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堤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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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行不義必自斃,周家無德攏不住人心。你們看,三弟說他們圍新圩的時候老百姓送茶點、水果,給他們指路。
在老圩,劉四五帶人打開地牢後,馬上就有人密保周家大管事藏身的地方,還幫忙帶路、指認祠堂裏的地窖。唉,這就是民心呐!”
壽禮對劉忠合、唐文聲感慨說。
跟著劉四五去老圩的警長魚渾水表現積極。
這才一天的功夫,老圩那邊已經發現了周家加害的十六條人命和私自關押的三十多人,另外起出了和湖匪勾結、往來的證據。
這些對於給周家定罪非常關鍵!
對於查獲的周家資產,壽禮、仲禮兄弟聽取了唐文聲的建議,不讓部隊插手核查或經手,隻派警隊參與,並且派出得力、懂財務的人跟隨,參與審問、記錄及核對。
這是仲禮帶隊出去“打土豪”時發現的問題,曾經因為私藏財貨、接受賄賂他槍斃了一人,還有兩人接受處罰後除籍、貶去屯墾。
周家是本地除徐、李、周、張外,能和蔣、林、何、宋並列的第二等大戶,財貨、田畝、店鋪、房舍肯定比陳家要多好幾倍。
仲禮和李雄等人都擔心當兵的會因此紅了眼、壞了紀律而不可收拾。
唐文聲給了這樣的建議,所以部隊沒有停下來背包袱,而是迅速向前,將這些事務留給警隊和派來的財務人員處理。
但很快前麵就告急,因為兩、三個賬房、二櫃根本不夠用!
沒辦法,壽禮找興安商議,決定把中學高年級同學調來一百二十多人,就當作是實習了。
這些學生領到發下來的嶄新自衛隊藍灰製服都高興壞了,坐在二十輛馬車裏,靠著自己的背包又唱又笑。
他們的到來,在查實周家資產、審訊記錄、走訪當地百姓收集證據等方麵起到了重要作用!
周家的垮台震動全縣,所有鄉紳都驚呼:“陳家雙虎來了!”
不過人們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注意力已經被另外兩場戰鬥吸引,這就是三區部隊和南邊韓旅、西邊陳天魁匪幫的戰鬥。
不出李雄所料,第一仗果然是在牛角河發生的。
因為韓旅現在分為兩大坨:河口鎮和縣城。
陳仲禮敲掉周家,手就伸到了城西湖的南端,他隻要樂意隨時可東進宋店或岔路口鎮,這兩大坨就被分割,韓旅自然不想坐以待斃,他們必然進行反擊!
韓旅長暴跳如雷,因為睡個覺行來忽然發覺對手的槍都頂到自己腦門上了。
他立即打電話給宮團長,讓他注意宋店、觀音廟到馬塘這條線的警戒,同時下令給武慶洲,立即動員部隊奪回白蓮。
這時候他還不知道周家新、老圩子都已經被奪,不過從敵軍已經出現在對岸這點來看,顯然周家沒能起到阻擋的作用!
想到這裏他既心慌又後悔,反而覺得真不該把周家隊伍要走那麽多!
“老武!估計周家是沒攔住,或者他們隻能自保。不管怎麽說,咱得反擊,把白蓮奪回來!”韓旅長在電話裏說。
“大哥,那、那河口鎮那邊怎麽辦?”武慶洲犯難。
“他們有三百人,守個小鎮子很難麽?先頂住,咱倆合力把伸進來的這股敵人吃掉,否則後患無窮!”
武慶洲想想也是:“那好吧,你打他左翼,我來打右翼!”
“不過你要小心,陳仲禮那小子火力不弱,咱們上次很吃虧的!”韓旅長略停停,說:“不行就把炮兵連拉出來吧,也不能老藏著,關鍵時刻再不用,難道留著下崽子?”
“行!”炮兵連用的是四門意大利山炮,平時和寶貝一樣不敢動用,武慶洲咬了半天牙才同意,他需要用這個連突破牛角河對方的防禦。
韓旅行動起來,但試探性的進攻並不順利。
從岔路鎮出發的隊伍沿著往桐林的道路前進到灃河邊,渡河很順利,進入對岸的朱塔寺,熱熱鬧鬧地從兩圩子渡過牛角河。
先過河的那個連忍不住,嗷嗷叫著朝三裏外的周家老圩猛撲過去!可在這裏他們遇到了郭如同部的阻擊。
前鋒連隻好停下,後退到上塘待命。傍晚時,忽然他們背後出現支隊伍,一槍不發地衝進村子就拚刺刀。
該連頓時大亂,慌裏慌張地邊抵抗邊撤退,逃到雙圩子發現少了三成人!
