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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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
李大壯第一反應就是來找事的,??隨手摸起了旁邊的掃把,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我聽說富強水泵出事了,這個點他來準沒好事。你們都別過去,??我去會會這兔崽子。”
何熙和兄弟三個都知道,??何安來幹什麽。
反正李大壯不吃虧,也就沒攔著,??李家人這口氣憋了二十年了,也該出出氣了。
他們四個就在院子裏坐著,何熙還動手將她的烤花生收了收,??遞給了看戲的兄弟三,又抓了一把放在了自己的小炭爐上。
那邊何安已經敲門了:“晴晴,??在嗎?我是有好事找你。”
李大壯直接一把就把門拽開了,敲門的何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李家門口,??還是何勇拽了他一把。
何安也顧不得狼狽,立刻笑著跟李大壯打招呼:“叔,我是來找晴晴的,我們有點好事……”
他話沒落,??李大壯的掃把已經揮舞過來:“找晴晴,你們怎麽有臉找晴晴?你們算什麽東西!”“好事?你們何家有什麽好事?”
何安嚇了一跳,連忙踉蹌退了一步,??才堪堪躲過。
就這樣,??他也沒放下笑臉:“大壯叔,您誤會了,真是好事。晴晴昨天不是說能修我們的泵嗎?我們來請她出山的,??條件都好說。”
他以為這麽一說,??李大壯肯定高興,??畢竟這可是宰人的好機會。
哪裏想到,李大壯本來都立住了,一聽這個,一棍子就抽了過來:“好事?你們搶了晴晴的生意,現在自己弄不了了,出人命了,跑我們這裏來求饒了,還敢說好事!你真當我們李家人好欺負啊,任由你們搓圓搓扁!”
何安沒準備,直接被打了個正著,哎呦了一嗓子。
何勇倒是有準備,也有武力,但此時此地,他是不能還手的,隻能跳腳躲著。
李大壯平日裏不動手,可他實實在在是家裏的壯勞力,一米八多的大個,一百六七十斤沉,平日裏提水別人是一肩挑兩桶,他卻是能提溜四桶,真動手,那是誰也挨不住!
何安被橫掃一下,趴下後又被敲了幾下,直接起不來了。
何勇倒是能過幾招,可這種時候,過招就是挨打,渾身上下不知道被李大壯拍了多少下,最後一次,李大壯直接用掃把衝著他肚子捅過去,何勇飛出去兩米。
瞧著這兩人都倒地了,李大壯才直起腰:“原先覺得我們講理,不跟你們一般見識。我現在才知道,我跟人講理,跟你們這種不是人的東西我講什麽理。你們欺負我姐,慢待我外甥女,現在連孩子做個生意都搶,你們是什麽玩意,趕緊滾!以後我見一次揍一次。”
說完,李大壯就要進院子。
何勇就沒吃過這麽大的虧,倒在地上哼唧哼唧的不吭聲。倒是何安,愣是爬起來了,衝著裏麵的何晴晴喊:“晴晴,我們老何家對不起你,我們錯了。我知道一頓打肯定不夠出氣的,你要是願意,再來打我們也行。”
“但是,都是姓何的,怎麽說都流著一樣的血。你幫幫我們。什麽代價我們都願意。以後,我們都向著你好不好?”
倒是有不少鄰居已經聽見動靜出來看了,瞧見居然是何家人,一個個都很奇怪:“怎麽他們兄弟來了?”“這怎麽回事啊!”“他們家還有低頭的時候?”
他在外麵喊,李家人就在裏麵聽著。
張貴芬奇怪地問:“這是咋了,平時何家的就跟眼睛長在頭上似的,好像咱們家對不起他們。今天怎麽服軟了?”
李季軍是兄弟三人中最後知道的,他年紀小,這會兒還沒興奮完呢,立刻說:“奶奶,你今天跟我媽趕大集去了,就沒聽著什麽好玩的?”
張貴芬怎麽沒聽著啊,她立刻說:“有啊,小孩們都唱兒歌呢,也不知道誰編的,說是咱家的泵好用又負責,他何家的泵隻收錢沒人管。這不是他家造孽,人家罵他嗎?”
