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拂經於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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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平雜記!
涼夜青姑愀金梧,丹心一片在楓紅,柔情轉眼成跌宕,自此榮辱皆不同。
廣平把祭品擺放在船頭,又把幾盞水燈點亮,何琳兒接過點亮的水燈一一放在湖裏,每放一盞,就許一個願望。
“希望母親,每天都高高興興!”
“希望父親,每天都健健康康!”
“希望師姐,以後一帆風順、心想事成、事事如意!”
放了這第三盞水燈之後,何琳兒含羞的看了一眼廣平,往湖水裏放下了第四盞水燈。
“希望廣哥哥以後每天都陪在琳兒身邊……”
放了這盞水燈後,何琳兒拉著廣平的手,媚眼如絲的望著廣平,“廣哥哥,你以後都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廣平溫柔的撫摸了一下何琳兒的腦袋,“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的。”
廣平隨手拿起旁邊的水燈,放在湖麵上。
“希望琳兒每天都眉歡眼笑,美意延年,幸福美滿!”
何琳兒巧笑嫣然。
二人又把祭品放入水中,請青姑神享用。
“青姑娘娘,保佑我和廣哥哥幸福美滿,白頭到老,一生相親相愛!”何琳兒放完“青絲糯團子”,心裏暗暗祈禱。
祭祀完青姑神後,天色已暗,繁星點點,與湖麵燈水搖曳,交相輝映,好不美麗。
廣平、何琳兒在船中間坐下,何琳兒依偎在廣平懷裏,麵前的小桌子上擺放著些蜜餞小吃,還有一壺酒。
何琳兒打開酒壺的木塞,聞了聞,眯著眼睛,一臉享受的對廣平說“廣哥哥,好酒,你喝一口!”
廣平寵溺的望著懷裏的何琳兒,“你自己喝吧,我看著你喝就行了。”
何琳兒在廣平懷裏扭捏了一下,計上心來。
何琳兒喝下一口酒,含在嘴裏,然後一嘴吻住廣平,在廣平錯愕的目光中,把酒水緩緩渡入廣平口腔內。
廣平感到流入口中的烈酒,喉嚨一個激靈,沒辦法,隻得硬著頭皮咽了下去。
何琳兒渡送完酒水,戲謔的看著廣平“廣哥哥不是不喝酒嗎?怎麽現在喝了呢?”
廣平一臉尷尬。
何琳兒粉臉一揚,接著問道“廣哥哥還要琳兒這樣喂酒嗎?”
廣平趕緊擺擺頭,抓起桌麵上的酒壺,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嗆得廣平一陣咳嗽。
何琳兒哈哈大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廣平撓了撓頭,從懷裏摸出一個盒子,遞給何琳兒,“送你的,琳兒。”
何琳兒麵帶喜色,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支漂亮的花簪。
何琳兒趕緊從廣平懷裏起身,把自己頭上的簪子取下來,插上廣平送的花簪,然後跳到船頭,轉了個圈,薄紗流裙飄舞,柳腰滑動間,好一個嬌俏可愛的美人。
何琳兒停當身形,俏皮的問廣平“廣哥哥,我美嗎?”
初秋娥眉月下,廣平一臉陶醉,不住的點頭“美……美……美……”
廣平不由自主的起身走到何琳兒跟前,一把抱住何琳兒,把她狠狠地擁在懷裏,生怕一鬆手,何琳兒就會消失似的。
“廣哥哥,明日你就向爹提親吧,好嗎?娘那邊我都說好了。”何琳兒把頭貼在廣平的胸膛上。
“好,我明天就去找你父親!”廣平低頭吻住何琳兒的額頭。
二人在船上飲酒、甜蜜的說著些悄悄話,相擁的二人,漸漸把一壺酒喝了個精光,二人眼色迷離,湖麵夜靜更深。
青姑湖漸漸升起了一層薄霧,小船在湖麵上蕩起層層漣漪,愈發顯得朦朦朧朧……
醉後不知天在水,一船清夢壓星河。
夜色如水我如鬼,隻知此心無所悔。
第二天,早上醒來,廣平、何琳兒劃船上岸,離開青姑湖,向何府行去。
行至半路,遇到何寒,隻見在馬車上的何寒,神色慌張,馬車門簾大開,何寒不住的向道路前方張望,見到何琳兒後,他立刻跳下馬車。
“姐,總算是找到你了,昨晚你一夜未歸,大家找了你一夜,還驚動了鐵爪會的大人,父親大發雷霆,我出來的時候,他正在書房發火呢,你趕緊跟我回去吧!”
