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五小姐”開掛探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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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當然。你別不信啊!”言憶芝扭過頭看向冰箱上方的掛鍾,指針停在八點二十一分,“九點,最晚九點,四哥肯定會氣鼓鼓地出現在大門口。說到這個……”她把桌上剩下的食物一股腦倒進手邊的小湯鍋裏。
    “不能這麽倒。哎喲,全毀了!你放下,我來吧。”林蓁看著一鍋被禍害了的粥,和鍋裏亂七八糟的食物,連連歎氣。收拾完桌麵,倒掉剩飯剩菜,她坐回餐桌邊。“你剛才想說什麽?”
    “啊?我說到哪兒了?”
    “九點。”
    “哦。我是想問。四哥好像看見林霏姐就來氣。和父母看見不省心的孩子一模一樣的表情。跟誰說話都是風度翩翩,溫文爾雅,不,那是二哥。四哥是泰然自若,清風拂麵?算了,還是不要用這些了。我的意思是說,對著林霏姐,他就是個雷!”
    “嗬嗬!機靈的丫頭。他們兩個從小就這樣。你習慣了就不會奇怪了。你林霏姐總能氣到你四哥!那是她的特異功能!”林蓁笑彎了腰,左手扶著桌麵站起來,走到沙發邊坐下。“憶芝,過來這裏說話吧。”
    言憶芝有些不明所以,但出於這幾天接受的禮儀教育,她還是順從地走到林蓁身邊,在單人沙發裏坐了下來。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又因為這些天接受的處事教育,她控製了一下激動的情緒。
    “憶芝,你今年是不是……”
    “三伯母,你和我媽很熟嗎?”
    林蓁的話被打斷得猝不及防,抬眼看向她的時候,眼睛裏又沒有了慌亂。“當然。”
    “給我講講吧!我媽的事。”
    “你這丫頭!”林蓁看了一眼茶幾,彎腰碰了一下茶壺,翻開茶杯,倒了兩杯水。“你和言悅是怎麽相處的?”
    “差不多跟你和林霏姐一樣,一年見不了幾次麵。”
    “你怎麽知道這些?霏兒告訴你的?”林蓁拿了一個杯子,放在嘴邊。
    “不是,四哥說的。也不是,是他跟林霏姐吼的時候,偶爾提那麽幾句。”
    “哦。”林蓁吹了吹杯子裏並不存在的茶葉,“你媽媽很忙?”
    “我不知道呢。你忙嗎?”
    “我?嗬嗬!我是來去不大方便。那個時候——你懂嗎?”
    “懂的。”她點了點頭,用充滿期盼的眼神盯著林蓁。
    “我是十歲上下住到言家去的。你媽和我的年紀不相上下,她很開朗,所以沒幾天我們就熟了。霏兒的爸爸那時候已經在言家很多年了。具體多久,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他和你媽很熟。對啊!你該問霏兒。不對,問她也沒用,明東不會和她說這些的。”林蓁似乎是在和自己討論問題。
    “你媽媽是個很風趣的人,不是表麵上看上去風趣,是骨子裏壞,你明白嗎?”
    言憶芝使勁點了點頭。
    “嗬嗬!傻孩子。這點,你可一點都不像她。她總是作弄霏兒的父親,從來不用重複的招。作弄成功了,她能開心好幾天。不成功,她就會幾天不理人家。你說她這人講不講理?自己害別人不成,還要人家跟她道歉。”
    “不講理!”她聽得入神了,隨聲附和。
    “我喜歡和言悅在一起,雖然不會她那些古靈精怪的主意,但是看著她胡鬧,我就很開心。她帶我去看他父親的書房,哦,就是你的外祖父——言老的書房,可以用壯觀來形容!當然,明東的書房也完美地繼承了這一點。”
    “明東?”
