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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潘立回到羽化塵所在的房間時，已經到了深夜。
    本來當他從木一清地方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去找羽化塵了。隻不過他想到了以前在四衛的時候學到的一點審問技巧。雖說沒有專精，但是用來對付兩個毛頭小子似乎問題不大。
    不過潘立思來想去，似乎腦子裏也就記得一招。就是延長“犯人”等待的時間，讓其產生焦慮不安的情緒，到時候審問起來，心理防線不攻自破。
    想到就做，派葉霜去監督兩人，他自己不顧木一清的反對，厚著臉皮跟著後者去了密室調查夜叉的頭顱。
    沒想到的就是，這個存有殘缺魂體的頭顱甚是詭異，木一清施展的“攝魂”巫術，竟然毫無作用。
    “攝魂”巫術，源於南荒，聽起來凶殘無比，其實和話本裏所描述的攝魂有很大的不同。
    這種術法，對於活著的生物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因為隻要生物還有生機，那麽他們的魂體和身軀就會處在緊密結合的狀態，自然沒有辦法進行分離。即便是生物已經死亡，魂體也會立刻消散於天地之間，這種情況，“攝魂”也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所以，“攝魂”也就是比較適用於這種特殊的情況。在南荒，據說也是巫師為了和有怨念的魂體溝通交流，才發明的巫術。
    隻不過因為話本的一些誇張描述，世人對於巫術都是避而遠之，認為這是邪術。
    木一清也很少使用巫術，他作為青龍衛，平日都是做一些星象占卜方麵的研究，這巫術是機緣巧合之下習得。由於受到世人的唾棄，所以他很少使用，知道他會巫術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然而今天，還是他第一次使用“攝魂”失敗。那股殘留在頭顱中的魂體，似乎被什麽東西保護，讓它沒有辦法提取。
    木一清一弄就是一個時辰，待到他準備休息一下的時候，潘立才是想起來還有兩個人再等著自己。
    急匆匆地趕過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扇躺在地上的木門。
    他著急地向裏麵看去，雖然知道據點裏有高手坐鎮，而且自己也囑咐了葉霜不要和兩人起衝突，但他還是有些緊張，怕出了什麽事情。
    然而屋內的畫麵，讓他大驚失色。
    兩個“犯人”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一左一右睡得正香。而負責監督他們的葉霜，此時正坐在桌子旁，撥弄著自己的手指。
    “怎麽回事？怎麽讓他們睡覺了？”
    潘立扯著嗓門就走了進來。
    “啊？哦，他們說累了，就休息去了。老大你怎麽去了這麽久，是出了什麽事情嗎？”葉霜壓低了聲音，小聲說到。
    “你那麽小聲幹什麽？怕吵到他們？”
    葉霜被這麽一問，臉頰又是升起了一絲紅暈。
    潘立看著葉霜的樣子就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他也絕對不可能告訴她，自己是忘記了時間。
    “我有些事情和你木叔要處理，倒是你，怎麽還讓他們睡覺了？還有，這門是咋回事。”
    “這這，這門。。。”
    “好了好了。”羽化塵的聲音從後麵響起，“頭疼，剛睡著，你這大嗓門就把我吵醒了。那門是我弄壞的，沒想到你們四衛的門這麽不結實，我就這麽輕輕地一推。。。”
    說著，羽化塵還作了一個故作輕鬆的動作。
    一旁的葉霜正在想著怎麽解釋呢，看到羽化塵的搞怪動作，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出來。隨後她立刻反應過來，連忙捂住了嘴巴，自覺地站到了潘立的身後。
    潘立這個氣啊，之前還想砍了羽化塵的葉霜，怎麽一個時辰不見，就沒了脾氣？他回頭瞪了一眼葉霜，嚇得後者趕忙低下了頭。
    “那個啥，你們兩個，想好要和我說什麽了嗎？”潘立也是回過頭，繼續看向羽化塵。
    羽化塵聳了聳肩，
    “我說，有你這麽聊天的嗎？到現在連我們名字都叫不出來。還有你都沒問，我有啥好說的。”
    潘立暗自苦笑，自己可真是個蠢腦袋，剛才在木一清那裏就想著名字還沒有問，到現在還是忘了這件事情。自己果然還是隻適合打打殺殺。
    “行行行，廢話真多，誰是和你們來聊天的？你們叫什麽，來自哪裏，是怎麽得知趙府的事情的？”
    “大個，你這是啥態度？我們不是來被你審問的，我們隻是過來做個客。還有你這一下子這麽多問題，要別人怎麽回答？”
    羽化塵說完，看都不看潘立一眼，直接躺回了床上。
    “我再說一次，我叫潘立！好好好，你給我擱這裏囂張？來四衛的地盤做客？你怕是沒有見過我們的手段，我再問你一次，你說還是不說？”
    潘立徹底怒了，今晚損失了一個手下，趙府的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他的心情已經糟糕透頂，正想找地方發泄一番。
