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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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還沒有等靈兒來的及多想的時候,一雙碩大鋒利的黑色利爪便向她迎麵撲來。
靈兒不由驚呼一聲,子淵抱著她敏捷的轉個身,讓那雙利爪撲了個空,可是不多久,那利爪突然從子淵的身側又探了過來,猛的抓住了靈兒的腳踝,那指甲深深的陷入了她的皮肉裏,力氣之大,仿佛是巨獸的牙齒獵捕到心愛的獵物般。靈兒雙腿沒有知覺,隻是低頭細看,那利爪明明就是一雙已經皮膚黑化的人類雙手,但是這雙手已經瘦骨如柴,青筋爆出,再加上那尖而黑的指甲,乍一看還真是與鬼手無異,子淵側身抱著靈兒,掙紮幾下,竟沒能掙脫開了,眼看著沒過多久那黑色指甲已經深入我腳踝的皮肉後,紅色的鮮血慢慢的滲出。
突然,那黑色的人影發出一聲驚恐的聲音,隨後便把那雙手迅速的縮了回去,並且驚恐地退縮到一旁,讓剛巧跑上樓的仆人一把按住了。
靈兒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影,雙目血紅,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渾身皮膚泛黑並且不時的發出粗暴地吼叫聲,雖然已經是四個仆人按壓著他,但是他們看起來還是非常的吃力,可見那人影雖瘋魔,但力氣卻比常人大出幾倍甚至更甚。
閉上雙眼,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與眼前衛老爺的症狀像極了的病人,準確的說是被爹爹試毒的一個可憐人的症狀,記得當時他也是這樣,全身皮膚泛黑,雙目血紅,神誌不清,被爹爹用寒鐵打造的大鎖關押在鐵牢裏,至死都一直不停地咆哮。
慢慢睜開眼,此刻她的眼神中透出堅定與冷靜,在這慌亂一團的時刻越發的讓子淵心裏強烈的震撼,靈兒此時心裏已經有了七八分主意了,知道這毒可不是常人所能下的。
她抬起頭看著子淵,語氣柔和地告訴衛子淵平靜地說:“你先把我放下,拿我的藥盒過來。”子淵將靈兒放坐在桌邊,吩咐下人卸下輪椅上的藥盒防止桌子上。這個時候大家早已慌了神,聽到吩咐都迅速的去辦了,這時,靈兒看到隨後趕來的衛夫人也已經盈盈的走到的門口,但是她並沒有進屋,隻是站立在門口,眼神若有所思地看著靈兒。
靈兒低頭淺笑一聲,吩咐仆人把衛老爺帶到她麵前坐下,衛老爺似乎很怕她,眼神不停地躲閃著靈兒那雙清澈見底的明眸,臉部也一直在不停地扭曲著,並且發出低吼聲。仆人們好不容易把他按到了靈兒麵前,他的身體卻不停地往後靠,想要避開身前身形瘦弱嬌小的人兒。
靈兒眼神寒光忽閃,冷至冰點,心裏默念:原來是毒物入身,邪魔當道。
靈兒將藥盒內的銀針包裏抽出一根長而細的銀針,先是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紮了一個小口子,看見一滴鮮血冒了出來,隨後迅速的將食指按在衛老爺的百會穴上,幾乎是一瞬間,衛老爺停止的扭曲,隻是那雙血眼瞪的圓圓的,滿是驚恐,她趁此時機,將右手的銀針迅速插入他的神庭穴,他逐漸的恢複了平靜,安靜了許多,靈兒便順勢在他的人中,天突,紫宮等穴位插入銀針,入針的過程短而迅速,在穴上的銀針慢慢的從裏黑了出來,不時還有濃黑的液體流了出來。
