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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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平雜記!
    深冬的金頂府,下了一場大雪。
    起初,下的是雪粒,就像半空中有人抓著雪白的砂糖,一把一把地往下撒。不一會兒,雪就越下越大,雪粒變成了雪片,像鵝毛似的,輕飄飄慢悠悠地往下落,紛紛揚揚,飄飄灑灑,像天女撒下的玉葉銀花。那樣晶瑩,那樣美麗。
    路邊那些又細又高的柳枝,不時地晃動著身軀,把身上的雪晃落到地上,可是它剛剛抖掉一些,馬上又落下許多,漸漸地,大雪給它穿上了一件潔白無暇的外衣。
    積著厚厚白雪的街道上。
    一位賣貨郎挑著擔子打著“廣記餛飩”的旗子在沿街叫賣,偶爾引得過往行人駐足觀看。
    賣貨郎中等身材,個子不高,眼睛細長,穿戴著底層百姓裝束。黑色粗布帽子,灰色長大褂,大褂裏是厚厚的棉襖,灰色肥腿褲子,灰色圍裙。擔子兩邊是特製貨箱,裏麵裝著餛飩,箱底有碳火保持溫度。
    賣貨郎一邊行走,一邊時不時的喊兩句“餛飩,熱騰騰的餛飩呢……”隨著叫喊聲發出,嘴邊浮現一團白汽。
    隨著賣貨郎遠去,積雪之上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腳印。
    此人正是廣平。
    天氣雖然很冷,但是廣平的心情很不錯,近來生意越來越好,回到攤鋪,又有何琳兒這麽一個甜美可愛的少女在身邊,廣平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他有時候幻想,要是能永遠這樣過一輩子,就死而無憾了。
    廣平現在把“土氣入體術”完全拋在了九霄雲外,他接受了自己沒有成仙得道的命,雖然心底有那麽一絲不甘,但是身處美好生活的他,也沒有過多在意。
    痛苦和苦難永遠是強者的良師益友,隻有弱者才會覺得苦難不值得讚美,而弱者天生就該處在被統治的地位。
    廣平心安理得的放棄成為仙人的機會,不過是因為生活的一絲幻想罷了。
    他不是沒想過他和何琳兒的年齡差距,他不是沒想過他和何琳兒的出生天差地別,甚至何琳兒武藝高強,自己根本無法保護她,但是廣平就是沉溺於幻想,無法自拔,回避客觀存在的問題,自我催眠,能過一天是一天。
    廣平知道,或許某一天何琳兒就不辭而別了,自己和她注定隻是一場匆匆的相遇,匆匆的離別。
    當日何琳兒回來的時候,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及,為什麽何琳兒去而複返的話題。
    廣平有時候猜測,是不是何琳兒也對自己有一絲情愫。
    當然,也有可能是何琳兒一個人上路,心裏害怕,所以返回了。
    廣平想不出個頭緒,也看不出何琳兒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感情。
    更何況,何琳兒還有個“杜哥哥”呢,每次想到在那個小鎮的黑夜裏聽到聲音,當時隔壁的煩人聲音,廣平心裏就湧現而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賣完貨食,已是酉時,廣平挑著擔兒,拐彎抹角,抄近路,徑往篤會街而去。
    轉過幾個大彎,來到自家攤鋪,廣平敲門,叫了一聲“琳兒開門。”
    二樓窗戶應聲打開一絲縫隙,一個圓臉美少女露出一雙大眼睛,“大哥你今天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說著,關上窗戶,下樓開門。
    待廣平進了屋裏放下擔子,說道“今天買吃食的人少,我又想著賣完再回來,所以走得遠了點。”
    圓臉少女拍掉廣平身上的積雪,又打來一盆熱水,“洗洗上樓吧,飯菜都已經做好了。”
    廣平把僵硬的手伸進熱水裏,暖和暖和,“這天可真冷啊!擔子裏我給你買了包桂花糕。”
    何琳兒笑盈盈的拿出桂花糕,打開牛油紙,拿出一塊吃了起來,先往樓上跑去。
    廣平等手恢複了靈活,也跟著走上了二樓。
    二樓布置簡單,兩張床,一張櫃子,一張桌子,桌子上擺了三菜一湯,一盆米飯,兩個空碗,兩雙筷子,桌子旁是一盆碳火,火勢正旺。
    剛走上二樓,一股暖意撲麵而來,房間裏暖如三春。
    桌上,二人一邊吃著飯菜,一邊閑談著家長裏短,何琳兒此刻好似已經完全成為了一個市井婦人,毫無昔日豪門千金,江湖俠女的模樣。
    何琳兒的飯菜雖然還是有些難吃,但是秀色可餐,廣平咕嚕咕嚕的把一桌子飯菜解決了個幹淨。
    晚飯過後,何琳兒收拾碗筷,廣平則準備明天的貨食。
    街邊的柳樹葉黃落盡,春生發芽,春日裏,廣平在何琳兒十八歲生辰的那天,歇業了幾日,帶著她到附近的黑龍峽遊玩了一番,二人盡興而歸。
    夏去秋來,柳樹又是一片枝繁葉茂。
    轉眼之間,廣平已在金頂府生活一年有餘了。
