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準戀愛的婚前協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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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似乎也不同情我,就在我走出歐陽默家的別墅還未出別墅區的時候,天色漸漸陰暗下來。我微微眯起眼抬頭望著天空,剛才還晴空萬裏的天此刻卻被濃濃的烏雲籠罩了,灰蒙蒙一片。
我慌忙抬起頭看了一下四周,想找找有什麽可以躲避的地方。這樣的天氣讓我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隨時都可能下雨,這也就意味著此刻的我隨時都可能變成落湯雞。
正當我這麽想著,一個響雷忽然在我頭頂炸開,讓我猛地一顫,驚得立在了原地。雷聲過後,大雨從天空傾瀉下來,讓還站在空曠之地的我措手不及。回過神來後,我慌忙提著行李箱,像無頭蒼蠅一般亂跑起來。
因為有行李箱的重負,我不能像往常那樣用手抱著頭,轉眼間,頭發已經被雨淋濕了。看到街上的人紛紛往家的方向跑去,我忽然有些茫然地站在了原地。
我剛來這裏幾天,對於別墅區裏的情況一點兒也不熟悉,這裏除了繁茂的樹木和美麗的風景,便是那些我一輩子也買不起的屋子。而在這別墅區裏,就算是走在街上的行人也來自我無法仰望的富貴人家,他們住在華美寬敞的別墅裏,穿著漂亮的衣服,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
而我,就算是穿梭在別墅區裏,也如同一個異類,被人排斥。
就像現在下雨了,我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走。躲到別人家裏去自然是不現實的,所以……
我在心裏埋怨地哀號了一聲後,繼續在別墅區裏亂闖著。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顧我,就在前方,我的視野裏忽然出現了一座小屋子。
屋子裏似乎沒人,房簷高翹,恰好形成了一塊避雨的地方。我抱著行李箱快速跑到了房簷下,氣喘籲籲地蹲下身。在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後,我才抬起頭望著被傾盆大雨淋濕的世界,眼前是從屋簷上墜下的雨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顆顆接連落下。
這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我要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我抿著唇,有些難受地坐在了地上,用手抱著雙膝,把下巴擱在膝蓋上,陷入沉思。
就算雨停了我又能去哪裏?回歐陽默家裏肯定是不可能的,而如果回自己家,那種低氣壓又讓我覺得難以呼吸。特別是今天李茉莉在宴會上看見我的時候那激動的模樣,若是讓繼母聽了她添油加醋的話誤以為我傍上了大款,說不定又會讓我幫她償還各種債務。
我的唇角嘲諷而淒涼地上揚。
我言月沙的人生就注定這麽悲慘嗎?因為中途輟學所以沒有朋友,因為世態炎涼所以和家人關係也不好,因為自尊心強而和老板吵翻,將自己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
我甩了甩頭,想驅散心中悶悶不樂的感覺,卻適得其反,那種憂傷的感覺在我心裏愈加蔓延開來,自腳底一直到胸口,仿佛要將我整個人淹沒。我隻覺得眼眶一酸,一滴淚水落在了手背上。
那突如其來的眼淚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抬起手想去擦拭,卻發現淚水更加洶湧,如同決堤的洪水,源源不斷。
“真不知道像你這種家庭的女孩,父母平時是怎麽教育的,才多大的年齡就這樣不學好,不知道自己努力去拚搏,反而想依附有錢的男人,釣金龜婿,貪慕虛榮,哼!”
歐陽默的話如同夢魘一般在耳旁響起,讓我的眼睛瞬間泛紅。我伸出手瘋狂地捂住了耳朵:“不,我不是這樣的人……”我痛苦地蜷縮成一團,低聲而無助地呢喃著,“我不是貪慕虛榮的人……”
“歐陽默,你不可以罵我爸爸……”
你怎麽可以罵他,難道你不知道他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精神支柱,是我一切努力的動力嗎?如果沒有他,也許世界上就沒有言月沙這個人了。
你知道嗎,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啊!
