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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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黑?有姓這個的麽?”仲禮奇怪:“沒聽說共軍裏有個姓黑的師長啊?老李你聽說過嗎?”
    “沒有。”李雄搖搖頭。仲禮卻明白了,他不由地“啊喲”了聲。“怎麽?”李雄忙問。
    “我知道是哪個了。朱全保哇,人稱黑七的,和咱們在打陳天魁時碰到過,小四子應該記得他吧?
    此人當年落草,後來接受赤軍收編。若說‘黑師長’,除此人外沒旁的。”
    “黑七咱雖沒直接打過交道,但領教還是有的。
    這人做事果斷、迅速、有計謀,上次從霍縣撤退他很聰明不來同咱們糾纏,卻在半途設下伏兵幹掉了尾追的中央軍。
    是個厲害角色!若果然是他,那就是場硬仗!”李雄咬著牙說。
    “硬仗倒不怕,”仲禮回答:“隻不知他詳細兵力和火力情況,咱們準備好迎戰就是!”
    “我看到的就這麽多人馬,不過轉過山溝那邊保不準還有。
    他們沒生火,就那麽三五人擠在一起取暖,好像隻看到兩挺像機槍樣的東西,還有人拿著大刀和長槍。”
    “嗯,紀律嚴明是他們一貫的,如果武器像你說的那也沒什麽。”李雄語氣上顯得放心許多。
    “這樣的話我們倒要節省彈藥、馬虎不得,畢竟對麵人多勢眾嗬。”仲禮道,又問:“工兵把地雷埋下了?”
    “是,手裏的存貨埋了一半,都在關鍵地方。”李雄回答。
    “老陸他們把水準備充足沒?”
    “四十馱總共一百六十桶,後來又陸續挑了三十多擔上來,我估計到明天上午夠用的。要還擔心不夠,叫他們趁夜再下去挑?”
    “算了,讓大家節省著用吧。這夜裏上下驚動了不好,再說走夜路也危險。”仲禮把最後一塊餅放進嘴裏:
    “媽媽的,這鬼地方真個沒水眼,若不是打點下旅長他還不告訴咱呢,那才叫冤枉!我看布置沒問題,讓大家都注意些,誰知道啥時就會打響?”
    “我建議派幾個前哨。若是共軍摸上來也不要喊,悄悄撤回來。其餘的抓時間睡下,這以逸待勞麽。”
    仲禮同意了。於是孫德有換好衣服,從他排裏派出三組六個人作為前哨,往不同方向警戒。
    仲禮讓李雄去東山督戰,自己帶個十七歲的傳令兵叫韓大鵬的來到熊大眼的阻擊連。
    老熊聽說了通報的情況,又見斥候通過自己的陣地出去警戒,知道可能快開打,正興奮地坐在掩蔽部裏和二連的代理長孫小炮嘰咕,忽見團長來了,忙起身讓座。
    仲禮故意拿他兩個開玩笑:“老熊嗬,這地方委屈你啦,看你連腰都直不起來,真是辛苦。
    還有小炮,如今拿你這個炮兵來替天合代理下,也是屈才嗬。兩位“大蛆”縮在這裏真不應該,好在馬上就會有舒展身手的時候啦!“
    熊大眼是直性爽快的,沒聽出裏麵的玩笑來,使勁搖頭說:“沒啥、有什麽屈不屈的?團座你放心,打響以後先瞧我們唱的如何!“
    孫小炮卻聽出來了,哭笑不得拉他袖子:“你也就是個‘大蛆’,幹脆別吱聲了淨叫人笑話。”
    才說完陳團長已經“撲哧”樂出聲,熊大眼楞下才想明白,用手指著他跟著嗬嗬地笑起來。
    正說笑間,孫德有闖進來用手比劃下子,仲禮立即起身問:“來了?”
    “嗯,”大孫點頭輕聲回答:“我們的哨兵都回來了。他們前邊走五個尖兵,聽聲音至少隔一百多步是大隊,估計馬上就到陣地前了。怎麽辦?”
    “不要緊,你帶人手去,爭取不出聲地把尖兵捉住,後麵的交給大眼料理。”
    孫德有點頭走了。他手下那夥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漢子,幹斥候的活拿班長的餉,個個身手不凡。
    幾個紅軍尖兵還沒來得及放槍或者叫喊就被摁倒,迅速打昏拖到戰壕裏捆成了粽子。
    然後有人細心並且迅速地拋灑落葉抹去地麵上的痕跡,一切像什麽也不曾發生一樣。
    後麵的紅軍大隊並未發覺,專心地趕夜路,徑直向熊大眼的弓形陣地闖過來。
    前邊打頭的一個兵可能是裹腿開了,於是向路邊跨出兩步想重新收拾下,不料觸發了地雷絆線。
    “轟”地聲爆炸把他的身體拋到半空又落下砸入人群,最近的十幾個戰友也被氣浪掀翻。“怎麽回事?”有人大叫,接著便聽見受傷的人哭喊:“我的腿!”
