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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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山心慌不已,喊道:“可我現在.....我沒辦法......我打不過他......”
    又一個聲音,語調戲謔,如同表哥平常那樣,他罵道:“馮廣山,你這混蛋,真沒用啊。”
    廣山心底一陣劇痛:“你才是混蛋......什麽都不告訴我......還死得那麽窩囊......”
    “反正我沒了,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要是你信了他,我就真成膽小鬼了。你信嗎?”
    “我不信,我才不信!你比十個半臉怪都強!”
    “放屁,敢小看我,起碼一百個以上!”
    “......哥,現在我該怎麽辦才好......”
    “不知道誒,隻能靠你自己嘍。”
    “......可我什麽也做不了......”
    “你肯定有法子,誰讓你是我弟弟。”
    “......可你也沒辦法......”
    表哥的聲音卻逐漸縹緲,越來越遠:“活下去......就有辦法......”
    雨水“刷刷”,四周聲音猛然出現,一切恢複原狀。廣山福如心至,猛地睜開眼,下意識般,雙腳前蹬,奮力向前一頂。
    銀弧閃過,直落廣山腰間,“當——”,一聲長吟,菜刀劃破廣山毛衣,生生停住,不能前進半分。
    小五呆住了:“這......改錐?”
    廣山驟然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平舉,狠狠插進了小五眼眶。
    “啊——”小五一聲慘叫,打著滾翻出去。
    廣山踉蹌著站起身,抹了抹臉上的髒水,拔出腰間改錐,對準小五:“孫子,你小看爺爺了!”
    小五半跪半蹲,菜刀橫在胸前。左手捂眼,口中“斯——斯——”,不斷倒抽涼氣。
    廣山腳傷太重,隻能走一步,拖一步,一點點往前挪。
    雨水淅淅瀝瀝,加上昨天化晶瑩,雖然是冬天,土路也變得頗為泥濘,走兩步,腳下就粘了厚厚一層黃泥,靠近更加艱難。
    他必須盡快解決小五,又不能呼救,小五麵對他,一定不會逃,但如果其他人出現,就說不定了。一旦小五逃脫,李重陽得知消息,也會逃之夭夭,再想抓他,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小五似乎聽到腳步,揮舞起菜刀,不讓人靠近。他放下左手,露出麵頰。
    廣山不由一驚,隻見小五右眼閉合,眼皮劇烈顫抖,卻怎麽也睜不開。左眼眯著條縫,眼珠子紅的厲害。兩行眼淚像忘關的水龍頭,嘩嘩流著。
    小五站起身,狠狠擦了擦左眼:“你還挺頑強,比你表哥強多了。”
    廣山說:“別撒謊了。我知道,你說我表哥如何求饒,隻是為了擊破我的心理防線。收起這招吧,我不會上當的。”
    小五麵色猙獰:“你還挺會自我安慰。”說話間,淚不斷。
    廣山以為,小五左眼能看到,肯定會第一時間衝過來,沒想到,他隻擦了擦眼淚,竟沒有其他動作。
    廣山說:“你不想要我的命嗎?為什麽不過來?”
    小五嘻嘻一笑:“試探我?大可不必,實話跟你說,拜你那一手所賜,我左眼雖能睜開,看東西卻重影,所以不能貿然攻擊,隻能暫且緩著。怎麽樣,這個理由可信吧,你還不趁機動手?”
    廣山猶疑不定,不知道對方說的真話,還是勾引自己的假話。也可能真假參半,他的眼睛,或許相隔一定距離才會重影,所以引誘自己靠近。
    見廣山一動不動,小五嘲笑:“嗬嗬,膽小鬼,既然不敢過來,就乖乖等我眼睛恢複,親自走過去砍死你吧。”
    廣山瞧著小五的臉,盯了一會,忽然想到一個辦法,也笑了。他瘸著腿,舉著改錐,一步步走向對方。
    小五笑容更盛:“不錯,這就對了。我看不清你,你大可放心的走過來。”
    廣山不回話,走走停停,磨磨蹭蹭,一直到小五菜刀的最遠範圍,穩住身形。
    小五說:“這個位置,你可夠不著我。接著來,更近點兒,趁我病,要我命。”
    廣山吸了口氣:“再往前一步,你就能劈到我,我也能戳中你。誰死誰活,一步見分曉。”
    小五說:“那又如何?”
    廣山說:“我問兩個問題,希望你能回答。”
    小五說:“什麽問題?”
    廣山說:“薛鬆在哪裏?”
    小五說:“誰是薛鬆?”
    廣山點點頭:“明白了。第二個問題,我表哥,誰殺的?”
