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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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刀行天元!
    “這次陛下召見你們這群有功之臣,你有什麽想法?”來到何笑的家,幾個人剛剛坐下,何笑就開門見山的問李巡。
    “我能有什麽想法?陛下關懷臣子、體恤將士,這有什麽好想的。”李巡看似漫不經心地回答,但一雙眼睛頗有深意地看著何笑,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就別再和我裝了,你心裏跟明鏡似的。關懷臣子?體恤將士?陛下再怎麽關懷、再怎麽體恤,也不輪到你們這些芝麻綠豆官。你就不好奇這裏麵的原因?”
    “我的確不好奇,這次陛下召見過後,我還是回到我的博涼城,做我的芝麻綠豆官,大都這個大風大浪的地方可不是我呆的。反倒是你何司長,不管什麽事你都難免深陷其中吧。”
    何笑白了李巡一眼,搖了搖頭說“算了,無論你心裏明不明白,有些事我必須要提醒你。你認識林羨康嗎?”
    李巡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衣服,坐直身體,一臉嚴肅地說“林相是我們天元國的中流砥柱,他任宰相二十餘年,公忠體國,兢兢業業,集忠誠、勇敢、能力於一身,是忠君愛國的完美化身,實在是我等身為人臣的楷模。”
    何笑的表情像是吃了一隻蒼蠅一樣“你要是再這麽說話就馬上從我家裏滾出去!”
    李巡端起茶幾上的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怎麽,何大人對下官的看法有什麽意見嗎?”
    何笑看了看南錦、雷霄和江丞,又看了看李巡,欲言又止。
    李巡笑道“這些都是自己人,有話但說無妨。”
    何笑說“既然如此,我就明說了。林羨康這幾年在朝中到處安插自己的親信,去年他又安排自己的堂弟林振羽接管了大都城的城防禁衛軍。”何笑苦笑了一下,“去年以來林羨康對陛下的態度也逐漸傲慢,好幾次當著百官的麵頂撞陛下,如果說他有一天忽然起兵造反,誰都不會感到吃驚。”
    “所以呢?這和陛下召見我們有什麽關係?”李巡問。
    何笑挑了挑眉毛說“這還不明顯嗎?你們這群人雖然不是什麽大官,但是手上都有軍隊,陛下這麽做也是出於無奈,林羨康實在把他逼得太急了,在大都城裏陛下能掌握的力量太少了。所以這次傳召你們過來,陛下是要整合力量給林康施壓,讓他不要太過囂張。”
    李巡聽完何笑的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何笑莫名其妙“你有病吧,我和你說正事呢!”
    李巡邊笑邊搖頭說“你呀你呀,真是關心則亂,那麽明顯的事你怎麽就看不出來呢?”
    “哦?你的意思是陛下召見你們是另有深意?”何笑一下子來了精神,“你快給我說說。”
    “如果現在的局勢如同你說的,林羨康把持了朝中絕大多數的力量,那麽陛下的一舉一動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呢?陛下傳召我們這群下層將領,用恩賞來籠絡我們,這種一眼就能看穿的目的林羨康怎麽會覺察不出來?你覺得林羨康真的會害怕我們這群散兵遊勇嗎?”
    李巡喝了口茶又接著繼續說“就算我們這些人為陛下所用,各地武裝集結到一起需要多少時間?各路人馬平時都是各自為戰,到時候聽誰的指揮?而反觀林羨康,他手裏有多少軍隊?你是兵馬司的,你比我清楚。據我所知,不隻是大都城防禁衛軍,中央軍在你卸任之後也被林羨康收入囊中了吧。”
    去年年底,林羨康上書,聲稱何笑在軍馬司已經事務繁忙,又身兼中央軍統領,實在是過於勞累,要求皇帝委派其他人接管中央軍。最後由林羨康推薦的羅玉成為了新一任中央軍統領。而之前身為何笑副手的方雲傑副統領等人,也被平調到其他地方,中央軍高層從上到下都被清洗了一遍。
    “再加上西北軍的林羨禮,五大軍團林羨康就有兩支,隻要他振臂一呼,馬上就能集合不下四十萬的軍馬,靠我們這群小嘍囉去震懾?你怕不是還沒睡醒吧。”李巡的語氣頗有些不耐煩。
    何笑楞在原地,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這麽說陛下一點勝算都沒有了嗎,那陛下為什麽還讓你們來大都?”
