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渡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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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哼,怎麽樣,把你們打疼了吧?別人不會讓你們吃到這樣的苦頭。”仲禮得意地笑了:“不是我要和你們作對,是有命令不叫放你們過去嗬。”
    “我明白。”叔仁點頭:“不過,你別介意,我們前邊的路恐怕不是你能攔得住的。”
    “有句話叫盡人事聽天命是吧?我隻是在盡軍人的義務。”
    “三哥,你是個什麽樣的我們紅軍都有數。你不殺俘虜、不打百姓、不搶糧食和禍害女人,但是白軍裏像你一樣的有幾個?
    他們不是為自己就是為那些有權勢的人,因此可以奉送上自己的良心和無數生命,把別人看作一錢不值,不惜榨幹他們的血肉還要吸幹每一滴骨髓。
    哥,你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條路上的,沒必要替他們賣命、討好。
    你大約還不知道罷?昨晚這裏打響後,山下鎮上的守軍已經連夜匆忙撤退了。
    他們才不會理會你和紅軍如何廝殺或者搭進去多少弟兄性命,你也別拿那根鳥毛當令箭太過認真,否則吃虧都沒人讚聲好,你那時有麵目去見傷亡兄弟的家小麽?
    我受黑七的委托來,想和你商量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回去可以交差,我們可以不受阻撓地走路。你看如何?”
    他的話直接、明了,擺出個姿態來讓仲禮配合,不僅令陳三爺意外,而且受到不小震動。
    “嗯,這麽說那幫混蛋果然溜了?我就知道他們靠不住!”仲禮冷笑,眼睛瞧著坡下十來步外站著的一名背駁殼槍的紅軍,用下巴點著問:
    “那是你的勤務兵還是警衛,看來你在紅軍也算是個長官羅?老五,你曉得,我打仗可不是為的那班烏龜們,也不是專門從皖西跑來對付你們的。”
    “這個我明白,而且來這裏之前我也同我們徐副軍長講過的。”
    “哪個徐副軍長?”
    “就是徐海東、徐老虎麽,還能有哪個?”
    “你們是他的部下?”仲禮倒吸口冷氣。
    “我們遊擊師現在已經正式歸入他領導下的序列了。”叔仁回答,接著輕聲說:
    “他的意思要我轉達給你,第一佩服你是個能打仗的好軍官,第二他說男兒當以保家衛國為己任,不當甘為別人的工具。
    如今日本人占領東北四省,侵入華北,紅軍提出北上抗日卻被政府沒完沒了地剿,真是沒道理可講。
    你聽那位委員長講的什麽可以做亡國奴的混賬話,這也是個領袖該說的麽?
    徐軍長希望你力所能及幫我們一把,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今天你幫我們,日後紅軍必然回報。
    哥,你和大哥弄這支隊伍不容易,隻有咱們自家人明白、心疼,那起子拿你做槍頭耍的哪會管這些?你說我話有沒有理?”
    仲禮微微點頭,他聽了中央軍已撤退,知道弟弟不會欺騙自己的,對抗的意思早就消褪了。
    “老五,你的話我曉得是很對,我也不想過分難為你們。
    不過……,兩軍對陣了一夜該有個服眾的說法,不然平白讓路總有些說不過去。三哥是帶兵的,總要讓手下弟兄心服口服才好。你說是不?”
    聽他並不堅持叔仁鬆口氣,他知道三哥脾氣,一旦這麽講,肯定是不想繼續打的意思了。“一切都好商量。”他用肩膀輕輕撞了對方下,兄弟倆互視而笑。
    “三哥平白叫你們死傷這樣多兄弟,老黑不會怪罪?”
    “你是執行任務嘛,再說大夜裏的誰知道對方是哪個?朱師長說了,隻要話說明白,大家各讓一步,朋友還是朋友。”叔仁告訴說。
    “好呀、好呀,那我放心了!”仲禮高興地拍拍膝蓋,忽然又問:“你們什麽時候知道是我的隊伍哩?
    “先前我們的人救傷員你沒有開槍,大家就奇怪說白軍好像沒這麽懂道理的嗬。後來天亮時派人喊話,你們的兵應答中說出來‘淮西營’字號,所以知道的。”
    “哦,我說呢。”仲禮苦笑,然後問:“那接下來,你們希望怎麽做?”
    “是這樣,下麵鎮裏隻餘些民團,戰鬥力很弱。我估計徐軍長現在已在組織對他們的攻擊了,一旦得手,大部隊立即穿鎮而過。
    朱師長希望你們在山上觀望,按兵不動……。”
    “我明白了,就是不要插手,看著你們過去。”仲禮想想,搖頭說:“不妥,這樣以後上麵問起,會治咱個罪名。
    我看這樣吧,依舊用上次的老辦法,你們佯裝進攻,我們猛烈反擊,把聲勢造大,隻不下山追擊便是。如何?”
    叔仁抿嘴笑了:“哥,你們幾位真是英雄所見嗬,朱師長也有此意,這樣最好的。你回去商量,如果同意就燃起兩堆煙來,我這裏點三堆作答!”
    仲禮把大腿一拍:“就這麽定了!哎,索性給老黑個人情、也讓你有麵子,我那裏有十幾個俘虜,想個什麽辦法還給你們!”
