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煤礦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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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叔仁願意繼續做你的同誌,如果你黑師長還看得上。”叔仁抽了下鼻子:“我今後的任務是什麽?”
    “你大哥、三哥都是開明的,甚至幫過我們。”朱權保說:
    “但我還是需要你留在他們這邊替我們留意動靜,還有反動政權的政策、動向,報紙上的新聞以及各種對我們有利的消息,同時對你的兄長們施加有益的影響。
    如果將來組織有所發展,可能還需要你起到更多作用。”
    “好!”叔仁忽然想起梁二,朝來路上看看問:“剛才梁二說四大隊的大隊長是姓羅?怎麽叫他姑爺?”
    “哦,他娶的是娟子,你大哥的義女。”朱權保笑笑:“這人和我也是老相識了,我們和仲禮之間的事他心知肚明。
    不過他帶著補充中隊和教導中隊駐在馬店,隻是名義上的大隊長,實際不來幹涉我們的事務。”
    “原來如此,那為什麽三哥還把梁二派給你們?”
    “不是他派的,我讓王靖和他要的。”老朱咧開嘴笑這告訴他:“你哥信任梁二,我們也覺得這個人不錯,是個可以爭取的對象。
    一個人都不派時間長了你三哥心裏不踏實,倒不如主動要梁二過來。我看提出請梁二來做訓練主任的時候,你哥可開心了。哈哈!”
    “那麽說,你們還比較信任這個人?”
    “再看一段時間,目前接觸的結果還比較好。有同情心、做事踏實認真,沒那些歪門邪道,就是沾上點兵油子的痞氣。以後我們注意下,看看能不能板正。”
    “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叔仁說:“我從蚌埠找能夠去霍縣的船,無意中遇到了以前的同學黃敬,他現在居然在我大哥的汽船上做技師。
    我試著和他接觸了下,他是咱們組織裏的人!”
    “哦?你能確定?”朱權保馬上問,因為這小夥子要真是地下成員,那他很可能能夠聯係到本地的組織。
    “基本上可以確定,他是民國十八年參加工運後進入組織的,原名叫黃鵬。後來遭到通緝就躲出去一段時間,回來後到三河原做事的。”叔仁說:
    “我曾經問過他這邊有沒有其他人,他出於紀律沒回答,但看表情應該是有的。”
    “這個消息很重要!”朱權保皺眉思索,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應該相信這個黃敬。
    “唉,要是老吳和老鄭在就好了,可惜他們都已經遇害!”叔仁歎息說。
    “不要緊,”朱權保想想說:“如果他確實是在組織的,你回到三河原這件事他應該會匯報。
    假如有人以組織名義來和你接觸,可以順便提下有支武裝在長山山區,看對方什麽反應。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現在敵人的特務越來越狡猾了。”
    “好,我知道了。”叔仁點頭:“那麽,如果有消息或情報要聯絡,怎麽辦?找你還是找王副大隊長?”
    朱權保搖頭:“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咱們的關係,這件事隻有你三哥清楚,別人都不知道。”
    他想想暫時找不出合適的人來,便說:“我們先不設固定的聯絡員,如何?”
    “我有個辦法。”叔仁告訴他:
    “找兩張信紙,在水盆裏浸濕一張,然後把幹的放在上麵快速用細木棍寫字。
    完後將濕紙晾幹,在上麵寫封平常的信件,比如討教地租的計算方法,或者各地地租收多少比例,總之和你如何管理山裏的百姓有關,或者隻是過節問好都行。
    然後你可以讓任何人帶給我。我收到信將有字的地方打濕,燈光下就能看到字跡。”
    “哦?這個辦法簡單、容易。我回去試試,如果成功咱們就這麽辦!”
    朱權保和叔仁分手後,滿心歡喜地往村公所走,半路就看見梁二騎著匹騾子,後頭還牽著另一匹。“咦,你這是哪裏尋來的?”他問。
    梁二在馬上打個噴嚏,揉著鼻子大聲回答:“和玉虎子(陳玉虎,治安二中隊隊長)借的。娘的,咱得趕緊回去,出事了!”
    “什麽事,在這裏住一晚都不行麽?”