    李巡思考了一下說“陛下傳召我們透露出的信號大概有幾點。其一陛下想表達,他現在很焦慮,林羨康越來越肆無忌憚讓他心裏害怕,必須要用一些手段去製衡他。其二陛下又想表現得,他其實根本沒有什麽好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困局,現在連幾百上千人的小部隊都要拉攏,這不是病急亂投醫嗎?”
    何笑不解道“那陛下這麽做不就是告訴林羨康,我們現在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如果他反叛,成功的概率很大嗎?”
    李巡點點頭說“對,我猜這正是陛下要告訴林羨康的。”
    何笑一愣“你什麽意思?”
    李巡邊想邊說“意思就是,讓林羨康盡快造反,他有點等不及了。”
    何笑兩眼放光“你的意思是,陛下故意示敵以弱,其實私下已經做好對付林羨康的準備了?”
    李巡搖搖頭說“我什麽意思都沒有,隻是按照現實情形做的推論,你還記得當初老師的那句話嗎?”
    “嗨,那糟老頭囉嗦得要死,我哪記得清他所有的話。”
    “老師說過‘透過現象看本質’。所有人的舉動都會帶著目的,舉動就是現象,目的就是本質。陛下的目的是除掉林羨康,那麽他的行動就一定是服務於這個目的的,不然說不通。”
    何笑兩眼放空,端坐良久,然後微微點頭說“我想你是對的,陛下做的事情不可能毫無意義。”接著又緊鎖眉頭喃喃自語,“可到底是什麽呢?”
    李巡站起身拍了拍何笑的肩膀說“既然陛下瞞著你,說明你不是他計劃中的一環,你再怎麽想也是徒增煩惱。我們來了那麽久肚子早就餓了,要不然你請我們吃頓飯?”
    何笑一拍腦門說“你不說我都給忘了,今天我特意叫人留了一塊上好的牛肉,等著啊,我親自下廚給你們露兩手。”
    天元國以農業立國,牛是很重要的勞動力,平常間牛肉的買賣是被禁止的,隻有那些病死或者意外死亡的牛才能割了肉拿出來賣,尋常人家很難吃到。
    到了吃飯時間,何笑在餐廳擺了滿滿一大桌子菜。眾人坐定,何笑夾了一塊牛肉放在李巡碗裏說“來來來,試試看我做的牛肉怎麽樣。”
    李巡夾起牛肉放進嘴裏,然後沉默了有三分鍾。
    “味道怎麽樣?你倒是說句話啊!”
    “要不你還是請個廚子吧。”
    “很難吃?不至於吧?我都是照著菜譜上的方法做的啊。”
    “我這一口吃下去,腦子裏都開始走跑馬燈了。你是真的很想讓我死。”
    何笑一臉懷疑地看著李巡,伸出筷子自己也吃了一口,然後麵色突變。他艱難地咽下牛肉說了聲“你說得對。”
    何笑趕忙命人換下牛肉,哂笑道“看來我不是當廚子的命。”然後拿出珍藏的好酒要和眾人來個不醉不休。
    南錦、雷霄都是酒中豪傑,平時在軍隊裏頂著不許引飲酒的軍規都要偷摸喝兩口,今天看到何笑拿出上等好酒更是一杯接一杯的不停。
    江丞還小,本來是不喝酒的,被何笑板著臉,用“天元國男人哪有不喝酒的”這種歪理,強行灌了一杯。一杯下肚馬上頭暈腦脹,不多會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李巡和何笑二人久別重逢,有說不完的話,喝不完的酒,兩個人光是“敬師父”、“敬青春”就碰了不下十次杯。一直到淩晨兩點,桌子上隻剩下江丞趴著睡覺,其他四個人都躺在地上鼾聲大作。
    何笑家的傭人叫了幾次都叫不醒,最後隻好七手八腳地把他們抬進睡房。傭人們感慨道“老爺平時儒雅隨和,沒想到遇見故人也會瘋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