李季軍早忘了自己被智商碾壓的事兒了,跟他奶奶說:“奶奶啊,你怎麽想事情這麽單一啊,這是我姐出手了。”
張貴芬一下子愣在那兒,李大壯也愣了,倒是王淑梅反應過來了,“你們編的啊。可就唱唱怎麽可能讓他們求咱?說真的,何家人都臉皮厚,不要臉慣了,才不管這些名聲呢。”
李季軍可算有個能說清的,立刻說:“所以,我二哥昨晚半夜就出去了,讓所有壞泵的人來要求何家換泵,加上周邊這些聽到風聲的,今天何家擠滿了人。他們哪裏有這麽多泵啊,換不了人家要報警,就得求我姐出手了!”
李家人終於理清了這關係,張貴芬就一句話:“活該,晴晴,別手軟。”
倒是王淑梅還是有點擔心的:“這麽幹別記恨咱們?”
李仲國直接說:“媽,你真當客客氣氣的他們不記恨咱們從姑姑那事兒起,咱們兩家就沒和好的可能了。但凡他們有點良心,逢年過節也得看看晴晴吧,你看看他們幹的啥。讓晴晴當小保姆不說,晴晴好容易有個生意,他們還下手搶,人家就想咱家一輩子起不來。”
李仲國這番話,算是說中了根本。
李家起不來,那當年何國強做的齷齪事就一輩子被壓著,如果李家有本事了,就算李家懶得搭理他們,他們也會害怕李家報複的。
壞人因為壞,才會將所有人想的更壞。
所以,李仲國總結道:“我們不惹他,他惹上門來了,就不要給他翻身的機會。”
王淑梅想想也是,就是擔心:“何國利沒啥,何國強厲害啊。”
何熙就說:“舅媽,我心裏有數。”
這會兒李大壯也進門了,剛好聽見這一段,問了句:“要不再打一頓去?”
何熙都樂了。
屋子裏其樂融融,還有笑聲,就是沒回答聲。
門外的何勇和何安已經爬起來了,兩個人一身土,渾身疼。尤其是何勇,說話都扯著肚子,邊嘻哈著氣邊說:“你聽聽還笑呢,恐怕是不幫的。”
何安說:“怎麽可能,費這麽大勁,不就是收拾我們嗎?她不會不幹的,就是讓我們受罪罷了。”
何安說著,又抬手敲門:“晴晴,求你幫幫忙吧,我知道我們對不住你,你怎樣都行。”
他說完就豎耳聽著裏麵的動靜,這可真是難熬。
原先何家高高在上,他何時這麽卑微難受過,但現在,被打了還要好言好語的求人,簡直難受極了。
好在終於,裏麵出聲了:“你們對不住我?哪裏啊?”
何勇沒聽懂:“啥意思,她不計較了。”
何安慘笑一聲:“她是讓我們自己回憶,自己給她道歉呢!”
何勇那個鬱悶:“她怎麽這麽鬼!”
何安說:“你不幹行嗎?要進去嗎?”
農民誰不怕大簷帽啊。
何家在柳河村算是不錯的,因為何國利能幹,何國強混的也不差,但實際上,算什麽呀。
何國利就是個農民,就跟公社林書記熟悉點,其他領導都不熟悉,何國強倒是個副廠長,可跨省呢,誰認他?
這問的何勇都沉默了。
何安扭頭衝裏麵說:“晴晴,父輩的恩怨我們沒法說什麽,我作為你的堂哥,我跟你道歉。我從來沒關心你,你十八歲,沒了親媽,你舅舅來找我爸,想給你找個出路,我還阻攔半天,我對不住你。”
“還有,你一共在何家住了兩天,我卻把你安排到柴房了,對不住。”
“還有,你在你爸爸那兒,我去了也沒幫你。你和何芳菲起爭執,我還給了你一巴掌,嚇唬你說,你要不聽話,工作沒有了,你舅舅把你送出來就是不管了,到時候沒人要你。”
“對不住了。”
院子裏的李家人本來還安靜聽著,聽到最後這一句,李家人都坐不住了,李大壯直接問:“真的?”
何熙點點頭。
可不是嗎?何晴晴為什麽這麽老實,到了實在受不住了才反抗,一是本性憨厚,二是被打壓了,他們諷刺挖苦嘲弄她,嚇唬她,甚至打她,讓她覺得,隻有在何家老實幹保姆才是出路。
這其中,每個何家人都是施暴者。
李家人可不知道這事兒,何熙從來沒說過,不用李大壯,李一民兄弟幾個站起來就要出去揍人。
何熙攔住了:“不用,打成那樣就行了,剩下的讓他自己來!”
