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相敬如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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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占帝心!
她驚起的看著一隻鵝黃翅膀的小蝴蝶掠過眼前,停在了他的指節上,豎著蝶翼,沒有半點的懼怕。安慰的話已到嘴邊,怕嚇跑了這小東西,她沉默著望著這個男子,仿佛能感覺到他那股清寂如蓮的氣質,這樣幹淨。
“殿下!殿下——”
卻無憂和清翎都忙抬起頭來,再低頭時,蝴蝶已經沒了蹤影。
“殿下,我可找到您了,現在正是最熱的時候,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快與我回宮休息用膳吧,太醫找了你好久要診脈呢……”
顧清翎笑了,這個小丫鬟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沒一點主仆的規矩,卻一心生怕卻無憂出了什麽事。也是,如卻無憂這樣的人,對待自己的宮婢想來也同樣溫和,哪來的威嚴呢?
“我該回去了。”他頗為尷尬的看著顧清翎笑了笑,“之前三哥與三嫂成親之日我都沒能前去祝賀,今天就補上一句,祝三嫂與三哥攜手相伴,白發齊眉。”
前來的宮婢忙給她行了禮,她吩咐了一句“回去好好伺候殿下”就讓卻無憂回去了。望著輪椅上的那個人逐漸遠去,白衣消失在視線中,顧清翎心中終於釋懷了一些,之前還以為七殿下是怎樣一個城府極深的人,讓卻無歡都不免顧及。現在來看,實在有些過慮了。
可卻無憂那一句“攜手相伴,白發齊眉”反而讓她高興不起來。
之前別苑的事她還是心有芥蒂,隻是這些天忙於大事隻能擱下。可一想到卻無歡背對著她與墓碑說抱歉的那一刻,心口仿佛就壓著一塊巨石讓她連呼吸都是不暢的——這個世上最無可挽回的便是死亡。
她不能與一個死去的人爭任何事,因為人已經死了,感情就停在了那一刻,不會減少更不會消散,隻會隨著時間越久越難以忘懷,越無法掙脫。
這件事上她還什麽都沒說沒做就已經輸了。
可現下還有更棘手的事等著她去麵對,五殿下押入了大牢,那作為棋子的紅鸞,卻無歡要如何安置?
顧清翎回到寧王府之後誰也沒有搭理,一個人埋頭睡到了天黑。醒時翻身時看見屋裏一地的月光,仍然不想起來,在被子裏蜷了蜷,沒來由一陣煩躁。
暖煙站在門口扣了扣門,“王妃醒了嗎?爺說要等王妃一起用晚膳。”
她掀了被子準備下床,又改了主意,也不出聲回應,一個又窩在了床上。外麵暖煙和其他兩個侍婢還在,忍不住議論起來,她閉眼聽著,心裏不知道該是什麽滋味才好。
“王妃還睡著?”
“大概是這段時間累著了,風寒還沒好透就有一堆事等著她操勞,也難免。”
“不好說,爺跟紅鸞在正廳裏用膳,王妃過去了不是給自己添堵嗎?要換我,我也不去……”
“行了,都別在這門口唧唧歪歪了,小心等會吵醒王妃。”
顧清翎聽著她們腳步聲越來越遠,又覺得心裏有事實在睡不下去了,索性還是起來了。可她沒往正廳走,紅鸞這樣懂事的一個姑娘讓他們送進了虎口當內應,日夜小心伺候卻無痕才能成就計劃。她要是還在這件事上與卻無歡計較,自己都抹不去那股歉疚。
經過書房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推了門進去。摸著黒才從櫃子上找到了火折子,點上桌上的那盞蠟燭,淺黃的光線映在她眼裏。可是坐在這桌前,她又無事可做,隨手翻了翻書冊,那些治國之道都是晦澀難懂的句子,她看不進去。一轉眼,又看見了角落裏的那把紅傘。
她走過去撫過傘麵的金線,細細密密地,讓她想起小時候賴在雲姨懷裏看她拿著繡繃繡出花樣的時候。一針下去了,米粒的大小,再從兩根線中間穿出來。費時費工,有時候一個下午都隻能將邊繡出來,更別說填滿中間的紋樣。
她撐了傘斜放在地,木質的傘柄上,那句話看了又看,仍然覺得耀眼的刺目紅鸞願傾一生,得見王爺大業能成。
利用紅鸞的點子是她出的,這把傘自拿回來,卻無歡就沒有碰過了。雖然自私卑劣,隻要能達成目的,爭權奪位的事自古誰做的手段幹淨?何況紅鸞再有心也不過歌姬,顧清翎沒有承認,她之前一直是看輕紅鸞的。
可紅鸞是真辦到了,一場場戲做得讓卻無痕看不出紕漏,哄著騙著竟然拿到了最機密的那把鑰匙,讓她不得不刮目相看。然而卻無歡在這件事上始終沉默,他隻說了一句話,“卻無痕當然信她,紅鸞雖然在聞香閣八年,卻是清白之身。”
最為重要的貞潔,紅鸞沒有猶疑就為卻無歡的計劃犧牲。
清翎坐在地上,望著那紅傘鮮豔的色澤,說不出的酸澀。同為女人,她問過自己如果換她做紅鸞,她肯不肯?到最後,答案是否定。
飛蛾雖小,拿性命去撲火,也能將火光撞滅。她突然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潰敗過。
暖煙將她的晚膳端來了書房裏,大概是知道她沒什麽胃口,呈上來的是一碗鴿子湯煮的麵。她難得笑了,隨口問了一句爺在做什麽,暖煙就收斂了笑容,又不敢不答。
“爺跟紅鸞姑娘,在後亭裏說話。”
她哦了一聲,埋頭吃她的麵,等暖煙把碗筷都收拾好了,她還是決定去見一見紅鸞。
寧王府後園是一片荷塘,臨水修了一個亭子,卻無歡很少過去,隻有純鈞偶爾在亭裏一個人鋪了棋局,研究棋譜。顧清翎走過去的時候也不知在想什麽,盡量放輕了腳步,把自己掩飾在了黑暗和樹叢之後。
這種類似偷聽的行徑讓她非常不能相信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可有意無意,她都已經聽見了紅鸞與卻無歡的對話。說是對話,可卻無歡基本沒有開口,隻有紅鸞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入清翎耳中。
“爺還記得那次喝醉了,念了一夜都是誰的名字嗎?不論是什麽時候,爺在看著我的時候總像是在看一個影子,一個抓不住的幻覺。閣裏的姐妹都說羨慕我,說哪一個皇親國戚、高官權貴不是圖新鮮?能得寧王爺專寵這麽久,真是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