我抬起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望著眼前的世界。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雨勢卻沒有一點兒減小的趨勢,吹拂在身上的風反而變得更加冰冷了。
我緊緊抱著行李箱,整個身體縮成了一團,想讓自己的身體暖和一些。可是身上穿的那件禮服在剛才已經被淋濕了,濕淋淋的衣服貼在身體,風一吹,我覺得更加寒冷。
我低下頭望著行李箱,伸手翻了翻箱子裏麵的東西,想找一件暖和一些的衣服披在身上,卻更加絕望了。剛才亂跑的時候,箱子裏的衣服也被雨水淋得透濕,沒有一件能夠用來保暖。
“果然連上帝都不幫我。”
我喃喃自語著,隻覺得內心一片蒼涼。
不知不覺中,頭有些發沉,努力睜著的雙眼也有了困倦的感覺,讓我有一種隨時都會倒下的錯覺。我伸出一隻手支撐著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些,可是無論再冷的風吹在臉上都無法喚醒我快要沉睡的思緒。我隻覺得那種昏沉的感覺愈加濃重,仿佛要將我整個人淹沒一般。我將頭靠在手上,身體靠著行李箱,尋找最後的支撐點。
身體越來越冷,讓我變得更加無措。我隻能拚命地用掌心摩擦著身體,企圖得到一絲溫暖,可是不斷有雨水從頭發上落下來,落在手臂上,讓一切溫熱都蒸發在了空氣中。
而意識也隨著那種冰冷漸漸模糊。
睜著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漸漸閉上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隻聽得到沒有規律的雨聲。我努力想睜開雙眼,卻覺得自己似乎被什麽束縛著,無法動彈。我仿佛陷入到一個永無止境的夢魘,眼前的世界黑暗得讓人害怕。
漸漸地,我失去了知覺。
這是夢嗎?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花園,花園裏種著高大古老的菩提樹,粗壯的枝丫上綴滿了厚重的綠葉,仿佛是一個蒼勁有力的老人的手。
在樹下的蔭涼處有一個秋千。我坐到秋千上用腳蹬著地麵,努力地想蕩得更高,可是由於力氣太小,無論如何也隻能稍稍離開地麵一點兒。
就在這時,我的身後忽然響起了腳步聲,就在我還來不及回頭看的時候,一雙手握住了秋千的繩子向後拉,緊接著輕輕一放,秋千便高高蕩了起來。
“哈哈哈。”我高興地笑著,雙手緊緊抓住繩子,隨著蕩起的秋千飛到了空中,那感覺就像展翅飛翔的小鳥,有著擁抱藍天的自由和美好。我低下頭對著剛剛偷偷幫我推秋千的爸爸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用稚嫩的聲音大喊道:“爸爸,真好玩!”
“嗬嗬。”爸爸看見我笑,也開心得大笑起來,“抓穩一點兒啊。”
“嗯,我是飛翔的小鳥,哈哈!”我驕傲地收回了目光,轉過頭望著天空。
天空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就能摸到一般,純淨湛藍的色彩讓每一個人都忍不住淪陷。
“爸爸,爸爸!”我興奮地再一次回過頭,朝爸爸剛才站的地方看去,卻發現原本站在那裏的偉岸身影一瞬間消失了!我瞪大眼睛,惶恐地望著那個地方,卻隻看見空蕩蕩的草坪綠得刺眼!
“爸爸,爸爸,你在哪裏……”我一隻手放開秋千的繩子,在空中胡亂地抓著,想快一點兒落地,但秋千的速度不受控製,我隻能在空中絕望地望著那個地方,淚水不知不覺從眼裏落下。
“啊……”
我猛地大叫一聲,喘著粗氣驚醒過來,身體顫抖著。我睜開迷蒙的淚眼,望著漸漸清晰的世界,忽然發現我的麵前站著一個人。
那人看到我醒了以後才輕輕蹲下來,望著我,輕柔而疼惜地問道:“你沒事吧?”
