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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m301出來後，伏姣的心情並沒有很好，雖然從法比安的口中得到了原主父母的死因，但他並不全然相信——在原主的記憶中，他的父母是一對很慈善的好心人，雖然致力於南西德島的科研工作而忽略了孩子的成長，但他們的品格無所指摘——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原主的父母都在資助著那些生活貧困的人群。
    因為深知原主父母的秉性，伏姣怎麽也無法將法比安口中的描述與他們聯係起來，這就像是在打破一個美好的夢境。
    【統兒，為什麽我會在法比安的身上感受到……那股氣息。】
    從恢複記憶後，伏姣對於跟隨了自己幾個世界的反派會有一種類似於直覺的感應，即使當前狀況中故事線未知、反派的身份未知，但他依然能夠感受到那一股格外引人注意的悸動。
    他喃喃道：【難不成——法比安是反派？】
    【那就應該是了！】係統也不太確定，但它一直相信自家宿主的直覺，就像是一個盲目信任的小迷弟一樣，【姣姣你都和反派過那麽多世了，肯定有自己的直覺，既然你都感受到了，那應該就是法比安。】
    【不過……】
    係統有些躊躇：【我總覺得法比安不像是好人。】雖然反派也不是好人，但這種感覺還是不太一樣。
    它念念叨叨，【隻是原故事線還沒有解鎖，可能我們還缺少點兒消息。】
    伏姣：【再等的看看吧……】
    不知道為什麽，伏姣忽然想起了那隻眼神冰冷、充滿野性的人魚。
    他問道：【統兒，你會不會偶爾聽到什麽歌謠？未知語言體係的歌謠。】
    【好像沒有，】係統甩了甩長耳朵，【除了之前在研究室的聲波外，我再沒有聽到過其他的。】
    【你說這個聲波會不會來自人魚？】
    【有可能。這樣吧，我嚐試看能不能破譯一下。】
    通常情況下，係統會掌握各個小世界的常用語種，但像聲波這樣的非人類語言體係，並不在係統的涉獵之下。
    用過午飯後，因為有法比安的交代，伏姣帶著自己的翻譯手稿再一次回到了m301實驗室中。
    此刻m301內並沒有什麽人，似乎是因為有中央島的高層來南西德島看具體實驗情況，因此法比安和助手以及其他主要參與實驗的人員一起去開展會議。
    伏姣抱著手稿坐在了不遠處玻璃缸側的小沙發上，以這個角度他隨時隨地能夠看到那條被束縛在鐵鏈下的人魚。
    原先的鐵鏈被腐蝕變得殘破，但研究人員並不覺得這隻畜生能夠掙脫來自於人類的圈禁，便隻是修補了那些玻璃上的裂痕。
    伏姣握著手裏的中性筆，寫寫畫畫之間會忍不住抬頭看一看靜靜立在水中的深海“巨人”。
    此時的人魚又恢複了平靜，他靜靜甩著巨大的尾巴，頭上的鐵籠閃爍著冰冷銳利的光，在透過錆色的縫隙之後，是他幽深的雙瞳，正緊緊盯著伏姣的一舉一動。
    “你……”青年抿唇，他抬頭對上了人魚的視線，“可以別老看著我嗎？”
    曾經在文字中所敘述的“視線如芒在背”此刻在伏姣的身上得到了最真實的體驗，人魚的豎瞳冷而殘忍，處處彰顯野性，猶如針紮一般立在他的周遭，好像會化身為有實質性的箭簇一般。
    “算了，我和你說什麽話呢……又聽不懂……”伏姣揉了揉太陽穴，自上南西德島後他的休息質量直線下降，雙眼下的青黑都快變成一對半永久的熊貓眼妝了，好在他五官出色，這點兒黑眼圈非但不影響顏值，反而增添了幾分病態的孱弱美。
    [聽得懂……]
    [人類……我的諦者……]
    喃語再一次響起，伏姣頓了頓，捏著手稿走到了玻璃之前。
    他輕點著指尖觸碰在冰冷的玻璃之上，疑惑道：“是你在和我說話？”
    咕嘟咕嘟。
    一串氣泡從人魚唇邊冒了出來，他壓低身子，拉扯著鎖鏈蜷縮魚尾，終於和伏姣正麵相對。
    將近四米長的深海巨獸努力把自己維持成了和人類青年差不多的高度，他身後的魚尾卷曲著，龐大的尾鰭卷起一陣攢動的水流。
    被海水浸濕的鎖鏈發出碰撞聲，隨即人魚伸出了一隻手——
    這個手掌比伏姣的手大了一倍不止，指骨明顯，膚色青白，隱約可見在肌理上延續的青黑色鱗片，在指縫之間連接著半透明的手蹼，足以將青年的兩個拳頭一起包裹。
    “好大……”伏姣隔著玻璃將自己的手掌貼了上去。
    人魚眨了眨眼，隔著海水張嘴做出一個唇形：“好、大……”
    雖然聽不到對方在說什麽，但伏姣明顯感受到了眼前這隻人魚的敏銳——他在學習人類語言的嘴型。