    “不行、不行,出人命了,不能不冒雪走,所以大老爺才叫玉虎子借給咱們牲口!”梁二看著他爬上騾子的鞍橋坐好,這才邊走邊繼續說原委。
    徐山這邊陸陸續續遷過去六千多人,雖然有地窩子等等準備,但連續下了幾天雪後,沒有燃料的話還是很冷的。
    四大隊這邊一直在和馬鞍山、四平山、黑石山 的各個煤窯聯係,想買些平價煤,但是煤窯老板們卻趁機哄抬價格,還放出風來說是新來的人把價格提上來的。
    這樣一來不明真相的本地人由於煤價猛漲,就對新來的人產生了怨氣,甚至幫著煤窯老板驅趕來買煤的“外鄉人”。
    此前雙方已經有兩、三次差點發生械鬥,這次朱權保和梁二就是為此事來西陳家集的。
    就在他們走在路上的時候,王貴福再次派出司務長老柴去四平山,找煤窯老板盧德聖商議價格。
    誰知盧不但拒絕談話,而且以外鄉人鬧事攪黃了自己生意做借口,唆使礦工驅趕柴大福等人。
    住在附近的新鄉民們聞訊而至,意圖解救柴大福,結果雙方爆發械鬥。
    混亂中盧德聖見對方人多,嚇得躲進礦洞並命令家丁開槍,結果打死十一人,輕重傷三十七人。
    王貴福這時手下隻有百來個新兵,連槍栓都還未拉過。他接到消息立即電話報告給羅芳,羅芳一麵上報,一麵帶著教導隊冒雪進山增援。
    李雄在家坐鎮,聽說之後一麵派孫德有帶著騎兵偵察隊增援,一麵打電話給西陳家集,卻沒找到陳壽禮,又打到鳳凰坡。
    壽禮聞訊大驚,當即告訴他注意保護現場、抓捕人犯,同時建議他通知出動警察治安隊,他這邊會和朱縣長做好溝通。
    於是很快,熊大眼派出的一百多武裝警察也出動了。這個時候梁二的電話也追到鳳凰坡,從壽禮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朱權保和梁二連夜返回,又凍又餓,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趕到煤礦的山下。他們一看,這山上已經到處是憤怒的人們,把煤礦圍得水泄不通。
    王貴福迎上來,悄悄遞上一個酒壺,說:“礦上的人都沒逃出去,全堵在裏麵呢。”
    “咱們的人呢?”
    “我分了工,咱們的人在外圍攔著鄉親們不讓接近,教導隊占領了整個礦區所有建築,把盧德聖那個老混蛋和他手下都堵在礦洞裏了。
    偵察隊的騎兵也來了,因為擔心其它煤礦的人來支援,所以他們在路上設了關卡。哦,聽說警察治安隊也正往這邊來,估摸還有一個多小時到達。”
    “行!”朱權保點頭,心裏稍稍安穩,又問:“死傷的人都怎樣安置的?”
    “屍首已經都抬下來了,傷員正在救治。隻是……很多貫通傷,我們又缺乏醫藥。有五、六個鄉民估計救不活!”
    “王八蛋,這些個土豪劣紳,給臉不要臉!”朱權保氣得一拳打在身邊小樹上,雪“撲啦啦”地落了他倆一身。
    這時候陶大毛過來,焦急地說:“大隊長,讓我帶人攻進去吧,幾顆手榴彈的事情……!”
    “服從命令!”朱權保低低地喝了聲,忽然抬頭問:“那些礦工呢?”
    “都蹲在堆煤場,咱們的人看著。”
    “有多少人?”
    “小兩百。”
    朱權保想了想,招手讓王貴福湊近,和他耳語了一陣。
    堆煤場離礦洞口大約兩百米遠。滿身煤碴的礦工們有蹲有坐,有的臉上帶著血,有的棉襖露出灰不拉嘰的棉花。
    忽然一陣香味吸引了他們,有人推著獨輪車來送飯,自衛隊的士兵們都領了兩個夾著鹹菜的饅頭大口吃起來。
    眾人伸長脖子看著,有人忽然說:“娘誒,這些兵居然吃的白麵饃!”
    “咋,人家吃東西你個煤黑子沒份,甭眼饞啦!”不料這人剛說完,自己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咕響了起來。
    “唉,你說你們,沒事打什麽架?看看,鼻子都出血了吧?每人一個白饃,挨個過來領!”司務長老柴領著兵推著獨輪車走到他們麵前。
    眾人麵麵相覷誰也沒敢動。
    “咋?傻了不成?有饃吃也不動?”老柴吊著煙袋和那個兵嗬嗬笑起來。
    “那個,給我們的?”
    “沒錯。吃不吃?不吃我推走了啊!”
    第一個人走過去了,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抓一個在手裏,然後走到老柴麵前,看著他昨晚被扯破的製服棉襖,不好意思地鞠躬點頭。
    直到有個人忍不住,問:“長官,我們這樣對你,你咋還給我們吃饃哩?”
    “你們昨晚想茬了,上了姓盧的當,我不怪你們。”老柴說。
    下麵一陣竊竊私語。“長官,俺們咋上當了?你給說說?”
    “是嗬,說說唄!”許多個聲音附和。
    “誒,你們這些傻小子!姓盧的平日裏欺負你們還沒受夠啊,怎麽他說甚你們都信呐?”老柴從嘴裏取下煙袋鍋:
    “也不動腦子想想,我來買煤的,怎會壞了他的生意?無非就是他想多揩油要賣高價,我不同意。不就是這點事嗎?”
    “也是,做生意有來有還,天經地義嘛。那……你老是不是要的價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