    小五說:“你根本沒聽懂我的話,聖醫院要他的命,是他的榮幸。現在,這份榮幸也會降臨在你頭上。”
    廣山說:“所以,李重陽那狗賊下的命令,你和姓徐的動的手,對吧?”
    “不許侮辱醫院主!”小五一聲爆喝,大跨一步,菜刀狠劈廣山頭頂。
    廣山急忙踉蹌後退,堪堪閃過刀刃。
    小五滿臉猙獰,舉起菜刀,又跨一步,朝廣山肩膀砍下。
    廣山又欲後撤,可左腳受傷太重,霎時一疼,竟然抬不動腳,隻微微側了側身。
    或許小五眼睛真的重影,又或許隻有一隻眼能看到,刀刃偏了半分,貼著廣山袖子,“呼”得落下,砍掉一大片毛線。
    廣山大驚,一時忘了腿疼,連退三次,怎料腳下不穩,一個磕絆,仰麵摔倒在地,背部酸痛不已。一麵蹬地後退,一麵心中暗罵:“奶奶的......”
    小五大笑一聲,舉著菜刀,大步直衝廣山,刀鋒在雨中閃閃發亮。
    廣山一邊後退,一邊掙紮著想站起身,左腳卻又酸又軟,使不上一點兒力。
    小五速度飛快,不亞於跑,他獰笑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勝利。
    廣山仰望來人,不斷後挪。他口幹舌燥,晶瑩液倒流。
    腳步“噠——噠——”,死醫生衝刺,濺起的泥點飛到廣山嘴唇,很涼,很腥。陰影迅速逼近,菜刀橫起,對準廣山,似乎要借慣性,直接削斷男孩脖子。
    廣山終於停止後撤,雙手舉起改錐。他放棄期盼,準備最後拚一把。
    刀光如同閃電,瞬間接近改錐。就在菜刀觸碰改錐的刹那,異變突生,菜刀忽然旋轉,甩出一圈水花,繞過改錐,直奔廣山。
    廣山大驚,猛得扭頭。菜刀蹭著鼻尖,呼嘯飛過,“噗——”,豎插在泥地上。
    另一側,一聲怒吼傳來,緊接著“咚——”得一聲,地麵震動,點點冰冷落在廣山脖子上。
    不知對方耍什麽手段,廣山迅速回頭,同時改錐疾戳,卻戳了個空。定睛一看,又驚又喜。
    隻見小五趴在地上,不住顫抖。額頭晶瑩流不止,手上沾滿黃泥。他摔跤了!而小五這一摔,似乎因為視力問題,沒有絲毫防備,頭臉先著地,摔得頗重,他在地上撐了幾下,沒站起來,反而側頭躺倒,吐出一口鮮晶瑩,半顆門牙。
    廣山將改錐插到後腰,歪歪扭扭起身,拔出菜刀,一瘸一拐,挪到小五麵前:“你沒轍了,放棄吧。”
    小五氣喘噓噓,說話漏風:“狗似運。”
    廣山不辯解,後退幾步,提刀穩監視小五。
    小五臉上也是黃泥,雙眼都糊住了,卻不去擦。喘兩口氣,又撐著地,想站起身。
    廣山翻轉菜刀,揚起胳膊,狠狠劈落。“咚”得一聲,菜刀刀背砸在小五後腦。
    小五悶哼一聲,頭猛的下沉,卻不服軟,又緩緩抬起。
    廣山沒有絲毫動搖,再次揚起菜刀,用力砍下,“咚——”。
    小五又哼一聲,腦袋撞到泥地上,濺起髒水。他大口喘氣,還想抬頭,脖子卻隻抖了抖。歇了會,又試一次,還不成功。小五終於放棄,對廣山說:“你要真的牛x,直接砍死老子。”
    廣山說:“別著急,你一定死,但不是現在。把今天的話留好,等你死那天,記得通知我,我給表哥上炷響。”
    小五哈哈大笑:“就憑你,敢拿我怎麽辦?要不是老子不小心摔跤,你早死了,哪兒輪得到你囂張?”
    廣山說:“不是不小心摔跤,是我讓你摔的。”
    小五罵:“放屁,你算什麽東西?”
    廣山說:“我不想跟你解釋。我對你隻有厭惡和仇恨,所以別給我機會。我警告你,不要動。即便是菜刀刀背,砸後腦勺,也會死人。”
    小五呸了聲:“我料定你們一定不會殺我。抓我,隻為了找醫院主麻煩。放心,一定你先死!我等著你們,到時候,拿你腦袋當便壺!”