    其他人馬上衝過去企圖救治傷員,但又有兩枚地雷被引爆。
    這時白軍陣地上趁著爆炸的閃光已經看清了對手的位置,熊大眼一聲令下各種兵器火力頓時潑灑過來。
    紅軍隊伍裏有不少是新兵和剛收編的赤衛隊員,這些人作戰經曆少,沒有應對遭受伏擊的經驗,結果亂跑著想躲避橫飛的子彈,反而加重了傷亡。
    指揮員見情形不妙,立即決定以反擊奪回戰場主動,鼓舞部分核心官兵發起衝擊,希望能撕開個口子迫使白軍退卻。
    但他們不僅遭受地雷殺傷,而且白軍熾熱的火力再度將他們擊退。
    在三次衝鋒受到很大損失後紅軍暫時停止了反擊,月色下可以看見他們的救護人員在受傷者身邊跑來跑去,熊大眼走進掩蔽部問:“團座,他們救傷兵呢,打不打?”
    “不打。”仲禮起身:“看來你老熊在這裏就足夠了,我還是回團部去。弟兄們想想,咱要是受傷了對手打咱們的擔架兵你樂意不?
    讓他們救去好了,一條命也是份功德,能不殺還是少殺的好。你說呢?”
    “團座說得是,我明白了!”熊大眼邊送他出來邊回答。
    當仲禮回到西山丘時戰鬥再度爆發,這次紅軍組織了新的隊伍凶猛地撲向阻擊陣地。
    仲禮見狀立即搖電話命令東山開火,使對手一下子陷入正麵和側前方的夾擊火力當中。
    紅軍大吃一驚,這才意識到白軍不是簡單的阻擊,而是有計劃的設伏了!
    在以往的軍事行動中,“設伏”似乎是紅軍的專利,他們喜歡讓白軍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而自己掌握戰場上的主動權。
    但這次則不同,他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這是令所有人都十分惱火的!
    黑師長朱全保臉色比雷雨天還可怕,看著天光逐漸放亮心急如焚。他當著眾人的麵大聲質問韓參謀:
    “不是說敵人都在下麵鎮子裏麽,這山上的白軍是哪裏冒出來的?
    先鋒、先鋒,後邊幾千人都等我們開路,我們這個先鋒倒讓人家打了埋伏,像話麽?你們偵察是怎麽做的?”
    他忽然覺得有人在身後輕輕扯扯自己的衣袖,回頭一看是政委蕭逸。
    “現在不是怪罪到時候,要緊的是接下來怎麽辦。要趕緊把情況匯報給上級,否則尾追的敵人趕來,和前麵鎮上的三千敵軍來個合圍夾擊麻煩可就大了!”
    政委邊勸說邊看看低著腦袋委屈、懊惱的韓參謀:“老韓,你別不作聲嗬,咱們一起想想,辦法總該有!”
    “見鬼了,我朱全保還沒吃過這樣虧。你給我設法查查,咱們打了一夜,總不能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手是誰吧?難道就抓住俘虜?”朱全保憤憤地問。
    “敵人火力交叉而且密集根本無法靠近,地形對我們又不利……所以目前沒有可以訊問的俘虜。
    不過傷員們都說從服裝上看似乎不是正規軍,倒像……保安團一類。”
    “胡說!”朱全保把眼睛瞪起來:“這又是地雷、機槍又是迫擊炮的哪裏是保安團,哪個保安團有這底氣的?除非……,”
    他忽然停住了,好像在思索,然後看了眼蕭逸,政委用難以置信的目光回答他:“你是說……,不會這麽巧吧?”
    “但願不是,要是他這事可就有點複雜了。”黑師長抓抓後腦,咂起嘴來,想想說:“這樣吧,我去向軍長匯報,老韓你接著查。
    政委組織人再攻兩次,如果設法拿下任何一個山頭就能居高臨下擊潰正麵的白軍!”
    “軍長那裏還是我去吧,組織戰鬥才是你師長的任務。”
    “好吧!”朱全保同意了。
    為了能夠迅速擊潰白軍,黑師長調來一個營正麵吸引,然後派一個加強連從東山側翼迂回占領這個重要的製高點。
    另外由於直到目前未發現西山上有敵人駐守和提供火力支持的跡象,他讓另一個營盡量不引起對方注意地占領西山丘。
    這樣即使東山不能占據,至少手裏還有一個可以威懾對方的製高點。沒想到開始進攻後意外發生了。
    東山迂回的部隊遭到敵人伏擊,白軍擁有有利地形,而且人數比自己的那個八十人的加強連至少多了一倍!
    而西山的進攻更糟,部隊在離山頂十幾米處突然遭到伏擊。
    白軍居高臨下近距離發揮火力,用機槍、手榴彈頑強固守,而且機槍的數量上推算敵人應該是正規軍八百人的一個加強營!
    黑師長大吃一驚,立即停止攻擊。恰好蕭逸趕回,對他轉達說:“首長指示調整部署、弄清敵情,不要蠻幹,宜智取。”
    朱全保向他講了下剛才發現的新情況,然後說:“確實是保安團的製服,我敢斷定是他的部隊,否則一般保安兵既沒那麽好的裝備也不會這樣頑強!”
    蕭逸聽了想一想說:“是又怎樣?反正這顆釘子必須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