    叔仁用眼神製止他,輕聲說:“算了,讓他們留在你那裏。妥善帶回去,交給蘇先生照管就是。”
    “蘇先生?哦,明白了。不過要是他們自己想回去怎麽辦?”
    “絕對不行!”叔仁用眼睛瞄一下那個保衛幹部,見他恰好沒看這邊,輕聲說:“你聽說過我們這裏有肅反嗎?像他們那樣被俘過的回去怕也活不成。”
    仲禮驚訝地注視弟弟片刻,低聲問:“老五,這事有傳言,可真的有麽?既如此咱們見麵的話你豈不很危險?
    兄弟,要不你留下和三哥回去吧,不管怎麽說家裏有口飯吃。”
    “哥,我來是上級給的任務。你也是軍人,哪有完成任務不去交差的理?況且我有軍長、師長保著,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叔仁忙安慰他道。
    “唉,你可要機靈些,人在江湖千萬要先保住自己才能做事,可不能做虧本買賣。”仲禮看他點頭又說:
    “你回去告訴老朱,教他臨走時丟下些大刀、槍支、彈藥給我,我會交上去讓他們看。
    你們要走大路就留一個連斷後,放一響再打排槍,我這邊就叫弟兄們呼應,一刻鍾後你們撤走,我們不追。”
    “好,我轉告他!”叔仁說完站起身,仲禮再次拉住他問:“你怎麽沒槍?”
    “談判麽,為顯示誠意沒帶。”叔仁回答。仲禮不說話,從皮帶上解下自己的佩槍來遞給他:
    “拿著,這小家夥是洋人造的。漂亮、小巧,可不合我的口味。喏,我還是喜歡用德國造的這支二十響。小家夥就叫它陪著你吧。”
    叔仁不好拒絕,說聲:“謝謝三哥。”接了過來。
    臨分手仲禮又告訴他些家裏、孩子等情況,歎息說:“咱們真成天地兩界了,明明人在可就是不能在一個屋簷下吃飯,什麽時候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呢?”
    看弟弟無言以對,他趕緊拍拍他肩膀開解道:“算啦,不說這些。有機會還是盡量回來看看。也許你再回家時四妹的娃都已經落地啦!”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兄弟二人又談論片刻,起身握手相別。仲禮忽然心生不舍,拉著弟弟輕聲道:
    “老五,你自己機靈些,若是立不住或混不下去就悄悄回來。反正有地有銀子,你們全家不至於挨餓受凍,還有個安定。千萬不要硬撐著。”
    叔仁低頭笑笑反問:“三哥何出此言,你覺得我已經到這樣地步?”
    “唉,畢竟中央軍在到處殺你們,情勢險惡呢!你也不用說這個,我看你們的裝束還瞧不出麽?”
    “哥,你也是讀過史的,漢高祖被項羽追殺時能比我們好過多少?紅軍久剿而不滅,這裏麵自然有它的道理。你且好好想想,有一日便明白我這個話。”叔仁並未讓步。
    仲禮見勸不過,苦笑一下道:“我就知道你是這樣,要不怎麽是我兄弟?”說完伸手扯下軍服上縫的胸章暗暗塞到他手心裏,說:
    “拿著,若是落難,把它拿給人瞧,興許可以救你一命!”叔仁知道他是好意,攥住拳頭揮了揮,回身對保衛幹部叫聲:“談完了,咱們走吧!”
    這時山下響起斷續的槍聲,叔仁回頭大聲告訴眺望的三哥:“看,他們交火了。民團抵抗一向很弱,估計二十分鍾就可以驅逐他們。你也趕緊回去吧!”
    “好!”仲禮剛要走忽然又回頭叫弟弟:“呃……,王先生……,多保重!”
    目送叔仁的身影隱入樹叢,仲禮快步朝自己的陣地走去。王四在身後緊跟上來嘟囔著問句:“團座,怎麽五爺不和咱們回去?”
    “哪裏有過什麽五爺?你小子別胡說!”
    王四吐一下舌頭趕緊回答:“小四知道了,您放心,我絕不會吐出半個字來的!”
    紅軍攻擊果然神速,陳家兄弟還在交談時他們已派出一個營從鎮子兩翼圍上去。
    民團和地方武裝發現後非常驚恐,紛紛向外麵逃命。
    對於這批禍害百姓的家夥紅軍從來不手軟,他們被迫選擇要麽繳槍要麽跳進鎮旁的小河。
    岸上的紅軍朝水流中的逃亡者開了幾槍,其中數人很快沉進水裏,餘下的也趕緊鑽到水下以免再遭“點名”。
    有個排長帶幾個戰士在東北角搜索殘敵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北關。
    他們剛衝進一條街道就聽到女人的哭聲,接著一個身體結實但個頭不高的人穿條染花短褲,上身披件稅警的衣服,手裏拎條褲子和一支漢陽造,慌慌張張地從處民宅裏跑出來.
    見到他們扔掉手裏的東西掉頭就跑。有人喝聲“站住!”便開了槍,打在他腿上,那人撲到在石板路麵。
    大家正要過去活捉,見個情緒激動的老人提把花鋤追出來,罵了聲:“畜生,我看你還跑!”奮力一鋤,那家夥隻哼了聲、抽搐兩下便咽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