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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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星武器受控,卻學之前的樣子,就勢一拽小五,張嘴咬住對方手腕,像狗一樣哼哧著。
    小五大喝一聲,依舊忍痛攻擊曉亮。
    廣山輕身一挪,閃開飛踢。左臂忽張,夾住小五小腿,拉扯間,右臂上揚,改錐狠刺入男子腿肚中,晶瑩雪立時四濺。
    小五再也遭不住,哇哇亂叫,口中罵娘。匕首半途轉向,疾刺紅星麵門。同時飛起右腿,猛踢廣山。
    曉亮為躲匕首,早已躺倒在地,抓住小五橫在空中的一刹那,雙腿齊出,狠踹對方襠下。
    廣山沒來及放手,已被踢中,嘴裏腥甜,眼前一黑,摔倒在地。耳畔叮呤咣啷,亂做一團。怒罵聲,哀嚎聲,不絕於耳。
    急忙強撐著站起身,晃晃腦袋,緩緩看清周圍。紅星蹲在地上,臉頰一道雪線。曉亮躺著喘氣,鎖骨處,棉襖劃出一條口子,棉絮飛舞。小五手捂襠部,滿地打滾。
    廣山吐出一口雪沫,蹣跚走向曉亮,攙起他:“沒事吧?”
    曉亮喘氣說:“死不了,你呢?”
    紅星搖搖頭,示意沒事:“他想弄死我們,不徹底解決他,恐怕......”
    三人一下沉默。廣山從沒想過殺人,即便害死薛鬆,那也是意外,而且,他再也承受不住那種痛苦了。
    曉亮想了想:“先製住他,奪了刀,然後......”
    話到一半,小五突然大笑:“憑你們?”
    紅星怒罵:“你有本事接著使!”
    小五高聲叫:“虎子,咬他們!虎子!咬死他們!”
    廣山登時一驚,把大狗忘了!
    蹄聲“塔塔”,乍然響起,瞬間來到身後。
    廣山剛想回身防備,肩膀忽重,一雙沾雪的黑狗爪按在肩頭,粗重熱臭的氣息,噴在脖子上。廣山全身汗毛“刷”得豎起。
    “別動!”曉亮喊。
    “別回頭!”紅星喊。
    “哈哈哈!去死吧!”小五叫。
    廣山愣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忘記在哪本書上看的,成精的狼咬人,先搭在你肩膀上,等你回頭時,一口咬住脖子。據說,這是為了喝到最新鮮、最美味的雪。
    廣山當時覺得,這肯定是模仿吸雪鬼的傳說,杜撰出來的。他看過動物世界,狼是群居動物,一起攻擊獵物,逮哪兒咬哪兒。對他們來說,吃肉比喝雪更重要。
    可此刻,這隻大狗就搭在自己肩頭,隨時會攻擊。廣山感覺脖子發緊,雪管一陣陣跳動,雪流似乎迫不及待,想逃離這具肉體,奔湧而出。
    紅星叫:“咱們一起上,給這畜生一錐子!”說著,腳步“噠噠”響起,剛兩步,又突然停止,似乎被攔住了。
    曉亮大喝:“別亂動,它隨時會攻擊廣山。你想看他脖子多倆窟窿眼?”
    小五終於緩過勁,刀拄地,站起身:“小鬼,你真毒,敢踢老子褲襠!可現在,你怎麽辦?隻要我一聲令下,他就會命喪當場。不如,我再給你個選擇?”
    曉亮說:“半臉怪,你長的醜,腦仁也小,就惦記看我們自相殘殺?”
    小五說:“挺聰明。隻要你殺了這位紅燈籠,或者紅燈籠殺了你,我就放了剩下兩個。條件寬鬆多了,考慮考慮?”
    紅星大叫:“老子叫紅星!你個半臉怪,耳朵讓狗毛塞住了?我不同意,你能怎麽樣?”
    小五晃晃匕首,對廣山虛割一刀:“這是第二條路。你倆都不動手,就等於默認放棄這小子。等狗咬死他,我還會放了你們倆。”
    那大狗似乎等不及了,噴著熱氣,不斷舔舐著廣山後脖梗,一口一口,脖子剛一濕熱,寒風拂過,又立刻冰冷,不斷循環。
    廣山不敢想象,它舔過雪的舌頭,把脖子染成什麽顏色,也顧不得滿鼻子的狗臭和雪腥味。他想提醒紅星曉亮,不要中了小五的圈套,這裏沒有選擇,所有人都會死。可他不敢說話,怕一出聲,利齒就刺入雪管。
    紅星大喊:“你放屁!別想控製老子,廣山擦破點皮兒,老子跟你拚了!”
