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焰之寒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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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那妖異可怖的女魅被離風穀的寒冰陣法困住,動彈不得,都暗中鬆了一口氣。
離風穀執陣法的眾弟子,以黎夢瑤為首,傘下源源不斷地落下流瑩晶雪,落地成冰,須臾間一座高大的冰牆漸凝漸實。
這裏本來就是山巒之巔,此刻獵風夾雜著離風穀陣法下的寒冰,恍惚間竟好像到了初冬,寒意漸生。
在場眾人大都修煉術法有道,也不懼這寒意。那趙燭樓手中撚著一把扇子,刷的一下打開,笑吟吟地自顧自扇著,看著場上眾人。
此時此刻,離風穀的眾弟子們仍是不敢懈怠,繼續催動著寒冰陣的陣法,霎那間,更是寒雪如雨織下,密集料峭。那陣中的旋風舞動如利刃,眼見就要把那女魅連同骨頭都要碎成齏粉。
那傘下的女魅雖無意識,但此刻受那刺骨的冰寒,眼見就要形銷魂飛,竟然開始在陣中掙紮起來,卻又被那寒冰緊緊裹挾,動彈不得,口齒間忽然“咿——呀”嘶聲厲叫了起來!
場中眾人頓時戰栗而起,被那尖銳的嗓音刺得心神紛亂,氣血翻湧,滿心驚懼。
塤殤在與柷音一戰中,受了內傷,又自運起殘力抵禦了離風穀的寒冰侵蝕,此刻又被這女魅的嘶聲厲叫亂了體內真氣,再也承受不住,忽然“哇”地一聲,胸中一口悶血便如箭噴出,地上平鋪了一道鮮紅的血跡。
聶楚荊低喝了一聲:“不好!”手已按上劍鞘。
忽見那女魅驀地一個轉身,望向塤殤,眼中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紅色鮮血,再度嘶聲尖嘯,雙臂撐破殘衣,耳口鼻也沁出一絲血跡,身子左右急速衝撞,竟然把那寒冰撞至隱隱裂出一絲縫隙!
黎夢瑤等人隻覺得氣血翻湧,傘陣中第三層的一位弟子再也堅持不住,從空中落將下來,那傘陣之冰立時就停止了凝結。
那女魅大吼一聲,雙臂一撕,整座寒冰轟然消散,持陣法的廿八弟子受陣法反噬之力和那女魅怪力所震,身軀如斷線風箏般從半空中紛紛墜落。
暝幻宮女弟子見狀,紛紛飛躍空中,托住離風穀的眾弟子,白舒眉身形如電,已接下了好幾位弟子。
賀千曲飛躍空中,也接住了黎夢瑤,堪堪落地間,黎夢瑤抬起頭看向賀千曲,臉色蒼白、聲音微弱,頹然道了聲:“謝謝。”
那女魅掙脫了寒冰陣,視身遭眾人於無物,縱身就撲向重傷的塤殤。
但見白衫一閃間,聶楚荊、金雀夕、流雲和淩玉,四人就擋在了塤殤身前。
石墨寒修長的右手手指間,那方金色戒環寒光若隱若現。
趙燭樓心中暗喜,手中扇子一張、一合,屏息觀之——
忽聽空中一聲清悅的鳥鳴穿雲而來,頓時朔風大起,蕭然間落葉無數,天地山河為之一震,驕陽烈日似忽被掠去,一方影子驀然投在了比武場地上。
眾人抬頭望向天空,眼中光芒皆被燎燃,隻見那半空中一隻巨大的金色玄鳥禦風飛旋,遮天蔽日,雙翅飛扇之間卷起風沙無數,根根羽毛幻彩流光,聲聲鳥鳴透雲逐日。
在場諸人一片驚歎聲不絕。
“寒淵鳥!”
“是傳說中的寒淵鳥!”
