了力氣,那一隻手如被風吹散的梅花花瓣,輕輕掉落了下來。
滄弦緊緊地抱住她,他的周邊金絲雀鳥燃起,如風中之燭,搖曳著,忽明忽暗,包攏在漸開的朝霧之中,朦朦朧朧。恍然間,雀鳥四起,伴著鳥吟聲凝聚在他們的頭頂上,映得他們也染紅了一片。
“那,那是什麽?”本來趁著滄弦悲痛之極,衛虎持劍要飛越過去,卻被突然之間四麵八方散開的如火焰般的雀鳥纏住。
一瞬間,金絲雀鳥滿空飛舞,如一個個誓死如歸的戰士,與衛虎和那一群士兵纏打在了一起。
第八章2
“那,那是什麽?”一直追著陷予來都尉府賀喜的鐵川,隻想著把那道害苦他的聖旨怎麽還回去。沒料到剛追到這裏,便看到不遠處朦朧中的光亮,總覺得不同尋常,他停下腳步攔住陷予。
送出去的東西,可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陷予推開他的阻攔,好半晌也沒見鐵川再次纏上來,已經纏他好幾個時辰的人,怎麽突然沒了蹤影?
陷予好奇地回頭東顧西盼,卻也被那股光亮奪去了注意。他本就不是來賀喜的人,看來他今天真是來對了地方了。
思及此,陷予已經來到了那個讓他好奇地地方。
可是……他好像也沒來對地方。
眼前,滿空火焰融成的雀鳥,群起而食人的景象,是他已經好幾年沒瞧見過的了。而出現這一場景,並不是好兆頭。
召喚雀鳥之火,燃其軀體。雀鳥散盡之時,便是毀滅的來臨之際,而被雀鳥盯上的人無疑都會成為鳥中食,最後化為灰燼。
究竟是什麽讓滄弦使用了金絲雀鳥的功夫?陷予這才注意到蹲坐在地上的滄弦。望著他的背影,多半猜出了個所以然來,他就更覺得這個地方是他不該來的地方。
“陷予公子,我家主子他,他……桑雨姑娘……像是,像是……”早一步趕到的鐵川,已語無倫次地不知道該怎麽把話說完。
正所謂怕什麽來什麽,好奇害死貓一點也不假。陷予吸吸鼻子,再看看鐵川的模樣,更是長歎連連。無法阻止這些個頭頂上的雀鳥會讓那些正在奮力抗戰的人化為灰燼,也不能放任著自己的兄弟不管吧。可是這要他怎麽管?看這情景,也不是他能力所能及的。
在鐵川的求助下,陷予更是手無舉措。他是刑部尚書不是會救人的隱觀啊,除了會殺人就隻會宰人了,他獨獨就是不會救人。
正當他為難之際,空中突然下起了傾盆的大雨,直至金絲雀鳥湮滅才消停。而被雀鳥體力消耗的差不多的那一群人接二連三癱倒在地上,一時之間傳來刀槍劍戟掉一地的聲音。
“隨兮,你還不快出來。”大好的天氣突然下起太陽雨也就隻有他使得出來了,而且還是他們這一塊地方,他居然也不提醒一下,也好讓他避避雨啊。這回好了,沒喝到喜酒,自己反倒成了落湯雞被人煮了。陷予氣惱地甩了甩滿是水的衣袖,滿臉的不快。
“我也是一時心急嘛。”隨兮款款下來,來到事發地,一臉的無辜,“我家兄嫂這是怎麽回事?”前一次看到她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生龍活虎地衝鋒陷陣保護人來著,這會兒是怎麽了?
“你不是看見了麽。”明知故問。該出現的不出現,不該出現的卻出現個看熱鬧的人,還弄得人一身濕淋淋的。
滄弦正苦惱著怎麽收拾這裏的殘局,抬眼便瞧見牆頭的一點紅,朝這邊飛過來。
“怎麽有一點紅杏探出牆頭的感覺。”這會兒這兒真是成了看熱鬧的地方了。
陷予話音剛落,有一注細小的水光朝他飛過來,他眼疾手快地避開了。
“你說什麽呢?”別以為他的聲音小到任誰都聽不見了,誰允許他這麽評論人了?冷血的家夥就是沒點好心腸,說話也這麽惹人厭。隨兮猛然又是一襲,他才不管對方是誰呢,誰要是說他家的舞簾,他就跟誰過不去。
“你不是說和她是冤家路窄,甩也甩不掉她嘛!”他就說了這麽一句話,就跟他急上了?原來是心甘情願被人滿天下地追著跑。陷予盡量地避開他的攻擊,真不知道他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呢,還是你追我趕在打情罵俏呢?
