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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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夢朦朧中聽到外頭隱約有嘰嘰喳喳的鳥叫,宋延星翻了個身,試圖繼續沉入夢裏。可是沒多久就被略帶焦急的女聲打斷了:“哎呦,小姐,這都什麽時辰了,您還不起身麽?”
    宋延星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盯著床幔收攏思緒。果然還是習慣不了古人的作息時間啊,某人憤憤地想。
    這頭丫鬟打起床幔,伸手就要提溜床上的人,宋延星觸電一樣翻坐起來,嘴裏討饒:“好姐姐,我起來了我起來了,可別弄我。”
    “小姐也不是四五歲的小孩子了,回回起身還都要催著才肯的。”夏竹抱怨道,“您又不是不知道那頭老太太本來就不待見咱們這府,今兒是過國公府請安的日子,若是去得遲了怕又是……”
    “夏竹,讓你進來服侍小姐起身,小姐人呢?”一個粉衣裳的丫鬟撩起裏屋的珠簾走進來打斷了夏竹的喋喋不休。
    宋延星一看是春桃,連忙要伸腳下地,春桃忙來阻攔:“小姐,鞋襪還沒穿呢。”
    一通忙亂之後,宋延星總算被兩個丫鬟服侍著穿好了衣服,又被按坐在梳妝台前,梳起了垂掛髻,配上兩支珍珠排簪,一邊一個苗銀吊片小流蘇,手上又套上一對白玉鐲子,總算收拾出個人樣來了。
    宋延星剛抬腳要去隔間用早膳,卻又被春桃拉住,春桃想了想,又找出一條珍珠流蘇腰鏈來給她係上,一邊說道:“今兒到底是要去見老夫人的,還是穿的齊整些吧。”
    宋延星聽了心裏歎了口氣,不喜歡你的人有一百種理由不喜歡你,即便係上十八條腰鏈也沒用啊。
    移步到隔間,桌上已擺好了早膳,碧波粥正冒著熱氣,燒賣、小籠包都整齊的放在蒸屜裏,對了,燒賣這種東西這個時代還沒出現,是宋延星磨著母親讓廚房做出來的,同樣還有盤子裏的黃金糕、鍋貼也是如此。
    看著這一桌子早飯,宋延星暗自感歎:統治階級的生活真奢侈啊!
    想當初剛穿越到這個高燒不退的小女孩身上時,宋延星還掙紮著想找到方法再穿越回去,直到這副破身子的病完全好了,不用再每天清湯寡水的吊著一口氣了,吃了一頓“平平常常”的午膳後——某人的思想發生了轉變:留在這裏也不錯哦吼!
    前世的宋延星隻是大城市裏的一顆微不足道的螺絲釘,大學畢業後就開始了每天連軸轉的苦逼生活,作為一個吃貨也不得不頓頓外賣,正當她仰天長嘯欲問蒼天之時,一道天雷送她來了這裏。
    好吧,在嚐試多種方法仍然無法回去,並被闔府上下一致認為是高燒燒壞了腦子後,宋延星就既來之則安之了,至少這裏夥食還是不錯滴!
    用完了早膳,正院那邊也打發人來催了。起身稍稍整理下衣裙,宋延星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出了自己所住的桃源居。
    沿著雕梁畫棟的遊廊走著,即便在這裏住了五年了,延星還是忍不住感歎大都督府可真氣派,雖然趕不上伯父那邊宋國公府的占地麵積大,內裏的布置卻是絲毫不輸的。而且這府裏正經主子連大帶小不過是都督宋運銘、大娘子張氏、宋延星和宋延昆姐弟倆並一個庶妹曇姐兒一共五個罷了,其餘還有三個姨娘都縮在內院西北角,府裏實是寬敞得很。
    宋延星不得不承認自己運氣真的不錯,並沒有穿越成什麽可憐兮兮的、在主母手底下討生活的庶女,來的時候甚至是張大娘子膝下唯一的孩子,當然也是她爹唯一的孩子。按古代這三妻四妾的架勢,一府裏的孩子沒有一個足球隊也該有半打的吧?後來慢慢的有心打聽著,宋延星才搞明白了。
    原來她老爹宋運銘是已故老宋國公的嫡次子,老宋國公一共就兩個嫡子和一個低嫁入富安伯府嫡女,還有一個早年不知道因何事與家裏鬧的不愉快後遠行至今無消息的庶子。按年齡排,宋運欽是大哥,宋運錦是二妹,宋運銘是三弟,那個不知所蹤的庶子宋運銳是老四。
    宋國公府是武將家庭,一打仗夫妻就分隔兩地,自然耽誤生孩子呀。宋老國公和老夫人辛氏新婚的頭三年還好,接連生下了嫡子嫡女,還沒等辛氏向娘家姊妹得意一下自己已在國公府站穩了腳跟,北邊戰事就打響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宋老國公開始了枕戈待旦的生活,這一去就是五年。與北狄的戰事進行得很不順利,可以說是節節敗退,反反複複糾纏了五年後,雙方終於停戰了,代價是當時的德宗皇帝被迫簽了一些不平等條約。為著這個,德宗自覺無顏麵對列祖列宗,鬱鬱寡歡了幾年後駕崩,於是現任皇帝英宗弱冠之年就即位了。