見衛老爺開始垂下眼臉,靈兒吩咐仆人將衛老爺反過身來背對著她,並且退下了背部的衣裳,這背部皮膚呈現墨汁般的黑色,但隨這銀針作用的發揮,皮膚的黑色已經開始淡去,月牙色的肌膚慢慢的顯現出來,正當大家都呼了口氣的時候,突然在衛老爺的背部凸顯出了一條墨黑色的長條,如蛇般在衛老爺的背部迅速的遊離,眾人驚呼一聲,她迅速的將手中的銀針準確的插入那長條的頭部,那長條扭動了一番,不久一股黑血緩緩的流了出來。
靈兒叫人取來一隻碗,讓黑血都流入碗裏,不久那滿滿小半碗的黑血發出一股腥臭味,她隨後取出火折子將碗中的黑血一點既著,隨後一股黑煙彌漫整個房間。
大家看的都嘖嘖的稱奇,子淵看著衛老爺已經昏睡過去,就叫人扶他去床上休息,靈兒自顧收拾著手中的銀針,轉眼看到門口站立著的衛夫人,發現她正盯著自己,臉上掛著一種似笑非笑表情,冰冷的眼眸中竟然有一絲殺氣掠過,但過於快速的被笑意所掩蓋的沒有一絲痕跡,隻是臉上隻是留著那個詭異的表情,見靈兒也注意到她,便轉身下了樓梯。
子淵坐下給靈兒遞來了一條絲巾,原來剛才太過於專注,連額頭上冒出了汗珠都沒有察覺,靈兒接過絲巾輕聲道了一句謝,輕輕的擦拭著額頭的汗珠。
“靈姑娘剛剛辛苦了,我剛才著實是震驚不小,看的真是令人稱奇。”說完,子淵看著那碗中的火苗逐漸微弱最後化作一縷青煙。
但是靈兒卻麵色冷峻了不少,搖搖頭說“其實我剛剛隻是鎮住了他身上的蠱蟲而已,至於完全根除,一時半會是無法做到的。”
“蠱蟲?”子淵愣住了,“你是說這是蠱術。”
靈兒點點頭,告訴子淵如果她猜想的不錯,這應該就是西南大理苗人的失心蠱。蠱術在西南苗人地區廣為流傳,相傳西南苗人製造毒蠱的方法非常特別,一般是將多種帶有劇毒的毒蟲如蛇蠍、晰蠍等放進同一器物內,使其互相齧食、殘殺,最後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蟲便是蠱。蠱的種類極多,影響較大的有蛇蠱、犬蠱、貓鬼蠱、蠍蠱、蛤蟆蠱、蟲蠱、飛蠱等,西南地區的蟲蠱通常神秘莫測的性質和巨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蠱,可以通過飲食,皮膚傷口等方式進入人體引發疾病,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亂。
而這失心蠱更是蠱術中複雜厲害的一種,此蠱多用劇毒的蛇蠍在蠱裏混殺,最後活下的毒物再用下蠱之人的鮮血混著朱砂喂服七七四十九天後,將此毒物取出,將其鮮血給人服下,這便是失心蠱,受蠱之人,輕者失明,失聰,重者深知混亂,全身皮膚泛黑,潰爛,最終瘋魔暴死,死相極為恐怖。
子淵聽她緩聲講完,臉上表情也陰鬱下來,陷入了深深地沉思,怎麽也猜想不透為什麽自己的爹竟然會遭受如此陰險狠毒的蠱術之困。
“這蠱雖然厲害,但也不是完全無解的。”靈兒見眼前人滿臉的愁容,便出口安慰著他,“這蠱本應該在一個月裏便發作死亡,但衛老爺現在過了幾年還活著,隻是最近才加劇,隻能說明下蠱的人要麽是蠱術不精,或者就是有意讓他活到現在。但是既有此心,我想便可醫治。”靈兒整理著桌子上的藥箱後,對著他報以微笑。