她揚聲道:“你們家道歉隻是口頭道歉嗎?你打我還知道動手呢!”
何熙話落,外麵的鄰居也都叫嚷起來,“就是,你怎麽能這麽對晴晴?”“虧你也是個當哥哥的,活該!”“你對晴晴動手,自己舍不得了?”“打!我看你疼不疼!”“打啊,不是不敢了吧!”
何安歎口氣,這個妹妹跟記憶裏完全不一樣,她不再老實任人欺負,變得聰明淩厲起來。
不過今天來他就知道要麵對什麽,何安直接甩了自己一個巴掌,這一聲讓何勇直接驚呆了:“你瘋了!”
何安壓根沒搭理他,而是啪啪啪又連給了自己七八個嘴巴,他下手沒半點留情,就跟他當初打何晴晴一樣,不一時,臉就腫了。
然後才含糊著聲音說:“這樣行嗎?”
裏麵的聲音說:“就你一個來的?”
何安就看向了何勇,何勇立時說:“休想!”何安就問:“那進局子?”
何勇就說不出什麽了,他暴躁的說:“為什麽要這樣?憑什麽這樣?何晴晴你tm的有病吧,我們怎麽著你了,你要這樣!”
裏麵何熙倒沒說話,李一民吼了一聲:“不道歉就滾!”
何勇一下子就被捏住脖子的公雞一樣,卡殼了。
他哽在那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旁邊都是怒目看著他的小李村人,他幹就要顏麵丟進,他不幹就要進局子。
何勇咬著牙瞪著眼睛半天,才突然笑了:“何晴晴你狠。行,你不是想聽嗎?我告訴你。”
“十年前,何芳菲知道你存在,我帶著她路上截了你把你推水塘裏了,是我的錯。”
“兩年前,我跟我爸送你去江城,路上迷路差點丟了,你知道是我故意的,我對不住你。”
“這兩年你在大伯家,我讓你洗衣服做飯,還罵你跟何芳菲比就是地裏的泥巴,還……還給何芳菲出主意怎麽收拾你,讓你難受。我沒背著你,你都知道,我錯了。”
“還有其他的零碎的,我忘了,你可能心裏還記得,我給你道歉。求你大仁大量,看著都姓何的麵上,救救我們。”
他一邊說,就開始一邊扇嘴巴。
不過,他和何安不一樣,何安不吭聲,他是怎麽都要說的:“我知道,你們李家人心裏,就是恨我們,扇巴掌隻是痛快而已,你們肯定還有各種招。”
“你拿出來,能做到我都做,隨便你,你快點吧,我求你了。”
何安一直是笑麵虎,可何勇卻一直跋扈,沒人見過他這樣子,旁邊的小李村村民忍不住嘖嘖議論起來。
“到底什麽事,老何家能這麽低三下四?”
“好像是泵,他們搶生意卻水平不行,修不了。”
“活該!咱們村做的好好的,這少了多少收入!怎麽還好意思來?”
“就是!聽聽他們幹的事,那是人幹的嗎?我記得晴晴掉下水那次是臘月吧,孩子撈上來就發燒,差點沒了。真下的了手!”
“晴晴怎麽不說呢!”
“何家多強勢啊,李紅梅那人你還不知道,就怕惹麻煩,沒敢說唄!”
“這下好了,晴晴有本事,這群王八蛋受著吧!”
院子裏,李大壯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了:“你媽不是說自己滑進去的嗎?她就不該瞞著我。我就是再沒本事,我也得去找公道。我一直以為你媽在家裏過的挺好呢,原來都忍著。”
他說著眼睛都紅了,是心疼的。
張貴芬也紅了眼,不過還是得勸他:“怎麽勸,離婚你就跟他家打了一架,結果打破了頭躺了一個月。你姐姐哪裏舍得。你別怪她。”
“晴晴啊,我的晴晴啊!”老太太哭了起來,“委屈我孩子了。”
甚至舅媽和三個兄弟都眼睛紅了,何熙倒是沒紅眼,她拍著姥姥的背,“都過去了,我媽不說肯定不是信不過你們,是她不想惹麻煩。沒事,我找不是找回來了嗎?”
