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龍涎食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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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儀華夏易悠悠!
    龍涎食坊是聚龍城裏最有名氣的一家館肆之一。
    大小不同的包間、統間的門楣上,掛著各種上麵書刻著諸如“稻花”、“黍香”、“稷風”等字樣的木牌,那是房間的名號。這裏南腔北調,賓客盈門,可見生意非常興榮。要在這裏吃上一頓食,如果人數多且有一些格調要求的話,是要與坊主預定房間席位的。
    這個館肆與其他建築不同之處,還在於它是堅固的兩層木石結構。
    登高而食,似乎食欲就會大增,所以用膳飲酒多在二樓。一樓開辟出的幾間幾處也可以用席,但大多地方都用作存放物料、烹飪作業以及安置車馬之所。
    這頓宴席,原本是用來請吃團子鼠豆兒一夥人的。通過酒席討情,銀伯他們想要回自己的東西。後來知道,小喜的力靈玉是已經回不來了,那幾個人也大抵上也不在乎吃這一席酒飯。
    但是,席位已經預訂好了,把它撤銷總是不太妥當。這好歹也是銀風竹他們到聚龍城的第一次定席。
    恰好小喜拜認了武學老師,拜師宴也是有人舉辦的;孩子又表現得極其鄭重,所以,宴席也就成了小喜拜師、謝師的宴席。
    時間地點未變,人員略有調整,周突幾人成為主客,席宴規格升高。
    坊主是老石的連襟,在石溪老夫婦的協助下,食坊很是精心安排這一局席。
    周突姬分周夜小喜等一行人來到食坊,報上姓名來曆,早有小二把車馬安置到一邊,並把他們引到樓上的包間裏。
    這是一個大雅間,掛著的房號木牌上刻寫“麥秀”兩字。空間寬敞,擺下許多案桌。案桌木製,都是單人用的,呈長方形。沒有凳子,但有用來跪坐的草席。
    銀伯,龍上山,龍上山的哥哥龍上峰,靈龍作坊裏銀風竹的兩位同事;石溪老,石夫人,老石出麵請來的聚龍城副尹的一位親戚;此外,還有周突在生意場上的兩位朋友。他們早已到了。
    案桌四麵相對排列,圍繞著中間的數個大食器。個案上各自擺好了碗筷杯盤等,到號者都已經依次在席。幾個店裏的仆役夥計正在忙碌著有從甕壇裏舀菜糜的,有從飯桶裏盛飯到碗中的,有端茶倒水分裝果子的……
    見到周突周夜幾個人進來,都打著招呼,或起身相迎,或招手示意,或者也有就呶呶嘴的,各不相同
    “請就位,請就位,專等你們了!”
    銀風竹躬身作揖,鹿皮帽子歪到了一邊。
    “這頓可是拜師宴,你們今日的主客,反倒來遲了!等下可得罰酒哦!”
    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發出俏笑之音,這是石溪老的夫人。
    “周師傅,姬師傅,恭祝,恭祝!”
    兩個生意朋友作揖招呼周突、姬分幾個,他們可是熟人,恭祝包含多種意思。
    “為等著你們來,我們的肚子,可是受罪好久了呢!”
    龍上山的兄弟道。
    “咦,嘻噓,來了一對金童玉女!”
    看到小喜和青檸兩個孩子,副尹的親戚戲謔地說。
    “來來來,小友,這邊,這邊,坐老哥這邊!好長一段時間我們未相見了!”
    酒友龍上山看見小喜,滿臉興奮的笑意。
    ……
    周突等人連忙告罪、回禮
    “承情,多謝,多謝了!”
    “久等了,久等了!”
    “哎呀呀,見諒,見諒,見諒啊!”
    ……
    隻有大嘴巴鳥九兒呼嚷著“有啥好吃的?有啥好吃的?”
    小喜聽過大家的寒暄,心裏想著要把最重要的事情先趕緊完成了。他走到案桌邊,拿起兩個酒爵子,讓酒仆斟滿了酒,拉著黑陶一起舉起爵杯走到周突的席前,朗聲而言
    “師父在上,弟子們首先恭敬您老三杯,為禮!”說罷,飲酒,然後讓酒仆添酒,連著飲了三次。
    接著又敬姬分、周夜兩人各三爵。小黑都樂嗬嗬地依樣而行。
    如此飲過,小喜獨自又換了一個大杯,添滿了酒,舉起來走到案桌的中央,向著大家打躬作揖旋轉一圈,說道
    “今日,小生借著謝師的名義,有勞銀伯,榮幸請到各位到場助興,非常感謝!感謝!如有失禮之處,務必多多海涵!容我先幹此一大杯為敬,大家雅量,隨意,隨意!”