我眨了眨眼,望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王子葉,胸口流淌過一絲溫暖,內心的那種惶恐不安一瞬間少了許多。王子葉仿佛一個魔咒一般,能讓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心,比任何安神藥都有用。
大概是夢中的場景太過驚悚,以至於我的頭現在還是昏昏沉沉的。我揉了揉太陽穴,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聲音卻依舊迷迷糊糊的:“這裏是哪兒……”
周圍的環境讓我覺得有些迷茫,我已經不在那個小屋子外麵了,而是躺在一張溫暖而柔軟的床上,那溫馨的感覺讓我沉醉。
房間的格調十分淡雅,窗台上盛開著不知名的淡雅小花,帶著清新的感覺,溫暖人心。
王子葉的唇角微微一彎,笑了起來:“你別慌。是這樣的,剛才管家在家門外發現了你,見你昏迷不醒,就把你帶回來了。”
“謝謝。”我心裏生出一絲感動,可是為了不讓他看出異樣,我的語氣不禁疏離起來。
“不用謝,我們已經是朋友了。”說完這句話,王子葉微微靠近了一些,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稍稍有些窘迫地問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我是訂婚宴上的……”
“男主角。”我莞爾一笑,“當然記得你,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還給了我手帕。可惜的是手帕被打濕了,恐怕沒有辦法完璧歸趙了。”說到這裏,我的聲音微微弱了一些,有些惋惜和愧疚。
“沒關係,那張手帕已經送給你了,那就是你的東西了。”王子葉大度地說,臉上洋溢著陽光般的笑容。
“嗯……”
見我似乎刻意不想說話,王子葉也沒有多問什麽,而是起身將床頭櫃上的一碗粥端過來,用勺子輕輕攪了攪,確定粥已經不太燙了才遞給我:“我看你昏迷了那麽久,一定餓了,先吃點兒東西吧。”
粥的香味傳到了我的鼻子裏,****著我的饑餓因子,我這才發現自己早已餓扁了。我用一隻手撐著身體掙紮著想從床上坐起來,卻發覺使不上力,手一軟,又跌回了床上。
發現我的情況,王子葉慌忙扶起我,在我的背後加了一個靠枕:“小心一點兒。”
我接過粥,連道謝也忘記了,直接喝了起來。淡淡的香味溫暖著身心,果然餓起來吃東西最香。
在喝完粥後,我滿足地笑了,把碗還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麻煩你了。”
除了爸爸,這輩子再也沒有人像王子葉一般對我如此溫柔細心,讓我不禁感動萬分。
他接過空碗重新放回床頭櫃上,溫文爾雅地皺了皺眉望著我,終於將心中醞釀了很久的話說出口:“你……是不是和歐陽默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聽到這句話,我立刻沉默了。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他,我和歐陽默原本就沒有任何瓜葛,發生的那些事情也不過是一場鬧劇,不值一提。
我淡淡地回答:“沒有,是你想多了。我隻是出來散散心,正好遇到下雨沒有地方去而已。”
“是嗎?”他對我的話明顯不相信,“那你為什麽帶著行李出來呢?”
“我……”我瞬間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見我默認了,王子葉才繼續說:“其實歐陽默本性不壞,我和洛洛認識他很多年了,對他的性格很熟悉。他因為出身高貴所以難免有一些自我和任性,這些也隻是小事情,你要多包容他一些才行啊。”
他的話讓我沉默了,小事情?包容?
此刻的王子葉已經完全相信了歐陽默在宴會上說的那些話,將我當成了歐陽默的未婚妻而不是一個私人管家,所以他的這些話,也是針對我是歐陽默的未婚妻的身份而說的,這讓我更加不知道應該怎麽把事情告訴他。
雖然我和歐陽默現在已經徹底鬧翻了,我完全可以告訴別人那些都是他的謊言,我隻是一個仆人,一個打工的人,而不是什麽未婚妻,可是現在我還欠他五十萬,他再怎麽討厭我,我也不能給他添麻煩。
正當局麵再一次陷入沉默的時候,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王子葉若有所思地起身望了望房門,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門已經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歐陽默冷漠地站在門口,望著屋子裏的我和王子葉,目光冷若冰霜,唇緊緊抿著。
我呆呆地看著歐陽默,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隻覺得身體再一次忍不住顫抖起來。
王子葉卻像早已知道這件事情一般,鎮定自若地站起來,從容地跟他打招呼:“來了?”
