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個故事 空巢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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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個帥哥養條狗!
    這一下子公司裏傳的滿城風雨,什麽難聽的都能找到,發盒月餅都要說我的多朵花,肯定是傍人家大少爺換來的。
    好死不死,然後又到了聖誕,大家交換禮物,他送我一個很大的包,我當時心裏的os是這包怎麽這麽民工我都不好意思拿,結果後來被公司某名牌女看到,尖叫是lv的值萬多塊。
    我憤怒,去找該少爺說你幹什麽還嫌不夠說不清楚啊,結果人家一臉無辜地說“又不貴……”
    這成為我辭職的直接原因……
    所以,不知該怎麽說,我對他的心理有點奇怪,知道他是個不錯的人,可是那富有真是太給人壓迫感,平時能不找他幫忙都不找他,不過,現在的情況是形勢比人強,要想裝出個讓柴叔不至於太擔心的樣子,我也沒其他辦法了。
    “要小戶型,平裝修是嗎?”電話那邊的馬甲照例不溫不火,能聽見沙沙的翻文件聲。
    “嗯,最好還是二手有點住過的痕跡。”
    “正好,還真有一套差不多的,今天約好去看房。你要不一起來瞧瞧?”
    二十分鍾後,馬甲來接我,我們一起到了一家地產中介的門口,在這時候的深圳,一條街上十家鋪麵有六家都是地產中介,櫥窗上都貼滿一個方塊一個方塊的房市信息,有超值的還特地把價錢圈在個大爆炸的符號裏,做成看板立在門口,以為招徠。
    “馬先生吧?幸會幸會,請進,”一個又黃又瘦把西裝穿的很鬆垮的中介小姐滿臉堆笑地迎出來,跟他握手。
    “這套房真的好抵的,”她說著,把我們領到桌子旁邊坐下,並抱來一堆材料,用帶廣東味的普通話不停嘴地介紹。
    本來他們談是不關我事的,不巧有幾張材料掉下了地,我幫她撿起來,掃一眼卻不由不問出來,“怎麽之前的一個月不到,這房子簽了三家租約啊?”
    中介小姐臉色稍微一白,不過轉瞬又恢複常態,笑著道,“這房子本來隻租不賣,不好彩連著遇到幾個客人都不好,房東覺得太麻煩才想幹脆把房子賣了的。”
    我看了馬甲一眼,果然他也警覺了,“連著幾個房客都不好?我看更大的可能是房東有問題哦。”
    “不係不係啦,房東我都認係,好好人的,五百強企業上班的,”中介小姐連忙擺手,“聽說她同她男友分手,住不到這樣大的空間,才想轉出去的。”
    “現在能見見房東嗎?”
    “當然當然,我這就給她打電話。”
    房東很快過來了,然而一見到她,我臉上突然火辣辣地,甚為後悔自己剛才的提議——因為那正是在一碗卡布基諾引發的血案中出場的白領大人!
    我連忙低了頭躲到馬甲後麵去,而她不知是沒認出我還是不打算認,倒也沒說什麽,直接帶我們去看房間。
    這是一座叫“空中花園”的樓盤,我們要看的房間處於4棟1404,進門之後我的感覺不錯,除了有點說不出的陰冷外,小戶型,平裝修,家具七成新,都很符合我的期待,我想如果說這是我租住的地方,柴叔看了會相信也會滿意的。
    “怎麽樣,曉薔?”馬甲來問我。
    “挺好的啊,”我忙點頭,雖然我知道一個借住兩天的不該有發言權,但內心還是希望能談成這合同,讓我應付過去的。
    “我是說房東,怎麽覺得她眼神不太對勁?”他壓低聲音說。
    “啊?我沒注意,”其實因為覺得糗,我壓根一直沒敢看白領大人的眼睛,此時她正背轉過去,想看也看不到了。
    “嗯……不過看上去受過教育的,應該不是潑皮無賴那種,”馬甲沉吟下,回頭對中介說,“把合同拿出來吧。”
    中介喜滋滋應聲,他們開始談一些具體的細節。而我由於無聊,下去逛逛。
    這個樓盤的“空巢”現象也很嚴重,我按下電梯按鈕,兩部電梯都很快上來,幾乎同時打開,而且都空無一人。下去後走了200米,才在草坪上見到一個巡邏的小保安。
    我突然想跟他打聽他一下1404的住戶情況,是不是真像中介小姐說的,幾個房客都那麽不巧是無理取鬧的人?