這裏都已經一團糟了,不幫忙也算了,還在這裏添亂,做主子的總是為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鐵川頭疼地隻好先去阻止他們,以防節外生枝再多個傷殘人士。
一邊的舞簾才沒把他們的自相殘殺放在眼裏,隻顧著看滄弦懷中的人兒,她二話沒說地過去,卻遭到滄弦的攻擊。
舞簾那一雙烏亮的眼睛,頓時怒氣往上冒,如她的那一襲紅衣風風火火如焰。
他把她的好意當成了什麽?居然敢對她毫無寸鐵的人動武。
舞簾雙手插腰,破口怒罵:“你這麽抱著她,想掐死她嗎?”一個正常的人估計被他這麽一熊抱,也會呼吸困難,更何況懷中的人麵色已如死人般灰了。
“你們兩個還不快過來幫忙!”舞簾指著那一對還在一旁打鬥的兄弟命令道。要是再不把懷中的人放平,估計華佗在世都將無法醫治了。
隨兮看到舞簾鼓著腮幫子的模樣,立即停止了武力,使著眼色讓陷予也過去一起幫忙。
“來人,把那些人都給我帶回去!”陷予拉拉衣衫,他還有這麽一大票子的人要處理,哪有閑工夫去幫忙。要知道他現在無緣無故又得處理這邊的案子,讓他天天無假可放,又有誰來幫他?再說,他身上的衣服還濕著呢!要是得了風寒,又有誰會對他噓寒問暖?
陷予等著手下的人帶著衛虎那一票人下去後,遠遠便看到站在都尉府府頂上的人。他輕點足尖已將那人帶了下去,頃刻間便消失在了都尉府。
冷血的家夥,居然放著這裏的事情不管!氣得隨兮唧唧歪歪叫個不停,還想把他給去追回來,卻被舞簾拉住了腳程。她使使眼色,讓他過去幫忙,鐵川也跟著過去幫忙。
隻顧著悲傷的滄弦,根本就已經將他們隔絕在外了,他們想幹什麽他不想知道,他隻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地抱著桑雨,讓她不會感到再寒冷。
居然還不放手!急得舞簾幹脆直接上前給了他兩巴掌,看得一旁幫忙的兩個人瞠目結舌,麵麵相覷。
他在主子身邊呆了這麽多年,也沒見人有這麽大的膽子敢打主子的耳光的。下場會怎樣,她知道嗎?鐵川開始擔心起她的安危來。
“還愣著幹嘛!把他拖開啊。”
“哦。”幫忙的兩個人已沒了多餘的思考細胞,隻顧著照做。
“你想幹嘛?”被人挾持住的滄弦,滿臉的凶惡。
“沒看到舞簾在把脈嗎?”隨兮攔住他。這麽簡單他都看不明白嗎?好心被人當驢肝肺。
“你能救她?”滄弦的臉上劃過一絲興奮和期翼。
“不能。”當頭一波冷水。舞簾老老實實地回答他。
“那你這是在幹嘛!”給了人希望,又給了人失望。悲憤中的滄弦,才不管誰是誰,誰又能攔得住他?
“至少不會像你一樣謀殺人!”舞簾被他的大呼小叫給惹急了,幹脆跳起來瞪著已到跟前的滄弦再一次吼叫道,“不想她死,趕緊在三天內去把你的醫邪兄弟找來!”她有說她能救她嗎?
“什麽意思?”
“沒聽懂嗎?我隻能保住她三天不死。”氣死人了,隨兮那交的都是些什麽兄弟朋友?除了會吹胡子瞪眼還會什麽?