    羽化塵依舊躺在床上，甚至還把右腿駕到左腿之上，有節奏地上下抖動。
    “你。。。你。。。”潘立看著有恃無恐的羽化塵，火冒三丈，他開始四處尋找一些趁手的東西，準備給羽化塵來一個深刻的教訓。
    葉霜有些慌了。她倒不是擔心羽化塵二人，而是有些擔心自己的老大。
    平日裏，她們四衛內部也會沒事切磋一番。葉霜確實不可能是潘立的對手，但是她也能和潘立走上幾十招，甚至還有機會造成一些“殺傷”。
    但是今日麵對羽化塵，她才是真正感覺到了無力。雖然她後麵亂了心智，但是前麵的攻擊因為憤怒的緣故，刀刀拚命，比平日裏隻強不弱，卻愣是連羽化塵的衣角都碰不到。
    所以這一對比，孰強孰弱顯而易見。
    “老大老大。”葉霜立刻叫住了潘立。
    潘立一回頭，虎目圓睜，那意思分明是在說，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我連你一起收拾。
    “左，左邊這個叫羽化塵，右邊這個叫王文博。兩人是從西州來的，隱龍閣的弟子。隱龍閣接到了曉天下的委托，到太古城來調查趙府的事情，並且盡量保護趙飛的安全。這個委托的委托人沒有署名，應該是匿名委托。他們兩人是今天才到的太古城，感覺不對勁就去了趙府，然後比我們先一步遇到了妖魔。”
    葉霜的嘴巴突然像抹了油一樣，嘰裏呱啦就是把一大段話說了出來。她此時覺得自己這嘴皮子的功夫和茶館裏的說書先生有的一拚。
    潘立依舊是虎目圓睜，但是他眼中的憤怒已經轉變成了震驚。
    這一方麵是，葉霜竟然莫名其妙地知道了這倆人的底細，另一方麵是他聽到了隱龍閣和曉天下這兩個名字。
    隱龍閣是西州有名的江湖大派，曉天下更是有名，那可是全九州大陸最權威的情報機構。這兩方勢力同時注意到了中州太古城趙府這麽個小地方，難怪上麵要派人過來，這其中果然有事情。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潘立雖然已經相信了葉霜說的話，但是為了自己的威嚴，還是選擇繼續詢問。
    “他們自己說的。”葉霜毫不猶豫，指了指羽化塵兩人。
    “嗯？他們為什麽要。。。”
    “你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葉姐姐怎麽知道的這種問題都問得出來。當然是我們自己說的。”
    一旁的王文博不知道是在裝睡還是睡得太死，現在才醒過來。他揉著眼睛一副睡意朦朧的樣子，又把潘立氣個半死。
    “好了好了，這種廢話咱們也別說了。該說的我剛才都和葉姑娘講了，你要是還有想知道的就自己問葉姑娘去。如果問不出來，那就是我沒說，你問我也是白搭。咱們還是聊聊正事吧，那個頭顱調查的怎麽樣了？”
    潘立此時還有些雲裏霧裏，自己準備了好幾個審訊技巧，這就用不上了？自己的手下，已經全部搞定了？難道是朱雀衛的特殊審問技巧？也不對啊，朱雀衛也是有分工的，葉霜應該是沒有學過那種技巧的。
    “哎，那個頭顱可是有些麻煩。。。”潘立想著想著，嘴上已經開始回答羽化塵的問題，不過他馬上回過了神，
    “不對啊。我憑什麽告訴你那個頭顱的消息？你們委托也算是完成了吧，保護失敗，你們可以回去挨罵了，剩下的我們四衛自己會查。”
    “那夜叉是我殺的。”
    “沒有你，我也可以，你隻不過是多此一舉。”
    “老大，要是那夜叉進階了，我們可能真的應付不來。”葉霜不知道怎麽回事，話又不過腦子的說出了口。
    “葉霜！你怎麽回事？這小子給你關了什麽迷魂藥。”看到自己的手下又幫著對方說話，潘立再次開始暴走。
    “既然如此，那就是沒得談了？”
    “談個屁！先給我打一頓再說！”
    羽化塵站起身，抻了抻身子，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住手吧老潘，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小朋友一樣。”木一清突然走了進來。
    “就是就是。”王文博跟著在一旁附和。
    “呦，這還真有個小朋友呢。”看到王文博，木一清愣了一下，然後把目光轉到了另一邊，
    “謔！這小夥子長得俊嘿，難怪呢，我要是霜兒，我也幫人家說話。你看你長得五大三粗的，這一比，可真的是天差地別啊。”
    “木叔，你幹什麽呀，怎麽能說這種話呢？我隻是講事實而已”葉霜被說得滿臉羞紅，挽著木一清的手臂，站到了他的身後。
    “你這個小妮子的意思是，我不如他？”
    潘立現在的臉色真的是青一塊紫一塊，他感覺到了深深的惡意，仿佛自己才是個犯人，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參與審問的人。
    “老木，你別抽風，你先出去，我問好了再叫你。”潘立現在隻想把木一清先支走。
    “剛才是誰死皮賴臉的叫我過來？現在倒好，又著急趕我走了。”
    “老木！別讓別人看去了笑話。”
    “笑話？這笑話可都是你自己搞出來的。你知不知道，要不是這位羽少俠出手，你們今天可能一個都回不來了，到時候還得讓我老木去給你們收屍。”
    “你啥意思老木！”
    木一清擺了擺手，示意潘立不要再說下去，自己則對著羽化塵一抱拳，
