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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犛牛一族的心儀遷徙目的地在兩千公裏外，如果中間無休、一直趕路，這一單路程也要走上將近兩個月。
    雖然犛牛一族急速奔跑的速度最高達到40公裏每小時，但遷徙途中他們帶的東西不少，加之族群裏的老幼都必須照顧到，速度便一再慢了下來，還有晚間需紮營休息、解決食物，整一個遷徙的時常差幾天就能夠上三個月的長度了。
    好在江廈在找到了失憶的謝承後及時聯係的冕藍軍方，此行情況特殊，這一場為時三個月的長假也被批了下來。
    眼下遷徙剛剛進行一半，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光野狼就遇見了三四波，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批的狼群，但它們時常夜裏進犯，幽綠色的獸瞳悄無聲息地跟在犛牛一族的身後，若不是有黑豹形態的那力先在，恐怕這一回的遷徙犧牲更大。
    江廈和夏媛媛也是打著幫忙的想法跟上來的，不過兩人多時還是坐在越野車裏，畢竟都是一起長大、訓練的同學，他們兩個的實力加起來都打不過謝承，還不如安生呆著，等什麽時候謝承累了再下車頂上。
    不過他們一直沒有等到時機。
    身為驕傲的獸人，尤其後背上馱著自己的心儀對象，那力先就像是那開屏的公孔雀一般，時時刻刻想在伏姣的麵前展現出自己最強壯有力、英勇神武的一麵，就連抵禦野狼的時候也故意擺著姿勢，末了還要悶騷地問一句少年自己馱著平不平穩。
    那力先：低調炫技，你值得擁有。
    *
    自從第一次相遇後受了難堪，坎珠拉便躲著伏姣幾人走，即使在暗處偷摸地窺視，但隻要發現自己被注意便立馬離開。不過這幾天他轉變了對策，竟然會主動找過來說話——而且還是找伏姣說話。
    “你是叫伏姣吧？”
    此時大家正準備紮營休息，那力先在一旁搭建氈房，伏姣幫不上什麽忙便打算去摘點兒枯枯草，前兩天他剛吃過被那力先摘回來的野菜，味道不錯，便想著今天再飽飽口福。
    這種叫作枯枯草的野菜呈灰綠色，有的草尖尖上還冒著小黃花，都混雜在高原的雜草之間，找的時候並不方便，於是伏姣隻能蹲下一點點地看，十來分鍾也才摘下一小把。
    聽到動靜的時候他正在捏著一截草莖往野菜上纏，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望著自己的坎珠拉。
    “是的。”伏姣拍了拍手站起來，他身上穿著自帶的運動衣，因為怕冷罩著那力先的半身袍，那袍服寬大，襯的少年愈發嬌小，加之手裏捏著的野菜，倒像是一隻飛舞在山野間的小精靈。
    坎珠拉眼裏閃過了一抹嫉妒，他一向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卻沒想到眼前這人甩出了他幾條街。勉強壓下心底不忿的情緒，他笑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隻是我太喜歡那力先了才會這樣……希望你不要見怪，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他了，所以我們做個朋友吧？”
    說著他伸出手，一副期待伏姣握手言和的樣子。
    伏姣微微歪頭，按著謝承的話來說，他就是個不長記性的小笨蛋，對於這樣的評價伏姣也認了，反正他除了學習和長相能拿得出手，在情感和為人處世上缺乏圓滑與變通，說是笨蛋也不為過。
    但老天關了一扇門，同樣也給他開了一扇門，此刻麵對坎珠拉的微笑，伏姣直覺不大對勁兒。
    他看了看對方伸出來等著自己交握的手，最後眨了眨眼道：“沒關係，不過握手還是算了吧……”
    頓了頓，似乎是覺得自己拒絕地太生硬，伏姣搜刮著大腦裏的存貨，這才艱難道：“我、我不喜歡和人握手。”
    “這樣啊……”坎珠拉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陰沉，隨即又爽朗地發笑，“沒關係，是我唐突了。你是在采野菜嗎？這個叫枯枯草，味道很不錯的，以前那力先也喜歡吃，都是我采給他的……啊，抱歉，我這樣說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坎珠拉神色愧疚，似乎是在為自己的莽撞而道歉。
    “嗯，我不高興。”伏姣點頭
    坎珠拉：嗯？一般人不是應該假裝不在意說沒事嗎？你怎麽不按著套路出牌？
    伏·反綠茶小能手·姣：“我希望你知道，那力先是我的愛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在沒有認識你之前他就說過要等我成年，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次意外，他不會、也不可能認識你。”
