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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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開雲霧總有仙!
[好痛,我在哪?原來死亡伴隨的是無盡的疼痛嗎。渾身的骨骼和血肉好像在被壓縮,拚命的壓縮,好像把人塞進一個小盒子裏。
“原來,生命的結束,隻是更加痛苦的開始,那麽我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麽,隻是為了感受這份痛楚嗎。”
不知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千年。
不痛了,隻是這種束縛感是怎麽回事,終於要結束了,好困,好沉,嗯怎麽還有人說話?傳說中的閻羅嗎?
“這樣犧牲值得嗎?他是你唯一的骨肉,也是她,在這個世界最後的延續。”
“沒人天生就是該死的,也沒人天生就是不能死的,哪怕那個人是我的兒子。另一半就交給你了,師兄。”
“看來又要多一個月亮了。”]
薑國,帝都洛陽。西以並雍益三州邊境為線,北以並冀邊境為線,坐擁整個大陸版圖的最中部。涼州以西皆屬於羌國,幽州以北屬雲國。西羌,北雲,中薑,三國互為牽製,常年征戰不斷。
白嶽山位於薑國南邊,荊州境內。以最高峰“一石插天,與雲並齊”得名。白嶽山齊雲峰上有一處別院,雲霧院。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劃破了天空,透過臥室的窗,映在一個瓷娃娃般少年的臉上。少年微皺眉頭,輕輕睜開雙眼,雙臂向上,使勁伸了個懶腰。
“世子殿下,用膳了,李先生已經……”
“知道啦知道啦,安姐姐你同先生說下,就說我昨日受涼,拉肚子。”
吳儂軟糯的聲音被粗暴的打斷,門外的少女頗有些無奈。“殿下你這半個月已經腹疾五次了。”
也不管門外的侍女是否離去,少年翻了個身,把整個棉絲蟬被卷成一團,小聲低估“再睡一會就起來,隻睡一下下,同樣是世子殿下,憑啥年哥有小紅薯小青鳥,而我連個黃瓜都沒有,果然小說都是假的,都是假…”呢喃中又要入夢。
忽然而至的寂靜,包裹整個房間,安靜的可怕。
“比黑暗更深沉的黑暗的是永恒的絕望,我身處在這黑暗中,你,能來代替我嗎?”一個一模一樣的少年俯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少年的臉頰。
床上的少年驚懼的看著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想逃卻發現好像被恐懼壓製著無法動彈。
“你是誰?”
“我是你,而你不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代替我來品嚐這絕望,而我,來代替你來活。”
少年猛地起身坐起,望著空蕩蕩的床邊,沒有人,空無一物。
一邊擦拭著額頭的冷汗,一邊捏著發麻的臉,“是夢?好真實,剛當了八年的世子,差點以為又要穿了。”
起身穿衣,衣是冰白色上等的絲綢,沒有掛玉佩,也沒有人服侍洗漱,雖然重獲新生八年,卻依然接受不了別人服侍洗漱的感覺,雖然金釵之年的安姐姐細膩的雙手撫過麵龐的感覺確實很好。洗過臉的少年使勁用毛巾擦了擦臉,“不行不行,我在想什麽,我才八歲,我還是個小孩!純潔的世子殿下,猥褻未成年少女犯法的!”
雲霧別院很大,八歲的少年穿過七條走廊兩座花園來到了主院,一路上對每一位行李的家仆和侍女都微笑回禮。
“有禮貌是我大華夏的優良傳統。”少年一邊揉著發僵的臉頰一邊跨過主院的門。
身著灰色袍子的老人望著手上的信件麵色陰沉,雙眉間的皺褶仿佛永遠也不會舒展。
“練字。”老人沒有抬頭,神情絲毫變化。
“好的先生。”世子殿下恭恭敬敬,也許是戰戰兢兢。
輕輕鋪開宣紙,看了看懸掛著的毛筆,拿起了一隻老人最喜愛的紫毫,筆頭的毫毛采自江南石上老兔,萬毫擇一。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少年看似神情專注,下筆有神,其實思緒卻飄向遠方,前世的記憶支離破碎,叫什麽名兒都給忘了,也許是心中的不甘被哪位大仙聽到,又給了他重新開始的機會。
少年名為明天。薑國國號薑,國姓明。他的父親是明成非,薑國唯一的王爺,皇帝的親弟弟,震守薑國西疆的大將軍,傳說中修為很高很高,薑國第一,但少年從未見過他,他也不知道母親是誰。
明天還有個老師,就是這個灰袍老人,聽說他是明天父親的師兄,他脾氣不好,喜怒無常,對誰都是陰沉著臉,說話很刻薄,經常一點小事就大動幹戈。
明天很怕他,安慕白是明天的小侍女,她說李先生是明天父親的師兄,一直有傳聞他是整個薑國第一毒士,每仗必勝,每勝必屠,甚至說在西邊境外的羌國,聞其名可止夜啼。曾以十萬死囚、流民為餌,梓潼郡城空城為牢,誘敵十萬深入梓潼郡,最終以三萬銀槍重騎,共誅屠二十餘萬之眾,流血成川,沸聲若雷。死囚,敵軍,不活一人。
他對所有人都不友好,但是明天喜歡他。
沒人知道,在明天剛來這世界那段時間,很痛苦,撕裂感遍布全身,當明天感覺熬不住時,他握住了明天的手,他的身體裏出現了光,順著明天的手驅散了他身體裏的黑暗,他握住了明天一個月。之後,明天再沒有了痛,而他也從一個陰沉的中年人,變成了一個陰沉的老人。
他是明天的老師,李文和。震守薑國西疆的大軍是薑武軍,號稱有十萬銀槍重騎,二十萬斬馬刀步卒,明天父親是將軍,明天的老師是軍師。
“明天我送你上齊雲峰,太素宮的那些老東西還是有點本事。我要回北邊了,你的那句詩我很喜歡,寫給我帶走。”老人李文和微微挺了挺馱著的背,打斷了練字走神的少年,毫無語氣的說道。
少年明天抬起頭,放下手上的毛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幾句嗎?”
