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玄劍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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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楚荊甫一出現,便道:“石兄,你拖延了許多時間,倒也是要感謝你。”此話一出,立時便表現出了他的立場,是站在了道歸峰的石墨寒這一邊。
石墨寒笑吟吟地看著玄劍四人,抱著雙臂,又回到了一副事不關己的狀態。
趙燭樓在拂曉時刻早已收到了他門人的消息,說玄劍四人此刻已離開暝幻宮了,此刻見聶楚荊等人現身,一時始料不及。他眼珠轉了轉,正想說點什麽,聶楚荊卻看也未看他一眼,徑自走向石橋那邊的賀千曲。
他走前去,輕喚了她一聲:“賀姑娘。”
賀千曲猶若未聞,聶楚荊見她臉色極盡蒼白,臉上一道方被趙燭樓的扇子拂出的扭曲紅印。
那紅印在她蒼白的臉上十分顯眼,聶楚荊頓時眼中怒火一盛,臉上卻不露聲色,仍是輕輕再喚了她一聲:“賀姑娘。”
賀千曲緩慢轉過頭來,眼神卻極是遲緩,似看人都十分費力,道:“你沒走?”
聶楚荊見賀千曲雖然望向了他,卻不像在看著他,那眼珠失神,猶如一個盲人。他想起論琴研曲,她笑意盈盈,他縱聲而笑——不過就昨晚的事情,再見她竟是如此!思及此處,他心中不由得一痛,心尖似被剜了一刀。
他凝視著她,輕輕道:“我回來了。”這句話像是對她說的,也像是對他自己說的。
賀千曲卻仍是重複她今天對暝幻諸人說的一句話:“我隻要一日時間,等過了今日……”
她忽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今日是師尊三年前交我笛子的那一日。這一日是我與師尊……我今日隻想緬懷師尊……”
賀千曲在三年前的那一夜從離痕手中接過莫問笛的時候,就在心中暗暗立下了誓言,在每年的這一日,都是她最珍視的日子,她在這一日,定會為師尊準備最好的禮物,可沒想到如今……
因此這句話說出來,她隻覺得耗盡了全身力氣,後麵再也說不下去。
聶楚荊不待她說完,點了點頭,道:“好!”
他轉過身,環視了眾人一圈,緩緩道:“離痕宮主方才辭世,諸位便要如此爭執麽?”
柷音已經先上前來,道:“聶公子,非是我等要爭執,我們師尊去世得十分突然,此事——”
趙燭樓忽然插口道:“不錯,此事十分蹊蹺,不查清楚,如何麵對離痕前輩在天之靈?”
石墨寒笑道:“趙公子可真是古道熱腸,俠義之極呐!”
趙燭樓執扇一笑,看著聶楚荊。
聶楚荊先搖了搖頭,接著微微一笑道:“不知在場諸位論資曆、論輩分,誰能越過離痕前輩?”
眾人沉默。過了一陣,柷音等人道:“自然沒有人。”
聶楚荊點頭道:“既如此,離痕宮主剛逝,理應循禮哀悼,諸位卻忘卻了此事麽?”
白舒眉久未作聲,此刻道:“不錯。我等需先好好悼念師尊,其餘的事之後再作打算。”她鼻音極重,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淚,現在才在眾人麵前說話。
趙燭樓輕哼了一聲,道:“玄劍好大的麵子。一句話便要模糊凶手!”
流雲與淩玉聞言一皺眉,金雀夕是個直性子,已捺不住,大聲道:“趙……趙什麽樓,你少放狗屁!”
聶楚荊對金雀夕使了個眼色,轉過身來對趙燭樓道:“哦?我方才似乎聽得你斷定說墨寒兄是凶手?”
趙燭樓重重“嗯”了一下,接著道:“正是他勾結了這位賀姑娘,兩人在昨夜下的毒。”
他又接著道:“石兄方才還搶先對我門人動手,不是心虛是什麽?”他指了指兀自躺在地上,穴道猶未被解的門人。
聶楚荊瞧了他一眼,悠悠道:“你的證據便是你親眼見石墨寒與——”他輕咳了一聲,微笑著道:“不知你幾時見到?在何處見到?”
趙燭樓迅速接口道:“就在偏殿一處偏僻的角落,見到他二人鬼祟交談,必有所圖。”
聶楚荊道:“你肯定沒看錯?”
