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安城之路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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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聲音?”
    高承綸在黑暗中抬頭,他臉頰瘦得嚇人,黑色的眼鏡框隻能勉強懸掛在高挺的鼻梁上,看得出這段時間已經嚴重地營養不足,整個人餓得麵黃肌瘦。
    唯獨那雙眼睛,隱藏在厚重鏡片下純黑色的雙瞳顯得更加沉靜而犀利,並沒有因為末世的災難和絕望而失去光彩。
    他沉默地看著剛才問出這句話的女人,屋內就他們四個人,或者說原本一個班的人隻剩下他們四個還在這世間苟活。
    而其他人,已經全部...
    “曼珠,你小聲點,它們就在樓下..”
    女人一旁的男人輕輕摟了摟她的肩膀,轉頭把屋裏提供唯一光源的蠟燭吹滅,原本就拉著厚重窗簾的屋內徹底陷入黑暗,隻剩下女人因為恐懼而變得急促的呼吸聲。
    視覺幾乎沒用時,聽覺就變得格外敏感,高承綸豎起耳朵,好像原本被喪屍圍了個水泄不通的樓下,真的出現了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安慰名叫曼珠女人的男人偷偷拉開窗簾一角,眼睛在縫隙之間向下看去,朦朧月光中樓下的喪屍仍然不死心般在那裏遊蕩,似乎不把他們最後幸存的四個人吃到嘴裏決不罷休。
    尤其是現在喪屍活躍的夜裏,看起來更加狂躁,令他抽了抽眼角,心生絕望。
    “哢啦啦...”
    就在這時,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水泥牆壁上爬動的聲音在更近的地方響起,就在旁邊,嚇得他再也不敢往外看是什麽東西,趕緊將窗簾拉死,縮回了女人的身邊。
    “哢啦啦...哢啦啦..”
    爬動的聲音越來越近,那個正在往上爬的東西不斷接近著他們隱藏房間的窗口,這時候四個人都聽到了那詭異的聲音,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完全不敢靠近窗口。
    高承綸也緊咬著牙關,瘦得皮包骨的手抓緊了一旁的椅子腿,精神緊繃到頂點。
    直到爬動的聲音幾乎到了窗口旁邊,聲音的主人才停了下來,那個東西沒有做出什麽危險的舉動,也沒有攻擊窗戶,好像消失了一般。
    “走,走了?”
    過了許久,叫曼珠的女人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卻立即被旁邊的高承綸捂住了嘴,她隻能無措地瞪大早就哭花了妝的臉,瘦弱的身形在不斷顫抖,卻不敢反抗對方半分。
    剛才下意識地問出那句話後她就後悔了,那個在外麵的東西,或許還沒走。
    就像恐怖片裏追殺人類的怪物,在獵物以為自己已經離開終於可以安全時,它們往往會用更加令人恐怖絕望的方式出現在麵前,然後用最殘忍的方式殺死獵物。
    而現在,那個怪物或許就一直在窗外,微笑地等待著他們其中的誰再次靠近窗口,然後一擊必殺。
    所有人的精神都緊繃到一條直線上,隻要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全麵崩盤。
    “吱呀——”
    就在幾人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隔壁房間的窗口居然傳來了開窗的聲音,嚇得曼珠如遭雷擊,抖得如同篩糠,如果不是旁邊的男人早就捂住她的嘴,不然此刻她的尖叫聲引來的絕對不止在窗外爬行的怪物。
    而此刻隻顧著恐懼的她卻沒有注意到,黑暗中一道瘦削的身影已經移動到了被雜物堵死的門口,手中還抓著什麽東西。
    “咚咚咚”
    過了許久,門口居然想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在寂靜到隻剩下喪屍嘶吼的夜裏顯得怪異而突兀,讓屋內的幾人皆是一怔。
    “有人嗎…”
    一道沙啞低沉的男性聲音從門外傳來,雖然聽聲音應該是個年輕男性,但在這種環境內卻說不出的詭異。
    “……我是人類。”
    見屋內的人並沒有做出回應,門外聲音的主人似乎理解為什麽他們不開門,竟耐心地在門口等待了許久,繼而才接著說道:
    “我看門外有喪屍一直不肯走,就猜到裏麵大概有人,我是從城內逃出來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問你們一點事。”
    門外的人似乎並沒有要硬闖進來的意思,而且也沒有質疑他們為什麽不開門,讓這幾個被劫難摧殘到精神脆弱的年輕人鬆了一口氣。
    雖然仍然不敢開門,但是那個捂著曼珠嘴的男人第一個挪到了門口,也不敢貼到門上偷聽,他生怕腦袋剛貼上去,就會有一把刀穿插而入,隻站在門口半米左右的距離,腳下仍然隨時準備後退:
    “你是誰?怎麽進來的?”