讓人家揍了一頓還莫名其妙,既不知對手是誰,也沒弄清具體人數,頭天的進攻就這樣虎頭蛇尾地敗了下來。
武慶洲正在集訓那些烏七八糟的隊伍,他很想念原先自己的部下,可韓旅長說打縣城需要主力,所以將那些單位都交給宮團指揮,卻把兩千散兵遊勇塞到他手裏。
忍著不滿他在香集練兵,希望能練點是點,到時候別戰鬥力太弱叫人笑掉大牙。
誰想到這仗竟毫無征兆地開打了。他隻得集合起部隊準備去河口鎮與自己的基幹營會合,讓老兵們帶這些新兵。
然而他的想法再次落空,韓旅讓他直接奔牛角河,配合自己吃掉闖進來的三區部隊。
有心不去吧,他不想讓韓旅長失望,而且也覺得得兩邊加起來三千人應該蠻有把握,所以一邊告訴河口鎮好好防守,一邊帶隊從鎮外不停步地經過,直奔牛角河。
他在廟莊渡河,剛到南窪天就暗下來,隻得先宿營。這時候有傳令兵追上來,帶來了韓旅長的命令,說敵人勢大,叫他立即向自己靠攏。
武慶洲看完命令心裏很不高興,瞥眼送信人,似笑非笑說:“難為你了居然找到這裏來。”
“回長官話,”傳令兵擦著汗咧嘴說:
“原本以為你們會在任圩子過河,誰知到那裏沒找到,一打聽才知道來這邊,就趕緊追過來了。”他本意是想討個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機靈和辛苦。
不料武慶洲卻說:“那你回去,就說在任圩子沒找到我。”
傳令兵愣住了。參謀長見了忙讓他先出去等信兒,然後輕聲對武慶洲說:“這樣不好,旅座若知道了,會更親近宮某,對你不利!”
宮團長是個擅長溜須拍馬、阿諛逢迎的,武慶洲一直不喜這小人,且對他拿走了自己的精銳十分惱火。
聽了參謀長的話他咬牙說:“若大哥一味與小人親近,我也隻好一走了之,回霍山做個種田漢子去!”
“誒,那有何必?如今外敵在前,可不敢這麽搞,軍心以亂要死人的!團坐還是隱忍為上。他不是要會合麽?
我們明日改道,先不去白蓮,去周家老莊不就成了?解決掉那裏的敵人再繼續前進也不遲嘛!”參謀長趕緊勸道。
武慶洲這才漸漸緩過臉色,想想也不是什麽大事,便同意了。
“部隊一夜走五裏地,然後還要設伏?”老陸有點嘬牙花子:“這個……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沒有才要試試嘛!”黃富民說:“你瞧,他們西路這夥明天過了河進入這片窪地,就隻有這條堤道是幹燥、便於行走的。
我們隻要在兩邊山丘上埋伏,都不用下水,就能打他個錯手不及!”
“話是這麽說,可是……,弟兄們到了地方還要連夜修工事、偽裝,這也太辛苦啦!”
“誒,你這人真是婆婆媽媽地,打贏了不比什麽都重要?就一個晚上不睡能怎的,咱們以前跟著總指揮又不是沒幹過?”黃富民嚷嚷起來,老陸見他不高興,隻得同意。
第二天早起,在朦朦的霧色裏武團行進著。本來要是沒有昨晚那出,武慶洲應該趁著霧色占據瓦房店,然後徑直撲向白蓮端掉對手的指揮部。
但是現在情況有變,他沒辦法隻好在中途先掉頭往東去丁堰,與韓旅長帶領的隊伍前後夾擊奪回周家老莊。
“撲通”聲,隊伍裏發出了驚慌的聲音,但很快被喝止了。
“怎麽回事?”武慶洲問。
一名軍官跑來敬禮:“報告團座,有個兵走路打瞌睡,結果掉進水塘裏了。”
“笨蛋!在大堤上還敢打瞌睡?他……!”猛回頭,瞧著霧氣中隱約可見自己的隊列,再往左右瞧瞧。武慶洲突然打個寒噤。
“咱們到哪裏了?先頭部隊走出這條堤沒有,快去查看!命令所有士兵停止前進,不得大聲喧嘩,把命令往前後傳達,快!”
很快在命令被低聲傳遞的同時,參謀長跑了回來:“團座,一個營已經走出這塊窪地,拐到去丁堰的林間路上了。您教大家停下,是有什麽想法了嗎?”
“我覺得不對。”武慶洲警覺地看看兩邊:“參謀長,咱們可是處在‘死地’呀!”
參謀長轉動腦袋看看,臉色也有點發白:“不會這麽巧他們和您想得一樣吧?要不讓部隊跑步通過?”
“別傻,跑起來人家還不都聽見了?”武慶洲直瞪眼。
“可……先頭營已經……。”
“叫他們繼續走去占領丁堰。其他人向後轉,咱們悄悄回去!”
參謀長沒辦法,隻好下達命令。但是所有人掉頭剛剛走了十幾步,“噠噠噠”的機槍聲響起,兩側槍聲響成一片。
“快、快往前跑,衝出去!”武慶洲聽出來子彈都是從自己背後飛來的,想必那邊有敵人強力的埋伏。
幸好自己已經停止前進並掉頭,否則這次非打敗不可!他這樣喊,其他軍官也都叫起來,所有人都弓著身子快跑。
不時有人“唉呀”聲滾落堤下,但沒人想停下來伸手拉他們,停下就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