子淵的眼神漸漸的由悲傷慢慢的恢複了原本如水般的柔和,對著靈兒低聲說了句謝謝。陽光從天窗裏射了進來,照在她嬌小的身軀上,為靈兒的微笑著的清秀臉龐上蒙了一層淡色的光暈,刹那間她的微笑都有了溫暖的溫度,如溫水般流進他的胸膛。不由的讓他有些看的癡了。
隨後子淵將靈兒輕輕地橫抱下了樓梯,他這次走地非常的穩重小心,低著頭沒有說話,一步步的踏實地走著,靈兒的手臂環在他的頸項,盡量小幅度的調整自己的姿勢,讓自己更舒服的靠著他,雖說子淵看似瘦弱,但是身體還是很有力氣,雖然隔著長衫布料,但是可以感覺到他身上大部分都是肌肉,非常有力,而且他的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五靈脂的味道,說實話,靈兒並不排斥這藥的味道,這讓她想起來普陀山上的藥房,還有普陀山院子裏的那株高大的木棉樹。
那株木棉樹,還是靈兒小時候爹特意種在院子裏的,從小靈兒便知這是娘親生前最為喜歡的樹木,便一直特別細心的照顧它,澆水施肥的特別勤快,看著它一天天長高,然後分叉,接著是枝繁葉茂,綠樹成蔭,直到有一年它開出了美麗的粉紅色的花朵,大朵大朵的,擁簇在一起,非常漂亮。
隨後每年的開花時節,丫頭每天一大早便會給她摘來一大束的盛開木棉,用一個精巧的小竹籃子子裝著,放在她的床頭,好讓她每天一睜開眼便能看到那如火般豔麗開發的花朵。
丫頭,丫頭……靈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昏暗中她模糊的辨認出這是正是自己所住的芙蕖閣的床上,原來白天的針灸治療耗費了她太多的精力,她竟然在子淵的懷裏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子淵不忍心叫醒懷裏酣睡的女子,竟在衛府所以仆人驚訝疑惑的眼神注視下一路將她橫抱了回來,安置在舒適的床上。
靈兒爬起身坐在輪椅上,慢慢地滑到窗邊停下,這時辰已經是黎明時分,天剛蒙蒙的亮,屋前的蓮花池子被一片乳白色的霧氣籠罩著,朦朧飄渺中粉紅色的朵朵荷花或羞怯或柔美的舒展著身姿隨風搖曳著身姿,隱隱的從東邊傳來了斷斷續續的簫聲,因為隔得太遠,靈兒聽不清楚,但是思緒卻被這簫聲給深深的觸動了,因為靈兒記得以前在普陀山的時候,爹爹也很喜歡吹簫。
爹爹平時對她十分地嚴厲,在用藥和用毒上絕不會留什麽情麵,甚至比常人更甚,是個名副其實的鬼醫。但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靈兒卻常常會看見他一個人坐在月下,在院子裏的木棉樹下吹簫,他的簫聲特別低沉孤寂,像極了他的性子。
睡意已過,靈兒轉身坐在桌邊,點上火燭,開始寫著衛老爺的藥方子。
靈兒思量片刻後,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又想起來了白天發現的怪象,昨日她環住子淵的脖頸時,手指無意的搭到了他的頸動脈處,卻發現他的脈象平穩,丹田氣息順暢,用力均勻,不像是中毒之人的脈象,難道是因為當時情況緊急搭錯了?靈兒輕輕地搖搖頭,這是不太可能的,人體中頸部的脈象往往比手部的脈象更加的突顯準確,雖然當時子淵擔憂衛老爺的身體,情緒較為激動,但脈象的改變也非一時可以變幻,正常人的脈象與中毒之人的脈象還是有很大差別的,而且,更為奇怪的是,當他抱起靈兒下樓時,其實靈兒又悄悄的搭了一次他的頸脈,結果卻感覺到他的脈象虛弱不少,而且心率降低,丹田氣虛,又顯現出中毒之人的跡象。
