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勝就是實在想不通。
    隻因之前他哥哥偶爾也說起過，將來會娶一個如意之人，相敬如賓終老一生。
    齊勝當時還笑，心裏莫名替他程姐姐高興的不行，他曉得這就是他哥哥隻想娶程姐姐一個人做妻子，不會去納什麽妾的，那可真好。可，現今怎麽的？娶不成程姐姐了，那就娶那個趙先生的閨女不成嗎？那要是也娶不成，那就給人家找一戶好人家風風光光嫁出去不好嗎？那怎地還沒事兒人似的納成妾了？
    齊勝本覺得情情愛愛的麻煩，不耐煩這樣的事情，且什麽娶妻還要納妾的，他覺得那都是富貴人家的事兒，跟他們家這樣的根本不搭邊。就像他家，他爹他娘那樣，一對爹娘養他們兩個不正好嗎？要啥妾啊？他想他哥也是這麽想的，可誰知曉，他哥這就說變就變了，那也不用多尋思，那就是被逼的。齊勝實在接受不了，這才想著要阻止他哥的。
    可他哥哥卻微微搖頭，低聲道：“坐下。”
    齊勝脾氣倔，本不想聽，可看著他哥那笑，隻覺得嘴裏也發苦，於是還是咬著牙又重新坐下。
    就聽他哥溫聲道：“我曉得小勝的意思，隻不過這件事情不能那麽辦。趙先生臨走之前把師妹托付給我，讓我照顧她一輩子，我既答應了就不能反悔，這不是她嫁不嫁一戶好人家的事。”
    齊勝聽的抬起頭來。
    他哥哥麵色平靜：“且師妹也是願意的，那哥哥就更不能辜負了。你還小，這些事以後自然會懂的。”
    齊勝想說他不小了，和他年紀一樣大的有的都當爹了，可看著他哥哥，卻又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了。
    算了，他覺得他哥太苦了，他說不出那麽狠的話。
    可是這心裏就是憋屈。
    於是，到底還是恨恨道：“都怪那個什麽馬文才的混賬王八蛋！要不然哥哥自己憑本事做了官，也不用受這窩囊鳥氣了。”
    一說到那個混賬王八蛋，齊勝就氣不打一處來，不由狠狠一捶桌子，把茶碗都震的蹦起來，險些落地打翻了。
    “小勝！”
    對麵他哥哥低低嗬斥了一聲。
    齊勝抬頭，就看見他哥皺起的眉頭。
    齊勝實在忍不住，回嘴道：“哥，你講究，可也不能這麽替別人受憋屈吧？不讓說誰也不能不讓罵那個混蛋吧？那個姓馬的算是個什麽東西？那就不是個人！你還不讓罵，還護著他作甚？！要不是他，你能落到今天這樣？這也太窩囊了！我不服！”
    齊勝氣的脖頸上的青筋都蹦起來老高。
    他確實覺得他哥窩囊，這鬥不過認栽可以，可也不能連個話都不敢說了吧？且這還是在家裏，又沒外人，有啥不能說的！
    他真的快氣死了。
    對麵的人看著他，皺起的眉頭就又鬆開了。
    溫聲道：“哥哥知曉，小勝這都是為哥哥好，可是，你這樣哥哥卻不放心。”
    話到這裏，他哥哥微微搖頭，看著齊勝認真繼續道：“你也大了，這暴躁脾氣該得改改了，當知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識時務者為俊傑，萬事不可逞強鬥狠，要認真思考緣由，找到正確的方法應對才是。你說的沒有錯，那馬文才是斷了哥哥的前程不假，可憑他自己能斷嗎？”
    說到這裏，他哥哥就那麽看著他。
    齊勝粗粗的喘氣聲慢慢平緩一些，眉頭卻皺起來。
    他哥哥這才繼續淡淡道：“你別忘了，這都是皇上和朝堂裏那些大人們才能決定的，用誰不用誰，就是任憑那個馬尚書自己也決斷不了，那也是得到了皇上和朝廷的認可的。你仔細想一想，若是哥哥真是朝廷缺不得的人才，那皇上和大人們又為何默許不用哥哥呢？難道就單憑他一個人胡言亂語，就能讓那麽多人連帶皇上都認為是對的嗎？”
    ……
    齊勝緊鎖著眉頭，好半晌沒說話。
    他這個弟弟啊……
    對麵的齊鳴又是微微搖搖頭，低頭去扶正了剛剛打翻的茶碗，要提壺給自己倒茶。
    正這空當，就聽他那個傻弟弟說話了：“哥哥，你為甚說的和程姐姐一樣啊？”
    齊鳴提壺的手一頓，隨即垂下眼睛，輕聲問：“她也是這樣說的？”
    “嗯，嗯。”
    傻弟弟使勁點頭。
    “和哥哥說的一樣，程姐姐還說了，說這樣對哥哥也不是什麽壞事，什麽曆練什麽的，說這樣哥哥將來會更好的。”
    會更好的……
    齊鳴微微閉閉眼睛，隨即抬起來。
    對齊勝微微笑：“你程姐姐說的對，哥哥將來一定會更好的，是以，小勝也莫要再擔心了。”
    齊勝看著他哥哥，覺得他的眼睛比剛才更加明亮了，不知怎的，這心裏就又是一酸，再也不忍去違拗他了，還忍不住點頭附和道：“我記住了，哥，我往後再也不和那個混蛋……姓馬的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