    “羽少俠，剛才在門外聽到了，你和你的師弟都是隱龍閣的高徒。不愧是西州的大門大派，如此年輕的六品，也就隻有那種地方才能培養出來了。”
    “什麽？六品？”羽化塵剛要回禮，潘立又開始了“鬼叫”。
    “你能不能不要一驚一乍？我都要給你嚇死了。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田老說的。”
    潘立一聽到田老二字，立刻安靜了下來，他那麽高大的一個人，此時就像是犯了錯誤的孩子一樣，低著頭，不再言語。
    “威力這麽大？想必這位田老就是那位七品的前輩吧。”羽化塵也對木一清回了一禮。
    這次輪到木一清驚訝了，“羽少俠果然是天資卓卓之人。竟然還能察覺到田老的存在，木某著實佩服。以後若是不嫌棄，就喊我一聲木哥吧。”
    “木叔，輩分亂了。”葉霜連忙在後麵提醒，“這我以後不是也要叫他一聲叔叔了？”
    “哈哈，無妨。我懂我懂。我們這邊是按實力排的，到你這，我們是按年際。以後你們兩個還是平輩之交，各論各的，各論各的。”
    “您懂什麽呀，盡亂說。”葉霜低下頭，用隻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喃喃著。
    之前脾氣火爆的葉霜，現在在木一清麵前乖巧的像個孩子，著實讓羽化塵大跌眼鏡。
    “既然如此，那晚輩就不客氣了。鬥膽叫您一身木哥了。”
    羽化塵行了一個江湖上比較常見的晚輩低頭禮。
    “你以後也要加我潘哥，不準再叫什麽大個子。”
    “好好好，潘哥。潘哥也記住了，小弟的名字叫羽化塵。”麵對“孩子氣”的潘立，羽化塵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過考慮到之後的交涉，羽化塵還是直接順了對方的意思。
    “木哥，既然話已經說開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聊一聊合作的事情了。”
    “哦？羽老弟何出此言？你怎麽知道我們是要找你合作呢？你潘哥隻不過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罷了。”
    木一清饒有深意地看著羽化塵。
    “這裏可是四衛的據點。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把人帶過來。所以我覺得，能走出這裏的人，除了四衛的人，應該就隻剩下死人了。”
    羽化塵的一番話，直接讓氣氛凝固。王文博也是反應過來，警惕地看向對麵三人。
    四衛從來就不是什麽善茬，他們辦事隻為目的不管過程。所以四衛在百姓眼裏是神秘的，但是在洛朝的上層勢力中，四衛是恐怖的代名詞。
    隻要是被四衛盯上，那麽不管你牽涉的事情和皇帝有沒有關係，你都得先脫一層皮再說。
    不要看潘立像個腦子簡單的傻大個，但是他絕對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今天把羽化塵叫過來，就已經做好了讓他們走不掉的準備。
    “哈哈哈，好好好。”木一清突然大笑，“看不出來，羽老弟看得如此明白。那這樣就好辦多了，直接說說你的要求吧。”
    “我既然敢過來，那麽自然是想要好好合作一番。”羽化塵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沒有什麽要求，咱們的目的本來就是一致的，都是為了調查這次的事情而來。那麽就很好辦了，我們分開調查，互不幹涉，然後再共享調查到的信息如何？。”
    木一清聽完，直接搖頭，“不行，我們資源多，路子廣，互換信息我們太吃虧了。我要你們暫時加入我們，協同調查。”
    “官家有官家的路子，江湖有江湖的渠道。木哥莫要小看了這江湖上的資源。雖說中州江湖式微，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們調查到的東西一定不會比你們少。”
    木一清開始沉思，沒有馬上回複羽化塵。
    “還有，我知道這件事情和你們洛國皇室有關，所以你想讓我加入你們，是為了安排調查的具體工作，可以操控我，讓我遠離這件事情的核心秘密。”
    此話一出，氣氛再次凝固。木一清背在身後的手打了個手勢，潘立看到後，眼中閃過一抹殺機。
    “你們不用緊張。我完全是猜的。這委托是匿名委托，而且要求很奇怪，隻說了盡量保護趙飛的安全。能說出這種話的人，肯定不是和趙飛有交情的人，反而更像是官場高層的作風。他們隻在乎結果，所謂的保護隻是個場麵話而已。”
    “因此。”羽化塵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會在調查到一定進度後直接退出，不會觸碰到你們所謂的秘密。我要的隻是一個可以交差的情報罷了。”
    木一清眼裏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忌憚，但還是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也請羽老弟記住自己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