    小保安算是健談的,而且可能由於住戶少,對我問的人還頗有些印象。
    “曾經有個高個男的,戴著眼鏡,看樣子挺斯文的,不像你說那種人,後來見過個有點胖的,眉毛下麵有顆痣,說話也挺和氣的。”
    “還有個女的,小眼睛高鼻梁,四環素牙,”小保安叼根牙簽回憶著,卻突然反問我,“你怎麽知道他們都走了呢?”
    “難道不是?”
    他撓撓頭,“是很長時間沒看見他們了,可要搬走都要拿一堆東西,來我們這裏打放行條才行,也沒見過誰來呀。”
    我心裏猛地咯噔一聲,蒙上了一層烏雲的感覺,“你是說,他們沒走,卻不見了?那不是失蹤嗎?”
    “不不,我可不知道,”他忙擺手,“人家走了不會跟我說,也說不定不是我當班的時間走的呢。”
    “哦,”我應著,心裏卻不知怎的有些發毛。
    之前那白領找我谘詢過的,如果,我是說如果,真有什麽靈異問題,盡管我是伏魔使,但靈體分很多種,到目前為止,我做過的單子不過是驅散一些並不強大的地縛,要真是遇到“邪”或者“魔”級別的就慘了。
    可是,一轉念,我的阿q精神不失時機地發揮了作用。我能無憑無據地勸阻馬甲不要買這個房子嗎?柴叔明天就要到了,難得有這間合適的,錯過了我要怎麽辦?
    事實證明,僥幸的想法是要不得地~~這點在不久後就被rove了。
    七、我有麻煩了!
    簽了合同,這房子就屬於馬甲的了,跟房東拿了鑰匙。而按事先說好的,我先借住兩天。
    借住兩天也得像那麽回事,因此我把隨身東西搬來一些,好在不多,用我那兩個大袋子,一個lv仿民工版的,一個民工仿lv版的,很快就裝完了。
    我把東西放下,想把電腦組裝起來,本來廳裏有個靠牆的位置不錯,可惜邊上有個大櫃子,上麵刻著粗重的龍鳳,恰好多占那麽一寸讓電腦桌塞不進去。
    “哇,怎麽這麽重的,”我試圖把它橫過來,一推之下卻不禁感歎,想看看裏麵有什麽,櫃門卻是暗鎖鎖住的,試多幾次,頭上都冒了汗,最終還是決定放棄,把電腦擺在另一邊好了。
    好容易組裝完成,我直起腰甩甩胳膊,走到窗戶前透透氣。
    外麵是一團黑寂,能看見許多同樣的窗戶,但千百扇中,隻有我這一點幽幽地微明,其他的,都像深不可測的獸口,黑洞洞的沒一絲生氣。
    盡管白天已經有所心理準備,但這時我還是不禁打個冷戰,不會這麽大一個樓盤,隻有我一個人在住吧。
    我轉回去隨手按了開機,電腦便吱吱嘎嘎地響起來了,這電腦也是二手的,開機至少要個三分鍾,於是我去了趟廁所,回來屏幕上果然已經有東西了。
    我掃一眼,是個帖子,居然是在深圳發生的事情,不由關注下去。
    發帖人說他是一名物業人員,在某小區工作,因為那小區中絕大部分房間沒人入住,他的工作也樂的清閑,不過是每天早上巡查一下罷了。
    誰知道,就在某一天,他經過一道門的時候,裏麵傳來強烈的臭氣,幾經周折之後,終於報警,警方把門撞開時,裏麵的景象卻把大家都嚇呆了一具黃褐色的女屍倒在地上,整個房間都是不堪的臭味,而最可怕的,那具屍體像被打開的罐頭一樣,裏麵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一張皮,一個空殼!
    看到這裏,我頭皮有點發麻,心想幹嘛要點這個新聞來看,忙關了,去點別的帖子。
    可是不對啊,我又想起來,不是我點它,是它自己跳出來的。
    而別的帖子,一律很快變成“找不到該頁”的提示。
    我猛然跳起來,對了,我出於習慣來上網,可是忘了今天是新搬過來,根本沒有連網線哪!