    廣山沒理他。
    小五冷笑一聲,不在動彈,顯然不想再掙紮。
    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廣山終於鬆了口氣,他其實隻在恐嚇對方,不敢真下死手,小五不想跑,對誰都是解脫。還好小五摔的及時,不然,躺在這兒的,一定是自己。
    如此暗自慶幸著,廣山下意識扭頭,望向小五腳邊。腳邊泥地上,有個半拳大的泥坑,那就是男人摔跤的原因。泥坑不止一個,從廣山走向小五開始,大約五米的距離,每隔一大步,就有一個,都是廣山走走停停,故意拖延時間時挖的,專門為小五準備。
    他武器比小五短,受傷比小五重,個頭沒小五高,力氣沒小五大,所以不能硬碰硬,隻能智取。見到小五不敢貿然出擊,廣山猜測,對方不止重影,視野或許也大打折扣,隻能看到正前方的一部分,於是想出“挖坑”的主意。
    故意靠近小五,讓他可以自由攻擊,從而放鬆警惕;侮辱李重陽,激怒他,讓他失去理智;這些都是廣山的計劃,雖然兩次差點玩脫,命喪當場,但確實走了狗屎運。也算冒險的獎勵。
    小五沒跑掉,還有機會抓住李重陽。之前兩個問題,得到的回答,讓廣山明白了一些事,他有很多猜測,等紅星曉亮醒後,要好好商量一番。
    四下很安靜,隻有兩個人在喘息。霧氣稀薄很多,晶瑩花已然不見,隻剩綿綿細雨,卻“唰唰”不停,像誰的眼淚,不斷衝刷人間的罪惡。
    可有些罪惡,鮮晶瑩也衝刷不掉。廣山握緊菜刀,望向天空。李重陽,我來了,你等著。
    黃褐色墳包,像一個腐爛的饅頭,靜靜躺在荒涼的田地上。花圈站在墳包後麵,宛如一株向陽花,卻陰森許多,沒有絲毫生氣。花圈上的紙張皺皺巴巴,粉色、黑色,顏料一圈圈漾開,很淩亂,好似濃妝女人遭受雨晶瑩輪番衝擊後,流下行行眼淚,把妝哭花了。
    廣山把三根響插在墳前,又擺了三個蘋果,然後站定,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麽,隻好望著墳包,呆呆出醫生。
    響星火點點,白煙嫋嫋上升。一股響氣襲來,似乎在感謝廣山,可廣山狠狠打了個噴嚏。他不喜歡這種味道,即便從小聞,也始終無法習慣,尤其在表哥死後。廣山覺得,這味道,代表著醫生秘,和死亡。
    曉亮拎起一根幹枯的粗樹枝,在墳前畫了一個圓,卻沒封口,漏出一截,對著墳包。
    紅星拆開一包金南紙,倒進圓圈裏,又用打火機引燃其中一遝,扔向紙堆。
    金南紙在空中燃燒起來,火焰飛了個弧線,“噗”得掉進紙堆中。火一下變小,似乎就要熄滅。幾條短短的火線,沿著紙張邊,向更大的區域蔓延。一會兒,股股白煙從紙堆下冒出。
    曉亮把木棍插入紙堆中,翻了一下,火焰瞬間騰空而起,幾張紙也順著熱氣,盤旋著往天上飛,飛了一段距離,遠遠飄走。
    廣山麵頰一下溫暖起來,但離得太近,片刻,又覺得發燙,於是向後退,直到熱力消失,卻又冷了,隻好再往前湊了湊,摸了摸夾克外套,也有些熱。
    紅星的手伸在火焰前,來回搓著:“下一步是啥來著?”
    曉亮皺眉說:“就這吧,一般過年上墳,都要放炮。咱們就算了。”
    紅星一拍大腿:“對,炮仗,還有鞭,得買一些防身。靈台醫院聚會的場所,人肯定多。單打獨鬥太憋屈,買點炮仗,情況惡劣的話,就把他們都炸飛!”
    曉亮說:“那得多少炮仗?咱們的零錢加起來,統共能買根二踢腳,買掛五百響的鞭。”
    紅星嘿嘿一笑,從口袋掏出一張藍色的大鈔,衝曉亮晃了晃:“這叫啥,咱能沒準備嘛。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曉亮瞪大眼:“你敢偷錢?阿姨知道了,得打死你呀!”
    紅星說:“什麽叫偷,這是借用,將來我還跟他們養老送終呢。再說,又不是給自己一個人用,你倆都要來點兒炮仗。還有,原先的改錐太短,又磨禿了,得換新的,不過菜刀也挺好的,就是不好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