聽了此話,緊張便換成了隨兮,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隨兮正要上前攔住她,卻被她製住了,“想感謝我嗎?”滄弦臉上的驚愕,是她還算滿意看到的表情。
“想要我感謝,就等著雨兒醒來後再說。”愁眉不展的臉依舊,那是他依舊無法放下心來的神情。
曾幾何時,他不懂自己的心需要的是什麽,如一隻不知歸的鷹,空中翱翔四處。以天為蓋,以地為廬。
而現在他隻想已她為蓋,以她為廬。他們還沒攜手走四方,所以她一定要活著,一定要等著他回來。
這是什麽話!隨兮那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多了幾分想殺人的氣息。他知道舞簾要保住她三天的命,需要多少的元氣嗎?之後又需要多少的時間和精力來恢複嗎?他居然冷著臉不感謝人不說,還一臉的威脅味道。
第八章3
“吱……”門開了。
一身白衣款款的男子倦怠中俊美緊鎖,神情凝重地抿著唇。他才剛剛打開門,便被守在門外,已憔悴不堪的滄弦拎到了一邊,全然把眾人當成了空氣。
“她怎麽樣?”滄弦的急迫,還有那傾瀉的緊張與不安,讓隱觀更是抿嘴不語許久。
在滄弦的臉上居然能看到這種從不曾在他的臉上浮現過的情緒,居然也是那麽的和洽。路途之中,他的急忙他終於能理解,隻為那屋中錦簾下的伊人。可是也不能把他當成小雞,想怎麽拎就怎麽拎吧?害他流雲飛霧中活像個被孫悟空揪著耳朵的豬八戒,沒從天上掉下來算是命大,也不讓他吃口飯就把人給揪到這來,隻為屋中之人這點小傷小病。
“沒怎麽樣。”隱觀實在受不了再被他拎人的折磨,在滄弦的下一個拎人的動作之前,吐出幾個不痛不癢的字。
沒怎麽樣?這是什麽意思?既然沒怎麽樣,為什麽是這一種表情?既然沒怎麽樣,為什麽舞簾救不了她,還為了保住桑雨三天的命,靠在隨兮的身上一副已經體弱不堪的模樣?既然沒怎麽樣,她為何還不醒來?她不想看到他嗎?決定用這種方式離開他嗎?
隱觀不難看出他的疑惑,便也不再延口:“人能救,隻是……”
“隻是什麽?”悲憤中,急得滄弦拎住隱觀的領子老高老高。
都說能救了,居然還拎他的衣領?隱觀猛然咳了兩聲,幸虧隨兮及時出手相救,要不然他不知道還要呼吸多少口渾濁的空氣當救命草。
他拍著胸部,看了一眼暴躁而緊握著拳頭努力暗壓著自己耐不住的性子的滄弦,隱觀暗自發笑,直到自己呼吸順暢了才開口說話,誰讓他這般對他,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嗎?
“你知道,我救人的原則吧?”隱觀提醒他。他救人不救沒有幹係的人,尤其是女人,除非是宮主的命令。
“你!”才被救下,又想找打!
隱觀見他發瘋似地朝他又要發起攻擊,先見之明地先躲到了隨兮身後。素日就屬他與他走的最近了,其他兄弟會欺負他不會武功,沒料他也會對他動手。
“她是我一生要相伴的女子。”他要的無非是他的這個答案。滄弦漠視所有人一色的驚愕,他所關心的是隻要桑雨能夠醒來。
正當隱觀在暗自悲哀之時,滄弦的回答,讓他倍感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要不然怎麽解釋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小屁孩,又被某人挾持到這裏來,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隻是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一個桀驁不馴的人,一個無心之人也會沾染紅塵之事。怕滄弦自欺欺人,不了解自己,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所以隱觀需要他的回答,好讓他自己更明白自己心中的所想所念和所思。
“我需要兩縷發絲做藥引。”隱觀也不再為難他。不過沒那藥引子,他縱使有再大的本事估計也救不了她了。
“兩縷發絲?”學過一點醫術的舞簾,此刻雖然臉色蒼白,但聽得隱觀如此一說,露出了驚訝之色。
這是哪門子的藥方?聽過用血,用肉做藥引,這已是夠讓她為之驚訝了,現在居然人的發絲都能成藥引子,這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嗯。”隱觀從隨兮的身後出來,繼續道,“一縷是她的最愛,另一縷是她的最恨。”
“她的最愛應該就是你了。”雖是幾麵之緣,但也能瞧得出桑雨對滄弦情感的熾熱,要不然就不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舞簾指著滄弦推測,“隻是她的最恨是……”
滄弦原本凝重的神情更深沉了幾分,望著遠處夕陽映紅的山頭,夕陽把他的身子拉得長長的,將他的思緒也拉得老遠老遠。
“你能保證雨兒還能堅持多久?”滄弦轉身回望隱觀。
“五天。”隱觀掐算著滄弦來回的時間,以他的腳程應該是夠了。
話音剛落,滄弦陡地旋身已了無蹤影。
“主,主子……”一直站在一旁不語的鐵川,見主子那麽地匆忙,馬上也想跟著上去,卻被隨兮給攔個正著。
“你就別跟著去瞎摻和了,他們的安危就交給你了。”隨兮摟著舞簾。他還要照顧她,可沒閑工夫再管這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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