    “沒關係,沒關係,”我擦擦汗,自語道,“本來有時就會有脫機工作的頁麵嘛,”說著,還隨手打開了音樂收藏的界麵,點開一個已經保存在硬盤上歌曲,旋律便迅速從電腦裏傳出了,是she的《不想長大》。
    為什麽就是找不到
    不謝的玫瑰花
    為什麽遇見的王子
    都不夠王子啊
    ……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把音量開到最大,這樣房間裏就顯得熱鬧很多,我跟著音樂幾乎打起拍子來,繼續處理東西。
    沒想到的是,就當我剛剛轉身,不知是歌曲本身還是電腦硬件有問題,突然產生了唱片卡帶似的效果,聲音變得尖厲,旋律也停在一處反複播放。
    我從沒想過有了他
    還孤單的可怕
    我突然想起從前陪我那個洋娃娃
    ……
    我從沒想過有了他
    還孤單的可怕
    我突然想起從前陪我那個洋娃娃
    ……
    我從沒想過有了他
    還孤單的可怕
    我突然想起從前陪我那個洋娃娃
    ……
    尖銳又大聲的音樂就這樣回蕩在空曠的房間中,比之前沒有時還更加詭異了,我拚命去點右上角的叉叉,可惡的電腦卻當機了似的一點不動。
    冷汗從我的背後流下,這套房不會真有問題吧?
    就在這時,“吱呀——”極細微的一聲突然在我身後拖得很長,像是有人躡手躡腳地打開了門,走了出來。
    我扭頭看去,身後臥室的門不知什麽時候開了一條小縫,裏麵黑漆漆的,仿佛有什麽看不見的涼氣從那幽深的細縫中一絲,一絲冒出來。
    “沒關係,沒關係……一定是我剛才沒關嚴,”我這樣對自己說著,過去關上了它。
    但回轉身,居然發現衛生間的門又是一樣的情況。
    再去關,又是廚房的門。
    總之,我站在廳裏,三個門中哪個是背對我,就會無緣無故地像被什麽東西吹開一條小縫。
    卡帶的音樂還在空氣裏回響,我手心滿是汗,揉揉靈視很差的眼睛,卻把通寶銅錢摸出來緊緊攥著了,餘光也去搜尋四下的動靜。
    正在這時,大門,也就是防盜門突然叩響了,很沉悶的響聲,卻有著三長一短、三長一短這樣極其規律的節奏,在此時的昏暗中顯得格外詭異。
    我後背發涼,但還是過去了,從貓眼往外看,卻拍拍胸口大鬆口氣,還有些慶幸的感覺,外邊是那位懷疑我職業資格的白領,也同時是今天這房子的前主人。
    “我有東西沒帶,請讓我去拿一下,”她舉起手來,跟我打個招呼。
    一個能說能動還有正當理由的人讓我放下心來,雖然見她會覺得尷尬,但在這個時候,見到個人已經讓我大感親切。於是我打開門,她依然優雅地跟我點下頭,就往最裏麵的房間走。
    但她一走我就突然覺得有點不對了,比如說她邁步,並不是平常人把腿邁出去,而是簡直像有什麽東西拎起了她的小腿一樣,整個人籠在一件寬大的深紅色連衣裙裏,仿佛一具巨大的木偶,僵硬地移動。
    “我的耳環就放在這裏,怎麽沒有了?”有些責怪的語氣,把我的思路拉回來,我嚇一跳,忙上去道,“我不知那裏有耳環啊,收拾的時候也沒看到”,說著,彎下腰去幫著找。
    白領站在我的身後,昏黃的燈光下,我餘光不時掃到她顏色死白的手指,木棍似的下垂,卻在深紅色的衣袖掩映中,不停小幅又極規律地擺晃。
    我背上的雞皮疙瘩不知怎麽又起來了,這擺動讓我心裏不由自主地發慌。
    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隨著廳裏較強的燈光從另一個角度投到裏屋來,我一下子驚叫著跳起來了。
    白領腳下投出深刻的影子!可那絕不是人的!看形狀來說,倒活像一隻八腳的大蜘蛛!!
    同時,我也突然深刻地記起在酒吧洗手間看到的景象——那隻煙花拖把。
    這樣說,難道那天她就已經死了嗎?