趙燭樓猶豫片刻,點頭道:“沒錯。”
聶楚荊道:“若錯了,便請你代你蝕劍門,馬上向墨寒兄與賀姑娘道歉,如何?”
趙燭樓扇子一張,笑眯眯道:“沒問題。”
聶楚荊負起手,也微笑道:“昨夜戌時,我與賀姑娘一起彈琴研譜。”
趙燭樓聳了聳肩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塤殤此刻忽然接口道:“昨夜戌時我倒是隱約聽見了琴聲與笛聲。”說罷狠狠盯了趙燭樓一眼。
趙燭樓笑了一聲,道:“暝幻宮中素愛器樂,便是有幾位弟子在那彈琴吹笛,也不能證明那是何人所奏。這全是聶少俠一麵之詞罷了,可有人瞧見?”他扇子又一張,兀自悠悠地扇著,一副胸有成竹。
聶楚荊也笑著道:“不知趙公子見著墨寒兄與賀姑娘,可還有別人瞧見?”
趙燭樓慢悠悠地道:“我之前已說了,我說的全是實話,信與不信,全在暝幻宮人。再說此乃暝幻宮內之事,聶大公子,你還是莫幹預的好。”
他嘿嘿地笑了一笑,又接著道:“免得旁人說你玄劍自恃門派第一,行事包庇、毫無忌憚。”
淩玉忽然開口道:“趙燭樓,你自己難道不是在幹預暝幻宮內之事?空口無憑,說來說去,還不是你一人妄言?”
趙燭樓自顧扇著扇子,隻是笑著,也不說話。
聶楚荊忽然伸出五根手指,像是自言自語地輕聲道:“也不知道那五個人怎麽樣了?”
趙燭樓驟然臉色一變,又馬上回緩過來,強顏笑道:“什麽五個人?”
聶楚荊卻不理他了,轉身與石墨寒閑聊了起來。
趙燭樓臉色時青時白,變幻不定,望著聶楚荊與石墨寒思索了半天,忽然“嘿嘿”笑了起來,道:“原來這是個誤會。”
他走到柷音等人麵前,一揖到底,道:“我方才思索良久,昨夜的確未細看那密會的兩人到底是誰。聽聶兄這麽一說,我倒覺得確實不大像石兄與賀姑娘,為免冤枉好人,在下還是要說清楚的。”
他不待柷音等人開口,就回身迅速解開了地下十餘人的穴道,使了個眼色,急步便要離開現場,像被踩了尾巴的犬類。
聶楚荊忽然喝了一聲:“趙燭樓!”
趙燭樓腳步一停,回過身來,強顏望著聶楚荊。
聶楚荊忽然卻又一笑:“你方才說若看錯,待要如何?”
趙燭樓擺了擺手,勉強笑道:“下次再歉、下次再歉。”轉身急欲離開。
聶楚荊身影一閃,攔在他麵前,從懷中掏出一方令牌,慢悠悠道:“急什麽?”
趙燭樓定睛一看那令牌,頓時麵如土色,半晌不及言語;眾人此時亦瞧見了那令牌,不禁大出了一口涼氣,齊向那令牌一鞠躬。
趙燭樓無法,隻得彎腰鞠躬道:“玄劍掌門令牌,見令牌如見玄劍山莊莊主。在下……”
他低著頭,走到石墨寒身邊,硬著頭皮低聲道:“抱歉。”
他又想了想,暗中一咬牙,本來就瘦削的臉上,兩顆眼珠子顯得更為陰鶩,臉上卻堆滿了笑容,走到賀千曲麵前,作了個揖,大聲道:“賀姑娘,在下無意冒犯,實是可惡至極,在下——”
說罷,手忽然舉起,狠狠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石墨寒見他如此,細長的美目一轉,笑吟吟望著聶楚荊道:“聶兄,你這令牌真是管用,說不得日後我也拿一個來耍耍。”
淩玉嗬嗬笑了一聲,道:“石兄可真是說笑了,玄劍令牌僅此一個,此次出門師尊方交予大師兄暫用的。”
聶楚荊望向眾人,緩緩道:“今日便到此為止。如今諸位最重要之事,還是循禮哀悼離痕宮主前輩為好。”
他說完,轉身招呼淩玉、流雲與金雀夕離去。
經過石墨寒身邊時,他向石墨寒使了個眼色。石墨寒會意,稍點了點頭,人影化作輕煙一般,倏忽間也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