    老國公從戰場上歸來後,辛氏和後來在莊子裏了卻殘生的朱姨娘先後又生了宋老三和宋老四。這下子,兩個嫡子之間差了八歲。
    後來,許是年輕時在戰場上與北狄數次交鋒,受過不少傷又勞碌大半輩子不曾好好將養的緣故,剛把女兒嫁出去三年,宋老國公就駕鶴西去了。彼時,宋運銘才十一歲。
    好罷,按道理講接下來就是分家了,可是下麵兩個弟弟都還小,最後就議定由老夫人代為保管他們各自的一份,等到日後娶妻另居時再給他們分了。
    雖然分到的家產就是天天吞金喝玉也是八輩子花不完的,但那世襲罔替的爵位是輪不著宋老爹了,要出人頭地就隻能自己上戰場掙前程了。又過了幾年恰逢北狄再次挑起戰事,英宗皇帝從登基起就在積蓄力量,等著這個機會一掃北境。於是十七歲的宋老爹連媳婦也來不及娶就加入了北伐的大軍,正是在日後的老丈人鎮北將軍麾下效力。
    等三年後我朝大軍凱旋而歸、一雪前恥時,宋老爹也如願娶了鎮北將軍唯一的嫡女張氏。可是還沒等喘口氣,大約英宗皇帝覺得宋老爹果真是個根正苗紅的優秀官二代,實乃可堪大任之人(咳咳,當然英宗也是需要發展發展自己的新力量的嘛,那些德宗留下來的舊臣都十來年了,也該動一動了),於是馬不停蹄地派宋老爹去駐守西南邊疆攢攢資曆。
    西南多瘴氣又不如京城舒坦,張氏還是義無反顧地跟著去了。一開始倒還好,夫妻和睦,婆母也滿意,可後來三年過去了張氏猶膝下空空,雖然宋運銘不急,老夫人卻不高興了,遠在京城還是塞了個妾來。
    兩年後趕在回京前,張氏總算生了個女孩兒,按照宋家這代排到的“景運延長”的字輩,取名宋延星,就是這幅身體的原主了。
    回了京日子也不好過,辛氏扣著家產不放,給了兩條理由:一是宋運銘一家還未別府另居,依舊住在國公府裏,待日後真正自立門戶了再給也不遲;二是張氏過門五年還沒有生出嫡子,不如先調養身體,終究是傳宗接代更要緊些。
    婆母都這麽說了,張大娘子也別無他法。好在她自幼隨父親在邊疆長大,比不得京裏小姐的四角俱全,她是散漫慣了的,本也不是愛出頭抓權之人,大嫂子齊氏又是靖海侯的嫡長女,理家的本事全京城都數得上,萬事不用她操心也蠻好。
    況且宋老國公早逝,宋運銘是老丈人一手帶出來的,張大娘子又巴巴的在西南一路陪著夫婿熬到回京,夫妻倆的感情是極好的。即便二十有七了仍膝下無子,宋運銘想著反正國公府自有大哥和侄子繼承,也輪不著他操心宋家香火無繼,對張氏倒還是一如既往。
    到宋延星三歲時,發了一場高燒,原主大概沒挺得過來,倒黴的現代社會搬磚工就來到了這裏。也就在那一年,宋運銘升了官,一躍成為二品的大都督,官家又賜了府邸,分家終於被提上日程。
    聽說著實是鬧了一番的,可畢竟官家都賜了府邸了,不去住就是不恭,誰也擔不起這個罪名,最終辛氏還是不情不願地交出了那份家產,可順勢又塞了個顏色極好的秋姨娘過來。
    隔年秋姨娘也生了個女孩,取名宋延曇,張氏著實鬆了一口氣,庶長子在誰家都是讓大娘子頭疼的存在。
    宋延星五歲時她那個弟弟宋延昆總算來了,張氏簡直喜極而泣。宋延星體驗了一把地位下降的感覺,但這個弟弟的到來讓張氏和自己終於不用每逢一月三次的過府請安時受老夫人的刁難了。唉,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呀。
    有了宋延昆後,宋老爹覺得既然已經有了兒子,老太太那裏也有交代了,自己一個武將也不能一邊吃著官家的俸祿一邊又縮在京城不出,於是和張氏商量後,次年軍中大輪調之際便自請去西北駐守,留下一幹妻妾兒女在京城。
    雖然多了一個幼子需要照料,家裏的頂梁柱又遠在西北,但畢竟張氏僅有一兒一女,多一個也分不走太大的精力,於是三年來宋延星的生活還是很舒適的。
    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走到了正院,張氏已在前廳等著了,今日她穿著象牙色的百蝶穿花褙子,梳著正髻,頭戴累絲金鳳釵,鳳嘴上垂下一穗細珍珠流蘇吊著一顆小紅寶,又端莊又自然,二品誥命夫人的氣勢還是有幾分的。張氏身後侍立著徐昌佑家的和春亭、夏菱等幾個丫鬟,俱是開春新做的衣裳,看著就精神。
    宋延星遠遠地就瞧著張氏,自從有了那個小皮球弟弟,舅舅又在軍中接連晉升,張氏麵對那府裏的老太太時,腰板是越發的硬了,連帶著自己對一月三次的請安也不覺得難熬了。
    一溜跑到張氏跟前,宋延星一副小女兒情態地撲進她懷裏,嘴裏喊著:“母親!”
    張氏嗔怪到:“這孩子,是越長大越沒規矩了,到了國公府可收斂些。”宋延星連忙乖巧的應了,母女倆一前一後的出了門子,上車往宋國公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