    “林明東——霏兒的父親。”
    “哦,我說林霏姐怎麽那麽喜歡看書呢。”
    “嗬嗬!喜歡,但又不是書呆子,那是最難得的。書到了他們的肚子裏,變成了活的。你的媽媽就是這樣的人。我們睡一張床,坐一張課桌,穿一樣的衣服。她還會給我看她收到的情書。”
    “真的啊!有沒有林霏姐的爸爸給她……”
    “沒有。你這丫頭,瞎想什麽呢?霏兒的父親比我們都要大了許多了,都快一輪了。”
    “什麽是一輪?”
    “十二年一輪,就是生肖轉一圈。”
    她的頭,點了一半。
    “人呢?”家門被“轟”的一聲砸到門後的牆壁上。
    “笙哥兒?你這是做什麽?怎麽這麽沒規矩?”林蓁好像被什麽東西捆在了沙發上,不能動彈。
    秦彌笙朝裏走了兩步。“陽台門關著,她不在家裏。去哪裏了?”他盯著言憶芝的表情有點恐怖。
    “笙哥兒,我跟你說話呢!你瘋了嗎?看不見我嗎?”
    “三伯母,我都告訴你了,他就是這個死樣子。跟丟了孩子的母狗一樣,就欠打一針。”
    林蓁看著言憶芝的表情也很耐人尋味。
    “我再問一次,人呢?”
    “不知道。”
    “誰信。”
    “信不信隨你,我有義務替你看孩子嗎?再說了,林霏姐有義務告訴你她去哪裏了嗎?別說你了,我都沒告訴!”
    “不是,憶芝,這,我聽得怎麽這麽亂啊?”林蓁此刻的樣子,像極了前幾天坐在這裏的秦遠知。
    家門又“轟”了一聲。
    “笙哥兒?人呢?”
    “出去找孩子了。”言憶芝倒在沙發裏,控製不住地笑,“三伯母,別急,不超過下午一點,他還會來的。哈哈哈!”
    “什,什麽?”
    “一天至少三趟,我告訴你的呀!”
    “真的……”林蓁好像是被抽走了附身的小鬼,隻剩下一具被傷了元神的軀殼,被一道符咒定在了沙發上。“憶芝,我回去了。你自己……”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對方並不需要回答。林蓁走出去的樣子,並不清醒。所以,回答是多餘的。她跟在她的身後,鎖上家門,轉身飛上三樓,跑進林霏的房間裏,在她的床上打了兩個滾。打開陽台門,和秦彌璋大眼瞪小眼的比試了一場。關上陽台門,走回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拿出書本……還是騷擾一下盛安瀾吧。
    “睡覺呢?”
    “不是,言憶芝,你是不是暗戀我?翻山越嶺、飄洋過海、不辭辛勞地騷擾我?”盛安瀾在電話裏大聲地抱怨。
    “如果這麽想能讓你好受點的話,隨意啊!我跟你說,我剛打聽了點我媽的事情。”
    “……”
    “你給我點反應好不好?”
    “唔。”盛安瀾懶洋洋地回答。
    “幹嘛呢?”她不滿地大叫,“我問你,爺爺有沒有告訴過你,他跟秦老頭是世交?”
    “沒有。”
    “我敢肯定是。啊哈哈!我居然猜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她得意地從書桌邊站起來,走到窗邊,仰天倒在綿軟的被子上。
    “言憶芝,這用得著他告訴我嗎?你去秦氏老宅外麵轉一圈,是個人都會告訴你的好不好?白癡!”
    “你!”
    “你跟誰打聽的這些事?”
    “我的未來婆婆——林蓁!”
    “臭不要臉吧,秦彌笙看得上你?”
    “看不上啊!他還能攔著我說話?”
    “等一下,”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走到了馬路邊,耳邊隨即傳來了嘈雜的人聲,“你和秦彌笙的事情,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我三哥,前……大前天告訴我的,怎麽了?”
    盛安瀾忽然的嚴肅讓她的心髒悄悄休息了一兩秒。
    電話那頭的人做了一個明顯的深呼吸:“秦振生還沒有找你談這件事,對嗎?”
    “沒有。你什麽意思?能跟我說明白嗎?”