“嗯。”歐陽默點了點頭走到床邊,伸手一把拽住了我,冷冷地命令道,“跟我走。”
因為淋過雨,我還很虛弱,被他這麽一拽,往前跌去,我逞強地說:“我不走。”
“默,你輕一點兒。她是因為剛才淋了雨太虛弱,才無法走路,你不要勉強她。”大概是看到我一臉不情不願的神情,王子葉轉過頭對我解釋,“月沙,你別生氣,是我讓他來的。我覺得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麽誤會,還是說清楚比較好。你們談吧,我先出去了。”
說完這句話,王子葉離開了屋子,將門輕輕關上,隻留下我和歐陽默,以及愈加沉悶的氣氛。
我將目光投向別處,逼迫自己完全無視歐陽默的存在。
他卻偏偏要用聲音來提醒我他的所在:“跟我走。”
我沒有理會他。
就這樣,一分鍾過去了,歐陽默似乎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他眉頭一皺,彎下腰,伸手將我連被子一起抱了起來,轉身就要往外走。
我原本就不重,再加上他力道很大,我便輕而易舉就被他摟在了懷中,無法掙脫。
我低叫了兩聲,拚命地掙紮起來,可無論如何也隻是白費力氣,歐陽默就這樣不由分說地抱著我往外走。
忽然……
一直直視前方的歐陽默低下頭看了我一眼,不耐煩地說:“你能不能稍微安分一點兒,不要再動了!”
我瞪了他一眼,絲毫沒有理會他:“當然不行!歐陽默,你憑什麽這樣約束我?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用不著你管!你是我什麽人?”
我過激的言語似乎刺激到了歐陽默,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他抿了抿唇,用駭人的目光望著我,從唇齒之間擠出幾個字:“言月沙,你再說一遍試試!”
他的話也成功地讓我不滿起來,我反抗得更厲害了,用上吃奶的力氣想從他懷裏逃脫出來:“我為什麽不能再說?歐陽默,你管不著我,你快點兒從我的視線裏消失!我不想看到你!如果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叫了!”
“叫什麽?”我的話讓他的唇角染上了一抹戲謔諷刺的意味,他低下頭湊近我,緊盯著我。
這樣近的距離讓我能夠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癢癢的,讓我有些不自在。
“難道你忘記了,在外人眼中我們之間的關係?”
他這句話讓我怔住了。
是啊,在其他人看來我們是將要舉行訂婚典禮的關係親密的情侶,這種吵鬧在外人看來也隻是打情罵俏。想到這裏,我咬了咬微微發白的唇,垂下了眼瞼。
我總是會輸給歐陽默,無論哪一方麵,這讓我很不甘心。不行,我一定不能妥協!
明明已經打算就此安靜下來的我重新抬起頭,高傲地凝視著他,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說:“歐陽默,不要以為我言月沙怕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那件事情捅出去!”
我的再次反擊成功激怒了歐陽默,隻見他的眼睛漸漸布滿了血絲,變得紅彤彤的。
他緊緊地盯了我好幾秒,聲音如同來自地獄一般低沉:“言,月,沙!如果你再亂說亂動,我就用你的房子抵押,還我那五十萬!”
房子,什麽房子?
我詫異了片刻之後,瞬間反應過來,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立刻停下了所有動作,乖乖地閉上嘴,臉漲得通紅。過了一會,我才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你怎麽知道房子的事情?”
“這件事情你不用知道。”見我安靜下來了,他瞟了我一眼,語氣平緩地說,“我自有辦法。”
該死的歐陽默,居然調查了我家裏的事情!他到底是怎麽知道我借那五十萬是為了保住爸爸留下來的房子的呢?
