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章 安城之路篇(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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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
“越先生,這叫周路北,是羽生救出來的人之一。”韓風介紹道。
越子生上下打亮了一遍周路北,此人穿著一身髒得快看不出來顏色的名牌休閑服,腳上踩的aj滿是血汙,原本挺正常一人現在瘦得都快沒人樣了,就這樣還沒削去對方的怒火,可見其脾氣之大。
“哦。”
他對什麽家族沒興趣,這和自己找人一點關係搭不上,看了一眼周路北便移開視線。
麵對越子生的冷淡,周路北咬了咬牙,可是他不好說什麽。
他是富家子弟沒錯,但那個階層的人有哪個是無腦的傻瓜?這可不是小說,看到強點的人腦殘富二代就要上去挑釁一番,那種情況根本不存在。
他唯一不能得罪的就是這個連殺三人的覺醒者,現在還有越先生不敢殺的人?
雖然這麽想,但是周路北的麵色也有些掛不住,麵子上終究是過不去了。
他狠狠瞪了韓風一眼,內心的不滿幾乎要在眼底爆發。
如果不是這該死的末世,他現在還在江城最高端的場所出入,享受著常人一輩子無法想象的優越生活。
他本該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而不是現在這樣,被喪屍和怪物追得四處逃竄,吃不飽穿不暖,在逃往幸存者基地的路上還被一個村子裏的人抓了!
那幾天的生活,周路北過得連狗都不如,別說吃的了,連口水都不一定有。
連同和他一起被抓的同伴,女的全被村子的老大糟蹋,男的都被打了個半死,還是他認慫努力降低存在感才不至於被打得太慘。
隻是想起自己那麵黃肌瘦的臉,可見末世的這段時日周路北過得有多慘,甚至可以用生不如死來形容。
遠處幾人因為食物引發的爭吵越子生並不關心,他上車走到最後麵坐下,微微掀開自己右臂處的碎布。
幾個小時前被火雷元素聯合破壞的手臂被摧殘得幾乎沒有一塊能看的皮,大麵積黑紅的血肉從中露了出來,隻有少數傷得不是那麽厲害的地方才開始愈合,長出了新的皮肉。
越子生意識到,他的恢複速度似乎越來越快,常人幾周才能愈合的傷口自己幾個小時就能做到,可就算是這樣,這點速度跟他身上不斷出現的傷來說也隻能說是杯水車薪。
一旦陷入戰鬥,他根本不可能靠著這種恢複能力續航,隻不過是沒那麽容易死罷了。
“嘶——”
手指輕輕摸在自己肩膀處被槍打出來的傷口上,那裏是一個螺旋擴大的彈孔,在背後穿體而出後幾乎留下了一個堪比拳頭大小的血洞,血肉被暴力攪碎,骨頭化為碎片鑲嵌其中,慘不忍睹。
和電視電影裏的不同,人的四肢被子彈打中隻是留下一個黑色的小洞,現實中哪怕被擊中四肢,對人體的傷害也是毀滅性的打擊。
越子生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沒有失去痛覺的話,會不會像董曼珠一樣當場昏迷。
也令他驚訝的是,自己受了如此之重的傷後居然隻是短暫地失去了對手臂的控製,繼而很快恢複了戰鬥能力,這已經完全超越人類的強度範疇了吧?
五指收攏成拳頭,原本無法控製的右手此時已經恢複了知覺,隻是他每動一下,沒有皮膚的肌肉就開始活動,燒焦壞死的組織脫落,露出下麵新生的皮肉。
如果是心理素質不好的人看到這一幕,怕不是要留下什麽終身難忘的陰影。
“越先生。”
就在這時,外麵的爭吵似乎進入了尾聲,周路北一臉不情願地回到了自己的車內,韓風麵色陰沉地站在原地,而走上來的是高承綸,他的麵色看起來也不太好。
高承綸剛上來,就看到越子生掀開了身上快成碎布的外衣,下麵觸目驚心的傷讓他的心緊了一下,趕忙走到對方身旁:
“越先生,用不用我去幫您拿酒精和繃帶!還需要鑷子吧?子彈還在裏麵嗎!“
該死的,之前太混亂他連越先生傷重的事都給忘了,越先生可是中槍了啊,他居然讓人家幫自己埋朋友刻墓碑,還傻乎乎地問人家為什麽殺人!
試問哪個覺醒者被傷到這種程度,不會把對方斬草除根?他居然也有這麽傻的時候!