    “不能,我去一趟老爺子那裏,掛了。”
    電話被粗魯地掛斷了,她的腦神經好像也被扯斷了大半。她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在心裏複習了一遍剛才林蓁說過的話,這段話裏有一個陌生人——林明東。啊!她搞錯了重點嗎?
    2、
    “憶芝?”
    “二哥?”言憶芝側過腦袋,看,先睜眼,再看。
    “睡著了?”
    “啊?”
    “你睡著了。”秦彌顯站在她的房間門口,手裏空空如也。
    “哦,中午了嗎?你帶好吃的回來了?”她從床上坐起來,絲絲涼意在提醒她剛才沒有蓋被子。
    “沒有。來接你出去。我們去你三哥單位旁邊簡單吃點。”
    “可以啊!可是,為什麽?林霏姐還沒回來。她……”
    “她不一定有時間,我們中午簡單吃點,稔今天轉正。”
    “我沒錢!”有些事情還是早點說清楚比較好。
    “走吧,能去他就高興。”
    她倒進車裏,等秦彌顯鎖了門出來。發動汽車。
    “二哥,給我說說我爸?”
    “哪方麵?”
    “你記得的事情,隨便什麽。”她從後座上爬起來,兩手掛在副駕駛座位的靠背上。
    汽車被一個紅燈叫停,秦彌顯拉了手刹。“我是和叔父住在一起的。但是……他很忙。憶芝,秦氏是個大企業,也是個大家族。但剛開始的時候並不是。那些年,爺爺把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你爸爸一個人的肩上。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就很少回家了。所以,我和稔其實應該算是在老宅長大的。”
    綠燈亮起,汽車緩緩前行,往醫院的道路似乎常年擁堵,以至於開車的人們都習以為常。
    “爺爺負責教導我們,小姑奶照顧我們的起居。等到上學了,叔父就接我們和他一起住了。原本家裏給三嬸——就是給笙請了接送的阿姨。你見過的,就是三房的那個陳阿姨。”
    她朝著後視鏡裏那雙迷人的眼睛點了點頭。
    “三嬸送笙去了德國,叔父就索性讓她來照顧我和稔。每天負責接送我們上下學,給我們做飯、洗衣。那時候,秦氏在爺爺手裏已經做大了,叔父接手過來,總看不到他休息。但不論多忙,我和稔的家長會,他都一定會去參加。入學,畢業,他也都一定會在的。”
    “二哥,我打斷一下啊!那二伯父——你和三哥的爸爸呢?”
    “我爸那時候還在部隊裏,還有江苓芸……”
    “她為什麽不管你們?那他們到底是?”
    “長輩的事情,我……”
    “我明白了,你不會問的。說回去,說我爸。”她把手放開,整個身子往左挪動,手搭在駕駛座的靠背上。
    “叔父很能幹。大概是我升高中之前吧,他已經把秦氏管理得井然有序了。那時候,爺爺才作主把秦氏分開管理,算是給他減輕了負擔。但也隻是表麵上的減輕。我和稔根本沒有能力管理公司,三叔又常年在外。所以實際上,除了大伯父的那部分,其他都還是叔父在管理。其實,大伯父那部分……”他莫名踩了一下刹車,有點重,“憶芝,叔父很在意你,他隻是不會表達。”
    “我知道,林霏姐說過了。所以我才想多了解他一些,免得尷尬嗎!”
    如玉的微笑好像龍卷風一般朝她的臉上席卷過來,讓人半天找不到方向。
    “他也很想你們。”
    “誰?”
    “你和你的媽媽。他其實經常一個人關在書房裏看舊相冊——你媽媽的照片。”
    “是嗎?我能……”
    “最好不要。憶芝,那是男人的秘密,也是他的自尊心。”
    “我明白了。”
    “你回來之前,為了你的房間,他折騰了我和稔快三個星期。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後還是稔跑到公司人事處,叫他們招了一群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過好像不大成功。”
    飯店裏的廚師跑了出來,穿著一身白色的廚師服兼職當了門童,有模有樣地指揮他們停車。他的腳邊,一隻黃色的家犬伸長了舌頭,上躥下跳。
    “雖然年紀差不多,但是教育背景相差得有些多了。生活習慣,衣著品味也相去甚遠。好在林霏剛巧回來了。是嗎?”
