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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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你們之前已經抓捕過三個人類了,但是都不起作用?”金皺了皺眉,“既然這樣,你們怎麽確定我就能幫雷獅解除淚咒呢?”
    卡米爾沉吟了兩秒,道:“我也不清楚,大哥好像可以感應出那些人類是否對淚咒有效,所以那幾個人抓到後他隻是看了幾眼,就抹去記憶放走了。但是,他在瑞亞城外看見你的第一眼,就無比確定你就是他要找的人。”
    金:“倒也不必。”
    為何要說得和一見鍾情的狗血言情劇一樣。
    金發少年幹咳了一聲:“那就試一試吧,先說好,要是不起作用可不準怪我。”
    “你放心,”卡米爾靜靜說道,“組咒完全侵占理智後,如果三天內不能解除,就會徹底淪為野獸。”
    “我不會讓大哥變成那樣的。”
    金突然覺得背後發涼,什麽叫“不會讓大哥變成那樣”也就是說,萬一雷獅真的墮落成殘暴嗜血的野獸,米爾一定會親手卡殺了他。
    “我知道了,”金抬起頭,神色認真地看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年齡,尚且稚嫩的少年,用一種近乎保證的語氣道,“我會盡全力喚醒他的。”
    傳說最早的獸族,隻是一群天賦血脈都極其強悍,卻沒有靈智的野蠻生物,它們在蒂莫西大陸的北方四處驚奪殺,所到之處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當時人族由女王阿格萊婭統領,她不忍看見那些弱小的種族被獸族摧毀,於是帶領最強大的魔法師軍團前去討伐,滅了大部分的成年獸族,隻留下一群沒有戰鬥力的老弱婦需。
    【罪人都已得到懲罰,這些孩子的手並未沾染過血腥,】女王這樣說道,【他們不應該被屠,而是需要救贖。】
    當時的人族空前強盛,雖然數量不多,卻有著全大陸最先進的煉藥術與科技,一支由充滿了悲閥之心的女性魔藥師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地來到了獸族的領地,並創造了一個偉大的,被所有種族傳頌的奇跡。
    為了防止這些獸人的女人和幼童繼續繁衍野蠻的後代四處劫抗,她們研究出了一種神奇的藥劑,並從人族王室的血脈裏提取力量,一同注入獸族體內,開啟了靈智。
    當野獸有了人性,便化作了半獸人,他們雖然還保留著大部分獸的特征,卻和人類一樣會思考,有感情,也懂得了懺悔。
    一個種族的生命得以延續,並擁有了靈魂。
    令人欽佩的是,阿格萊婭女王帶領女性魔藥師們點化了獸族後,並未四禁或奴役他們,而是給了他們自由,要他們保證不再四處征戰。
    自此以後,半獸族便規規矩矩地待在大陸北方,即使族人依舊有些野性難頭,卻從沒擴張過領土。
    這個傳說書裏是有寫過的,裏麵還說半獸族有祖訓,除非正當防衛,否則絕對不可以傷害人類。
    不過金一點都沒看出來這個祖訓有什麽用,不管是佩利還是卡米爾,跟他動起手來都不帶打招呼的。
    雷獅就更不用說了,這家夥之前抓過三個人類,簡直凶殘。
    “大哥就交給你了,”卡米爾協助安莉潔一起把昏睡中的雷獅綁好,扔在床上,“我們就在旁邊,如果有什麽異動會幫忙的。”
    金看著對方幽深的藍眸,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等一等,渣渣,你還沒說到底要用什麽辦法救他?”嘉德羅斯從剛才開始就一副在思考著什麽的樣子,現在終於開?說話了,“該不會把你自己搭進去吧?”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金發少年衝他笑了笑,“我可不是那種會隨隨便便為了別人丟掉性命的笨蛋啊。”
    要如何解除詛咒?
    說起來也容易,這個詛咒能夠讓半獸人的獸性變強,逐漸壓倒人性,那麽想要解開它,隻要讓人性增強就好了。而半獸人之所以會有人性,是因為他們的體內流消著的血脈,有一半來自人族王室。
    雷蟄正是知道人族蹤影難覓,王室更是少見,才下了這個詛咒,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是無解的。
    隻是--
    金俯視著已經蘇醒過來的雷獅,即使對方已經被束縛住了,但那雙紫眸中散發出的強烈殺意和氣勢,還是壓追得他手腳發軟。
    少年咬了咬牙,拿出那柄龍牙比首,迅速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刀,鮮血瞬間噴湧而出,落在下方的暗紅色的法陣上,被一滴不落地傳輸進雷獅的體內,與他的血脈融合在一起。
    這就是最快也最有效的辦法,直接用人族的血脈中和,削弱狂躁的獸性。
    “你個渣渣,這就是你說的不會把自己搭進去?”嘉德羅斯在他拿出的首劃傷自己的時候險些直接暴走,“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金發少年目光沉靜,頭也不回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我隻是損失掉一部分血而已,但救回來的,是一條命。”
    看書的時候,他其實並不太喜歡雷獅這個角色,總覺得對方行事風格太過霸道不,高傲無禮,但是現在知曉這家夥其實是為了救自己的堂弟才變成這樣,又不由得心軟了。
    現在在他麵前的,並不是一段簡短的文字,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有感情和心跳的人。
    金不知道什麽是“該救”,什麽是“不該救”,但他的確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隨著血液的流失,他的體溫開始變冷,耳邊響起噌雜的鳴聲,整個人都有些恍熄,但他依舊站穩了,不讓身後的同伴發現自己的異常。
    嘉德羅斯很想直接把那個蠢到極點的笨蛋拽回來,但是法陣正在運轉中,隻能由傳輸者自己停止,他也不敢輕舉安動。
    【我可不是那種會隨隨便便為了別人丟掉性命的笨蛋啊。】
    你明明就是啊,你這個渣渣!
    雷獅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見自己墜入了幽暗的海底,伴隨著翻湧的水流不斷下沉,冰寒刺骨的海水將他包裹著,每一根手指都冷得失去了知覺。
    他像是一觸遭遇了海難的沉船,被浩瀚無邊的大海吞。
    疲倦如同浪花拍擊在石上一般,不斷衝擊著大腦,靈魂深處傳來一種麻木的刺痛,讓他幾乎想要不顧一切地睡過去。
    大海沒有語言,沉默的潮水湧入口鼻,朦朧間他感覺自己就要室息,溶解在這片汪洋裏了。
    像是沉船上腐的穩杆,海底寂靜的死火山,長眠了億萬年的化石,世界開辟時落下的塵埃。
    過了很久很久,漆黑的海水中,突然有光落進來,那光芒初時微弱,後麵卻越來越耀眼,讓每一個角落都明亮起來。
    雷獅隻覺得整個人都開始燃燒,被淡金色的火焰覆蓋著,但並不痛苦,反而讓他的靈魂逐漸複蘇,從昏沉的夢境中掙脫出來。
    雜亂的色彩逐漸清晰,混亂的水流慢慢組合成規則的物體,他的瞳孔開始聚焦,倒映出一張清秀而蒼白的臉。
    那是個笑容溫暖的金發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