“對,我很喜歡。明天太素宮裏那幾個老東西會教你點東西,你的體質很特殊,這兩年我勉強算是弄清楚了怎麽回事,但我解決不了,隻能用點別的法子。”李文和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輕輕撇了撇嘴,眉頭好像更深了,八年了,他還是懷念武陵城最偏的那條巷子裏的劣酒。酒很劣,不香,卻很辣。
“要打仗了是嗎。”明天看著老人臉上的皺紋,遲疑了一下,“回了我老爹那裏,也不能,嗯…也不要喝酒。”
“你的體質確實很特殊,繼承了明氏經脈粗獷,靈氣親和度強的特征,所以你不論用什麽術都會比正常人更快,威力也更大,而且你比你父親天賦更好,靈力流動速度是正常人五倍以上,但是你身體能積蓄的靈力比普通人還少點,完全沒有繼承到你父親那龐大靈力的體質,能聽懂嗎?”李文和自顧自說,沒有理會明天的疑問。
“我懂,簡單說就是別人放一個火球術的時間我可以放一個炎爆,威力還更大,隻是我放一個技能就沒藍了。”
“你說的什麽玩意?”
“嗯,沒什麽,總之道理我都懂。我給您寫字,嘿嘿。”
老人看著寫字的少年,看了八年了,嘴角稍稍上揚,抬手摸了摸灰白的頭發,“好像不虧呐。”
這裏的夜空,有三個月亮。
明天躺在床上,透過窗,怔怔的看著夜空裏的三個月亮,一大兩小。雖然是世子,但他這八年都呆在白嶽山上,接觸最多的就是家仆和老師,還有一個一起長大的叫安慕白的小姐姐。“最名不副實的世子大概就是這樣吧,有個很猛的老爹,很猛的老師,卻隻能呆在山上,這一切應該是和八年前有關。”床上的少年自言自語。
“可惜我那時渾渾噩噩,什麽也不記得,還有那個世界的記憶也很模糊,我是怎麽過來的,我到底經曆什麽,而且心底一直有一道身影。”想到這裏明天臉色有些發白,那是一張明明很清晰卻想不起來的臉,隻記得那句話“我帶你去穿越。”
心煩意亂的明天起身喝了杯水,“八年了,看來我確實是沒有金手指,目前看來還隻能走一拳超人的路線,而且這裏接觸的人太少了,我對這個世界的力量還是一無所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兩顆小的月亮是人造的。”
回到床上的明天盤膝而坐,開始了日常的吐納。每天都子時到寅時,是明天的日常修煉時間,明天五歲那年,李文和傳授了明天這套基本的修習功法,本來隻是為了了解一下明天的體質,沒人知道一個五歲的少年會一天就記下了修煉方法,而且每個夜晚從不間斷。
“我渴望力量,我討厭無力感。”
次日清晨,陽光再次撒在少年的臉上,修煉過晚的少年再次賴床了。
門外的小侍女依舊無奈的搖頭,稚嫩的臉蛋有些微微泛紅,不知道是因為初陽還是生氣。
“本來我準備這兩日帶你上太素宮,但是西邊緊急,我不得不今日就走,我已傳信太素宮,會有人來接你,等西邊平定,我接你回襄陽。”依舊一身粗布灰袍,滿頭灰發的老人站在雲霧院門前,看著不及他腰高的少年說道。
明天看著朝夕相處了八年的老人,雙眼有些泛紅。挺起胸膛,神情正經,雙手攏與胸前,由前向後收,呈拱手形,緩緩推向前。行弟子拜別禮。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雖先生未說明,但學生也知西方戰事緊急,若先生與父親身隕,學生此生定踏平西方羌蠻,報弑我二父之仇。學生請老師務必,活著。”
“哈哈哈哈,好一個踏平西方,不虧,不虧。”老人陰沉的麵色似乎紅潤了許多,灰白的頭發在清晨的陽光下也有些泛黑的跡象。
老人大袖一擺,直身而立,不在佝僂,一步邁與空中,二步踏出,身影已在遙遠的天邊,三步出,飄渺無蹤。
“勿多想,薑武軍黑甲營郭文和,拜別世子殿下!”
明天呆呆的看著消失在天邊的身影,自言自語,“真的能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