    “對!”她把腦袋向上抬高接近九十度,再向下點得逼近九十度。
    “是因為她對你很好嗎?”
    “啊?”雖然需要時間思考,但她還是決定先搖頭,“不是的。”
    秦彌顯打開車門,在喧鬧的人群聲裏朝著她微笑。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她有些著急,一時間又找不到言辭解釋。
    “秦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廚師湊過來,殷勤地微笑。那隻家犬跟著跑過來,繼續上躥下跳。
    “我弟弟到了嗎?”
    “秦醫生還沒到。我剛才去醫院裏看了一眼,估麽著還得十來分鍾。”於是廚師從門童變成了迎賓,帶著他們進到小飯店裏。
    “這裏好……”她的話被打斷了。
    “小,是吧!美麗的小姐,這是什麽地方?市立醫院外最近的一條街,寸寸都是稀土啊!”
    “啊?”她沒反應過來,跟著“迎賓”走上樓梯,進到一間對於三個人來說,算是寬敞的包間裏。
    “這裏不是商業街,我們把鋪子支得多大做什麽?臭顯擺嗎?一牆之隔的醫院裏,辛苦工作的醫生、護士們一年能有幾個小時坐在這裏欣賞牆壁的裝修和窗外的車水馬龍?”
    “啊?”
    “病人和家屬更沒可能啦?他們要麽等我們送去,要麽打包了帶走。如果病人出院了要慶祝,當然是回家,誰會在我們這個晦氣地方?”
    “哦,那……”
    “不要懷疑,這家店就我一個人。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我是老板馬康,初次見麵,祝您馬上健康!”馬康彎腰欠身,化作一個英國紳士。
    “啊?”
    “秦總,還是老樣子嗎?”
    “對。他下午還要上班。”
    “好哩!可憐的秦醫生,這麽辛苦不知道圖什麽?”馬康推開門消失不見。
    言憶芝站在包廂的白牆邊,愣了足有五、六分鍾。
    “二哥,這人……這店?”
    “不要奇怪,這周圍都是這樣的小店鋪。不過大多是夫妻店,或者是一家人租下來開的。這間是他自己買下來的,會打掃得比較盡心一些。”
    “哦,那他自己一個人……”
    “平時也不忙的,大早上把飯菜弄好,飯點之前分裝好就可以啦!像您這樣的貴客是極少的!”
    馬康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他咧開嘴笑得像個專業的小醜。他自己想必並不好受,但讓看的人心情愉悅。
    “這兩個涼菜是秦醫生早上讓我加的。您費心品嚐!”他在原地做了一個老北京茶館裏的店小二式的轉身,又離開了。
    “這人好……”
    秦彌顯微微一笑,拉開一張椅子讓她坐下。
    “他說的這兩樣……這是海苔嗎?”
    “裙帶菜和海蜇,林霏愛吃的。”
    “哦。那林霏姐……”
    “您的蝦子。”馬康又冒了出來。
    這麽一會兒功夫,她開始懷疑馬康其實是個鬼。
    “馬康,你坐一下,其他等我弟弟到了再做吧。”
    “太好了。我正憋著一口氣呢。”他真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股腦倒進嘴裏。“該死的女人,天天抱怨,天天罵。她不知道當初為什麽結婚,我難道就知道了嗎?她帶孩子累,我不累嗎?現在的學校也是莫名其妙,孩子學了一天回來,作業全不會,非得折騰家長坐在那裏陪。大的就算了,小的才幼兒園呢,折騰個屁啊!我他媽起早貪黑的工作回家,還得跟孩子大呼小叫,聽老婆怨聲載道。”
    “那個,李,李老板,你文采很好啊!”言憶芝找回了自己的下巴。
    “文采好有個屁用,文采多少錢一斤?還沒我給您炒的這盤蝦子值錢。秦總,您最清楚的,我們這代人上學的時候,難得考試邋遢了才要回家叫家長簽字。現在倒好,天天事無巨細地簽啊!逐行逐條的簽啊!我家老大的每本課本的每一頁上都是我的真跡啊!”
