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安城之路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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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子生傻了。
看著脖頸處被咬去一塊肉的缺口,顯眼到不能再顯眼,周圍青黑色得到血管鼓動,如同花芯般向周圍皮膚蔓延。
“我……這…”
他猛地蹲下身,捂住自己灰白的麵龐,指尖隻能感受到如死人般的硬冷皮膚,與之前的手感反差巨大。
越子生感覺雙眼很幹,可無論如何也哭不出來。
他早就沒有眼淚了,無論是人還是喪屍時,連身為人最基本的哭泣也無法做到。
如果是之前,他還可以強行用人類的外表說服自己,麻痹自己...他還是人類,和身邊的同伴仍然是同類,可現在,外表上的事實如同一記沉重的巴掌,毫不留情地將他扇入無底深淵。
二十年的身份和習慣,現在說沒就沒了。
越子生不是個意誌特別堅定的人,他也不想做什麽英雄出人頭地,隻是單純地想和同伴一起能活多久活多久的願望也沒實現,這讓他一時間接受不了。
他突然害怕了,害怕再遇到齊雲天和墨語時,對方看到這樣的自己,還認不認得,會不會也像殺死其他喪屍時一樣,也殺死他。
不,不會的,他們一定不會這樣做!
越子生猛然抬頭,他想起了一個人,那個親手將他推入喪屍群的人,是那個人打破了這一切的平衡!
手慢慢捏緊,直到生生將手指摳進大理石製的洗手台裏,手心被碎石積滿。
“…蘇、淺、淺!!”
他從來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無盡的恨意如同那血色世界的海洋,陣陣海嘯將心智吞入海底,雙眼發紅,他恨不得立刻找到蘇淺淺,將對方碎屍萬段!
張開手,剛才恨意到達頂點時,他甚至可以再次感受到渾身上下那種被黑色鐵鏈生拉硬拽向萬千哀嚎聲的感覺。
賦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怪物無時無刻地在放大著他的恨意,雖然每次隻是一瞬間的事,但是每次從頂點回來後,都能感覺到嚴重的心悸,就好像靈魂差點被奪走一樣。
越子生抓緊胸口處的衣服,那裏滿是自己已經幹涸的血跡,心髒揪起,他清楚以後不能任憑恨念肆意蔓延。
他有預感,如果自己再不注意一下,絕對會發生非常不好的事情。
那是自己無法接受的,甚至超越了變成喪屍的現實。
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越子生能明顯感覺到醒來時渾身就有一種僵硬感,似乎是屍僵,可就算他有意活動,身體的僵硬也無法緩解,反應速度還在,肉體上的速度有所下降,暫時無法逆轉。
這些越子生都不是很在意,在他眼裏不是他的終究不是自己的,得到是幸運失去也不虧。
他現在隻想找到二哥和堂姐,很擔心他們是否還活著。
而就在這時,走廊外傳來有些雜亂的腳步聲,越子生猛地抬頭,雙眼緊緊盯著大門還敞開的洗手間門口。
被咬後他的意識就黑了,連為什麽會到這裏都不清楚,可是看著被暴力撞開的門和地上散亂的血跡,都不知道當時自己流了多少血。
來不及思考為什麽自己在變成喪屍後仍然保留人類的意識,走廊外雜亂的腳步聲很快接踵而至,到達了門前!
這個時候還能在校內的,絕對不是活人。
是他叫出來的一聲吸引來的嗎?越子生咬緊了嘴唇,看向門口出現的“外來者”。
稀鬆的卷發,灰白的皮膚,隻剩下血紅的雙眼,還有那一身血汙。
這又和在衛生間內的人有什麽區別呢?
越子生此刻隻想痛罵老天爺,自己外表變成喪屍已經夠難以接受了,為什麽還要此刻來個真家夥來提醒他一下?!
還覺得他不夠難受嗎?!
可還沒等越子生發作,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隻喪屍在發現“同類”後,並沒有像對待其他喪屍一樣立刻消去那種對獵物的渴望,帶著一絲猶豫,居然在門口徘徊起來不肯走。
這隻喪屍很瘦弱,看穿的衣服生前應該是一個女老師,隻是現在它身上被咬得七零八落的,連維持身形不倒下都很艱難。
弱,光用肉眼就能判斷出來的弱。
女喪屍不知道在猶豫著什麽,在門口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後,最後好像決定了什麽一般,還是伸出手向越子生的方向撲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
“嗯?!”
越子生一驚,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弱的不行的喪屍在知道是同類的情況下仍然會撲殺過來,自己難道不是喪屍嗎?
也就是他這一愣神,瘦弱喪屍的嘴已經快咬到自己同樣灰白的臉上了,他直接一把扣住了對方的腦袋,成年男性的手掌將其頭顱完全包裹住,然後一甩,那喪屍就跟個垃圾一樣被甩到了一旁的隔間門上,黑血濺了一地。
喪屍被攻擊,似乎被點燃了名為敵意的怒火,動作居然快了幾分,從地上掙紮起來還想要再次撲上去!
