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安城之路篇(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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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的鄉村外圍,一顆掛滿焦黃樹葉的老樹杵在漸涼的晚風下,殘葉飄落,一道黑影隱藏在其中,不定睛看很難發現,那裏居然藏了個大活人。
越子生半跪在樹幹上,隱藏在層層樹葉中,他麵無表情,腦內的感知已經描繪出了麵前幾個建築的內部結構圖,其中點點藍色光點四散在其中。
“門口有兩個,大的屋裏十個人,角落那幾個不知道是不是高承綸他們,再加上其他房間零零散散的人和守衛,應該是三十多人。”
三十多人,這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團體了,當時江城大學體育館內的學生加起來也不過這個數。
越子生一行人連他們的零頭都不夠,而其中有幾個人與普通人類的藍色不同,他們身上顏色各異,光點的光芒比普通人更盛。
這異於普通人的顏色,越子生再清楚不過,那是覺醒人類的元素色。
迄今為止,越子生見過的覺醒者寥寥無幾,他遇到的怪物種類都比覺醒者種類多。
除了自己以外,一個是以金光為力量,強化身體強度的墨語,根據齊雲天的推論墨語應該是金屬性覺醒者。
再一個就是當時逃離江城大學時,在前麵開道的男同學,能發射火龍的對方明顯為火係覺醒者,最後就是連老齊也看不出來屬性的張明。
張明這個人很詭異,越子生隻能感覺到他身上似乎有著扭曲空間的力量,在對方的周圍存在著影影綽綽的空間重疊。
可惜自己不是什麽專家,能感知張明的不同已經是他的極限,還無法分析這男的具體是什麽能力。
而張明身邊的蘇淺淺,是他這輩子也不會原諒,也要趕盡殺絕的人!
如果那張明敢阻攔,他越子生完全不介意來個雙殺,送這對野鴛鴦去見閻王爺。
五指緊握,發出哢哢的響聲,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情感波動越來越少的越子生也就剩下這些負麵情緒還能被激發,可是他清楚,任憑負麵情緒在心裏肆虐,自己的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
人,肯定是要救的,越子生總要試試,對同夥還是不能撈就撈,還有程子那囂張吃著他們食物,一言不合猛揍高承綸的模樣,也讓越子生給記住了。
或許程子打死也不會知道,自己早已習慣的肆無忌憚已經惹到了一個脾氣並不怎麽好的人。
越子生隻有一個人,他抬起頭,看著快要落入地平線以下的夕陽,最終下了什麽決定一般,跳下了老樹。
從三米高的樹上躍下,穩穩落在地上,他一隻手扶在樹幹上,沒有回頭,卻先開了口:
“出來吧,躲躲藏藏的沒必要。”
過了好一會,越子生的正後方斷牆下才鑽出了一個中年男人,男人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滿是汙漬,已經快看不出布料原本的顏色,好像個逃難的難民。
男人因為長期的飲養不良麵色泛黃,可是雙眼卻緊緊盯著始終沒有回頭的黑衣人。
他全程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怎麽就被這個人發現了呢?如何也想不通!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中年男人的聲音非常沙啞,似乎是長期缺水的原因,聽著如同破了洞的銅鑼,十分怪異。
“隻要我想,我就可以知道。”
越子生說的雲裏霧裏,男人聽不懂他到底是什麽意思,眉頭皺了皺,越發感覺這個一身黑衣包裹得過分嚴實,在樹上一蹲一個多點的人行事詭異。
最怪異的還是這人明明早就發現了自己,卻任憑他在自己後麵也跟著蹲了一個多點,什麽習慣?!
“你不是他們的人吧?你從哪來的?”
男人試探性地問道,他在這裏觀察幾天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黑衣人,似乎是今天突然出現在這個村子周圍,卻一直沒有進村。
黑衣人看起來並非常人,直覺告訴他,黑衣人可能就是自己的突破口!
“江城,你呢?”