難道子淵的體質異於常人,能對自己的脈象控製自如?又或者說,他根本就是沒有中毒?想到這,靈兒微微的皺起眉頭,自己也被這大膽的設想給愣住了,握著毛筆的手也停了下來。
“不對,還有一個問題便是那衛夫人。”衛夫人是如此的年輕貌美,言語中透著笑意,表麵上對待眾人也很和善,但她看靈兒的眼神卻是冰冷的甚至帶有一絲敵意,雖然她極力隱藏內心情感,但是那眼神的變幻卻還是背叛了她的心思。特別是當靈兒將蠱蟲釘死時,她臉上那奇怪甚至詭異的表情仍然讓靈兒記憶猶新,與其他人的放鬆心情截然不同,那是一種是有而無的微笑,帶著一種輕蔑或者諷刺的味道,稍縱即逝。而且如果是她要求子淵每天喝那人參湯藥的話,那她必定是知道五靈脂與人參相克之事,能明白此等關係的人,馭毒之術必定是小心而且上乘的。
“這衛府裏的事情,恐怕是沒有表麵那麽簡單了。”靈兒小聲喃喃一句後歎了口氣,繼續提筆將藥方子寫好,正巧此時門吱的一聲開了,隻見翠雲提了一盞燭燈走了進來,打了幾聲哈欠後道:“我說小姐房裏怎麽有亮光呢,原來小姐起的這麽早。”說完便把燈台放在桌子上,揉揉眼睛,伸了一個懶腰,說:“小姐難道不接著睡會?離天大亮還有些時候。”
靈兒笑盈盈地看著眼前打著小瞌睡的翠雲後搖搖頭,本想叫她回去睡覺的,可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便問她:“翠雲,反正是睡不著了,你就和我說說你家夫人的事情吧。”
翠雲一聽,就笑了一聲,像是猜到了一般,懶散的走到床邊,一邊疊著被子一邊說了起來,原來這衛夫人孟氏是五年前衛老爺從大理回來時帶進府裏的,長相貌美,能歌善舞,老爺非常的喜愛她,終日需要孟氏陪伴左右,有時就連出去做生意都帶上孟氏,後來三年前,老爺又去大理處理事情,回來後就天天待在房間裏,連孟氏都不見,再過幾天,老爺就發病了,到處摔東西,見人就咬,大家都很害怕,後來還是孟氏出的主意,把老爺放在青石閣樓裏,這樣大家才免去了不少擔心害怕。
“哦?這衛夫人看來對待你們還是很不錯的。”靈兒問道。
“那是自然,夫人對我們這些下人很少打罵的,府裏的事情也很少過問,大部分時候都是風管家處理。”
“我看,這衛夫人的年齡應該與我相差無幾,但是這衛老爺的年齡……”靈兒含蓄的問著。翠雲也聽出了大概,嗤笑了一聲,道:“小姐是覺得老爺和夫人年齡相差太大了吧,不過說來也對,夫人和少爺是同歲呢,平日裏夫人對老爺還是很好的,做什麽事情都沒有怨言,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就不便多言,這夫人呀,八成是被老爺的為人品性吸引的吧,老爺對她這般好,換成是我呀,我也願意呀,再加上,老爺早已富甲一方,隨了我家老爺,以後吃穿不愁,富貴不斷,這夫人誰做了都是清閑樂意的,小姐,小姐……”翠雲見靈兒發著呆,喚了幾句後靈兒才回過神,略是驚訝的看著她。
翠雲臉色一沉,嘟起了嘴巴,靈兒看她臉色掛著幾絲慍色,想是怪她剛剛沒有理會她的話,便堆笑著把已經寫好的藥方子遞給她,吩咐她叫藥房慢火熬煎後給衛老爺服下,小丫頭一聽是給老爺的藥方子,臉色馬上認真起來,將藥方對折小心的放在胸前的衣袂裏,服了服身便一路小跑著出了門。
靈兒看著她一路小跑的背影,不禁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