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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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從正規軍轉到地方,保安旅的戴旅長對他們根本沒興趣,他認為要麽是笨蛋帶兵、要麽是讓紅軍打殘的,否則怎會有這樣的事?
戴某甚至懶得動筆為該營劃撥軍餉。仲禮倒也沒指望,他直接找到縣長,將獨立營改名為三河區守備營.
陳仲禮正式被任命為三河區保安總指揮,下轄守備營(代營長是李雄)、保安第五大隊(大隊長陳仲禮、副大隊長盧虎)、保境義勇隊(大隊長劉五文)、縣警務四中隊(隊長崔米和)。
其實三河原一向平安無事,根本用不著這麽多武力。倒是壽禮覺得,振農興教離不開武力震懾,兩手並舉才能保障長久安寧。
對他這思想,蘇昌文很驚訝,因為他以前一直以為土豪們個個隻懂盤剝、無能治理,現在看來要憑情形而言,不可劃一論定。
仲禮找到他,希望他出任保境義勇隊的參謀,蘇昌文婉言謝絕了。
壽禮會替人打算,他撚著胡須沉思著對仲禮道:“這樣怕有不妥。這位置要懂軍事的來坐,你讓小蘇去這角色,難道別人不問個為什麽?”
正急著要說服蘇昌文的仲禮聽完把腦門一拍:“還是大哥周全、細密,我怎麽沒想到呢?可不讓他做參謀豈非可惜?”
“也不一定非做參謀。”壽禮笑笑:“我看不如讓他擔當文書、司務之類,既用其才、又不顯露山水,安全、妥當。”
“這樣極好!”仲禮拍手高興地說,轉臉拍拍蘇昌文後背:“夥計,你怎麽想?大哥這主意不錯,隻是薪餉略薄些,我從旁的開支裏撥出來,加點便是!”
“倒不是錢的問題。”蘇昌文微笑著搖手說:“三哥,我謝謝你,也謝謝大哥。
你們能想著我這就不容易,是份難得的心。不過,你們不擔心、不害怕麽?我畢竟是在那邊……。”
“小蘇,你別這樣想。保境隊的人我已經全換過,帶隊的都是跑出來找我的老兵、是自己人。
這麽支隊伍不拿來保境安民,落到姓周的那種人手裏又要禍害一方。
所以,我和三弟把五文調去做隊長,又想把你放過去就是這意思,至少我們可以安心它在可靠的人手裏,是不是?”
“老弟,你就接令吧!”仲禮嘻嘻哈哈地一笑,接著壽禮的話說:“那邊雖有熊大眼做副隊,可他戰場上是漢子,說謀劃可差遠嘍!
我們兄弟是想借你的智慧用用。說實在的,你們紅軍搞的那套殺人、分產我不大讚成,可是怎麽勸人、教人走正道這上邊還真有一套。
特別是你們士兵的勇敢和聰明,讓人羨慕!我要不是擔心有人盯上你,早請你過去給我做參謀長啦!”
“哈,謝謝陳總指揮!你推心置腹,用心良苦啊。”
“我知道,你是覺得自己這個身份不方便,沒關係,咱們誰也不提就是。不過話說回來,保境隊畢竟是保境安民、嚴防盜賊和亂兵的,和什麽主義沒幹係。
我們也不希望它成天鬧共產、搞均田,那就背離了我們原本的指望。我兄弟把它交給你們,是希望你們協助警隊管好周家橋。
沒咱們的同意別管他什麽隊伍,統統不能通過鎮子進入三河原,這就是你們的任務。再一個就是防匪、抓匪,我指的是土匪和盜賊。
既要保境,就不能坐視,要配合警隊行動。像上次我抓的那幾個,還有最近常在徐山出沒的‘三條龍’們都在此列。
我為什麽讓大眼搞訓練?警隊實際指望不上,還得自己的隊伍。保安隊要把守要地、警戒關口,不到關鍵不動用,平常案子就看保境隊的本事啦。”
“我明白了。”蘇昌文點頭道:“也就是說,保境隊是個輔助警隊的作用?”
“沒錯!”兄弟倆異口同聲。
“你放心去。五文和大眼兩個都是實心人,他們會把你當師爺敬重的,絕不會怠慢。”仲禮告訴他。
蘇昌文想,覺得把曾經的“鏟共義勇隊”改造成對地方、百姓有用的隊伍,是件好事,便不再推辭。
陳家兄弟十分高興,這樣不僅他有用才之地,他們更放心,同時還使剛接收的保境隊被更牢固地掌握,進一步清除周家影響力,保障三河原的安全。
第一天到任,受陳家兄弟囑咐的劉五文、熊大眼兩人集合全隊,隆重地迎接“師爺”的到來。“不、不,我算什麽師爺呀,不過是個寫寫畫畫的文書!”蘇昌文急忙解釋。
“大老爺和三老爺說您識文斷字,能看天象、地勢,文武全才。這個師爺的位子當然非您莫屬,就不要推辭啦!”劉五文拱手道。
“從今往後,哪個對師爺不敬,我老熊先打他一百軍棍再說!”熊大眼笑嗬嗬地說,他從葫蘆那兒打聽到,這個新來的師爺總指揮都對他相當尊重。
陳仲禮是出名的“不怕天”,能讓他如此態度的必有本事,因此他也對“蘇師爺”頗為期待。
看到大家這樣執著蘇昌文既好笑又無奈,隻得隨他們去。從這天起,保境隊有了位“蘇鼎”師爺。
後來有人想托蘇師爺寫封家信,蘇鼎一口答應,寫得通俗易懂、簡單明白。
事情傳開,來求他寫信的隊員每天絡繹不絕,師爺人好、文筆漂亮,很快樹立了自己的威信,有些人甚至連家裏的糾紛和煩惱也來找他商議。
劉五文和熊大眼看在眼裏,心中十分滿意,在仲禮麵前讚不絕口,都說三爺好眼力。
仲禮把腦袋一晃得意地說:“哪是我的本事,那是咱大哥結下的好緣份。我不過路過,白撿個便宜罷了!”