    “哈哈!這麽帶勁的嗎?”
    “美麗的小姐,帶勁?您是沒有親身經曆過吧?我老婆的工作還算不錯,能朝九晚五。每天剛到家的時候心情還是很美麗的。從陪孩子畫畫、讀書的那一秒開始,瞬間百病纏身啊!媽的,這不對,這嚴重影響家庭和睦,影響夫妻生活,影響社會和諧!”
    “馬康,又長篇大論呢?滾下去給老子炒菜。”秦彌稔踢開包廂門,給了馬康一腳,轉身坐下。
    “好哩!”
    “他的情緒好……”
    “別搭理他,這小子一天到晚都在半空中飄。你們來很久了嗎?”秦彌稔站起來把桌上的碟子重新擺放,看了一眼,滿意地坐下。
    “不記得了。這個老板挺有意思的。他坐在這裏,我連時間都不記得了。”言憶芝伏在桌麵上,一陣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在包間裏四散開來。
    “他就是個活寶。每天給我們送飯的時候也是不停地絮叨。不過大家都喜歡他,讓他嘮叨一陣,我們也沒那麽累了。”
    “三哥,恭喜啊!”
    “小五,別來虛的啊!”
    “我沒錢!”
    “不要你的錢,改天給我講講你打牌的那些……”
    “那要另算!”
    “切!”秦彌稔丟了一雙筷子到她麵前。
    “來了。”秦彌顯站在窗前背朝這他們說話。
    “什……”好吧,又被打斷了。
    “知道了。我說能不能別沒事老打電話?洗衣機,我又不是修洗衣機的,你哪裏買的會不會找哪裏?”馬康用右臉頰和右肩夾著手機,歪著腦袋上了菜。
    “是他啊!”秦彌稔有些失望。
    “不是。”秦彌顯依舊背對著他們。
    “不會是笙吧。”
    “哎呀,好了,掛了。我明天回來看好嗎?”馬康把手裏的菜盤子放下,收起電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媽的,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麽孽了,好死不死投在這個節骨眼上。孩子要陪,不陪說你疏忽教育。老人要陪,不陪說你不孝。我他媽倒要問問了,我們小的時候,有人陪嗎?我們的爹媽陪過他們爹媽嗎?我們老了,這群熊孩子能用黑眼珠子看我們嗎?真他媽晦氣,早投個五年,晚投個五年,總能躲開一樣的。”他自顧自地說話,自顧自地離開了。
    “聽他說話,你會感覺自己活的很好,總歸比他要好。”秦彌稔笑了笑。
    言憶芝點頭笑得有點傻氣。“他多大?”
    “和我一年的。”秦彌顯轉過身,走到門邊。“他們通常很早就結婚生孩子了。人一辛苦,難免抱怨,但馬康其實很豁達。”
    “這個……”馬康的腦袋好像被切下來掛在了門框上,右手指向自己的身後。
    “你忙去吧。我老婆。”秦彌稔挑了一下眉毛。
    “咦……”馬康的眼珠子在爆裂的邊緣收縮了一下,嘴角還在朝著耳根步步逼近,就用那麽樣詭異的表情門裏門外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秦彌稔,這是你最後一次逞口舌之快。”林霏走了進來,坐在了裙帶菜和海蜇絲的麵前——剛好也是秦彌稔的身邊。
    “大眼睛”得意一笑:“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是嗎?那這兩個菜是點了貢給我的嗎?”
    “別胡說。”兄弟二人異口同聲。
    “林霏姐,你忙什麽去了?四哥可是準時查崗了啊!”