    八、怕什麽來什麽,這是邪靈
    女人(假使現在還能叫她女人的話)堵住了門,我出不去,而她也不動,僵直地立在那裏,像一個寬大的深紅色的影子,晦暗的燈光照在她臉上,打了蠟一樣的死白,眼睛裏沒有瞳珠,嘴角卻是似笑非笑的模樣,風從這房間唯一的小窗格吹進來,她的裙子開始悉悉索索抖動,我從沒聽過衣服跟身體摩擦會有那麽奇怪的聲響。
    然後我驚奇地看見,她的裙子胸前慢慢裂開——不,準確點說是連胸口都慢慢裂開,心髒部位像是被什麽一點點蠶食,變成不斷向四周擴張的黑洞,有一雙綠瑩瑩的眼睛,像藏在蘋果裏的蟲子那樣,從洞裏往外窺視,繼而伸出幾隻細小而毛茸茸的腿,上下擺動。
    而我也終於看清,女人手腳上都纏有銀白色的細絲,隨著那小怪物的腿而動作——難怪我一直感覺她的手腳是被什麽“拎”起來的,她整個人已經是被這隻洞裏的怪物操縱的傀儡。
    我意識到,怕什麽來什麽,這是一隻“邪”。
    跟人死後形成的“鬼”相比,“邪”是另外一個係統,受自然養化而成的靈體,很多契約獸也屬於這一類。
    當然,“邪”也不過像“獸”一樣是個集合概念,其中有高級也有低級的,作為一個資曆不深的伏魔使,我不知道麵前的家夥具體是什麽東西,但大概能看出,它的行為似乎不是出自怨念,而隻是吃食的本能,所以並非非常高級的邪靈。
    於是我拚命說服自己冷靜一點,拿出全力,應該是有能力對付它的。
    可是,當我將兩根手指移向手心,那裏除了一股汗濕,什麽也沒有。
    銅錢!我的銅錢呢?
    我的心跳的打鼓一樣,猛然發現,剛才為她找耳環的時候,銅錢被順手擱在電腦桌上了,現在正在她手邊十厘米處閃爍光芒。
    沒辦法,隻能去搶了!
    這個念頭在一瞬間塞滿我的腦子,也確實是沒時間多想,我一個箭步就衝出去,撲向我的銅錢。
    然而,對方似乎恰恰在等我的行動,刹那間,它也有了進一步的動作。大量陰冷的絲線突然從女人的口鼻眼耳噴射出來,帶著同樣迸裂的血和體液,其中一條就絆在我的腳下,使整個人幾乎趴著飛出去,咣當一聲撞在不知什麽東西上,眼前頓時金星一片。
    重物倒地的巨大聲音把音樂都壓過了,在房間回蕩,我把胳膊強撐起來,映入眼睛的是木紋上一個巨大的破洞。
    哦,這應該是那個很重的大立櫃,我挪不動也打不開那個……而當我的眼神再清楚一些,破洞裏隱約透出一排黑中帶黃的東西。
    這是什麽?好像是……牙?不清晰的思維在我腦中晃著。
    牙!?
    我整個人一激靈,跳了起來,被撞壞的暗鎖也整個開了,櫃門乍起來,裏麵的東西硬幫幫地滾出。
    這下我看清楚,那確實是牙!一口黑黃的,70年代很多人有的,四環素牙!長在一張幾乎完全枯幹的女人臉上,顯得顴骨和鼻梁都十分突出,眼睛還在,可像麵前那個白領一般,沒有瞳仁。
    ——“還有個女的,小眼睛高鼻梁,四環素牙”
    一句話突然竄到我腦子裏,這不是白天那個小保安提過的房客之一嗎?難怪說沒看見她們搬走!
    如果是這樣,那另外兩個豈不也……
    果不其然,我還來不及反應,又有兩具又冷又硬的軀體落了出來,一個高個,戴眼鏡,一個胖子,眉毛下麵有痣,臉一律地幹枯,身上則纏滿銀白的絲線,仿佛做繭的蠶。
    我渾身篩糠一樣發抖,早沒了剛才想反擊的誌氣,轉身想跑,一起身,卻又是一個趔趄。
    低頭一看,才發現腳上已經牢牢纏繞一道同樣的銀白絲線,黏糊糊的,兩邊把著床柱和櫃子,幾乎把我固定死了。
    我慌亂地掙紮著,可是我的敵人似乎等不及了,我看到對麵的女人向我走來,用木偶一樣的姿勢,而每前行一步,那隻本來藏在心髒的洞裏的小怪物都急劇長大,作為它的附體的白領的身體則像是被它吸收一樣,伴著瘮人的怪叫,迅速萎縮下去,直到最後幾乎就是一張皮,附著在它的背上。
    這下可以看的很清楚,這是一隻蜘蛛,一人來長的蜘蛛,八條腿上布滿毛刺,強壯的大顎不停空空咀嚼,冒出綠色的泡沫,渾身鬼臉似的花紋,隻有背上還留有那個白領扭曲萬分的臉孔,已經好像長在它身體裏。
    我依然動彈不得,而更多的蜘蛛絲就從四麵八方湧來,頃刻間把我緊緊纏住……
    九、定錯契約的契約獸!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一個磁性渾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