我向來不喜歡別人打探家裏的隱私,特別是當這隱私不會給我添光增彩的時候。可是現在我無法對歐陽默生氣,因為他掌握著我的生死命脈。
見我不再亂動,歐陽默也沒有一點兒打算解釋的意向,他就這樣抱著我離開了王子葉的家,朝自家的別墅走去。
歐陽默用鑰匙打開門,一隻手抱著我走了進去。
剛進別墅,眼前的情景再次讓我大吃一驚。我才離開不久,別墅裏竟然又變得亂七八糟,垃圾、衣服到處都是。
我撇了撇嘴。
本來還以為歐陽默良心發現,會向我道歉,並邀請我回來繼續當他的私人管家,卻沒想到他隻是想讓我幫他打掃屋子。
我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對歐陽默說:“大總裁大老板,你不用費盡心思把我帶到這裏了,我不想也不會再當你的私人管家。我想你有的是錢,不會找不到比我更好也更合適的人來收拾你的屋子吧?不過你放心,我言月沙一定會盡快把欠你的五十萬還給你的。”
我的語氣中盡是諷刺,但是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很暢快。我繼續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平時是怎樣跟你的父母說話的,可是我不希望在一個說我爸爸壞話的人身邊工作,這樣會影響我的心情。”
我再一次撇撇嘴,很抱歉地望著他。大概是淋了雨的原故,頭隱隱有些昏昏沉沉,讓我稍稍有些力不從心。盡管如此,我還是繼續喋喋不休:“你也知道,人一旦心情不好,做事效率就會變得很低,效果也會很差,你一定不希望這樣吧……”
“夠了!”我的話還沒說話,忽然被一直沉默著的歐陽默打斷了。
他驀然抬起頭望向我,那雙美如星辰的眸子閃爍著幽光,是我看不懂的複雜神色。他的手在身側握成了拳,高大挺拔的身體被透過落地窗射入的陽光包圍。
我挑眉望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許久,歐陽默才輕輕垂下眼瞼望向地麵,像是努力逼出幾個字,有些生硬地說:“言月沙。”
“嗯?”
“對不起。”
“啊?”我猛地睜大眼睛望著他,對他剛說出的話難以置信。
高傲如歐陽默,怎麽可能會對我說這樣的話,不是我聽錯了就是我的耳朵抽風了。可是……我凝望著歐陽默臉上認真的神情,覺得這是真的。
“完了完了,眼睛也開始抽風了!”我用手拍了拍臉頰,想讓自己清醒過來,可是臉上的疼痛感提醒我這是真的。
我抬起頭望著他,卻發現他臉上帶著一抹若隱若現的愧疚神色。雖然那神情並不太明顯,可是出現在他臉上已經讓我覺得十分詫異。
我抿了抿嘴唇,猶豫著到底應不應該回到這個地方。
對於歐陽默不久之前說的那些話,說真的,我還是耿耿於懷。可是如果不回來,我又該去找什麽工作呢?雖然上次秘書小姐說會幫我留著清潔工的職位,可是,我和她又不認識,她憑什麽幫我?大概也隻是說說而已。
躊躇了片刻以後,我咬了咬牙,終於點了點頭,輕輕地說:“那我……回來吧。我會很快把屋子打掃幹淨……”
“不。”我的話音還未落就被歐陽默打斷了。
他用複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後,才重新開口說:“我不是讓你回來當我的私人管家的,我希望你能以另外一個身份待在我身邊。不需要五年,隻要三個月就可以抵償那五十萬的債務。”
“什麽身份?”他話中的條件讓我蠢蠢欲動起來。
用三個月的時間換五十萬,這是一個很劃算的交易,因為就算把我賣掉也不值這麽多錢。
我挑了挑眉看向歐陽默,不知道下一刻他會說出什麽樣的話來。
“當我的未婚妻。”
“不……”在他的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我果斷地開口想要拒絕,卻瞬間被歐陽默臉上的表情震驚了,還沒說完的話被吞回了肚子裏。