“找回個什麽,你受了這麽大的罪,難不成幾巴掌就行了?!”
何熙說:“這才剛開始姥姥。”
外麵何勇狠狠給自己了八個嘴巴,可院子裏並沒有聲音傳出來。
何安不停地看他,何勇又狠了狠心,再給了自己兩巴掌。
這會兒他整個臉都紅腫起來,甚至嘴巴裏都有一股甜滋滋的血腥味,他以為可以了,隻是,院子裏還沒有聲音。
何勇忍不住怒吼:“你到底要幹什麽?”
倒是何安說:“不夠。”
是啊,要淹死她,要弄丟她,還欺負她,十個巴掌就夠了?
何勇一下子臉色變了,慘笑道:“何晴晴,你要逼死人嗎?行,你想找回來,我就給你找回來!讓你滿意行不行?”
他直接左右開弓,開始扇自己,不知道扇了多少下,連旁邊數數的都不吭聲了,何勇都覺得自己扇了也不疼了,沒感覺了,裏麵才傳出何熙的聲音:“讓他們進來吧。”
吱呀的大門打開聲音,滾得一身土的何安和何勇都抬起頭來,瞧見李一民站在麵前淡漠的說:“滾進來吧。”
他倆居然也沒生氣,如果說剛剛來之前,他們還有幻想,那麽現在,他們都知道了,這個妹妹根本不好惹。
想讓她幫忙,得脫層皮。
但比之坐牢,還是差點。
所以,即便不願意,也得捏著鼻子受著。
何安用力扶著何勇,一起進的李家院子。
這兩人原先也來過,尤其是何勇,一個多月前還在這裏趾高氣揚的想就算你再厲害,沒水也沒用。
誰能想到,這麽快就顛倒過來!
他那會兒多得意啊,可現在,臉都腫了!
這會兒院子裏隻有何熙和李家三兄弟,何熙也沒讓他們坐,就一句:“求我幫什麽?”
何勇壓根說不出話來,何安開的口:“你昨天不是說能修我們的機器嗎?馬上修行不行?多少錢一台?”
“哦,這個啊!”何熙笑著說,“能修,明天就可以幹,保證修好。一台要的不多,四百塊。”
何安心裏一跳,這可是大開口。
偏偏這個數拿捏的真準,他剛剛計算過了,目前要修的一共十六台,要是一台四百,這是六千四,雖然貴,可是他們也掙了三萬塊了,算下來,這數不大。
他立時就答應了:“好!我們家那裏還等著呢,現在過去一趟吧。”
卻沒想何熙又說:“你確定理解我的意思嗎?我不零散修的,我隻包圓。”
這話一出,何安就挺直了身體,不敢置信地看著何熙。
包圓的意思,在他理解,就是整個生意何熙都包下了,富強水泵可是賣給了2台。
但他又不敢置信:“你到底什麽意思?”
何熙也不跟他繞圈子:“我不做零散生意,一台四百你覺得開了大價錢了,可這生意你是從我手裏拿走的,你能掙多少,我隻比你掙得多,你覺得我看得上這四百塊嗎?”
這意思再明確沒有了,連何勇都聽懂了,含混著聲音怒吼:“你是要何家每一台水泵四百塊維修費?”
何熙點點頭:“我這也是為你們解決後顧之憂。昨天我就說了,你們要跟我寫下保證書,以後再也不會經營水泵,我才會維修。”
“都不賣泵了,那你們賣出去的剩下的水泵怎麽辦?鎮維修廠是修不好的,你別告訴我,你們有本事次次都請到厲害的維修技術人員幫忙?如果可以,你們現在就不會來求我了。”
“所以,不如我包圓了,省的我們日後都麻煩。”
這簡直是得了好處還賣乖!
可這兄弟倆誰能說點啥呢,這不就是何家一向擅長幹的嗎?
李紅梅嫁過去沒三個月就被離婚了,他家說的是:“你們學曆差距大,日後沒共同語言,早離婚,紅梅還能再找一個,不耽誤。”
何晴晴沒了媽,去投奔親爸,結果工作沒有,當了兩年小保姆,他家說的是:“工作不好找,這是為你好,你多幹點,日後出門子了,婆家也不挑剔。”
還有搶水泵生意,何家也是站在道德製高點:“農民的錢不好爭啊,要為人民服務。”
總之都有理。
現在,何熙回報他們了。
何勇氣哼哼說:“你這要的太高了,二百塊錢,就算是海州廠的技工,我也可隨便請。”
何熙就笑了:“對啊,用不了二百,他們一個月的工資加上獎金也就五十塊,你包食宿和路費的話,周末兩天二十塊錢他們就幹!”
