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個故事 血魔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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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個帥哥養條狗!
“我……知道”,他的頭顱機械地擺動幾下,發出詭異的笑聲,然後,突然掉頭向門口去了。
我一時間有點蒙,感到麵對的壓力一下子小了,可是又十分奇怪他幹什麽去。
突然,我想起來樓盤有個值夜班的小保安,進來時我還向他問了路。
王大力開始的目的大概是弄死我,因為我是來對付他的,但現在,如果他是一不做二不休,隻求搞死一個人鬧大事情,當然選一個毫無靈力的普通人要容易得多!
想到這裏,我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步竄到他的前麵去,大喝一聲“不行!”
“讓開……”他咳咳地開口,一閃一閃地露出口腔中斜刺出來的骨頭。
“不讓!”
“讓開!”
“不讓!!”
“嗬,想替別人去死?”
“我才沒那麽高尚”,我大聲回答,“但一個伏魔使,因為害怕而讓邪魔當麵嗜殺其他生人,這種事情要是讓人知道,一輩子都會抬不起頭的!我才不讓前途被你這種東西毀了!”
邪靈哼了一聲,眼睛幾乎變成了血紅色,伴著一聲“你找死!”,一直在身後耷拉著的左手突然暴長,向我咽喉抓來。
我看準它,一刀劈過去,然而刀出到一半突然聽到重物破空之聲,心裏大叫不好,萬幸身手還算靈活,就地一滾,移出兩米開外。
看時,是一大塊落地窗玻璃,齊整整地鋪蓋下來,砸在地上,濺玉飛花,縱然我躲得快,還是被飛濺起來的淩厲碎屑擦過,初時火辣辣地一痛,接著血就痛快地流出來了。
抬眼,上頭隱約有幾個小腦袋縮了回去,看來就是它們把這玻璃弄掉的。
這時,我才發現,整個樓盤,滿滿滿滿的都是黑霧,比剛才在電梯裏見的不知要多多少了,壓迫的感覺從每一扇黑洞洞的窗口透露出來,而且……似乎還在不斷增加。
他媽的,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怨念到對付時才知道多啊!深圳號稱600萬人口(實際應該不止),這種對貧富差距的怨恨,就算隻有16之一的人有,也有100萬……
我不可能有力氣跟那麽多人糾纏的,於是我直接衝向王大力的靈體,隻要驅散這個“核”,其他怨念也就會像靜電離子一樣,重新沒有危害地飄蕩在空氣中。
但是,魔障的形成過程,本身也是對它的“核”的保護過程,越來越濃重的黑霧將那駭人的軀體纏繞包裹起來,我試圖接近,便有無形的強大阻力,仿佛逆風一樣向我吹襲。
黑風中,無數模糊的人臉撲麵而來,我迎頭斬下去,黑霧便從中間破開,散溢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仿佛什麽東西噴發了一樣,將裂口中那些人頭驟然拉得極細極長,乃至消逝,但另一波強大的壓迫又迅速襲來,讓我難以前進半步。
最要命的,是我的胳膊一陣比一陣發酸,開始還顧不上的疼痛這時越來越阻礙行動,小斬漸漸發起熱來,顏色也由暗金紅色開始轉向鮮紅。
我很清楚,這是剛才使用聚靈環的後遺症,雖然那一下身體由於指環的緩衝承受住了巨大的靈力,但接下來如果還是完全得不到休息,肯定會處於超負荷運轉狀態,說不定什麽時候,也許隻是下一分鍾,整個人就會崩塌成一灘爛泥。
我開始有點後悔剛才的逞強,以為可以對付這隻魔障,現在卻連全身而退也難。
可是轉念一想,我還不了解自己的秉性?再讓我選一次,恐怕還是會一樣,要我眼睜睜看著那個無辜的小保安遭殃,真的沒辦法做到。
我艱難地抽空瞥了一眼天邊,半點魚肚白色都沒有,心裏不由一陣恐慌,看這局勢,我支持不到天亮,那麽時間拖得越久,就越不利。這讓我不由暗地攥緊今天幫過我一次大忙的戒指,能感到上麵已經劇烈發燙,看來,我隻有再用它一次,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當然……成了功,也很可能成仁……
因為我身體已經完全不行了,即使砍中它,自己也可能被靈力反噬。
可是能怎麽辦呢?世間許多事情就是這樣,隻有糟糕和更糟糕兩個選項,如果我現在不動手,再拖下去,隻會更不妙。
於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舉起那枚指環,豁出去了!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耳邊響起來一個似乎有點熟悉的聲音小強……小強……
幻覺,一定是幻覺,這裏哪有人知道我叫小強的。
然而那聲音又說了一句,“小強,你還撐得滿久嘛!”,由不得我不把餘光稍微轉過去一下了。
王大力的魂體也隨著那聲音看過去,我感到他同樣明顯一震。
那裏矗立著兩根歐陸風的石柱,石柱的頂端,站立著兩個人——不,起碼其中一隻是妖獸,我的契約獸跳樓,這時他幻化成我們最初見麵的樣子,很帥,很邪,但也拽的不可一世。而也正因為他這份邪氣,更加襯托了他身邊的男子完全相反的氣質。
那男子比跳樓略高略瘦,皮膚很白,眉毛很黑但不粗亂,向兩邊略有坡度地直直伸展,眼睛如同波瀾不驚的湖麵,不失靈秀而又不惹人想入非非,鼻梁十分高直,仿佛強調一般地存在,下頦勾畫出完美的棱角,呈現極精致的對稱,總而言之,這張臉給人非常清非常正的感覺,那是一種超乎人類的清冷與俊秀,但第一眼見到他,與其說覺得他是帥哥,不如說覺得他是正義化身更貼切些——起碼我的個人體驗是這樣的,隻是看到他的樣子,就感覺似乎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有仲裁的分量。
“你背信了”,他緩緩開了口,清峻的眼神看向我的敵人。果然,有我想象中的效果。
七、一波三折
“你背信了”,跳樓引來的帥哥緩緩開了口,清峻的眼神看向我的敵人。
果然,有我想象中的效果,那血魔被他一盯,氣勢頓時矮了一截,黑霧在靈體的核附近繚繞著,卻大多像被風往後吹散的頭發,隱隱露出怯意,不再呼嘯進逼。
但顯然這是怨靈所不甘心的,我看見王大力凹陷的眼眶中突然再現凶光,近乎瘋狂地歇斯底裏,“少管閑事,今天誰敢攔老子跟他拚了!!”
