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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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別人,比原諒自己容易得多。這麽說,隻是讓心裏稍微好受......”王學軍說。
    “不,表麵上,姓徐的狗急跳牆。可歸根到底,他因為不想泄露靈台醫院的秘密,才會殺人。靈台醫院做了怎樣的壞事,需要殺人堵住別人的嘴?因為做壞事,所以要堵嘴,因為堵嘴,所以殺人。這就是一個大漩渦,把我們都卷了進去,而其他人遭遇的不幸,就是漩渦激起的浪花。薛鬆娘有千千萬萬個可能不死,但靈台醫院卻有一個理由殺人。所以,靈台醫院才是為禍一方的罪魁禍首,它給人們帶來的不幸。”曉亮說。
    廣山震驚,簡直不敢相信,曉亮竟然能說出這麽‘大人氣’的話。
    紅星拍著手:“我去,可以呀兄弟。沒瞧出來,除了跟我抬杠,你那破嘴還有點用。”
    曉亮瞪了紅星一眼:“你才是除了抬杠,屁都不會。”
    王學軍楞半晌,笑了:“說得好,說得好。嗯......”男人又嚴肅起來:“最後怎麽做,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但總要查出些東西,找到李重陽除了斂財之外的罪證,才能一舉扳倒他。”
    紅星說:“有啊,多了去了。”
    王學問:“什麽多了去了?”
    紅星說:“偷人呀。”
    王學軍滿臉困惑:“偷人?”
    曉亮說:“你不知道?那不是靈台醫院做的?”
    王學軍說:“打啞謎嗎?靈台醫院還做了什麽?你們還知道什麽,快說說。”
    廣山又不安起來。他們講述薛鬆娘死亡當天的情景時,避開了自己誤殺薛鬆,以及薛鬆被盜的事。所以,王學軍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麽,要是講清楚,不知道他會怎麽看,王學軍和薛鬆娘那麽要好,如果他發怒了......
    曉亮和紅星仿佛也意識到這點,啞口無言,一同瞧著廣山。
    王學軍皺著眉頭,盯住廣山。
    廣山避開幾人目光,不敢看他們,又覺得這樣的自己太惡心。他對薛鬆娘發過誓,一定會去自首,怎麽現在又膽怯,連麵對王學軍的勇氣也喪失?不行,這件事很關鍵,要想找到薛鬆,必須告訴王學軍真相,那樣,才對得起薛鬆娘,才對得起朋友的信任。
    廣山看向王學軍,將深溝邊的事情,又講了一遍。
    王學軍初時平淡,隨後震驚,越聽眉頭越緊。等廣山講完,好半天不說話。
    廣山嘴唇發幹,想辯解,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又覺得太可恥,不好意思張口。
    紅星卻已經說話了:“那確實是意外,廣山也答應過薛鬆娘,找到薛鬆後,一定會自首。雖然我覺得大可不必......”
    王學軍擺擺手:“那小子我見過,雖然和秀環有雪緣關係,卻不是啥好鳥,我瞧不慣......他是死是活,秀環活著可能不同,秀環不在了,我也不會上趕著討說法。”
    廣山不敢接茬。
    王學軍說:“不過,我還有點兒......總之,沒瞧出來,你還挺......挺......怎麽說呢,讓人意外。”
    廣山看了王學軍一眼,不知道什麽意思。
    王學軍說:“你最後,能對秀環認錯,讓她不至於不明不白,也算有點兒膽量。她既然沒怪你,我也沒資格這麽做。你別拘束了,咱們後麵,又多了一項任務。”
    曉亮問:“你真沒聽說過這件事?那夏村丟失,也不知道?”
    王學軍說:“那不是謠傳嗎?”
    紅星說:“可那瘋女人還聲稱見過靈台老母豬,還說帶來了她孩子。你也不知道?”
    王學軍:“還真不知道。不過,你們挺厲害......從哪裏聽來這麽多奇怪的傳聞?”
    曉亮說:“靈台醫院,真的沒做過這類事?難道還有別人?”
    熱水房陷入沉默,窗外,不知誰的在大喊,似乎說誰醫術太爛,還收紅包什麽的,又罵又哭,吵得人耳朵疼。大家似乎都去看熱鬧了,門上玻璃斑駁,人影閃動。
    廣山突然靈光一閃:“對了,那老頭給你一個登記本,那是什麽?”