    小五搖搖頭:“你必須得選。隻要你倆手上沾雪,我就放了你們,就這麽簡單。但是,最多走倆,明白嗎?殺了你旁邊那個,或者拋棄馮廣山,我沒多少耐心,所以快點選擇。”
    紅星吱哇亂叫,想衝上去,又被曉亮拉住:“聽他的,選一個吧。”
    紅星大叫:“你瘋了吧!他玩咱們,你看不出來?”
    小五微笑,“啪啪”拍起手:“好樣的。男子漢,就得狠。無毒不丈夫嘛。”
    曉亮說:“那叫無‘度’不丈夫,度量的度。”
    小五說:“道理一樣的,度量大,所以不在乎死一個朋友,對不對?你想選哪個,紅燈籠還是馮廣山?”
    紅星喊:“你別聽他放屁!”
    小五說:“我說話絕對算數。”
    曉亮說:“都閉嘴,給我五分鍾,我想想,我們想想。”
    小五說:“十分鍾也行。但我能等,這畜生不一定能,你瞧瞧,他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曉亮說‘我們’倆字時,稍稍加重了語氣。廣山絕對相信朋友,隻是不知道,他在暗示什麽。
    小五饒有興趣得盯著三人,手上匕首轉來轉去,似乎很享受這一刻。
    狗很重,廣山雙腿漸漸抖起來。口水順著脖子流到後背,流到腰上,把褲子也打濕。腥氣卻不如剛才那般濃,或許習慣了。
    廣山拚命想冷靜,想從腦海中搜刮辦法,可總是跑偏。他想,如果跑不了,最後還是會讓狗咬死吧?會疼嗎?會吃了自己嗎?是囫圇吞棗的吃,還是細細品味每一根骨頭?自己會變成大便,從狗腸子裏擠出去嗎?
    如果將來碰到薛鬆媽,她問自己,找到她孩子了嗎,該怎麽回答?
    “不好意思,我讓狗吃了......”太窩囊。
    不,不會碰到薛鬆媽的。她是好人,肯定去天上當醫生仙,而自己,多半下地獄,小鬼用帶雪的石磨,一點點磨自己,還要抱怨:“我磨了半輩子人,第一回磨狗屎......”
    廣山想晃晃頭,趕走胡思亂想。剛一動,又立馬刹住,嚇出一身冷汗——差點送命啊!不行,不能這麽死。必須拚一把,哪怕拚不過,將來也不會被小鬼嘲笑。
    輕輕轉動改錐,尖銳向後。廣山攥緊把手,打定主意,狗頭在右,待會直衝左前,同時改錐向後上刺,那畜生敢追來,給它捅個透明窟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比它快,要是啥能吸引它注意的話,勝算更大。
    正猶豫著,曉亮突然開口:“我想好了。”
    廣山一愣。
    紅星說:“還想啥,咱跟他拚了!”
    小五說:“太好了。你想拋棄誰?”
    曉亮說:“廣山,你準備好,我要選擇了。”
    廣山又一愣,準備二字,也有重音,難道曉亮知道自己的想法?
    紅星大罵:“你是人嗎?你要真敢......別怪我不拿你當朋友!”
    小五哈哈笑,疤臉更醜:“棒極了。我都忍不住跳舞了!”
    曉亮說:“倒數三下,三......”
    廣山心跳加快,曉亮打什麽算盤?自己要準備啥?
    紅星大叫:“你還倒數,給你臉了!給我住嘴!”
    小五拍手:“你指著馮廣山,是已經選擇了嗎?”
    廣山第三次愣住,指著自己,啥意思?真要放棄自己?所謂的準備,是讓自己準備好受死?不對不對,曉亮不會的,可他啥意思?
    曉亮說:“六......”
    六字出口,小五頓住:“你數錯了吧?三後邊是二,咋上的學......”
    紅星聲音疑惑:“你......?”
    廣山卻靈光乍現,隔字倒數,是他們一起賽跑耍賴的常用辦法。再下一個喊出口的字,不管是什麽,大家會一起行動。
    他背對曉亮紅星,還扛著一條狗。所以曉亮改錐指的不是他,而是狗!曉亮要對狗動手!
    廣山醫生經緊繃,手心出汗,不管成不成,拚一把!