越子生沒有回答男人的第一個問題,他不可能告訴一個陌生人自己在這裏的目的,又不能因為防範過度漏過任何可能是盟友的人,這個男人似乎和村子裏的人並不是同夥。
那麽男人為了什麽也出現在這裏?
“我叫韓風,你叫我風叔就行,我長話短說吧,我侄女被這群人抓走,我已經在這裏蹲點好幾天了。”
韓風說罷,上下看了看越子生,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你不會也是家裏人被抓了,才在這裏蹲點的吧?”
“是。”
越子生並沒有告訴韓風,他被抓的隻是幾個人暫行的人,在現代槍支的風險麵前,如果真的不敵他大可以放棄這幾個人,獨自逃亡,不過最好還是試試。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跟我來!”
韓風招手,越子生跟著他漸行漸遠,直到背後都快看不到村莊的房頂,才在土坡後看到一輛被隱藏在層層枝葉下的公交車。
公交車看上去很破,乍一看跟披了一身迷彩服似的,直到韓風走近,敲了三下上邊的玻璃窗,玻璃後才有一道人影顯出。
整輛公交車都被糊上了髒兮兮的泥巴,似乎都要和土坡融為一體,隨後一個麵色頗為憔悴的女人打開了車門。
女人也十分瘦弱,身上的衣服卻沒有男人的髒破,麵色雖然蒼白也沒有發黃,隻是臉上明顯帶著濃重的擔憂之色。
“老公,他是誰?”
女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跟在韓風身後,沉默不語一身漆黑的男人,乍一看跟個黑影似的,嚇了她一跳。
“啊…他的家裏人也被那群人抓去了,今天在村旁邊碰到的。”
韓風把越子生往前推了推介紹道:
“對了,小哥你叫什麽名字?剛才太著急了沒來得及問。”
“越子生。”
“好,我就叫你一聲小越吧!來,先上車再說。”
越子生點了點頭,跟著韓風上了車,上車之後他才發現,這輛車裏麵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各種亂七八糟的雜物堆在車尾,鍋碗瓢盆占滿了後座的位置,甚至還有疊好的被褥掛在中間的座位上,一個普通的公交車已經快變成房車了。
越子生環顧四周,這裏各種生活用品都算齊全,但是唯獨看不到現在人類的必需品——食物的影子。
“哎…說實話,這兩天我都急瘋了,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要不是著急找幫手,我也不能帶小越你回來……先隨便座吧。”
韓風一指旁邊的座位說道,越子生沒有說話,隻是坐在了前排的位置上,看著麵前的兩個人,似乎是在等待對方先開口。
“老婆,羽生回來了嗎?”
“還沒呢,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韓風拿起一個塑料瓶,裏麵隻剩下快要到底的水,他晃了晃,然後遞給了越子生。
“謝謝,我不渴。”
越子生拒絕了對方給他的水,他似乎仍然保留了末世前的某些習慣,總是對他人禮貌而疏遠,將塑料瓶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韓風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對方的顧慮,便自己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兩口就把水喝了個精光。
在這個時代,連幹淨的水都越來越稀少,誰也不清楚那些江河湖海之中會不會有比喪屍還恐怖的怪物,野外的水中有沒有病毒,那些被淨化過的水也變成了被瘋狂爭奪的物資之一。
“我侄女已經被那群垃圾抓走三天了,我都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活著,他們人太多了,連在哪個房間都不知道。”
韓風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發,一旁他的妻子也麵露難過,眼睜睜地看著親人受難,卻什麽也做不了,這對常人來說確實心如刀割。
越子生看著麵前的兩個人,兩道無法散去的身影也出現在他的心底。
“我今晚就要去救人,你們也要跟著來嗎?”
他此話一出,韓風夫婦都瞪大了眼睛看向這邊,好像他在說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
“越…咳,小越你沒事兒吧?!難道傷到腦子了?”
“對啊,對麵幾十個人啊,還有槍,你一個人過去就是送死!”
越子生冷淡地看了滿臉擔憂打斷他說話的二人,接著說道:
“哦,忘了說了,我是個覺醒者。”
“覺醒…者?!”