    他繼續道：“我這個人在某些方麵很大方，但是在感情上卻很小氣。那力先也說了他留在這裏幫助遷徙就是為了報恩，他對你沒有別的想法，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我認為你應該遠離我們，而不是現在站在我麵前告訴我那力先喜歡什麽。”
    “他喜歡什麽我不知道嗎？我覺得單單那十幾年的相處裏，我會知道的比你更多。”
    小笨蛋懵懂直白，在他的世界觀裏不存在什麽彎彎繞繞，就像是當年他的第一個春夢的主角是謝承後，他第二天就拉著對方坦白了自己的夢境——雖然有些害羞，可比起害羞伏姣更多的是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
    暫時不提當初的謝承又震驚又高興的神情，伏姣得到了一個男孩子長大都會這樣的答案。或許早在那個時候他就萌發了對謝承的喜歡，隻可惜自詡是大人的謝承往往忽略了小笨蛋的心思，反而用了他以為的成熟處理辦法，導致伏姣又壓下了心裏的衝動，直到多年後才再次破土而出。
    坎珠拉臉上維持不住表情了，他嘴角拉直，有些壓不住的羞惱：“你也不用這樣，我隻是好心來找你說說話，畢竟那力先可和你相處了十幾年的竹馬不一樣，對於他來說我才是他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我知道他喜歡吃枯枯草、喜歡烤羊腿，還喜歡漿果幹……”
    “哦。”伏姣不想繼續說話了，他覺得自己有點兒生氣，可能是吃醋了，也可能是別的什麽，反正他現在不想看到坎珠拉的這張臉，同樣也不想聽到對方的聲音，“我先走了，你自便。”
    話落伏姣轉身救走，坎珠拉有些著急地追上前幾步似乎是想拉人，卻被伏姣先一步躲開，“可以別碰我嗎？謝謝。”
    “賤人……”望著伏姣走開的背影，坎珠拉氣的掐紅了掌心，片刻後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麽，雙眼發愣地望著自己的掌心，用懷裏的帕子使勁兒擦拭，聞了聞，臉上染上倉皇，急急忙忙跑開了。
    *
    遠離坎珠拉的伏姣感覺空氣清新，但因為心裏還記掛著那力先喜歡吃什麽的事情，他便氣勢洶洶往氈房走，正好看見了大晚上露著精壯上身卻一點兒不冷的男人。
    “那力先！”伏姣喊道。
    “怎麽了？”男人拍掉了手上的灰塵迎上去，自然地接過少年手裏的野菜，“想吃這個啊？晚上我給你煮，再加點兒鴨子肉好嗎？”
    “吃飯的事情一會兒說。”伏姣踮腳，非常艱難地才捧住了男人的臉，為此他幾乎雙腳差點兒成了芭蕾舞者的模樣。
    他一字不落道：“我聽說你喜歡吃枯枯草、烤羊腿、漿果幹？是不是還喜歡坎珠拉親手給你摘的？”
    那力先一愣，立馬反應過來是少年吃醋了。他輕笑道：“喜歡吃枯枯草是因為它有股特別的味道。”
    說著男人從野菜中抽出了一截根莖，舉到了少年麵前，“它在沒有煮熟前的味道很特別，你聞。”
    伏姣半信半疑吸了吸鼻子。
    正如那力先所說，確實有種特殊的香味，很淡，似乎還有種莫名的熟悉，“這個味道是……”
    “和你身上的體香很像。”那力先將少年半摟在懷裏，“有種茉莉的味道……”
    伏姣“唰”地紅了臉，他手肘搗了搗男人，卻一點兒不用力，隻能轉移話題道：“那烤羊腿和漿果幹呢？”
    “烤羊腿就是為了飽腹，漿果幹補充維生素，並沒有很喜歡。”他偏頭忽然問道：“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少年訥訥，“親就親唄，幹嘛還問我啊……唔！”
    一個燙燙的吻落在了伏姣的唇角，他又聽到那力先道：“我隻喜歡吃你給我摘的菜。”
    “就知道說甜言蜜語。”
    “我不騙你，在我心裏你是最好的。”那力先雙臂忽然把少年托了起來，直接掐著對方的腰抱在懷裏，“就像是現在，即使我失憶了，但還是會選擇去愛你。”
    “好吧，那我原諒你！以後不許再和坎珠拉說話！”
    “遵命！”
    ……
    薩滿巫醫是天神降落於世間的眼睛，傳說他們可以看到人與人之間的聯係，因果、發展……他們因傳達神的旨意而變得神秘縹緲。
    他曾經告誡過坎珠拉，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會被天神降下天災。
    這不僅僅是預言，更是因為他也“看”到了某些潛在的聯係。
    隻可以年輕的族長之子並不相信，他放任了自己的惡意，也在天明之前的狼嚎中迎來了自己的天罰。
    “作孽啊……”薩滿巫醫望著初升的太陽無奈歎氣，“一念之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