說著就要上前來拉何琳兒。
何琳兒朝著廣平吐了吐舌頭,打開何寒伸來抓她的手,拉著廣平就要往馬車裏去,“走吧走吧,一起回去,正好我們沒找到馬車回府呢!”
何寒一看姐姐要拉著廣平一起回去,立馬上前攔住二人,“姐,要是爹看到他跟你一起回去,恐怕會更加生氣吧!”
何琳兒一挺腰杆“怎麽了,何寒,你還敢攔我不成!我就要跟廣哥哥一起回去!”
廣平在旁聽到二人對話,覺得自己把何家的大小姐拐出去一天一夜,害得人家擔心尋找,要是再看到自己和何琳兒一起乘馬車回去,那還不得更加惱火!自己還怎麽提親!
“何弟說得有道理,我們分開回何府,這樣會好一點,你先回去吧,我隨後就到!”廣平勸慰何琳兒。
何琳兒正是和廣平如膠似漆的時候,自是不想和廣平分離,她恨不得膩在廣平身上呢。
廣平軟語相勸,說明利害,何琳兒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獨自走上馬車離去。
廣平看著馬車窗口探出的俏臉消失在道路的盡頭,憨憨一笑,也大跨步向前走去。
行了半個時辰,突然遇到一隊鐵爪會執法人員,他們手持鐵爪,胯下騎著馬匹,後麵跟著一輛空囚車。
廣平正一臉好奇的望向奔來的眾人,這群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不知道哪個倒黴鬼要遭殃了。
廣平站在路邊給他們讓路,卻發現他們好像是奔自己來的。
隻見為首的一名黑袍人,看見廣平後,一踢馬腹,揚著鐵爪,直直朝廣平踏來,大有要將廣平踏成肉泥的架勢。
廣平隻來得及心中一驚,腦袋就被一把鐵爪狠狠擊中,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行雲有影日含羞,北風臨晨冷於秋。
當廣平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被鐵鏈子綁在一根木樁上,感覺臉上布滿水漬,看來是被人用水潑醒的。
廣平打量四周,這是一處監獄,旁邊一間空蕩蕩的牢房,布滿了發臭的茅草,周圍牆上掛著各種刑具。
狹小的窗口糊了一層厚紙,分不清現在是什麽時候,身前有一盆碳火在架子上熊熊燃燒,碳火裏放了三把烙鐵,碳火前站著三個身穿黑袍的鐵爪會人員。
其中一個手裏還拿著個木盆,此人光著個膀子,黑袍係在腰間,顯然,剛才是他向廣平潑了一盆髒水。
見廣平醒了過來,拿盆的黑袍人扔掉木盆,走到廣平身邊,掄起拳頭,直挺挺的接連不斷打在廣平的腹部。
廣平吃痛,瞬間清醒,求饒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不知小人犯了什麽錯,小人冤枉啊,大人!”
這時站在中間位置那位臉上長有一顆大黑痣的黑袍人走上前來,捏住廣平的下巴,不屑一笑“冤枉!我們已經查明白了,你是姑南府的餘孽!狗賊!你還敢喊冤!”
說著,黑痣男人從火盆裏取出一塊烙鐵,直接往廣平頭上按去!
廣平頭冒灰煙,頭發緩緩燃燒。
“啊……”廣平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廣平雙手、雙腳、身體、腦袋劇烈掙紮,奈何雙手雙腳被鐵鏈縛住,難以掙脫,隻能劇烈的扭動著身軀,瘋狂的搖晃著腦袋,以此來減輕痛苦。
黑痣男人得意一笑,把烙鐵丟回火盆裏。
這時,旁邊的光膀男人也發出殘忍的笑聲,舉拳朝著廣平的雙頰,左右狂揍!
廣平慘叫連連,大喊饒命。
待到光膀男人打舒服了,停下手來,拍了拍廣平的麵龐,“逆賊,我們有沒有冤枉你?”
廣平喊道“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大人饒命!”