    登記本邊緣浸潤鮮雪。王學軍把它攤在膝蓋上,一點點翻著。廣山三人腦袋擠在一起,想看清上麵寫著什麽秘密。
    那是一本再普通不過的登記本,記錄著從零零年,到零五年,每天出入停人房的,姓名,死因,提取方。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像螞蟻爬。看了半天,翻來覆去,沒瞧出門道。
    廣山頭昏眼花,注意力不能集中。曉亮也開始揉脖子,打哈欠。
    紅星撅著屁股,終於也不耐煩:“如果靈台醫院真和偷人有關,目的是啥?那玩意多嚇人。”
    廣山說:“倒賣人體奇觀?”
    曉亮說:“又不是豬肉,殺了再賣也值錢。人死亡後缺氧,器官也會隨之腐敗的。夏村,薛鬆,這些人死了那麽久,器官早就沒用了。”
    紅星說:“你咋啥都知道。器官捐獻的人,都是活著的時候把心肝挖走的?”
    廣山說:“可能有保質期吧。要是死在醫院,馬上就摘除,興許壞不了。”
    紅星說:“真奇怪,集市上賣豬肉的,不是現宰現賣,也吃不壞肚子。人連豬也比不上?”
    廣山說:“還要豬肝,豬雪,豬心。我看賣的豬雪,就一大盆擺在那裏,等著慢慢凝結,旁邊還落蒼蠅,那也不壞?”
    紅星說:“那就不知道了,但豬雪真好吃呀。切成豆腐塊,加蔥燒花,滾油濺。熱乎乎,響噴噴,放到嘴裏,滿嘴流油,嚼幾下就化了......”
    曉亮堵住紅星嘴:“別說了,從偷人說道豬雪,還加蔥燒,惡心,聽得早飯快吐出來了。”
    紅星撥開曉亮手:“真矯情。現在說惡心,以前吃的時候,比誰都快。”
    王學軍“啪”的合上登記本,嚇了廣山一跳。
    紅星說:“我們聊我們的,你看你的。別再意。”
    王學軍說:“我隻是......你從偷人聊到吃,我有些不好的聯想......”
    廣山一陣惡寒,“呸”了聲:“別說了,誰會那麽做,即便邪醫院......”
    紅星說:“不一定,《西遊記》裏,妖怪老嚷嚷著要吃唐僧肉。我看他們,比妖怪差不到哪兒去。想想靈台老母豬的畫像。”
    王學軍說:“不,應該不會。我之前是壇主,可吃的東西,都是自家買的,醫院裏從沒發過肉食。如果連壇主都不配吃,誰又配呢?”
    紅星說:“醫院主唄,聽著就不像好人,興許好這口。說不得,每天半夜,舉著條人腿,哢吱哢吱嚼得噴響。”
    保說腦中閃過畫麵,又一陣惡心。
    曉亮搖頭:“冒那麽大的風險,隻為了吃一口人,說不通。我還是覺得為了錢。”
    紅星說:“好吃唄,你看大白鯊,追著人咬,就為一口人肉。鯊魚可是海中霸主,如果不好吃,為什麽拚命要吃陸地上的人呢?”
    廣山竟然覺得有道理,忍不住打量自己的胳膊。這玩意,真的好吃嗎?
    曉亮說:“有一年,我們去市裏,吃過一次海鱸魚。肉質鮮嫩,一口咬下去,舌頭都在顫抖,好吃極了。回來好幾天,老想著那味道......”
    紅星說:“炫耀好多次了,突然說這幹啥。”
    曉亮說:“我就想,海裏的魚那麽好吃,人為啥要上岸......不對,我想的是,為啥魚比豬牛羊那些好吃......”
    紅星說:“少見多怪唄,廣山還喜歡吃窩頭呢。我奶奶說,那玩意以前吃傷了,現在一看就想吐,白麵饅頭多好吃。”
    曉亮不搭理紅星:“我翻了好多書,查所以關於魚的信息,偶然看到一條鯊魚的。書上說,鯊魚並不喜歡吃人,它隻是好奇,咬一口,嚼兩下,‘不好吃,呸!’就吐了。其他鯊魚被雪腥吸引過來,也好奇,一魚咬一口,都覺得不好吃。可人的小身板,頂住不鯊魚幾口,所以就嗝屁了,還造成鯊魚喜歡吃人的假象。”
    廣山忍不住感歎:“這也太缺德了,把人當麵包似的......”
    紅星說:“原來如此,看來。有好奇心不是啥好事。”
    王學軍拍了拍登記本:“朋友,咱們能不能專心?就為人肉好不好吃,還講個故事?都扯到鱸魚了,直接說‘書上講’不就得了?重點是研究這個本子!”