“可是!”何熙接著說,“你現在找得到嗎?現在!”
何勇瞪著眼看著何熙,張口就想罵,讓何安給拽住了。
他知道這妹妹厲害,但今天,他發現自己還是看錯了。
這丫頭不但能力大了,性子強了,心也狠了。
這種要求,就是要讓他們老何家破產的,不用多,半個月前他都不信,可偏偏,老何家就讓人逼到這份上了。
他們太托大了,總覺得找人修了修不了也不是我們不幹,他們以為隻要有門路便宜點就能拿下這門生意。
卻不知道,知識的重要性。
現在想想,當初他們搶生意的時候,這丫頭上門說的那番話都是真的,維修不好,他們做不了這門生意的。
可惜,那會兒沒人信。
何安這會兒腦子裏卻在飛快的算著,顯然,這個妹妹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可能更改了。
但這要的也太多了,他們一台才掙三百多,相當於將他們所有的利潤都要走了,一台還倒賠幾十塊。
更何況,手裏的12台新泵付了五成的定金,就是8400元。
哪裏拿得出來啊。
何安於是低了頭:“晴晴,都這時候,你自己心裏知道,要打要罵要錢,但凡能幹的,我們就幹了。可是,真沒這麽多錢。”
“我們家開的零配件廠也就一年多,一個件掙不到多少錢,也就是賣水泵才寬裕起來,可是2台水泵,你算算就知道,利潤三萬塊。還預付了新泵的定金,你張口就要將近四萬塊,這是要命啊。”
他說,就看著何熙點頭,何安以為何熙可以放過這條了,哪裏想到,何熙笑眯眯的說:“對啊,你們有新機器,可以賠給我。”
何安沒想到何熙連這個都算上了。
何熙去修,新機器就不用換出去了,甚至於國富那兩台也可以拿回來,進價1400,十二台就值16800的,再加上掙得利潤和家裏的積蓄,可不是正好湊上了何熙要的數嗎?
但問題是,這機器不是全款付的。對方本來要求全款才賣給他們,可是他大伯有門路,讓他們一台付五成就發貨。
這要是答應了,家裏可就倒欠錢了!
饒是何安想要立刻解決這個問題,如今也應不下來,沒了賣水泵這個生意,錢哪裏來的容易?
何勇自然也明白,恨恨地說:“何晴晴,你這是要讓何家一無所有,還欠下巨債,沒有你這麽狠毒的人!”
何熙既然敢做,就不怕人罵,她回應:“就是普通人,別人做買賣,你也做一樣的買賣,公平競爭即可,卻非要搶到別人頭上去,人家也不會幹休的。當別人都是傻子任你家欺負嗎?”
“更何況,我們還有這樣的仇恨。我那個血緣上的爹暫且不提,你們兄弟倆做的樁樁件件,差點把我弄死丟掉,論起來,還是你家更狠毒!”
何熙說完也惱了:“不去算了,我困了!”
說完她扭頭就走。
何安和何勇都在猶豫間,就聽見外麵有人說:“哎呀,這是柳河村的吧,怎麽又來人了。”
何安立刻向後看,發現居然是自家大侄子何曉衛,他應該是騎著自行車過來的,這會兒一頭熱汗,氣的都喘不勻,見著他倆就喊了一聲:“爸,二叔,你們怎麽還不回去。公安來了!現在說是咱家詐騙,非要帶人走,老奶奶都暈倒了!”
何勇也急了,“你老奶奶沒事吧,現在帶走了嗎?”
何曉衛連忙說:“老奶奶沒大事,就是氣得和嚇得,爺爺跟對方說了,這事兒還解決中,說是再等一個小時。爸,二叔,你們弄好了嗎?快點走吧。”
何安有點猶豫,何勇倒是急了:“我是老大,這事兒我做主了,答應你,快點走!”
