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 安城之路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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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手的獵物突然消失,怪物仿佛一個活人猛地被開水燙了一下,麵容突然扭曲起來。
    或許是氣憤,又或許是感覺到了被不可能反擊的獵物打臉的羞辱,一個怪物在露出這種表情時後果是極為恐怖的。
    呼——
    幾乎是瞬移到了窗口,或許這才是它真正的速度,之前的看似緊追不舍,實際隻是和唾手可得獵物的——“調情”。
    這種關係的平衡隻能由獵人等興致到頭了再出手打破,而不是一這種方式——
    以獵物在自己眼前消失無蹤的方式,這是一種奇恥大辱,相當於在獵人的臉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探頭向下望去,除了高層呼嘯的寒風外,入目四周連一個人的影子都沒有。
    怪物猙獰的麵目有一瞬間凝固了,它血紅色的瞳孔凝聚成一點,飛速地尋找自己的獵物,而此刻頭頂上懸空的黑影,在它還在低頭搜尋的時候處於唯一的視覺盲區。
    突然,在怪物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口時,一股來自頭頂的力量重擊在了它的後腦勺上,腳下即刻失去重心,整個身體都被踹出了窗外,跌落了下去!
    “下去吧你!”
    怪物在空中難以置信地回頭,隻見那個被他它追了一路的獵物,雙手正抓著上一層的防盜欄,人懸空在室外。
    剛才踹它下去的,正是越子生。
    越子生冷眼看著從十多層樓掉下去的怪物,心裏默默記住對方的樣貌特點,和在它之前的那個普通喪屍做著比較,快速翻入了室內。
    此地不宜久留,得抓緊離開。
    就剛才那怪物能毫不費力地斬斷廣告牌來看,這種高度應該摔不死,同樣的套路很難奏效第二次,再被追上來後果不堪設想。
    他從另一側的樓道快速下樓,以免和那怪物再次撞上,腦袋裏還在想剛才短時間內發生的種種意外。
    突然從背後襲擊貌似被什麽東西控製的普通喪屍,渾身血紅的怪物,還有那些大撤離後仍然留下來的人...
    樓內的喪屍並不多,再加上越子生本身就變成了喪屍,遇到後都基本有驚無險地路過了,不然說不定還要耽誤多久的時間。
    北風漸冷,從後門出來的越子生小心關上了身後的門,他看了看周圍,發現這裏貌似也是旁邊商場的後門,一旁的倉庫門半開著,裏麵漆黑一片,連進貨的車也停在路邊。
    四處都是被災難洗禮過的痕跡,看得出來,當時工人還在卸貨,病毒就突然爆發了。
    怪物不在後門,越子生偷偷鬆了口氣,他又去看了下那輛貨車上的貨物,想著如果是食物是不是可以帶走一些,雖然自己用不上,但是總會有用。
    隻可惜他的運氣貌似永遠都不太好,簡單看了兩眼箱子裏到底是什麽東西時,才發現那裏一箱箱的居然是當天準備售賣的麵包。
    已經染塵的包裝袋下,原本新鮮甜美的麵包早已腐爛,大片深綠色的黴斑覆蓋在上麵看著讓人作嘔,居然給越子生一種仿佛這就是現在自己的錯覺。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
    越子生隨著後門的道路迅速離開,動作上是很麻利,可是他被黑色衣布覆蓋著的臉卻是呆滯的。
    蘇淺淺那張絕色美麗的臉在腦內出現,明明是比網紅明星還要清純可人的女孩,如今在他的眼裏,卻比那吃人,對自己窮追猛打的怪物還要猙獰可怖無數倍。
    越子生清楚,這是恨意,但是此刻他的恨意無從發泄,連齊雲天和墨語的影子都找不到,哪裏有那個心情去釋放恨意。
    在他的心裏,任何事情的優先級都沒有這兩個人高,哪怕是涉及到自己的生命,也沒有。
    這似乎已經成為了某種執念,讓本來就像無頭蒼蠅的越子生終於在黑暗中找到一絲微弱的光,便奮不顧身地奔向那幾乎要消逝的光芒。
    再也沒有遇見一個活人,也沒有遇到一個怪物,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奔跑在一片死寂的城市中,原本繁華車水馬龍的江城,此時似乎隻剩下了他一個還能活動的生物。
    越是接近城市邊緣,路邊的屍體和戰鬥過的痕跡就越來越多,有喪屍的,更多是人的,他們有的還沒來得及變成喪屍就被打爛了腦袋,還有的被吃得隻剩下了骨架,連生前是男是女都無法分辨。