此時此刻,越子生的硬漢程度在高承綸心底又上升了幾個等級,當年的刮骨療傷也不過如此。
“子彈穿體,覺醒者的身體構造與普通人不同,已經不流血了,你給我找件新衣服就行。”
越子生語氣平淡,隻要還能動,身上的傷對她來說就不算什麽,他搖了搖頭,原本嚴實的外衣此刻碎得像個背心,至少給自己找個能掩體的衣服吧?
不然真的很像乞丐。
“…好的!越先生您等著,我這就去給您要。”
高承綸聽罷,立刻站起來準備下車,經過昨晚的事情後他對越子生的態度似乎隱隱發生了改變,而就在這時,又一個人走上公交車,向他們這裏走來。
韓青青?她不是害怕接觸男性嗎?
首先看到來人的高承綸眼裏露出疑惑,但是在看到韓青青手裏拿著的東西時,他臉上出現了不可名狀的微笑,似乎明白了什麽一般給對方讓開了路。
越子生抬頭,看到過來的是韓青青,不知是早有預料還是根本不在乎,仍然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個瘦弱可憐的女孩,她手上拿著的正是噴霧式酒精和繃帶。
“我…我來幫您包紮…”
韓青青似乎被弄壞了嗓子,聲音沙啞,隻要一張嘴就似有委屈的哭聲,可以聽得出來她原本的是清麗的少女音,隻可惜現在…
越子生沒說話,點了點頭,韓青青小心翼翼地坐在高承綸給她讓出來的座位上,打開了噴霧酒精的蓋子。
身邊青年身上的血腥味很重,重到能令人吐出來的程度,伴隨著陣陣肉體被燒焦的氣味,韓青青不敢想象此刻越先生身上的傷到底重到什麽程度,手中的酒精都變得蒼白無力起來。
掀開黑色碎布,入目慘烈的一幕讓韓青青下意識驚呼出聲,她趕緊捂住了嘴巴,帶著歉意地看向對方。
“包一下就行,反正現在用藥也沒什麽用。”
越子生搖頭,他可不指望韓青青的酒精能對傷口愈合有什麽幫助,伸出手臂橫在對方麵前,反倒讓女孩一愣。
韓青青冰涼的小手扯出繃帶,用酒精簡單消毒後為越子生仔細包紮了整條手臂,當在看到對方肩膀處的槍傷時,還是心疼得忍不住咬緊了嘴唇。
她的命是這個青年救的,無論是為了她,還是為了青年那些死去的同伴,她都真心地感謝對方。
而越先生也是她唯一不會產生排斥的男性,坐在對方身邊反而有種難言的安心感。
高承綸看著並排而座的一男一女,他的目光從韓青青略帶悸動的麵上移開,落在了越子生麵無表情的俊臉上,雙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插回了兜裏。
勉強被包好雙臂,越子生又管韓青青要了一套韓羽生的登山服,隻是他的手在伸入自己裏衣的時候手中微微一頓。
韓青青不明白為什麽越先生換衣服的動作停了下來,緊接著,她看著對方從衣服的最裏側掏出了一把嶄新的折疊式軍刀,不由一驚。
這是要做什麽?
越子生低垂著頭,纏滿繃帶的手將軍刀緊緊握住,哪怕傷口滲出的血浸透了繃帶他也感受不到一樣。
那好像極地冰山般的臉居然開始變得柔和,眼中如同深淵的冷漠被溫柔代替,好像在懷念著什麽。
高承綸徹底震驚,他都懷疑自己眼花了,連做夢都沒想象過越先生居然會露出名為溫柔的表情。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都差點以為對方是麵癱或者情感障礙。
沒想到這個冷得如同怪物,麵對同為人類的覺醒者都能毫不猶豫下殺手的人,還會有溫柔的時候?