韓風夫婦在聽到這三個字後如遭雷擊,震驚地看向麵前青年。
怪不得,怪不得他能從那麽高的樹上跳下來毫發無損,怪不得他不回頭也能發現自己!
韓風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事情,明明已經十分明顯的事實擺在眼前可是他卻沒有注意到,真是急暈了頭!
為什麽那個村子的人能如此肆無忌憚地燒殺搶奪,不但因為他們有槍,而是他們裏麵有著不止一個覺醒者!
覺醒者是什麽?末世降臨後多少人裏才能出那麽一個,這些覺醒者哪個不是天之驕子?很多人剛覺醒就可以對付喪屍,越往後甚至可以應對那些連槍炮都無法傷到的恐怖怪物。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稀有的覺醒者就如同沙礫中的黃金,隻會越來越珍貴!
覺醒者就是金字塔頂端的金子,而他們普通人類隻能是下麵卑微的沙礫,二者天差地別!
“很奇怪麽?我今晚就要行動把人救出來,你們到底來不來一起?”
越子生此刻腦內因為這兩人的出現已經想出了新的方法,如果有人幫忙的話,他完全有把握將人救下來,前提是他們夠靠譜!
“小越,不是,越先生,您能不能順便幫我把我侄女也救出來?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情!”
韓風馬上抓著越子生的袖子懇求道,似乎都要跪下去,卻被對方按住了。
“多餘的話我不想說,太陽要下山了,天一黑我就要行動,能不能把咱們的人救出來,不但看我,也要看你。”
“爸,我回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青年提著背包踏上了公交車,他的懷中還抱著一把同樣帶著消音器的步槍,在看到車裏突然多了一個一身黑衣的人時,立刻警惕了幾分。
可是發覺對方和自己爹媽相安無事地坐在一起時,原本皺起的眉頭舒展了一點。
“爸,他是誰?”
……
黑夜,厚重的雲層間時不時有黑影一閃而過,高速路下的村莊沒有一點光亮,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無數怪物也從黑暗的角落走出來,貪婪地尋找著越來越少的食物。
“嘭!”
原本一切罪惡隱藏在暗處的黑夜裏,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火光打破。
幾輛被堆起來的汽車在村莊的不遠處被引爆,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烈焰竄起幾米之高,滾滾濃煙升入天空。
緊接著,數道爆炸聲在村莊外部各處響起,火焰夾雜著令人窒息的黑煙也從平房的牆角開始蔓延。
“著火啦!快救火!”
人們慌忙地從房子裏衝出來,驚恐地看著在房子周圍已經燒起來的幹草,平時在鄉下最常見的幹草不知什麽時候居然被堆到了房子下麵,滾滾熱氣都快穿透牆壁,火焰幾乎要灼燒到他們臉上的皮膚。
這還不是最差的情況,在火光的照耀下,遠處的人終於可以看清房前的身影,當即扣動了扳機。
霎時間,幾道風聲劃過,一兩個人應聲倒地,大家很快知道發生了什麽,紛紛撲倒在地上,抱緊頭部,更有些人趴在地上向屋裏匍匐前進。
可是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一道黑影已經從另一個方向悄無聲息地接近了他們。
“唔!”
一個半跪躲在牆角的男人突然被他身後黑暗伸出的手捂住了嘴巴,他想叫,想咬在這手上,可是那隻手的力氣太大了,大到幾乎要把他的頭骨都按碎,疼得男人眼淚當場就流了下來。
緊接著,他的脖子被身後人的另一隻手緊緊勒住,隻聽哢嚓一聲,男人的頭被扭轉了將近一百八十度,呼吸當場停止。
那雙手當即鬆開,男人的屍體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他至死都瞪大著雙眼,潰散的瞳孔中映出了一道背對著火光的身影。
越子生緩緩從黑暗中走出,火焰已經躥到他的衣角,可是他好像感覺不到一般,腳下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快步走向前麵還沒有發覺身後巨變的女人。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從他的袖口滑出,被戴著手套的手抓住,指向了麵前女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