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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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落葉滿街跑,忽然間,京都伊暴雨如柱。
    明黃色衣衫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張嚴默的床頭,眼看著毒素已侵入他的心肺,卻無能為力。
    床上的人,已瀕臨死亡。
    “陛下,參知政事大人的毒已蔓延至心髒,臣無力回天。陛下……您早做打算,讓大人走好。”
    聽著剛從張府回來的太醫的話,趙皇手上的奏折突然掉落下來。
    老師……
    朕,還是沒能保住您!
    床上的人艱難的睜開了雙眼,看見趙皇,便努力想動一動。可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就歎了一口氣,心中感慨萬千。
    “陛下,臣當陛下老師時,陛下才六歲,轉眼十五年過去了。”
    “是啊,老師!你陪伴了朕十五年了,朕已經習慣你了。”
    想到此,趙皇便突然跪下來,握著張嚴默的手。神情悲傷,背影孤單。
    若是你走了,朝堂之上,朕還有誰可以信奈?
    “陛下,臣自知時日無多,恐日後不能再常伴君側。還望陛下恕罪,臣,盡力了。”
    先帝走的時候,留下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的江山。內部權利被架空,國庫空虛,積貧積弱的大宋,可用將才少之又少。朝堂臣子,各自站營。趙皇有權,可不大;趙皇有威,可無懾。
    “老師,今天不講國事,我們講點別的。”
    “好。”
    張嚴默看著趙皇,滿目慈愛,最終卻也隻能默默微笑。
    “陛下,臣有兩個兒子。可臣的大兒子不喜歡臣,臣的小兒子不敢親近臣。臣知道,平日裏,臣不苟言笑,待人嚴厲,可臣,是真心喜歡他們,愛他們的。”
    張嚴默語氣慢慢的,輕輕的,眼皮也越來越重,似要閉上。
    “老師,你等等,別睡,別睡啊,他們已經在路上了,在路上了,一會就會到。老師……老師……我陪你聊聊天吧,老師……”
    趙皇看著越來越虛弱的張嚴默,突然之間就慌亂起來,那握著他的手都不自覺緊了緊。看著越來越大的雨,趙皇知道他們今天回不來了。
    趙皇突然貼近張嚴默,在他耳邊輕聲道:
    “老師,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子衿說,他最喜歡他爹爹了,他親口跟我說的,不騙您。他還說,他出走,是去尋娘,他從未恨過您,是他……”
    突然,張嚴默的手垂了下去,徹底沒了呼吸。
    “是他沒臉見您啊!老師,老師啊!”
    趙皇臉上突然流下兩行清淚,外麵的雨下得更大了,偶爾還會響幾聲驚雷。
    張府外,有人在駐足。
    京都伊最大的青樓是紅樓,裏麵的姑娘有賣身和不賣身的,不知姑娘您是哪種?
    姑娘的琵琶彈得甚好,不像是在煙柳之地所學,是否有什麽難言之隱?
    姑娘可否信得過張某,可以保姑娘平安。
    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姑娘又是這般有才,張某佩服。
    外麵那人,撐著傘,聽見裏麵傳來哭聲後,默默離開了。
    京都伊旁邊的樹林。
    一輛馬車陷入泥潭中起不來,雖然泥潭不是很大,可現在正下著雨,路很滑。
    子魚與白麵書生兩人心照不宣的下了馬車,在車後幫著車夫將馬車推出泥潭。沒過多久,便將馬車推了出來。
    兩人濕了衣衫,又重新坐回馬車,沒走多久,馬車又停了下來。
    子魚疑惑,便撩開車簾,一陣刺痛自心口傳來。難道,今日注定不能回去嗎?
    一顆大樹橫在了路中間,擋住了去路,一點縫隙都沒有,馬車過不去。
    子魚突然覺得異常煩躁,便奮不顧身跳下馬車,反正衣衫早已濕了,還怕再濕點嗎?
    “大少爺,你要去哪?”
    白麵書生急道,想也未多想,便也跟著跳了下去。
    因為子魚衣服鞋子都已經濕透,連帶著爬隻到他腰間的樹,都略微有點吃力。
    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異常難受,這雷可真會挑樹劈,劈哪不好,劈路中央!
    子魚心裏怨怨的想著。
    一個不小心,衣服被旁邊的樹枝刮住,子魚瞬間便被絆倒在地上,身下是昏黃的積水。
    再起來時,早已不見了翩翩佳公子,而是狼狽不堪的泥人。
    渾身上下都好像被泥洗了一遍,子魚抹了抹臉上的汙水,這才看清了前方的路。
    白麵書生看到子魚跌倒後,在原地愣了幾秒,看到他又爬起來後,才反應過來。
    “大少爺,你沒事吧?我馬上過來,你等著。”說著便要去爬那棵倒樹,白麵書生很幸運,並沒有像子魚一樣被絆倒。
    可子魚並未理他,而是起來後便一腳一泥印,一步一落沙的朝前走去。
    雨很大,子魚沒走多久,身上的黃泥和細沙便被清洗幹淨。
    像一場洗禮,也像一次重生。
    京都伊,我張子衿回來了。
    雨仍舊下著,白麵書生緊緊跟在後麵。不敢上前,也不想後退。
    京都伊的城門很大,也很堅固。雖然看著很雄偉,可背後的孤寂有誰知道?
    子魚想走進去,可卻被人攔住。夜已深,城門宵禁。白麵書生便立馬上前,笑容燦爛,一露臉,守門的士兵便認出了他。
    “小公子?你回來了?”
    白麵書生開口道:“別攔他,他是我哥哥!也是……”
    子魚回瞪了他一眼,白麵書生立馬就不說話了。最後兩個字,更是被雨聲淹沒。
    “要你多嘴?”
    白麵書生知道他又生氣了。
    兩人濕漉漉的進了城門,白麵書生仍舊跟在子魚後麵,心事重重。
    張府算不上氣派,但也一眼就可以讓人看出來,是大戶人家。
    雖然比不上孟府當年底蘊深厚,可絕不輸京都伊任何一位世家。
    子魚走了進去,迎麵便碰上了前來掛白幕,準備喪事的一眾家丁。
    “你們在幹什麽,誰死了?”
    子魚明知故問,仍舊不敢相信,原來那個人真的死了。那麽,自己這麽多年的恨,是不是也可以消散了?
    不。
    娘怎麽辦?她的委屈,她的隱忍,她的不甘,誰來還?
    家丁看著這個渾身濕漉漉的人,沒好氣道,讓子魚滾。
    因為子魚出走,所以他們並不認識長大後的子魚,故語氣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