    屋子裏的三個人相視而笑,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霏,我的禮物呢?”秦彌稔推了一下裙帶菜的盤子。
    “在我這兒呢,尊貴的客人!”馬康上了最後一道菜,“您走的時候取?”
    “是的。”林霏回答的時候,沒有抬眼看人。
    “嘖嘖!”馬康帶著剛才那個誇張的神情離開了。
    “什麽東西?”
    “螃蟹,我讓他幫忙拆一下。晚上做蟹肉丸子。”
    “那我要是加班怎麽辦?”
    “那就趕緊積點德,尤其你那張嘴。”裙帶菜的盤子空了一半,林霏忽然腦袋一歪,靠在秦彌稔的肩頭——睡了?
    “我的天,林霏姐?說睡就睡的嗎?”言憶芝瞪圓了眼睛。
    秦彌顯坐到林霏身邊,把人朝自己身上輕輕拉過去。“憶芝,趕緊吃吧。她就瞌睡十來分鍾。稔,你也快些,還要上班。”
    秦彌稔已經在低著頭趕作業式的吃飯。
    “所以,林霏姐是去買螃蟹了嗎?是做肉丸子嗎?”
    “跟肉丸子是兩碼事。那東西,保證你吃過能記得一輩子。”秦彌稔側過腦袋,朝著她邊噴邊說。
    “我倒是能一輩子都記住你噴了我一臉。”
    “好了,別吵了。憶芝,吃吧。你三哥還有工作。林霏今天下午可沒時間給你做點心了。”秦彌顯朝肩膀上睡得香甜的腦袋看了一眼。
    “為什麽?”
    “因為要給我準備大餐!你這個傻子!”秦彌稔放下碗筷,朝秦彌顯點了一下頭,拂袖而去。
    “那我不要吃了。我等林霏姐做飯的時候在旁白站著就能喂飽自己了。”言憶芝放下筷子,兀自得意。
    “這真的是秦醫生的老婆嗎?”馬康提著兩個滿滿當當的打包袋,躡手躡腳地走進來,“嘖嘖,真了不得。我要能娶這麽一個,累死也不抱怨了。”
    “李老板,你也這麽好……”
    “好色?”馬康猛烈地搖頭,“美麗的小姐,您誤會了。和這種女人過日子,有情調得很的。你看看,這麽大包小包的,看上去不值錢的,都戳到你心裏的!不得了的喲!”他放下打包袋,擦掉掛在嘴角的口水,“我敢肯定,秦醫生還沒有成功。不然醫院的大樓都能讓他掀個底朝天!”他又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這人可真是個活寶。”
    “憶芝,那邊櫃子裏有打包盒。你把桌上的菜,除了那湯,都打包。”
    她點點頭,站起身,從櫃子裏拿出大大小小的打包盒,手忙腳亂。但不論她怎樣忙亂,打包得怎麽亂七八糟,秦彌顯始終坐著沒有動。直到林霏醒來,用左手揉了一下他的肩頭。於是那如玉的笑容再度席卷而來,讓人不得不重新審視人生。
    他們從小飯店離開的時候,馬康的嘴巴依然不知疲倦地工作著,那條黃色的家犬,也依然樂此不疲地在他們身邊上躥下跳。朝車窗搖手微笑,馬康轉身回到那間窄小的,隻有一間包間的飯店裏。
    “二哥,你們很熟嗎?”
    “稔來這家醫院工作後認識的。他的名字好像也是自己起的,說是為了慶祝買下這家店。”
    “好奇怪的人。”言憶芝鬆開趴在車窗上的雙手,轉身,“林霏姐,你怎麽過來的?”
    沒有回答?林霏,又睡了?
    “林霏姐是個睡美人?”
    “憶芝,她累了。到家就醒了,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下?到家,她可就要進廚房了。”
    “啊!”她壓低了聲音卻還是控製不住地尖叫,“我睡了。二哥,你慢慢開!”
    秦彌顯從後視鏡裏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