    “真的很神奇。”青年喃喃，“所以，我之前在研究室昏倒時的聲波是你嗎？”
    戴著頭籠的人魚歪歪腦袋，他似乎是想裝無辜，但充滿銳利感的眼瞳容不得他的偽裝。
    伏姣繼續問道，“所以——”
    “夢裏的喃語也是你？”
    “是你想殺我？”
    那股殺意陰冷森然，伏姣絕對不可能感受錯，如果真的是眼前這條人魚搞的鬼，此刻對方表現出來的善意是否是一種迷糊人的手段？
    人魚眯眼，他又吐出一串氣泡，張開嘴呲著大白牙。
    伏姣確定了，這隻人魚確實對他多少有點敵意，若是此刻沒有玻璃的阻擋，恐怕他能被對方一口吞下去。
    “我招惹你了嗎？”青年蹙眉，他不喜歡沒由來的敵意，這樣會讓他忍不住想到一些任務世界中的奇葩人物，典型就是上一個世界的宋嘉禾。
    [諦者，必須死。]
    或許是因為距離變近了，這一次那腔調詭異的喃語開始變得清晰，而非之前那樣斷斷續續的模樣。
    [我的諦者，必須死！]
    [我不需要諦者！]
    “你在說什麽嗎？”伏姣能看到人魚張張合合的嘴巴，那些鋒利的牙齒瞧著就叫人心生涼意，恐怕能直接撕下來一塊肉。
    “哦！你是對人魚產生了好奇嗎？”
    忽然法比安的聲音響起，伏姣一轉頭就對上了來人溫和的笑容。
    “先生……”伏姣解釋道：“是的，我有些好奇。”
    “那麽你想得到一個近距離接觸它的機會嗎？”
    “可以嗎？我的意思是，我當然想。”雖然法比安身上有伏姣熟悉的氣息，但他同時也直覺這一次的任務世界中人魚至關重要。
    “那麽就跟我來吧。”
    據法比安所說，先前的會議中他們就無法破開人魚的皮膚發生了討論，於是打算改變計劃——強硬不成便來軟的。
    經過一係列會議，法比安他們決定先嚐試得到人魚的信任。
    伏姣能看出來m301中的研究人員對於人魚的輕慢，他們確實會讚歎深海生物的神奇和強大，但同時也因為人類的倨傲而看不起其他的智慧生物。因此伏姣覺得這個計劃並不會成功，畢竟那條人魚看著就不像是容易相信人類的小可憐。
    在落地水池的另一側是一道金屬階梯，直直架起數米高，正好通向了水池頂部。
    在法比安的示意下，工作人員拉開了覆蓋在水池上的圓孔形金屬蓋，隨著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整個水池徹底暴露在空氣之中。
    此時法比安和伏姣都換上了厚重的防護服，不知名的麵料包裹了全身，連頭上都戴著隻露出一雙眼睛的頭盔。
    伏姣有些艱難地爬上階梯，站在了水池邊上。
    水下的人魚卷著身側的鎖鏈微微上遊，這一次變作了他仰望那個脆弱的人類。
    “我可以再靠近一些嗎？”伏姣轉頭詢問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法比安。
    “當然可以。”法比安點頭，他將連接在防護服腰間的繩索係在伏姣身上，“一有危險，會立馬將你拉過來。”
    “好的。”
    被防護服包裹著隻能看到一雙晶亮眼眸的青年點頭，他小心翼翼靠近水池的邊緣，然後緩緩蹲了下來。
    人魚甩了甩巨大的尾巴，4米長的身軀充滿了壓迫性，他伸著尖銳的指甲撓了撓頭籠，最後探出了水麵。
    直到這一刻，沒有了海水的阻隔，伏姣在空氣中終於看清了人魚的麵孔——
    青白的肌膚上附著一層水痕，黑藍色如同海藻般微微卷曲的長發分著幾縷覆蓋在眉眼之上；他的鼻梁有種白人的挺立感，五官深邃，幽綠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伏姣，尤其那一對烏黑的豎瞳像是兩顆閃爍著光芒的黑寶石。
    無疑，人魚的俊美是絕對的鋒利感，看一眼都好似會灼燒眼瞼。
    伏姣有些緊張地抿唇，在心裏做了片刻思想工作後才緩緩開口，“你好？”
    人魚掀了掀睫毛，青白的唇動了動，竟是吐出了和青年口中如出一轍的話語：“你……好……”
    相較於青年言語的流暢疑惑，人魚所言更像是一種無機質的模仿和毫無情緒波動的複刻。
    “或許你可以嚐試和它多說一些話。”站在後麵的法比安忽然開口。
    還不待伏姣回應，原先半浸在水中的人魚忽然暴起，成蹼的爪子一把拉住防護服的腳腕處，便在“撲通”一聲動靜下將人拖到水裏。
    啪！
    繩索盡斷，脆弱的人類被拖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