此刻,歐陽默臉上帶著一絲憂鬱而虔誠的神色,漆黑的眸子正望著我,仿佛要將我吸進去一般。
陽光照耀下,他短短的頭發修飾著臉頰,無比英俊卻又多了一種從未有過的俏皮。
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歐陽默讓我不忍心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還沒等我再次開口,歐陽默已經沉吟著說:“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報紙上已經刊登了我們要舉行訂婚典禮的事情,既然謊已經撒下,就隻有繼續到底。”
我也沉默了。
我知道這種事情對於我也許不算什麽,大不了名聲稍微被敗壞,我也不在乎。
對於歐陽默這種有頭有臉的公眾人物卻會有很大的影響,如果他現在去公開承認撒了謊,大概會被千夫所指,發生我無法想象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微微垂下頭望著地麵。
可是我又要怎麽陪他去繼續用謊言圓這個彌天大謊呢?每一次麵對這種事情的時候我總是想逃避,不想麵對。
“沒有退路了……”歐陽默歎息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
他繞過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疲倦地往後一倒,整個身體都陷入到沙發裏,目光透過落地窗望著外麵。
雨已經停了,天色卻依舊暗淡。
良久,他說:“如果現在公布那些話都是假的,那麽商界的人會怎麽議論我?同樣,公司的股價也會因此受到影響而下跌,會有許多連鎖反應。”
我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嘴唇,手偷偷地在身側握緊。
我突然有些同情歐陽默,像他這樣一個公眾人物,平時生活都要小心翼翼,能待在家裏就盡量不出去,害怕一不小心就被挖到醜聞,被人添油加醋地報道出來。
像這種富貴卻如同牢籠一般的日子,我寧願不要,我更希望像小鳥一樣,飛得更高更遠。
或許這就是我跟他的區別吧。
忽然,歐陽默從沙發上坐起來,轉過頭凝望著我,一字一句地說:“股價下跌,會讓很多人失業,你願意看到這些嗎?”
這句話讓我徹底怔住了。
歐陽默果然不愧是歐陽集團的老板,我隻會想到這件事情帶來的表麵災害,卻不知道還有這樣的連鎖反應。
這樣一想,我內心深處泛起了陣陣難過,歐陽集團裏也有許多底層的員工,他們靠著微薄的工資來養活一家人。
經過一番心理鬥爭之後,我終於點了點頭,對歐陽默說:“我答應你,不過隻有三個月。”
“好。”
“那我先收拾房間。”
歐陽默點了點頭環視了一下屋子,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舉步朝樓上走去。
就在快要到房間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抱歉地對我說:“以後屋子不會這麽亂了,也不需要你打掃了。”
“什麽?”
“你是我的未婚妻,而不是清潔工。”他輕描淡寫地說,卻似故意強調“未婚妻”三個字,然後輕笑著收回目光,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看他關上房門,我才略微回過神,迷茫地打量著屋子裏的垃圾,蹲下身慢慢收拾起來。從來沒有體會過,所謂的未婚妻和私人管家的待遇竟然這麽不同。就在剛才,我心裏甚至有了一些感動,但是瞬間又被現實擊潰。
我——言月沙,隻是一個假冒的未婚妻而已!