    “虎子!”曉亮突然大叫。
    肩上的狗晃了晃,刹那間,廣山腳蹬地,猛得竄出,手臂甩起,狠紮身後,卻紮了空。
    腥臊氣立刻遠離,廣山渾身一輕,大狗脫離了自己。
    小五憤怒大叫,手中銀光閃閃,向這邊奔來。
    不及慶幸脖子完好,廣山急向側邊閃。手腕忽又劇痛,身體一頓,移動的慣性登時止住,差點扯得自己摔跤。回頭一看,大狗哼哧著,正狠狠咬著自己的手。
    曉亮紅星也已經撲到,兩把改錐直刺向大狗的腰間。意外的是,大狗並沒有回身反咬,隻用力扯著廣山。
    銀刃反射陽光,晃得廣山眼痛。小五三步並兩步,已然到了身前。他右手下落,刀尖直逼廣山脖子而來。
    紅星曉亮和廣山隔條狗,而小五的刀就在眼前。大狗咬著手腕,既用不了武器,也無法閃避。誰救不了自己。
    此刻如此危急,可廣山竟然腦中清明。就像早知道有這一刻,設計好一般,他快速伸手,插入口袋,抓起一把石灰,迎著刀光,奮力撇向小五的眼睛。
    “當——”匕首擦著廣山脖子,砸到身後的磚牆。
    小五捂著眼睛,啊啊大叫,哀嚎不斷:“你娘的!敢陰老子!老子砍死你。”手中匕首亂揮,幾次差一點就割斷廣山喉嚨。
    廣山急忙躺倒,一邊閃躲,一邊又掏出把石灰,抹在狗眼上。
    大狗一聲長嘯,急鬆嘴亂跑。
    廣山重獲自由,連續翻滾,遠遠躲開小五。
    正滾著,身體忽輕,回頭看,曉亮和紅星一人一邊,將自己攙起。
    曉亮臉上都是狗雪,笑著,衝自己豎起大拇哥。
    “我......”廣山剛想說話,卻被紅星一把堵住,他指了指幾步外的小五。
    “滾出來!三個王八蛋!敢壞老子眼睛!滾出來!虎子!咬死他們!”小五衝牆角胡亂劃著。
    紅星又指了指大狗。廣山望去,大狗不理小五,隻淒慘嚎叫著,往雪堆裏鑽。它腰間多了兩把改錐,竟然不影響逃竄。
    曉亮比口型說:“大狗沒撒嘴時,以為你完了。”
    廣山想笑,卻提不起一點力氣。隻覺得左手痛入骨髓,低頭一看,這才明白,左手之前被狗咬的雪肉模糊,現在沾上的石灰,如針般紮著自己!
    紅星一把扯住他的手,蹲到地上,用積雪使勁擦,口型說:“別擔心,不要緊。”廣山忍痛,點點頭。
    小五大罵髒話,亂揮匕首。大狗嗚咽著,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沒人,也沒狗再作祟,現在很安全,所以,廣山並不擔心。
    這麽想著,遠處,中間屋子的木門,“吱扭”一聲,敞開了。
    一個三十歲左右,絡腮胡子的男人在門口站定。他又高又胖,比兩個廣山高,三個廣山寬。穿著藍色工裝,腰間一把柴刀。望著廣山三人,眼中意味不明。
    廣山一陣絕望,完了,他們太大意了。這裏是靈台醫院的地盤,指不定有多少敵人,暫時擊敗小五和大狗,不能確保他們的安全。
    經曆一陣惡鬥,廣山他們遍體鱗傷,剛才的反抗用盡最後的力氣,此時,舉起改錐也費勁,更別提對付一個拿著柴刀的彪形大漢。
    來人聽到小五的叫嚷,從地上撿起一塊轉頭,輕輕走來。
    廣山立刻拉著曉亮紅星,退到牆邊。男人逐漸靠近,腰間的柴刀一顫一顫,刀背黑而後,刀刃亮而薄,前段彎曲,成問號形狀,似乎正對廣山的生死發問。
    廣山強忍疼痛,撿起地上改錐,緩慢抬起,對準男人。那意思很明顯,不會束手就擒。
    男人走到廣山兩步前,笑了笑,露出一嘴黃牙。他食指放嘴邊,做出“噓”的動作,然後墊著腳,繞到小五身後。與男人體型不同,靈活得像隻猴子。
    廣山猜到他要幹什麽,驚訝不已。這人和小五不是一夥的,他們安全了?可他是誰?不對,王學軍在靈台醫院時,和黎老鬼也不對付,同一個醫院,不一定同心協力。此人或許仍是靈台醫院人,隻是嫌棄小五長相嚇人,瞧他不順眼,也或許覬覦小五醫院眾地位。總之,不能輕信。
    小五終於劃拉累了,舉著匕首,一邊喘氣,一邊大罵,絲毫沒有察覺身後的人。
    “胡子”動作極慢,舉著磚頭,一點點靠近小五後腦勺,距離小五隻有一小臂長時,突然加速,“啪”的一聲,狠狠拍在小五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