    銀風竹忙累得要死要活,卻一直還在為最要緊的一個環節而忐忑,沒有料想到一下子就被小喜兩個舉重若輕地完成了,頓時輕鬆了下來。
    “小孩子能幹事了!”老銀心裏道。
    小喜酒用得有些急了,又是空腹,剛才路上從破壇中搶食的酒又發力了,頗感醉意滾滾上頭。他挨著龍上山坐下,與這個酒鬼酒友也碰了碰杯,然後就停杯取箸夾菜而食。
    龍上山甚是關照這個小友,口裏吩咐著,幫他擋酒換菜。
    接下來就是開吃!正是大食稍過的時辰,彼此都感覺饑渴了,正式開了席,大家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盡情地食用自己鍾愛的各類食品。
    山珍水味,粒食糕點,羹湯果酒,品類不少,數量也是管夠。肉有鹿肉、獾肉、黃牛肉、黑豬肉,魚有鯉魚、鱸魚、甲魚等,其他如田螺、蘑菇、春筍、香椿、野蒜、梅幹、醬瓜、米飯、炸糕等等,都用大小不一的盤碟缽罐裝盛在各自的麵前。
    如此美味佳肴,小喜雖醉,也不容錯過。最主要的是,食物能中和酒精。
    他首先挑著合口的魚肉吃了個半飽,然後就著沾了薑和芥末的肉汁與野蒜狠下了幾碗飯。小喜此生還是愛吃辣味,但是根本沒有見著辣椒這種事物,隻好用韭蒜薑芥之類的來調味代替。
    味道尚可。
    沒肉的骨頭夠多,初二啃了幾根就興趣缺缺。小喜讓龍上山幫忙,給初二盛了些肉湯拌飯喂它,它頂喜歡。
    九兒顯得比往常安靜很多,也沒有挑釁初二。實際上,九兒剛才在車上喝多了。破壇甕裏,人嘴夠不著的地方,鳥嘴很方便啄食嘞。小喜又投其所好,乘著興頭偷喂了這個傻鳥一些帶酒的食品,它有點犯酒困了,開始立在青檸的肩膀上埋頭睡覺。
    青檸沒有飲酒,但很喜歡鱸魚、春筍和田螺。小喜看她田螺吃得歡,於是借機笑她是“田螺姑娘”。
    田螺肉好吃,田螺的形象卻不優美,青檸很反對小喜這樣稱呼她,於是用他正吃著的野蒜來反唇相譏
    “小喜子,野蒜頭!”
    野蒜也很香,而且辣,但不象家蒜那樣身材頎長均勻,細長的頸脖上頂著一顆圓鼓鼓的腦袋。小喜照過鏡子,覺得如把頭發比作蒜須的話,那“野蒜頭”這個外號,還真是和現在的這個形象貼切無比。更主要的是,他聯想到了自己並不為這裏人所知的另一種身份來曆,於是忍禁不禁,不由得噴了一口飯。辣味嗆進到他的鼻孔裏,刺激得雙眼都泛起了淚花。
    青檸覺得自己的反擊到位,很是得意。
    “小喜子,野蒜頭!”
    此一句,就此忽然間成了青檸跟小喜鬥嘴的有用武器。
    “田螺姑娘!”
    小喜的心裏狠狠地咒著。本來是毫無惡意的四個字,開始也往語調或者臆想裏添加了幾絲惡情緒。
    都是小孩子之間的胡鬧,大人們一時懶得去理會這樣的事情。他們有自己的任務要做,有自己的天要聊。
    慰勞過了自己的腸胃,大家有了雅興。飲酒必須作樂,於是,投壺此時成了大家第一個讚成的娛樂項目。
    拿來箭壺與箭矢,大家商定遊戲的規則。
    箭壺是銅質的,三四尺的高度,兩三寸的口寬,頸高七寸,腹高五寸。箭矢由涕竹之材製就,共有八根,每根約七扶之長。箭壺放在與投擲相距八九尺左右的地方。
    大家按照年齡,從小到大依次投擲,每人每次投一矢,未中者先罰酒一杯,總共四次,投中多著為勝,投中少的表演節目。
    由周突做司射,其他人都參與投射。
    大家依序而行。
    青檸排在第一位,小喜緊隨其後,排在第二。
    排在開頭的,心理上多多少少總要吃一些虧。
    “丫頭啊,你沒中啊!”小喜看到青檸的箭矢射在了壺外,有些幸災樂禍地給她送過去一杯罰酒。
    遊戲規則不得違反,青檸閉著眼睛把這酒喝了下去。
    輪到小喜,他吸取了青檸失誤的教訓,先沉住了氣,又比劃了一下意識裏打球投籃的姿勢,瞄準壺口,把竹矢投了出去。
    “咻!”箭頭很準地射進了壺口。可是,箭身卻在壺口上打圈,就像籃球旋在籃筐裏一樣。小喜把自己當做了箭矢,歪著身子想讓它掉進銅壺裏去。
    終究還是未進,箭矢也掉到了壺外。
    早有青檸用剛才的爵杯挹注滿了酒液,端過來,揪著小喜的耳朵,讓他把罰酒灌了下去
    “師兄,你也沒有利害到哪裏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