隻見那隻金色玄鳥空中徘徊數圈之後,就淩於離痕所在的高壇上,收起流光溢彩的雙翅,頭頸輕輕往離痕的身子上蹭了蹭。
金雀夕看呆了,道:“終於見到了這隻傳說中的神鳥了,這也是幻術嗎?”
石墨寒在旁邊笑道:“也是,也不算是。”
離痕宮主輕輕拍了拍身旁的寒淵鳥,望著場中的女魅,臉色如霜,目光冷凝,唇齒間吐出兩個字:“燒了。”
那寒淵鳥陡然長嘯,振翅一扇,兩道寒光從目中迸射而出,一股波動席卷而至,場中有些功力不深的弟子招架不住,頓時噴出一口鮮血。
那場中的女魅被寒淵鳥所震,正自木怔處,聞得場中有血腥之氣一起,又厲聲嘶吼起來,聲聲奪人之魂!這一暴起,就往最近的一位虛弱的弟子而去。
驀然間,場中陡見一道火牆拔地而起,足有幾十丈,那火牆的顏色不是一般火焰的顏色,乃是泛著晶藍寒光的火焰,此火焰妖豔非常,霎時就把那女魅的身周圍了一圈。
離痕忽然伸出一隻手,拳頭一握,寒聲道:“燒!”
那寒淵玄鳥嘶鳴間,再吐出一道火焰,那滾滾火焰衝天而上,凜冽無比,這一次的火焰卻不是寒焰,而是灼烈無比的炎熱之焰,熱浪翻湧滾滾,滔天奪日,若不是外圍還有一圈冰焰,稍在左近便要被灼燒得寸骨成灰。
眾人無不瞠目,這才明白為何離痕先命寒淵吐出寒焰。
那女魅全身烈焰覆滿,滿身皮肉融化開裂,寸寸骨頭肉眼可見的曝露,陣陣嘶吼,眉毛頭發全是烈焰,獠牙凸出嘴巴,渾已不成人形,嘶吼想衝出去,到了烈焰邊緣,一碰到那寒焰,瞬息之間化成了灰,半點也再不剩!
場中一時鴉雀,眾人連番見識突變之景,冷汗涔涔,誰也顧不得說話,隻有寒焰、烈焰兩種火焰無聲卻劇烈地燃燒在這懸崖之巔。
離痕向趙燭樓的方向一指,道:“趙燭樓。”
聲音聽起來沒有半分波瀾。
趙燭樓正自戰兢間,聞言要開口說話,就聽鳥鳴一聲,他眼前一花,就感覺那鳥盤旋在自己頭頂,扇翅之風包裹了他全身。
他雙膝急抖,幾欲跪下,狠力支撐著,道:“宮主,在下實不知此女中毒如此之深,在下救人心切,實不知……”
旁邊的白舒眉等暝幻眾人聞言皆冷哼一聲。
金雀夕悄悄對聶楚荊等人道:“這寒淵鳥竟如此淩厲,這也屬於幻術麽?”
聶楚荊很想笑,他心想這師弟為何總對是否幻術一說竟如此執著,於是便指著場中那兩道烈焰對金雀夕道:“你看這結果如何?”
金雀夕道:“嗯,是死了。”
聶楚荊道:“如此,便不是幻術。”
金雀夕撓了撓頭,說不上哪裏不對。凝著那寒焰與烈焰看了好一陣,恍惚間便感到目眩神移,好像在哪裏體會過這種感覺,又似山河悲鳴,聞之落淚,他趕緊屏息靜氣,不敢再望。
離痕大袖一揮,寒聲道:“收。”
隻見空中的寒淵鳥一聲尖鳴,雙翅一扇,卷起一陣朔風,風沙走石幾欲使人雙眼迷蒙,那兩道火焰應風而消。
再聽得一聲尖鳴,眾人睜開眼間,但見天地靜謐,樹木清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的樣子。
趙燭樓雙膝再也支撐不住,戰栗中“噗通”一聲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