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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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刀行天元!
    如果說籠罩在赤力國頭上的那片陰雲叫做“悲傷”的話,此刻在天元國頭頂的則是“震驚”。
    當紮布的死訊傳到何笑耳朵裏的時候,正在吃飯的何笑驚得當場丟掉了碗筷。他猶記得紮布剛從大都來到穗揚城時那副活蹦亂跳的樣子。
    在相處的短短幾天裏,他們談論了當前的時局,談論了兩地迥異的民風,談論了李巡。何笑發現這位蠻國的大王子並不是窮凶極惡之徒,相反,紮布的某些理想甚至和自己不謀而合。
    告別時,何笑還真心地祝福過紮布往後能一帆風順,最好還能當上赤力國的國主。
    可是現在,這個充滿著理想的小夥子居然死了?
    聽說還是負責押送的禁衛軍幹的?
    這簡直不可思議!
    震驚之餘,清醒過來的何笑首先想到的便是消弭誤會。他從沒有給禁衛軍下令,讓他們在押送的途中殺害紮布,這其中一定有陰謀,而陰謀的目的就是讓兩國繼續戰爭。
    何笑第一時間派遣使者前往天山關,他要向紮達二世說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盡力阻止這場戰事。
    三天之後,何笑收到了從天山關寄來的一個木盒。
    他打開木盒後,裏麵是使者死不瞑目的首級以及一封戰書。
    戰書是有人用手指蘸著血寫成的,信上隻有歪歪扭扭的四個字“血債血償”。
    何笑看著這封觸目驚心的戰書半天說不出話,最後隻能重重地歎了口氣,安排手下安葬使者。而他則馬不停蹄地開始了備戰工作。
    赤力國這邊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被仇恨衝昏了頭腦。
    當紮布的葬禮結束後,帖黎第一時間求見了紮達二世。
    麵對著悲痛欲絕的國王,帖黎一開始隻是低著頭不說話。
    “愛卿此次前來有什麽事?”平複情緒後的紮達二世先開了口。
    帖黎先是對著紮達二世深深鞠躬,他麵色悲慟地說“請陛下節哀,人死不能複生,陛下還要多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
    紮達二世的眼眶通紅,他又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兒子“紮布還那麽年輕,他死得冤啊!”
    帖黎馬上接著國王的話頭往下說“陛下,微臣也覺得殿下的死大有蹊蹺。”
    聽了帖黎的話,紮達二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隻是看著帖黎,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陛下,大殿下表麵上是被天元國的人害死的,但臣仔細想來,覺得這件事並不簡單。對於天元國來說,隻有把殿下安全送往我國,才是他們對殿下價值最好的利用,畢竟單方麵撕毀停戰協約,殺害人質,這對天元國一點好處都沒有。沒好處的事情,他們為什麽要做呢?”
    帖黎說完之後,看了眼紮達二世。紮達二世似乎正在沉思,沒有一點反應。
    過了半晌,紮達二世似乎回過神來,他閉上了眼睛對著帖黎說“那你覺得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帖黎心裏早就打好了腹稿,聽到國王詢問,他馬上開口說道“陛下,微臣愚鈍,不敢妄自揣測,此時畢竟牽扯王室,關係重大。”
    紮達二世哪裏聽不出帖黎話裏有話,他微微睜眼,語氣略帶怒意地說“牽扯王室?你的意思是,咱們赤力國王室內部的人殺害了紮布嗎?”
    紮達二世說話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發出疑問時重重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
    帖黎被驚得趕忙跪倒在地“微臣不敢非議王室。”
    紮達二世的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隨後慵懶地說道“那你就挑你敢說的說。”
    帖黎已經滿頭大汗,但麵對國王的要求,他隻能咬著牙,硬著頭皮繼續說“陛下,微臣想的是,這件事最後得益者會是誰呢?”
    “是誰?”