何熙這才停下,站在原地衝著外麵說:“叔伯嬸子們,剛剛何勇的話大家聽見了沒?麻煩給我做個見證。”
外麵的人怎麽沒聽見,二嬸立刻回答:“聽見了,我給你做見證!”三牛叔也喊:“我也聽見了。”
還有陸續的人回答。
何熙這才又說:“還得麻煩大家,套車跟我去一趟柳河村,將新機器拿回來。按著工錢算。”
立時三鐵叔就喊了:“晴晴你可太客氣了。這事兒倒貼錢咱也願意幹!活該!”
這說的真是小李村人的心情。
一個村子都姓李,大家遠遠近近其實都是親戚,這些年李家和何家因為李紅梅母女的事兒,發生過兩三次衝突,可都是李家吃虧。
如今,好不容易扳回來了,誰不願意幫忙!
再說,何國利鼓弄著大楊樹村和小王村一起截流小清河,早就跟村裏的人結仇了,大家誰不想收拾他?
何熙喊完,立時有牛車的就去套牛車了。
不過一小會兒,小李村門口就聚集了六七輛牛車,何熙和幾十個小李村的青壯,有的坐著車,有的就走著,去向了柳河村。
何勇和何安就在前麵推著車子。往日裏,這倆一個跋扈,一個笑麵虎,總有各種趾高氣揚,可今天,漫天的銀河照著,他倆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何家這次難翻身了!
就算有配件廠又怎樣,那不是一年幾千塊的買賣,跟賣水泵短短半個月幾萬塊利潤相比,差遠了。
更何況,現在也沒錢,他們連債都還不上!
何家,怎麽辦啊!
等著到了柳河村的時候,已經夜裏九點了,柳河村很多人還沒睡呢。瞧見這浩浩蕩蕩的牛車,不少人都驚奇,有人連忙問:“怎麽這麽多牛車?何勇何安你們答應什麽了???”
然後自然看見了兄弟倆腫的跟豬頭一樣的臉:“你們怎麽這副模樣了?”
他倆壓根不想說話,就這麽沉默過去。
還是小李村的人告訴他們:“我們拉機器的。”“我們家晴晴人好,他們何家不地道,可我們晴晴還是出手幫忙了。”“都說一個地兒的水土養一樣的人,可真是這樣。瞧瞧何家坑蒙拐騙的,我們晴晴卻是個好女孩!”
要是往日,這都罵到鼻子上了,兩個村肯定要打一架的。
但今天,鬧騰到現在,公安都來了,誰不知道何晴晴的重要性?不少有氣性的柳河村人,直接回屋睡覺去了,眼不見為淨。
不過也有看熱鬧的,跟著問:“機器都給你們了?白給啊!”
就這麽沒幾步,就到了村東頭的何家。
大概是院子太小,不少趕過來的人,都在門口蹲著,瞧見他們來了,一個個站起來,往這邊看著,議論著。
“這就是何晴晴啊,真來了。”
“那就是給修了,我聽說何晴晴可厲害呢,她自己有技術,她還有個很厲害的技術員,坐著輪椅就一隻手,但什麽毛病都會。”
“這可好了,隻要能修好能用就行,我們村子裏真是急壞了!”
他們議論著,何熙路過還衝著她打了招呼,何熙就笑笑,等著到了何家,牛車直接停在了何家院子外,何熙壓根沒跟何勇何安進去,“你們處理好了,我再接收就行。”
倒是公安聽著何熙來了,出來問了她:“有人報案說富強水泵詐騙,賣了泵壞了不給修,我們就過來了。富強水泵的負責人何國利說,已經安排好維修人員了,就是你,是這樣嗎?”
何熙就說:“我們還得談談維修費,您看,等等行嗎?”
何安和何勇進去後,不多時,裏麵就傳來了哭爹喊娘的叫罵聲。
她那個血緣上的奶奶在罵:“殺千刀的何晴晴,要錢沒有,要命我老婆子賠給你!”然後就是亂七八糟的聲音。
有人攔著的,有跟著一起哭的,有罵人的,有喊住口的,還有劈裏啪啦的聲音,大概是打起來了。
大概有小半小時,何安才拿著何熙早就擬好的合同出來。
這會兒何安不僅是豬頭,上麵還多了好幾道劃痕,不過何安沒解釋的意思,直接將合同遞給了何熙,“這是轉讓合同,已經簽好了。”
何熙看完了合同,點點頭:“錢呢?”