光膀男子哈哈大笑,得意忘形。
廣平以為就這樣就結束的時候,站在最後麵,那位麵色陰鷙的黑袍人走到牆邊,取下一把生鏽的鐵爪,拿在手上掂量了兩下,嘴角一翹。
陰鷙男人走到廣平身邊,並不言語,動作溫柔的替廣平打理所剩不多的頭發,又溫柔的撫摸廣平紅腫的雙頰,擦去廣平鼻子裏和嘴巴裏不斷流出的鮮血。
“你的臉比我的手還要粗糙,真不知道何家大小姐,怎麽會看上你這麽一個廢物!”陰鷙男人摸向廣平的耳垂。
說完,陰鷙男子突然發力,硬生生把廣平的右邊耳垂給扯了下來。
本來就顫抖不已的廣平,虛弱的發出一聲慘叫,腦袋再次劇烈掙紮,試圖擺脫陰鷙男人又一次伸來的右手。
沒有掙紮幾下,廣平就無力的低下頭顱,嘴裏隻剩下低聲的含糊之聲,不知是在慘叫,還是在求饒,亦或是其他……
陰鷙男人在廣平身上擦了擦手,並沒有就此放過廣平,右手接過左手裏的鐵爪,狠狠的抓向廣平的胸膛。
瞬間廣平衣服破裂,胸口出現三道深淺不一的爪傷,鮮血淋漓,隱現白骨。
廣平如垂死掙紮一般,低著的頭顱快速揚起,朝向屋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軀緊緊向後貼去,嚴絲合縫的貼在木樁上,雙手雙腳狠狠發力,把鐵鏈繃直,扯起鐵鏈發出“啪啦”之聲。
廣平隻爆發出兩息時間的力量,便迅速軟了下來,無力的垂下腦袋,肉體掛在鐵鏈上,昏迷了過去。
光膀男人眉頭一皺,撿起木盆舀了一盆水,又潑在廣平頭上,廣平卻毫無動靜,光膀男人又接連潑了幾盆,廣平還是毫無反應。
牢房裏,一下陷入死寂,房間裏隻剩下一種聲音,那是滴水的聲音——那是廣平身上滴落地麵的淡紅色水滴。
陰鷙男人扔掉鐵爪,“不經打,沒意思……”
青山,它從來不是死板的山,它隻是不為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喧嘩罷了。
廣平再次醒來的時候,房間裏一片昏暗,火盆裏的碳火也熄滅得無影無蹤,廣平被扔在牢房裏的腐草上,牢門緊鎖。
廣平掙紮著想爬起來,可是全身虛弱無力,隻好躺在腐草上,望著牢房屋頂。
“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我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到底是為什麽!”
……
廣平憤怒,不甘,痛苦,呐喊……最後通通化為了兩行無能的眼淚。
廣平摸了摸懷裏的口袋,裏麵放著的幾十兩靈石已經被拿走,廣平現在並不在意靈石,口袋裏的硬蟲不見了!
廣平一收眼淚,雙手撐在地麵上,用力的轉動身體,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轉過身軀,變平躺為趴在地上。
廣平雙膝雙手發力,一點點的從腐草中跪了起來,廣平跪在腐草上,躬著身子,一點點的在牢房裏查找,摸遍整個牢房都沒找到硬蟲,隻發現了那跟鐵簪隨意的被丟棄在腐草上。
廣平又扶著牢房柵欄,一點一點的用目光搜尋牢房外雜亂的地麵。
昏暗的牢房裏,廣平反複查看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在木盆的邊緣發現了那個熟悉的硬蟲。
廣平強忍住頭頂和身上的傷痛,用臉貼著柵欄,手裏拿著鐵簪,伸出牢房柵欄外,去勾硬蟲,試圖把它勾進牢裏。
猛的,燙傷的頭皮接觸到木柵欄,廣平牙齒緊咬,雙腳蹬直,握住鐵簪的手,微微發抖,疼痛劇烈難忍!
良久,陣痛輕緩了些許,廣平再次去勾硬蟲,如此嚐試了盞茶功夫,廣平才把硬蟲勾回牢裏。
廣平撿起硬蟲。
他已經疼得無力再有什麽多餘的動作和想法,大腦空空,汗水把後麵衣服都浸濕透了。
廣平摩挲著硬蟲的表麵,背靠著牆壁,坐在腐草上。
良久,廣平把硬蟲抵在額頭,雙膝微屈,一個人在牢房裏,低聲抽泣,雙肩一抖一抖的,淚珠顆顆滑落臉頰……
秋葉覆蓋碑上字眼,它也曾是北飛的雁,隻是如今,被遺忘在了南國。
不知過了多久,牢裏來了兩個陌生的錦衣黑袍人,他們走過來打開廣平的牢門,把廣平從地上拎了起來,“我們執法堂已經查清楚了,你不是姑南府的叛逆分子,現在你被無罪釋放了!”
說完,二人架起廣平就往牢外拖去,直到把廣平拖離了監獄。
外邊天色已經黑了,看來時辰不早了。
兩個黑袍人架著廣平在監獄大門口停留了片刻,對視一眼,一頭,使用巧勁,把廣平扔下台階,讓廣平的右腿正好撞在台階下的石獅子上。
“啊……”廣平又一次發出錐心刺骨的慘叫。
廣平右腿被撞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