    “微臣覺得,得益者無非就是兩人。第一個就是天元國叛將林羨禮,這次臣簽署的停戰協議中明確寫了,停戰後我國不得再收留林羨禮及其手下。那對於他來說,停戰之後隻有死路一條,他難免會狗急跳牆啊。更何況這次殺害大殿下的都是天元人,而林羨康手裏的軍隊,全部都是天元人啊。”
    帖黎說完之後等著紮達二世的點評,可紮達二世卻隻是說“那第二個受益者是誰呢?”
    帖黎咬著嘴唇說道“第二個……臣不敢說。”
    “你說吧,孤恕你無罪。”
    帖黎心下一橫,說道“第二個就是紮德殿下了……”他又抬起頭看向紮達二世,見到這位國王並沒有什麽反應,他繼續說道,“兩位殿下的儲位之爭在國內也是眾人皆知,這次大殿下不幸遇難,那二殿下就沒有了競爭對手。隻是事發當日,二殿下遠在戰神堡,沒有證據證明此事與二殿下有關,臣也是鬥膽揣測,萬望陛下寬宥。”
    帖黎說完話後,渾身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與其說他跪倒在地,不如用癱倒更為貼切。鼓足勇氣的一番對話讓帖黎覺得自己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
    良久的沉默後,紮達二世終於開口說話了。
    “帖黎,前兩天我收到密報,說從戰神堡來了一個人,他偷偷和林羨禮見了麵。你猜那個人是誰?”
    帖黎聽到這裏,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當然知道陛下說的是誰,如果說之前自己的判斷都是基於推測,那現在這份情報可以說是實打實的證據了。
    但是帖黎沒敢明說,他跪在地上回答“臣不知。”
    紮達二世笑了笑說“你就不要跟孤裝傻了,你能猜到,那個人就是紮德。”
    帖黎沒有說話,隻聽到房間裏紮達二世的聲音在繼續回蕩“孤剛接到這個密報時,以為紮德是要籠絡林羨禮,好在以後的儲位之爭上多一份力量。其實對於他們兩人的爭奪孤並不反對,赤力國的國王從來都是競爭出來的強者。”
    “但是孤沒想到,在他們二人接觸之後,紮布就被殺死了,他們好大的狗膽!”
    紮達二世說道這裏,心中的怒氣又迅速積蓄,他聲若雷霆,須發皆張,君王氣勢瞬間發出,然跪著的帖黎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在紮布的葬禮上,紮德那副假惺惺的樣子讓孤作嘔,孤恨不得當場就掌斃了他!”
    帖黎小心翼翼地說;“那陛下您還說要對天元國血債血償?”
    紮達二世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他的身形忽然委頓,臉上的神色從怒不可遏的威嚴變成了悲戚。
    他一下子好像老了幾十歲,看上去哪裏還是一個殺伐果斷的王者,完全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可紮德他也是我的兒子啊,”紮達二世忽然抬頭歎息道,兩行清淚從他的眼角滴落,“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另一個了。我老了,以後總要有人帶著我的子民繼續生活下去。”
    帖黎看著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王,忽然覺得他是那麽的孤單,那麽的值得同情。
    帖黎問道“那林羨禮呢?陛下也不打算處置他嗎?”
    紮達二世眯了眯眼睛說道“現在林羨禮和紮德兩個人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如果處置林羨禮,難免他會把紮德攀扯出來。等過段時間,孤一定不會輕饒他!”
    說完後,紮達二世疲憊地看著帖黎說“帖黎啊,今天隻是你我君臣二人的密談,孤不希望今天說的話有第三個人知道,你明白嗎?”
    帖黎跪下磕頭道“微臣明白,微臣一定守口如瓶。”
    紮達二世揮了揮手“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帖黎弓著身子說道“臣告退。”然後一步一步緩緩退出了房間。
    其實紮達二世心裏動過殺了帖黎滅口的心思,但他又想起帖黎平時的為人,心裏想道“這個人不能殺啊,要給赤力國留些讀書種子,這些人才能讓赤力國真正的強大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