何安就說:“等一等。”然後又走回院子,何熙聽見他叫了一聲:“爸,得付錢。”
屋子裏,何家的錢都在何國利這裏,也是鎖在一個鐵箱子裏的,鑰匙就別在他的褲帶上。何國利聽了後,就低下頭,去解鑰匙。
隻是,他的手也在顫抖了。
這可是何家的底!
他攥著那把鑰匙,是死活舍不得送出去,他太後悔了,他以為何晴晴好招惹,原本想鳩占鵲巢吃好處的,結果卻賠掉了腚。
這是家裏所有的錢,給了何家就翻不了身了,他哪裏舍得?
何安知道這樣不行,隻能伸出了手,去拿何國利手裏的鑰匙:“爸,早解決早沒事了。”
何國利緊緊的攥著,何安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分開他的手指頭,將鑰匙拿到手。
他步履匆匆的出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抱了箱子回來,將箱子放在何熙跟前,何安說:“數數吧。除了新泵,都在這裏了。來個人跟我拉泵。”
李一民點了點後:“錢數對。”
又過了一會兒,李仲國和李季軍帶著小李村的人將新泵拉了回來,衝著何熙點了頭,何熙才把自己的名字簽上,遞給了何安:“成了,以後水泵的事兒就跟你們沒關係了。”
她扭頭衝著一直等著的各村子的人,大聲說道:“鄉親們,從現在起,富強水泵不存在了。從明天起,我們晴天水泵就接管所有富強水泵,開始維修。你們留下地址,保證盡快給大家修理好。”
頓時,三角眼他們歡呼了起來。
“有救了!”“太好了!我們要有水了!”
“早知道,買什麽富強水泵啊,就該買晴天!”
“都是何國利忽悠的,呸,什麽東西!”
哭的喊得高興的笑的,恨不得將整個房子的頂都震塌了。
何安哪裏受得了這樣的熱鬧,連忙回了院子把大門關了,然後扭頭就發現,剛剛死活不出來的何國利這會兒站在了屋簷下。
何安愣生生看著自己的老父親在那兒晃蕩了兩下,嘴角居然流出了一絲血,一頭摔到了地上。
何熙帶著機器與所有需要維修的人,直接很回了小李村,安排了住宿。
第二天,大家就忙碌起來,被叫來幫忙的老七急匆匆又回了聚賢鎮農機廠——質量可是大問題,我得好好盯著。
何熙和倪工則開始幹起活。
這壞了的十六台機器,分布在了八個村子,何熙帶著李仲國算一隊,倪亞明帶著李季軍和李大毛算一隊,倪亞明身體不適,所以主管張莊鎮這邊的客戶,倒是何熙帶著李仲國背著工具箱,在周圍的鎮子四邊轉悠。
不過真的情況很糟糕。
何國利壓根不懂技術,這泵裝的就一般,另外也沒有任何培訓,好幾台都是人為操縱出了問題。
何熙能修的都修了,不能修的就給海州廠打電話,定了配件過來更換。當然更重要的是,她的培訓班要再次辦起來。
本來何熙還是準備自己講呢,結果這天從聚賢鎮匆匆趕回,一到家,李一民就給她說:“晴晴,海州廠打了電話了,是為你的信!”
這關係到何熙下一步怎麽走,何熙連忙問:“說什麽了?”
李一民怕忘了,一字一句都寫在紙上了,連忙拿了出來,他的聲音裏都是喜悅:“說是收到了你的信,有很大的啟發,目前海州廠想要對t185進行改造,想要邀請你當顧問,一起討論,問你有時間嗎?”
那頭,李家人也聽見了,從堂屋裏,灶台旁急匆匆的出來,“顧問?什麽顧問?”
李仲國就在那兒解釋:“爸媽,奶奶,就是老師。海州廠想請晴晴當老師呢!”
這簡直不可思議。
張貴芬一個勁兒的問:“咱晴晴能當海州廠的老師?怎麽這麽能耐呢?是真的不?不是騙人的吧。他們那種廠子不都是要大學生的嗎?晴晴初中畢業行嗎?”
李一民大聲喊:“奶奶,是真的!我親耳聽到的。人家可客氣呢,你都不知道,你外孫女多厲害,那些大學生不會的,晴晴都會。你高興不?”
張貴芬眼睛都笑沒了:“高興,我高興!晴晴,去啊,咱老李家祖墳冒青煙了!”
何熙點頭笑道:“去!當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