韓青青也發現了麵前青年的表情變化,她不知道那把刀是誰送給的越先生,但是此刻她突然從恍惚中明白,那個人在越先生心中的分量,遠遠不是自己這個初見的少女可以比擬的。
可就算是這樣,韓青青的內心還是隱隱升起了一絲妒意,她嫉妒那人可以讓這個強大完美的覺醒者懷念至此。
如果那個人是她,是不是那三天的苦難就不會存在呢?越先生絕對會立刻救出她於水火之中。
越子生很快就發現了身邊女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軍刀上,他眉頭一皺,好像自己最深處的記憶被陌生人窺探了一般,趕緊將軍刀放入了新外套的裏衣。
此時張秀麗和韓羽生已經收拾好了做飯用的器具,之前在誇哥村裏還是圍剿到了不少食物,其中就有越子生一行人的壓縮餅幹肉幹等食品,他們食物短缺的困狀終於得到了暫時的緩解。
可剛才正是因為這些食物的分配問題,和周路北幾人產生了口角。
“越先生,您的事羽生已經跟我說了,前兩天那輛江城大學的車應該就是順著這條路往北走了,咱們跟著開總能找到他們,您看怎麽樣?”韓風湊過來,語氣間滿是商量之意。
越子生點了點頭表示沒有異議,順路正好,至少現在看來他不用再開車了,可在韓風剛準備啟動公交車時,卻被高承綸打斷了動作。
“請等一下,我有事想和越先生單獨談談。”
他的麵色嚴肅,終於下了某個改變一生的決定,竟要把韓風幾人都請下車。
越子生意味深長地看了對方一眼,便主動起身,率先走下公交車:
“下車說。”
越子生和高承綸走到距離公交車有數十米的地方,確保沒有人會聽到他們的談話才停下,二人站在一棵枯樹下,身形隱於其後。
“說吧,什麽事要出來單獨說。”
“越先生,我跟您說實話吧,其實我不打算和他們一起走,南方有我老師末世前參與研究的科學基地,我打算去那裏拿一份非常重要的研究資料。”
越子生眉頭微微一皺,如果往南方走,那是和江城大學那群人去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而且什麽科學基地一聽這個名字他就能想起電影裏被生化武器改造變異的恐怖怪物,如此龍潭虎穴他高承綸一個普通人過去不就是純屬找死嗎?
“很重要的資料?”他嚐試問道。
“是,非常重要,所以我懇請您,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高承綸眼中甚至帶上了祈求之色,哪怕是試一下,哪怕希望渺茫,他也想問一問越先生。
“不行。”
越子生果斷拒絕了高承綸,對方眼中一下充滿失望,又很快被隱藏了下去。
“江城大學那群人裏有我的親人,我不可能和你去找和我沒什麽關係的研究資料,而不去找我的親人。”
越子生這個人有時候很自私,他明知道高承綸的老師身份特殊,對方這樣理智的人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去取回那份研究資料,那資料絕對在末世中的局勢有重大用處,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方。
說越子生自私也好,偏執也罷,在他的眼中,沒有什麽事比齊雲天和墨語重要,哪怕是全世界加起來,也不行。
“我大概猜到了,其實這份資料以您和我在末世前的身份根本沒資格接觸,我也不想去冒險,連活都活不下來還想那些。”
高承綸明顯有些泄氣,聲音低迷:“但是自從他們死後,我感覺我要忍不住了,這場浩劫下我周圍的人死得實在太多,幾乎沒有人能再死…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越子生點了點頭,他清楚對方的轉變因為什麽,但自己去意已決,沒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步伐,隻能祝對方一路平安。
“之前的那輛車應該還沒壞,你開著走吧,我會管韓風要一把槍,再給你一些食物,我能做的隻有這些。”
“越先生,您救了我不止一次,您的大恩大德我高承綸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高承綸聽聞,對著越子生深深鞠躬,如果他可以活著把那份資料帶回官方,他一定要那群人知道,越子生這個偉大的名字!
“算了,我不需要。”
越子生搖了搖頭,他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謝,便走回公交車上,跟韓風簡單說明了一下高承綸的情況,要求他們分出一支步槍和部分子彈,還有一半的食物給對方。
韓風雖然不願意把好不容易得來的食物勻一半給那個陌生人,但覺醒者開口哪還有他反駁的餘地?隻能心有不甘地把東西交了出去。
高承綸身上垮著一把通體漆黑的消音步槍,雖然分到的子彈不多,每一顆都要精打細算地用,但他沒想到越先生居然給他爭取了韓風將近一半的食物,感激之情已經無法言表:
“越先生,我先走了,祝您能找到您的親人,也希望咱們後會有期。”
越子生點了點頭,眼中的情緒沒有變化。
“後會有期。”
幾輛車小心翼翼地繞過途徑的喪屍群,在夕陽西下時,走在末尾的那輛麵包車突然拐彎開向了另一條岔路,與公交車它們背道而馳。
“臥槽!那輛車自己開走了!”
私家車裏,周路北趴在車窗上,震驚地看著那輛和覺醒者一路的人居然自己跑了,他可是親眼看著韓風他們把一大堆食物放在那輛車裏。
他拚命按著喇叭提醒前麵的公交車有人私逃,連旁邊的幾人也麵露驚慌,可麵前公交車上的人好像聾了似的自顧自往前開。
周路北急了,不停地按著喇叭,大有對方不肯停他就不鬆手的意思,卻沒有想過他這麽大的鳴笛聲會引來什麽東西。
似乎受不了周路北一刻不停的喇叭聲,前麵的公交車在開出一段距離後還是停了下來,韓羽生率先走下了車,周路北一下就從車上衝了下來,抓著他的領子大聲喊道:
“你們聾了嗎!那個人跑了!他車上有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