    越子生能探查到,這些戰鬥的痕跡中,不乏有像遊少逸異能那樣火焰灼燒過的痕跡,大片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水滯留在喪屍的屍體上,更有不少貌似是植物根莖的粗大綠色物體耷拉在房屋樓窗之間,看上去已經死亡多時了。
    漸漸地,他開始發現,快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了。
    到處都是屍體,屍身和血液幾乎形成了一條河流,哪怕過去了三天也未從幹涸。
    越子生發現的第一具特別的屍體,是在一輛已經報廢的警車裏,一個身穿軍裝的男人正斜靠在車輪邊,腦袋已經缺了一半,各種混合物撒了一身,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作嘔。
    他麵無表情地走到屍體旁,也不嫌髒,就開始在其身上翻找起來。
    “……找到了。”
    步槍已經被折斷了不能使用,終於在屍體的下方摸出來一把手槍,越子生對軍事並不感興趣,隻能說有所了解,槍的保險已經拉開,可是彈夾已經空了。
    將保險拉好,悄悄揣入懷裏。
    越子生不清楚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麽,但是當他看到這些曾經共同生活在一個城市內的人,和一直為他們保家衛國的軍人是如此下場時,逐漸被剝奪感情的心忽然感覺到一絲抽痛。
    就好像被一座山壓在心上,血肉被無法抗拒的重力壓迫變形,痛苦越來越大卻不知如何抵抗,最後不知在什麽時候再也堅持不住,就會破碎。
    越子生不敢想太多,尤其是在這種隻有一個人的情況下,他害怕自己的負麵情緒會因此失控,隻能不停地想別的事,一個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才不會過多地想起自己最不能麵對的東西。
    將手槍藏進裏衣,還好他的衣服夠寬大,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藏了這麽個鐵家夥,除非萬不得已他也不願意對同類拔槍相向,但防患於未然總是對的,尤其是這種朝不保夕的亂世下。
    越子生記得齊雲天交代給他的每一句話,牢記於心,時刻小心身為同類的人類。
    也正是因為蘇淺淺的這一推,讓本就對這個世界抱有絕望的他心中猶如死水,好像死去了一般。
    伸出手,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輕輕附在那個隻剩了半個腦袋軍人死不瞑目的雙眼上,將其緩緩閉合,再也不用看這逐漸崩壞的世界。
    “走好。”
    ......
    踩著腳下的血河,越子生不知又跑了多久,直到天都開始黑了下來,才逐漸停下步伐。
    這裏已經接近城市邊緣,隻是之前慌亂的逃亡讓他迷失了具體方向,不知道此處究竟是出城的具體哪個關口,也不知道江城大學的車是不是從這裏離開。
    肉眼可見地看到周圍建築物變矮變疏,屍體卻未曾減少。
    如果是普通人一個人在這種環境下,不崩潰變成瘋子,也要留下一生也無法痊愈的心理陰影,可是越子生臉上沒有太大的反應,還好沒有人與他同行,不然肯定會覺得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天,徹底黑了下來,越子生的視線從周圍的屍體上收回,一路上都沒有熟悉身影的屍體讓他心底默默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到最壞的地步。
    看向周圍的矮樓,黑夜的冷風不斷灌入他的領口,沒有燈光的矮樓在黑暗中看起來格外陰森,每個窗口黑洞洞的,不知道裏麵隱藏著什麽可怖的怪物。
    周圍寂靜得嚇人,到了某種詭異的程度,越子生搓了搓手臂,雖然腦內沒有危險在周圍的警報,但是白天那隻普通喪屍的突襲留給了他太深的印象。
    尤其是現在,黑夜正是那些怪物活躍的時刻,雖然變成了喪屍,騙騙普通喪屍還行,他還記得那隻全身血紅的怪物,可是二話不說就追著自己跑。
    這裏可沒有高樓,如果真的再碰到這種怪物跑都沒地方跑,到時候說不定真的就..
    “還是先找個地方藏一晚上吧,白天再接著走。”
    就在越子生尋找可以暫時落腳的地方時,遠處距他百米處的一棟小型辦公樓前,居然有一堆黑影,正七扭八歪地徘徊在門前。
    而辦公樓二樓的窗口,一抹極難察覺的火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