    紅星說:“饒了我吧,我最討厭讀書,可就算課本,好歹有幅畫,這玩意啥都沒有,更看不下去了。說實話,你是不是讓老頭蒙了?這其實沒啥特別的。”
    王學軍說:“你沒在現場,不知道老頭的決心,當時的他,絕對不會騙人。”
    紅星指著登記本:“萬一拿錯呢?你看看,這邊,人名。最後,也人名。中間,不是心髒病,就是腦雪栓,還有每一頁底下寫得“差三滿員”,“差五滿員”,這能有啥?”
    王學軍回答不了,歎口氣,揉起眼睛。曉亮拿過登記本,支棱著腦袋,“嘩啦啦”翻起來。
    廣山說:“要不,再去下邊問問?”
    王學軍搖頭:“不行,不能下去。”
    廣山問:“為啥?”
    王學軍說:“不能下去,就是不能下去。現在那裏很危險,說不定,惹得一身騷......”
    廣山問:“可這關鍵信息沒有啊,老頭明明知道,為什麽不問呢?”
    王學軍默然片刻,忽問:“你說,那老頭該不該死?”
    廣山說:“我不能決定,我沒權利說一個人該不該死。”
    王學軍不說話,視線茫然,不知想什麽。
    曉亮捏著一遝紙,半天沒動,驀地“咦”了聲。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發現啥了?”紅星急忙湊過去。
    曉亮抬頭:“夏村瘋婆娘叫什麽?”
    王學軍說:“李素珍。”
    曉亮又問:“她兒子叫什麽?”
    王學軍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曉亮看向紅星,紅星撓撓頭,傻乎乎笑起來。曉亮又瞧廣山。
    廣山努力回憶,接到表哥死訊前,他們在夏村,和一幫村民,圍著瘋女人。女人抹著淚,大喊:“我對不起......”
    “點.....點......”廣山說。
    曉亮說:“點點,對,沒錯。女人確實這麽叫的,她老公姓?”
    “孫。孫三媳婦。”紅星說:“到底發現啥了?”
    曉亮指著一行字,說:“看這裏,孫文典,男,3歲,溺水,提取人,李素珍。”
    廣山大驚:“不是說,死之後,直接埋了嗎?她娘都瘋了,怎麽能來這兒領人?”
    曉亮說:“而且,就算這上麵是真的,也說不通。溺死的人,為什麽要送到醫院?”
    王學軍站到他們身後,彎腰瞧著:“日期是——零四年,一月一日。一年前,不,差不多兩年前。兩年前就不在了?”
    廣山一陣膽寒,隨即搖頭,忽然發現,曉亮和紅星也搖著頭。
    “什麽意思?”王學軍問。
    曉亮吸口氣:“我們得到的消息,那個點點,死在一年前。”
    水房氣溫驟降。窗外警笛長鳴,吵鬧聲也小了很多。
    王學軍說:“看來,你們必須再去趟夏村了。”
    紅星詫異:“我們?你呢?”
    王學軍沉默,看著停人房的方向。
    刷著綠漆的鐵門緊閉,沒有預想中的人上人海。門前土路上,積雪堆在兩邊,雖沒融化,但來來往往,都是腳印,黑乎乎,髒兮兮,沒有一點兒美感。
    廣山凍得瑟瑟,哈著白氣,一個勁跺腳。紅星臉通紅,又狠狠拍了拍大門,把門樓上的雪也震落了些。
    曉亮癟嘴:“誰說的,‘從早到晚都是人,還排隊呢,指定在家。’哪兒人呢?咱們就幹凍著?”
    紅星唾沫星子亂飛:“我早說了,不等,下車就來。你們不,非得想勞什子主意,耽誤一天。現在反而怪我?”
    廣山不願久留,想趕緊進行接下來的事。他走向緊挨的房子,準備跟鄰居打聽李素珍(就是夏村瘋女人)一家,去了哪裏。右邊也大門緊閉,廣山隻好拐向左邊。
    昨天,他們拿著另打印的登記本,和王學軍告別後,回了家。登記本上信息古怪,一時研究不出來,不能耽誤更多的事。
    按計劃,王學軍留在縣城,一方麵調查五年前,老人女兒死於誰手。另一方麵,打算勸勸老頭,如果能說服老人回心轉意,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好事。
    因為不知道靈台醫院將有什麽動作,廣山他們的任務是,盡快返回,搞清偷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