可是越子生完全不給對方機會,抓著喪屍的腦袋就拖進裏間,“哐哐哐”地撞在裏間的牆上。
一時間,大片黑紅色的血濺射在乳白色的瓷磚上,看起來特別惡心,越子生直到手中被抓著腦袋的喪屍不再動彈,才撒開了手。
頭已經爛掉的屍體啪嘰一聲倒在地上,而遠處逐漸接近的腳步聲也明顯了起來。
“又有喪屍過來了?”
他擦了擦手,走出隔間,一定是剛才弄死瘦弱喪屍的聲響有點大了,當他剛走出隔間時,那更快的腳步聲主人正好和他撞了個正著。
一個比前一位強壯很多的男性喪屍衝到了門口,在發現越子生後臉上也變得茫然,同樣開始在門口徘徊猶豫起來。
越子生皺了皺眉頭,他不確定這個明顯比前一個強的是否也要攻擊自己,如果這麽纏鬥下去,他不確定最後會引來什麽怪物。
最要命的是,就算真有喪屍的外表,可這些怪物並不把自己當做同類,仍然像對待人類一樣將他視為了——食物。
可是那隻喪屍在門口徘徊了好半天後,居然並沒有撲殺過來,反而轉身一步步離開了,直到聽著聲音遠離後,越子生才放輕腳步靠近門口,探出頭去。
滿是血跡碎肉的走廊裏,視線內隻能看到早已停電的燈懸掛在頂部,顯得很是昏暗,而在走廊盡頭,剛好看到那隻強壯喪屍離去的背影。
“為什麽沒有攻擊我?”
越子生沒有追過去,他就這麽默默地看著對方離開,心底的疑問越來越大,卻沒有打算探究這一切變故的心。
他根本就沒有能力去探查,也沒有頭緒,現在他心裏清楚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走出衛生間,透過窗戶看向已經完全亮起的天,似乎已經接近中午時分,天空中久聚不散的烏雲也散去了很多。
望向空中高高懸掛的太陽,越子生感覺那種光芒特別刺眼,連眼底的血紅都因為陽光的照射而消退許多,他眯起雙眼,退至太陽照不到的地方。
“我到底昏迷了到底多久啊..算了逃出去再說吧,不過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上撤離隊伍。”
越子生還記得,自己剛醒來時齊雲天就火急火燎地跟他說僅限今天撤離,撤離結束時間是下午,那麽看來自己昏迷了沒幾個小時,抓緊逃出江城大學,甚至江城說不定還來得及。
不過……
他再次看向窗外遊蕩的喪屍,摸了摸自己脖頸處那駭人的咬痕,眼中暗淡無光。
……………
江城大學,校門。
被撞開的校門旁躺著數具被碾壓的殘缺屍體,屍塊七零八落地散亂在地上,看得出來之前的場麵有多混亂。
更多的喪屍仍然遊蕩在校門口,而其中一道明顯比其他喪屍快的身影從中穿過,衝出校門,來到雜亂的大街上。
越子生一身深色外衣,脖頸上纏著厚重的黑色圍巾,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隻剩下一對黑紅的雙眼被兜帽遮掩,整張臉都不露出半分。
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混入人群中,但是目前條件有限,能做到的僅有如此,雖然明知道在八月份穿的這麽厚很詭異,但越子生也想不出更好的偽裝辦法。
一旦被人類發現自己的傷口,先不說對方是不是覺醒者或者軍隊,就算是普通人,說不定都會暴起攻擊他,到時候會很麻煩。
不但如此,越子生身上的衣服塗滿了從其他喪屍身上弄下來的碎肉,這也是齊雲天教他的方法。
有了真正喪屍血肉的掩護,那些原本還對他猶豫的喪屍現在徹底把自己當做了同類,就算這個“同類”行事作風怪異,但是已經沒有智慧的喪屍們也視而無睹。
越子生慘然一笑,如此的情況他是不是越來越遠離人類了呢?
是不是終究有一天他也要徹底現在人類的對立麵,那時候又該何去何從。
還記得當時的齊雲天看起來特別著急,但是感覺還有什麽沒來得及說,就踏上了逃亡之路,現在再也沒機會說了。
可是他隱約間清楚,如果不抓緊時間逃到城市邊緣的撤離點,可能會發生難以想象的壞事。
腳下生風,再也沒有任何負重的越子生化作一道黑風,快速衝向城市東麵。
他的速度極快,街上四處都是混亂過後的殘痕,這些和末世前世界截然不同的場景在飛速後退,眼中不斷尋找著公交車離開的痕跡向前尋覓,心裏還在祈禱著二哥堂姐他們可以成功逃出去。
突然,就在越子生順著街道前衝時,麵前商戶的玻璃沒有任何征兆地碎裂,他被迫停下了腳步,就算這樣仍然有不少的玻璃碎片崩在身上。
而滿地的碎玻璃中,居然躺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