    何琳兒一年多來往家裏寄家書,毫無回音,正在她憂心忡忡的時候,她卻在金頂府東城發現了化意武館的求救暗號。
    仲秋一日下午,何琳兒閑來無事,跟著廣平上街玩耍,廣平叫賣餛飩,何琳兒走著走著就一人跑遠了,廣平也不甚在意。
    何琳兒穿著粗布衣裳逛到東城,突然發現一家賣胭脂水粉的商鋪外牆上刻了一個熟悉的圖案,正是化意武館的求救暗號,何琳兒心中一驚,上前查看,確定無誤,心下著急,但是沒有主意。
    何琳兒也有在金頂府各處刻下暗號,但是毫無效果,半年以前她就不再刻暗號了,而東城這個暗號明顯是最近剛刻的,她確定那不是自己刻下的暗號,是有化意武館的人在附近遇到了困難。
    何琳兒焦急的回到攤鋪,看廣平還沒有回來,心裏幹著急,坐立不安,在攤鋪裏走來走去。
    廣平賣完貨食,在回去的路上,看見一個沿街的攤鋪上,有遊腳商人在賣首飾,兩張凳子搭塊木板,木板上鋪了一張黑布,布麵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首飾。
    梳篦,簪子,花鈿,耳飾,抹額,發飾各種各樣,廣平想著去年把何琳兒的簪子給當了,老早就想新買一個送給她,現在靈石充裕,何不賣一件首飾回去送給她。
    廣平精挑細選了一件懸珥,何琳兒沒有耳洞,用這副懸珥正合適。
    當廣平買好懸珥,回到店鋪的時候,卻發現何琳兒六神無主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心中納悶。
    何琳兒看到廣平,頓時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她急步跑上前來,聲音著急的對廣平說道“大哥,我在東城發現了我們化意武館的求救暗號,廣大哥,我該怎麽辦,你幫幫我!”
    廣平眉頭一皺,跨步進門,放下擔子,說道“別著急,到底怎麽回事,你仔細給我說說。”
    何琳兒就把事情前前後後都仔細的給廣平說了一遍。
    廣平沉聲分析道“別慌,暗號是新刻的,說明人暫時沒事。”
    廣平頓了頓,又說道“他能刻下一個暗號,就很可能刻有其他暗號,我們隻要在這個暗號周圍尋找,可能就會有其他發現。”
    何琳兒看著廣平,使勁的點頭。
    廣平說道“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們明天一早就去尋找,你看怎麽樣。”
    何琳兒說,“都聽大哥的。”
    第二天,廣平關閉店門,同何琳兒一同前往東城,找到昨天何琳兒發現暗號的地方,然後二人分開尋找,查看是否還有其他相同的求救暗號。
    一天的尋找,二人果然又發現了幾處求救暗號。
    廣平二人回到攤鋪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二人忙活完晚飯之後,坐在二樓的桌子旁,沉思該怎麽去救助那位刻暗號的人。
    何琳兒憂慮的說道“現在該怎麽辦啊,暗號是找到了,可怎麽找人呢?”
    廣平也沒有辦法。
    他沉默片刻說道“以後我下午就東城賣餛飩,你到處閑逛,指不定能碰到那個刻暗號的人。”
    何琳兒乖巧點頭,但是憂色不減。
    廣平安慰道“放心吧,他能刻暗號,說明他行動無礙,隻要他還在那片區域,我們總會碰到他的。”
    何琳兒心中擔心,“萬一……”
    廣平沒讓她說下去,打斷她道“吉人自有天相,沒有萬一,別自己嚇自己了。”
    又交談了許久,二人各自睡去。
    黑夜裏,廣平閉著眼睛想事情,其實這件事跟他沒關係,他完全不在乎那個人的生死,按照他的本意,每個人有自己的命運,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管這些閑事幹嘛。
    但是看何琳兒緊張擔憂的樣子,他又不得不盡心盡力的尋找那個人,誰讓他是何琳兒的同門呢,或許找到這個同門,何琳兒就會知道化意武館現在的情況,也許就會解開為什麽她家裏沒人來找她的原因,也許何琳兒就要離開……
    廣平在心裏歎了口氣,聽天由命吧。
    此後數日,廣平和何琳兒都早早的去往東城,直到黑夜才回來,都是一無所獲。
    直到一日雨後的下午,廣平何琳兒在一家茶館避雨出來,廣平繼續挑著擔子,叫賣混沌,何琳兒戴著個大灰帽,遮住大半張臉,亦步亦趨的跟在廣平身後,一雙大眼睛卻向周圍打量,像在尋找著什麽。
    陣雨之後的街道上,人影稀少,廣平二人漫無目的地行在青石板路上,忽見前麵拐角出現一乘轎子,格外顯眼,轎子華貴異常,寶珠紅頂,四人抬乘。
    轎邊跟著一位資容普通,但一身綢緞的年輕丫鬟,待到轎子走進,轎簾卷起,可見轎中坐著一位貌美少女。
    少女雙十年華,頭戴箜篌珠釵,娉娉婷婷,眉似初春柳葉,常含著雨恨雲愁,臉如三月桃花,暗藏著風情月意,纖腰嫋娜,拘束的燕懶鶯慵,瓊鼻翹挺,似在勾人魂魄,檀口輕盈,引得蜂狂蝶亂,玉貌妖嬈花解語,芳容窈窕玉生香。
    廣平心中一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