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得遇明君
字數:3077 加入書籤
獨占帝心!
太客套了,連眼裏都是疏遠的、仇視的。她接了賀禮隻有笑,一雙眼有意無意瞥向卻無歡,他仍隻是一個人端著酒杯瑉上一兩口,偶爾視線相對,他也不願意多說什麽。那意思再明白不過,海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表現,他不但知道,而且理解。
顧清翎一下覺得自己在這桌上好像成了外人。
用完膳,海棠就說要回宮。暖煙和其他幾個丫鬟都忍不住不舍得,“怎麽這麽快就要走?以往都是宮裏派了來催才肯走的,三個月都沒見公主了……”
海棠卻說說笑笑安慰她們,說都回到離都了,以後經常會來。顧清翎本是在內廳裏坐著的,她知道海棠公主不願意見她,索性就不送了。可是一眼瞥到了椅子上她落下的披風,她猶疑了一下是讓婢女送過去還是親自拿過去,最終還是自己拿了披風往門口走。
“哥——我不是不為大局著想的人,顧清翎手握重兵又智謀無雙,是能幫你坐上那個位子。不管你是為了什麽又再想著爭權奪位,月顏姐泉下有知都會理解你的心情。可隻有一點,顧清翎是殺害月顏姐的凶手,你要答應我,事成之後,絕不能封她為後!”
“阿棠,不要胡鬧……她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子……”
“你可以把月顏姐的仇忘了,我不能可以嗎!許家每個都是好人啊……就是許將軍一人叛了,何必要殺了上下四十一口啊……”
顧清翎站在牆後,指甲已經把披風上的銀線抓脫了,卻無歡與海棠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真是可笑,寧王為了爭奪帝位,竟不惜娶仇人為妻。
“清翎……”
卻無歡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她麵前,陰影下看不清的表情,語氣依然是平淡如水,“晚上風涼,回去吧……”
他伸手過來牽她,她攥著披風不許他碰她的手,顫抖著雙唇話裏慍怒,“三年前的沉王謀反,三殿下以五萬羽林軍對峙許將軍大軍三十萬,人都說定是三殿下足智多謀才讓許將軍不敢輕舉妄動——我這才醒悟過來,許將軍怎麽會不知三殿下與自己的女兒兩情相悅已久,可惜了殿下的一番良苦用心,最後仍沒有勸降許將軍。”
“不然……也沒有清翎及時救駕、將許家四十一口人斬於劍下的大功了……”
“寧王為成大事,真是忍辱負重!每天對著我,必然無時無刻不讓你想起許小姐的枉死——你、你幹脆瞞我一輩子!永遠不讓我知道當年我奉命殺害的許家上下裏,有你的此生摯愛……”
顧清翎不用卻無歡的解釋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為什麽卻無歡不願意娶她,甚至大婚當天恨不能殺了她;為什麽城郊別苑那碑上未刻一個字,是因為許家是叛臣賊子,自古叛亂乃大罪,寧王也不敢公然為許家人立墓修碑;為什麽這件事上,所有人都洞悉真相,唯獨為她刻意隱瞞——
她怎麽蠢到這一刻才明白過來,他竟然視她為仇人!
卻無歡是第一次見她哭,這麽一個風趣堅強的女人,恐怕就是在戰場上也隻流血不流淚。想也沒想過她會掉眼淚,當下就怔住了。
“清翎,我娶你為妻,就是已經放下了那件事。你可以怪我沒有與你坦言,可不要因此就置疑了我對你的信任。”
卻無歡很少會流露出這樣無措的表情,眉間微微皺起,想伸手給她擦去眼淚,又怕她此時不願意他靠近。這麽站在了原地好一會,清翎仍然在低頭默默掉眼淚,一句話也不說。他索性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出乎意料的,她沒有掙脫也沒有拒絕,雙手垂下半點反應也沒有。
“清翎,我們夫妻……相敬如賓,共謀天下,難道不好嗎?”
“好、是很好——可這就夠了嗎?”顧清翎流著淚笑,語氣裏充斥著諷刺與自嘲,“卻無歡,你可知道這天下對女子何其不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家還不曾見過自己要嫁的那個人,便要為他獻上一生,相夫教子沒有半分怨言。於我,一道聖旨下來,我就要嫁給你。但凡敢有一點不肯嫁的心思,就是違逆聖恩,罪當處死……”
顧清翎搖著頭,輕輕推開了卻無歡,“可我同其他女子是一樣的。我沒有選擇的權力,隻有接受。助你斡旋於朝堂,鏟除異己,縱使以後要拿性命為你登上帝位、開疆擴土,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做妻子的,本該如此……”
“隻是這世上的女人哪一個不在妄求一樣東西……”顧清翎哽著淚,咬著下唇抑製自己的顫抖,“卻無歡,你剝奪了我愛你的可能……說是夫妻共謀天下,這何嚐不是一種利用?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去想過要愛上我……”
“我一生尚早,不想蹉跎。待爺登上帝位的那一天,清翎隻想求得休書一封。”
顧清翎與卻無歡進入了一種真正“相敬如賓”的狀態。
她見了他開始行禮,一開口盡是客客氣氣的奉承話,甚至不與他在同一張桌子用膳。卻無歡起先也由著她,她願意怎樣就怎樣,可時間一久總覺得心裏有股氣悶著難受。
純鈞逗著新買來的蛐蛐,在邊上說著風涼話,“爺,我可是在之前就說過了,你娶誰也不能把顧清翎娶回來。那根刺在你心裏紮著呢,兩夫妻間的心有芥蒂,怎麽過一輩子?”
卻無歡睨了他一眼,“她重兵在握,我掌權在手,他日登上帝位共謀天下,沒有人比她更手段果決、機敏無雙——足以匹配後位。何況月顏的事,她沒有一點罪責,不過是奉命行事,我不會把許家的事遷怒到她頭上。”
“爺想得真美。”純鈞嗬嗬笑了兩聲,拿馬偉鬃擺弄著蛐蛐的觸須,“你是這麽想,也要問她願不願意。天下但凡是女人,哪個不希望得到丈夫的疼愛?她手裏沾著月顏的血,你真能好好對她?”
卻無歡反駁地沒一點猶豫,“自然。她是我妻子,我理當對她好。她入門以來,我何曾對她有半分不好?”
純鈞站起身來伸了伸腰,對著太陽遮了眼,“爺,你這也僅僅是對她好,疼寵是有,何來疼愛?你把對她好當成一種責任,她要的是愛,你給不了……即便能給,月顏卻是你心裏的那道坎,你邁不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