這樣平靜地過了兩個月,天邊的烏雲好像讓人揪心的糧價樣翻滾上來,攢足了力氣憋著心中的憤怒。
壽禮從農學院的氣象觀察站預先得到了大雨警報,立即組織人手在各處準備,又叫老鄭派人檢查、加固倉庫。
鄉裏不少人笑他瞎忙,聞見空氣裏濃濃的土腥氣才著了慌,手忙腳亂時雨水已滂沱而至,那大河眼睜睜便漲起水來,家家戶戶抱到院子裏的盆盆罐罐立刻全滿,幹旱終於過去了!
可雨卻依舊下個不住,稀裏嘩啦淌了四、五天才稍微收斂。
唐牛本訂好日子和陶柳兒辦喜事,結果跟著天氣他的臉色也轉陰了,說:“擇吉怎麽遇上這樣鬼日子?怕不是什麽好兆頭!”
被請來幫他寫喜聯的蘇昌文聽見忙說:“兄弟,別這麽說。人家隻管你吉利不吉利,遇上啥天氣誰算得準?再說沒人講雨天不能結婚嘛!”
“嗯,蘇先生說的有理!”壽禮走過去用扇子敲了唐牛下,說:“你這小子都要做新郎官了嘴上還糊塗,要讓柳兒聽見她心裏該多別扭?
既下雨,咱不能在院子裏擺桌了,也罷,幹脆就把喜宴放到我客廳去,挪開花草放個五、六桌還是可以的。且家裏人手、廚子、貨料也是現成。”
“這、這怎好意思?怎麽能在老爺家裏做下人的喜事?”唐牛忙著搖手。
壽禮又敲了他一下:“笨牛!你跟我這些年我什麽時候把你當下人了?再說,你父母不在,我不是還要充當你長輩麽,在我家辦事有什麽不可以?兩相其便呀!”
“唐牛你就別推辭啦,既然東家這麽不把你做外人,你何必非要擰著?快謝謝陳老爺罷。”蘇鼎笑著將袖子向上挽挽說道。
唐牛意外之喜,這自然是極體麵、風光的事,他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忙作揖打躬地謝個不停,壽禮和蘇鼎哈哈大笑。
吉日這天,雨還在下。盧虎帶了十幾個兄弟早早來到陶家渡,隔遠“劈劈啪啪”地朝天放了通槍子,算是“催妝炮”。
大約一頓飯的功夫,對岸喇叭聲起,院子裏出來隊人。陶大仔跑在最前頭到河邊,後麵熱鬧的人們簇擁著新人上了船,大仔撐船渡過河來。
盧虎見大仔把船固定住跟著花轎上了大堤,拉住他低聲問:“你來送親,你爹呢,一個人在家麽?”
“等我把姐送到再趕回來接他。”大仔回答。
“那多耽誤!”盧虎略一思忖,回頭問:“你們哪個會撐船?”有弟兄回答說錢二喜會,盧虎扭臉告訴大仔:
“你送你姐去吧,我帶二喜過去接了你爹再來追你們。”大仔早惦記著那滿桌的各色喜果,忙答應著去了。
盧虎帶著二喜過河來到陶家門前。這是座十分簡單的建築,說明白些不過是地上立幾根結實的樹幹,在丫杈處去掉枝葉,然後架上橫梁。
屋頂是在竹批上麵捆了稻草,然後用黃泥拌草莖厚厚地覆蓋。本來連圍牆也沒有,不過用幾領破席子圍住糊上泥巴,唐牛和柳兒好了後幫他家築泥磚、壘起厚實擋風雨的牆壁來。
整個屋子被中間的灶堂分成兩半,老陶和大仔住在東側。
盧虎叫了兩聲“陶大哥”,推開兩扇新漆的門板,屋裏就兩扇不大的窗戶,用竹紙擋著透不進多少光,陰天裏更顯昏暗。
老陶蹲在大大的喜字下麵叼著根草棍發呆,盧虎摘下草帽走過去俯身問:
“老陶,都等著你喝喜酒哩,這大喜的日子裏做老丈人的怎麽耷拉著腦袋?舍不得姑娘還是發愁以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