我似乎看見清冷的帥哥嘴角揚起一絲冷笑,仿佛“有本事試試看”的意思,可我沒時間看的更清楚,就在我一句“小心啊”還沒出口的時候,血魔已經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將他整個人罩入自己的黑氣,像一個布袋套住一個人的頭,陷入一團劇烈的蠕動。
我嚇了一大跳,抓起小斬就想跳過去幫手,沒想到,胳膊突然被從後抓住了。回頭一看,是跳樓。
“幹什麽?”我吼他,你不管我沒關係,總不能連你帶來的朋友都不管吧!
“安啦,真沒見識,謝誌會輸給這種東西麽?”他倒個腿坐在柱子上,從口袋裏拿出一把瓜子開始嗑,還遞給我幾個。
“什麽?”我一愣,他似乎說了個姓謝的人名。
“什麽什麽?”
“名字。”
“洽洽。”
“我不是問瓜子!!!”
“吱——————”
我們的對話突然被打斷了,因為身後這聲極其淒厲的長鳴,很難找到合適的擬聲詞去描述它,如果硬要說的話,像金屬劃過玻璃的刺耳聲音,讓我脖子都整個一縮。
我扭過頭去,眼前是一幅驚訝的景象
黑霧仿佛被切碎了,一片燦爛而渾和的白亮光芒從那些裂縫噴射出來,同時將裂縫撕開更大,直到最後,黑色幾乎成了細絲,沿著一條繃緊的軌道被甩上天際,而裏麵的東西,像一個被急速抽絲的蠶繭,當所有的絲線都被拉出來,它就成了完全喪失力量的空殼。
又過了一瞬,我的眼睛才適應這團光影,隻見裏升起一匹似馬似鹿的動物,通體雪白,雙目明亮,俊逸非常卻又威風凜凜,額頭一支利角,直抵血魔最後的內核——它也隻剩了這內核——建築工人的靈體。
我看傻了,百聞不如一見,原來這也是一隻妖獸,而且一定是大妖獸,我費盡力氣仍有不敵的邪魔,被它如此輕易地化解。
“背信之人,當受懲戒,”妖獸突然口吐人聲,如洪鍾清冽,說著,就要重抵下去。
“角下留人!!”
幾雙眼睛一齊向這聲音的源頭,也就是我,看過來。
“我……我想聽他再說句話……”
跳樓噗地一聲把一片瓜子皮吐了一米遠,“你太麻煩了吧,小強?”
但我管不了了,隻是上前去,方才那囂張的魔障,此時隻剩一個脆弱的內核,在利角下苟延殘喘,此時看著我,連那隻被擠出眼眶的眼珠都流露乞求目光。
“我說過,我是想幫你的,現在仍然是,”我對他說,“你得承認,黎鋒為你出錢搶救過吧,你們之間也沒有什麽血海深仇,為什麽一定要這麽耿耿於懷不肯去投胎呢?”
“他不為了俺的命……不給俺家裏錢……”靈體嘶嘶地回答著。
我歪著腦袋聽了很久,才從一段話裏分辨出幾個句子,可當聯係前後所有事情一想,突然醍醐灌頂
黎鋒為這個工人出錢,不是為了救他的命,而是怕樓盤有死過人賣不好!所以他千方百計封鎖這個消息出去,攔截報道,打擊記者,跟外界通報王大力還活著,自然也就不能把錢給他家裏,因為這樣一來消息就走漏了!
坐擁千裏高樓廣廈,而無一絲憐憫之心。
難怪簡直說,請我的人才是魔鬼……
“可是,”我退後一步,向靈體道,“你也不能因此傷害無辜的人哪。”
“你想辦法給我!你想辦法給我!”建築工人突然再次激動起來。
我抬眼看了下四周,依然四垂昏暗的天色,跳樓站在不遠處用小指掏著耳朵,仿佛完全不注意這邊,不知名的獨角妖獸則麵無表情地立在我身後,亦沒有任何發表意見的意思。
而且我發現,這裏我是唯一的“人”。
於是沉默了片刻後,我咬了咬嘴唇,開口,“五千塊錢不是嗎?你先假裝走了,我回複了黎鋒,等他給我報酬,我自己掏五千塊給你家人,這樣行嗎。”
旁邊傳來噴的一聲,“小強,你有病吧?”
我瞪一眼,沒理跳樓。
王大力則呆住了,我看到他麵部有巨大的抽動,我猜如果他是麵部沒有變形的生人的話,也許是想要流淚的表情?
“伢妹兒,你是好人……”過了幾秒,他嚅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