    要知道,這外麵可圍著十幾個蠢蠢欲動的喪屍,而且這還是晚上,這個人是怎麽在那麽多喪屍的眼皮子底下爬到的三樓,還沒有引起任何怪物的注意呢?
    他想不出來,也不敢想其中的原因,隻敢雙手顫巍巍地搓著,不敢問太多。
    “我身上抹了不少喪屍的血和碎肉,所以那些喪屍分辨不出我是活人,我隻想問你一點事,不開門也可以,行嗎?”
    門口的男人眉毛皺了皺,對方故意繞開自身姓名這件事避而不答,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但是門外之人的這種方法也未嚐不可,似乎也在道理之中,語氣上微微放緩下來“”
    “你要問什麽?”
    “你們是不是參與三天前全城大撤離的市民?”
    “是。”
    “那你們有沒有看到江城大學的公交車?青色的,字黑白黃相間!”
    聽到了這些人也是三天前撤離出來的,門外人的聲音一下激動了許多,連聲音也大了幾分,嚇得門口的男人後退了半步,卻撞在了身後高承綸的身上。
    高承綸被撞到不以為意,直接推開男人,自己走到門邊。
    “你是江城大學的學生吧?你是怎麽逃出來的,為什麽沒有和你大學的公交車一起逃走,反而現在在這裏“
    怎麽一個個都問題這麽多?
    門前的越子生雖然心中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把自己跟遇到怪物前那些人的話又照搬說了一遍,等待著對方回應。
    高承綸回頭看了看三人,雖然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臉,但還是在觸碰間知到另外那個男人在表示同意。
    “覺醒者...”
    “你是覺醒者?”
    “....對,後來我覺醒了。”
    越子生說罷,麵前的門便緩緩打開,一個戴著眼鏡,麵黃肌瘦的男人從裏麵打開了一條僅供一個人側身通過的細縫,陰沉著一張臉:
    “先進來說。”
    越子生點了點頭側身進入其中,麵對他的卻是常人難以忍受的臭味和四個隻剩下皮包骨的人。
    屋裏太黑了,沒人可以看清楚來人的模樣,而他卻可以看清對麵的兩男兩女。
    給他開門的是唯一一個帶著眼鏡的男人,看起來二十多歲,臉因為過度饑餓而開始發黃,跟隨時都要斷氣一般,隻有那雙眼睛,如同一對深不見底的井,幽深而冷漠,而其他三人更多的是驚慌和無措。
    眼鏡男人看向麵前來人的方向,語氣平靜:
    “我叫高承綸,跟你一樣是全城大撤離逃難出來的,我們班和大部隊走散了,死了很多人。。。最後還被困在這裏,已經三天了。”
    越子生看向剩下三人,確定屋裏沒有其他危險存在後才定下心來,剛才他不想驚動下麵那群喪屍怕引來未知的怪物,就順著樓上的水管爬上來的,還特意探查了一遍整棟小樓。
    他被藥房那一幕弄得有點心悸了,沒人能保證下次會發生什麽:
    “客套話我就不說了,我問你們,你們有沒有在路上看到過江城大學的公交車,馬上回答我。”
    “我們看…”
    “不,我們沒有看到。”
    另外一個男人剛想開口撒謊,好讓這個覺醒者保護他們,管他能不能找到呢先逃出這裏再說,華夏那麽大,說不定到死也找不到。
    可男人剛張開嘴,就被高承綸搶先開口,讓他啞然。
    高承綸這廝在想什麽啊!這麽好的逃出去的機會!撒謊都不會嗎?萬一對方直接扭頭走了怎麽辦!
    越子生沉吟片刻,籠罩著血網的雙目細細觀察著在場每個人的表情,過了十幾秒後才緩緩開口。
    “你很誠實。”
    說罷,他拿起被這群人放在桌子上的火柴,點燃了之前剛被熄滅的蠟燭。
    刹時,溫暖的微光讓四人的視覺恢複了一些,他便坐到對麵的桌子上。
    高承綸他們也這才看清了來人的樣子,臉色不由得一變,各異的表情都僵在臉上。
    隻見對方渾身都被黑衣裹得嚴嚴實實,手上還戴著黑色的手套,臉被巨大的兜帽和口罩遮住,甚至連眼睛也看不到,衣服上還掛著散發濃烈血腥味的血肉,讓人望而卻步。
    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事發生了,黑衣人的手從桌下抬起,手上居然拿著一把渾身漆黑的國產92式手槍,“咣當”一聲放在了麵前的桌子上!
    代表著這把槍是真貨的沉重響聲如同在四人心底敲響了警鍾,他們開始紛紛後退,臉上的希望和期待在那一瞬間化為了驚恐。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越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