所以我一定要清醒,清醒,再清醒,不能就這樣淪陷在歐陽默的溫柔鄉裏,走到萬劫不複的地步。
在心裏對自己教育了一番以後,我繼續收拾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對做這個活已經熟練無比了,我竟然在吃晚飯之前就把房間全部收拾好了。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走進廚房,拿出冰箱裏上次買好的菜,開始做晚餐。
因為太累了,我隻做了幾個清淡小菜便叫歐陽默下來吃飯。
歐陽默難得地沒有挑毛病,安安靜靜地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轉眼間,餐桌上就隻有餐具碰撞的聲音,餐廳裏充斥著詭異的寂靜。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我有一下沒一下地扒著飯,不時抬頭往歐陽默的方向望上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看煩了,他突然抬起頭盯著我,把筷子放下。
筷子與碗接觸的聲音讓我一怔。
“我臉上開花了嗎?”他冷酷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微微帶著一絲挑釁,“值得你看這麽久。”
這句話讓我一陣瑟縮,於是打著哈哈說:“沒有沒有,我瞎張望呢。”我這樣說,心裏卻在唱反調。
如果不是現在寄人籬下,以我的性格一定會頂撞回去。住在這裏,我的棱角都磨平了。
歐陽默明顯不相信我的話,他的唇角勾了起來,臉上是更加冰冷的神色,整個人如同來自地獄一般,他輕描淡寫地說:“我隻是想告訴你,如果沒別的事情最好少盯著我看。”
“為什麽?”看兩眼又不會少塊肉,真小氣。我在心裏冷哼了一聲,繼續聽他說。
“讓你少看是為了防止你愛上我。”
“神經病。”我小聲嘀咕著,選擇了無視他,埋頭繼續吃飯。
可是歐陽默不允許我無視他。他從桌子下麵拿出一份剛打印好的協議放在我麵前,語氣依舊如平常那樣淡淡的:“這是新的契約,是關於我們的,有效期是三個月。”
“嗯。”我接過協議仔細地看了起來。
契約上並沒有什麽過分的條例,大多都是限製的條目,不能幹涉對方的私人生活以及其他。我就這樣細細讀了下去,當我看到最後一條的時候,嘴角抽了抽,差點兒笑了出來——不得愛上對方。
這是什麽規定,居然還特地加粗了字體,為了顯示這條最重要嗎?
歐陽默的王子病果然在什麽時候都不忘出來搗亂,一份原本很正經的契約加上這句話以後就像笑話一樣。
我努力忍住笑,將契約看完以後在後麵簽上自己的名字,再推回到歐陽默麵前,又忽然想起還有一個問題一直憋在心裏沒有問。我叫住拿著契約正打算回房間的歐陽默:“喂,那個……”
歐陽默原本已經站了起來,又因為我的聲音頓住了,他疑惑地望著我:“怎麽,還有什麽事嗎?”
“就是那個……”我在心裏斟酌著這句話應該怎麽說才不會顯得唐突,“為什麽你會選擇我來假扮未婚妻?”
當初林洛洛和王子葉的訂婚宴席上有那麽多名流千金,每一個都比我出色,比我知書達理,他卻選擇了我。
“因為你的麻煩最少。”
“什麽意思?”
“我知道我絕對不會喜歡上你這種背景平凡、長相平凡、頭腦也平凡的女生,所以三個月過後分手,就不會有那麽多戀戀不舍。”
他的聲音如往常一樣冷冷的,讓我分不清楚他是聲線原本就低沉冷淡,還是故意這樣對我。
我卻發現這句話十分諷刺。
他就這麽自信我一定會愛上他嗎?
他明明是在說到時候分手他不會因為喜歡我而戀戀不舍遲疑不決,可是聽在我的耳裏,卻像在警告我不要輕易愛上他,否則到時候會被拋棄得很慘。
我輕哼了一聲,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我當然有自知之明,不會去做灰姑娘的夢,更不會妄想自己有一天能夠麻雀變鳳凰釣到金龜婿或者嫁入豪門,這種事情永遠都隻是存在於小說之中,拿來騙那些情竇初開的小女孩而已,或者,讓那些整天無所事事、隻知道做夢的人用來麻痹自己。
我很清醒,並且我相信我會一直清醒下去,直到三個月後離開的那一天,我言月沙絕對不會有一絲留戀!絕對不會!
想到這裏,我拿起桌子上的空碗轉身進了廚房。
就在我轉身的那一刻,歐陽默也往樓上房間走去。
不知不覺中,我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手中的盤子險些因為我的分心而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拿好盤子抬頭望著歐陽默上樓的背影,卻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隱隱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很不安,仿佛此刻我落入水中,正抓著一根不知何時會斷的稻草一般,想掙紮而又無比絕望。
我不自在地甩了甩頭,想將腦海裏這些奇怪的想法全部驅散,卻適得其反。
無奈之中我隻好打開水龍頭,妄想用水聲來淹沒我的一切思緒。
歐陽默果然是毒藥,我嚐不起,隻能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