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見匪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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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窪這地方原本是洪水形成的沼澤,人們發現這塊窪地有利用價值,於是在上麵圍堰修堤,搞出來魚塘、水田。
如今正是春天水頭足的時候,把好多小丘淹成小島。
黃富民的主意就是在這些小島上修工事,把部分隊伍打散為班、排單位駐守大堤兩側這些獨立點,形成易守難攻的小要塞,對夾在中央的敵人實施火力突襲。
瓦房店的阻擊陣地則當頭攔住,正是個三麵合圍的態勢。
本來這是個挺好的計劃,可惜他不知道對手已經改了方向不會直接來白蓮,而是改道中途去丁堰,所以在瓦房店備下的隊伍沒用上,他們趕到時戰鬥已經結束。
饒是如此,突如其來的打擊還是給武團造成了數十人陣亡的損失,大地兩邊魚塘裏到處都是死魚和陣亡者的屍體。
該團官兵都慶幸自己團座的警覺,否則這些人不死一半也差不多!
至於已經往丁堰走的那個營也沒走進許大虎設下的伏擊圈,受驚後立即突圍,雖然被追擊的許大虎造成若幹損失,沒傷筋動骨!
跑得狼狽些,但人基本都回來了。
武團遭此驚嚇,不得不重新整頓部隊,也就沒能配合當日韓旅長組織的進攻,氣的他摔了帽子。不過後來又默默地自己戴上了,畢竟他還有賴於武慶洲。
南邊和韓旅打得熱火朝天,北邊陳天魁部的進展反而奇怪起來。
打完沙河鋪大家都覺得不夠過癮,這個鎮子主要是商人建立的,不像那些家族聚集形成的村鎮難以割舍祖宗基業,人家一聽說土匪來根本不守,撒腿就跑了。
打砸一通,撈了些來不及帶走的物資,實際好東西卻並不多。有錢人都蹽到對岸逃進縣城,沒錢的沿著河或走或藏,總之油水不大、意猶未盡。
於是以壽星為首的一派建議去幹比較大的分水鎮和肥沃的魚米之鄉泉河鋪,而郝大牛為首的另一派則建議仍按原計劃前往蔣集,理由是蔣家也是知名大戶、擁有數萬畝良田。
兩邊因此爭執不下。
別看陳天魁是匪,他腦子挺好使。郝大牛隻想要糧食、財貨,然後鑽進長山或掉頭回大別山,立個山寨過自己的小日子。
壽星不同,這小子就如同當年的二郎神,不但喜歡財貨,糟蹋女人、綁票搶劫他都幹過,是個肆意胡來的家夥,可不像他外表那樣圓胖可愛。
當年自己就是把羅芳和二郎神放在一起,結果這倆互相敵視,給了陳仲禮鑽空子的機會。
這次陳天魁覺得應該吸取教訓,於是他來個反其道而行,讓郝大牛領五百人往東,號稱是吸引陳仲禮的注意力,並防範山上駐軍下來,起個牽製的作用。
壽星則帶領五百人做個先鋒官一路向北攻打蔣鎮、徐鎮,自己帶著一千多人沿著分水、聯塘和泉河西岸向北,所謂居中策應。
分水鎮很快遭殃。這地方說是鎮子,其實就集中在兩裏地長的一條街兩側,毫無險阻可言。
唯一的仗在鎮西小學校,因為民團駐紮在校外,槍聲一響他們把這裏當作了抵抗的據點。
偏偏鎮西是壽星負責攻打的區域,他因為自己遇到硬核桃而狂怒,最後衝進學校不但殺了所有民團,而且還順手殺了三十幾個住校學生,幾個年齡大點的女生還受了汙辱。
郝大牛占據鎮東攏共隻打了三槍,對他這番做派十分看不上,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差點動起手來。
陳天魁隻得讓大牛趕緊去泉河鋪,隻離著十幾裏遠,估計這邊的槍聲和火光早把那邊驚動了,時間一長可能更不好打。
郝大牛這才憤憤地放過壽星帶兵離開。他一走,壽星立即將鎮東也洗劫一番,陳天魁沒辦法,隻好催他趕快上路、繼續北進。
不過陳天魁也不是沒有自己人,他手裏有三員大將:孫左一、朱一刀、範五,這三個是他自己“發現”的人才,現在都領著兵。
雖然名望、經驗上不如壽星和郝大牛,假以時日都可以成長為得力輔佐,至少陳天魁自己這麽認為。
他還有個副官何有財,是個敗光家產的破落地主,識字也有點小計謀,給他同時寫寫算算頂半個師爺用。
將壽星和郝大牛分兵出去,就是他的主意。“讓他們做咱們的兩翼沒什麽不好,既掩護主力,同時也免了許多爭吵。”
何有財揣著手獻策:“在下倒是以為他倆有矛盾這不算大事,重要的是咱們得師出有名,有個名分讓百姓好來依附、加入,也可以借此討伐土豪劣紳,割他們的肉壯大我們!”
這家夥自己敗光家卻極度仇視自己本來的階級,一心要看所有的大戶經曆破家空宅的痛苦。
“師出有名,此話怎講?”陳天魁問。
“如今老百姓看見咱們就跑,這怎麽能行?隊伍擴大還是太慢!”朱一刀說:
“秀才的意思大概是需要個類似‘均田免糧’那樣的,對不對?這樣老百姓是不是就樂意加入了?”
這家夥屠戶出身,據說分割時隻需一刀就能把整豬從頭到尾分成兩片,所以得了這麽個諢號,不過實際倒是個挺冷靜、做事仔細的漢子。
“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誰不加入,那就共他的產!哈哈!”
“那不成共軍了?不成,我看要師出有名,除了均田免糧,還應該加上殺富濟貧!”江湖出身的範五大手一揮豪邁地說。
孫左一是唯一當過兵的,他那時年齡小,營官來查新兵隊,問:“左手第一名,你叫啥?”這仁兄吭哧半天說沒大名,營官說那就叫“左一”吧。
十五年過去,他還是不愛多說話,看看非開口不可,這才說:“我也不知道這個名頭有多重要,大當家和秀才你倆定就是。
不過……,咱是來擴隊伍、展實力、搞糧食的,上哪裏搞、怎麽個搞法?咱們搞到了,要不要給他們兩路分?
都該盡早有個說法。還有,名義光咱自己曉得沒用,得讓天下人都曉得那才是有用的。
所以我建議咱們該立個大旗,也別總是‘大當家’了,你就自稱個司令,封壽星和大牛各做一路總指揮,咱們都做個團長,怎樣?”
“噫,高見!”何有財豎起大拇指。
陳天魁哈哈笑:“我說老孫,你要麽不開口,一說就是這樣一大套!不過有道理,那樣顯得咱們實力雄厚是不是?”
結果他真用了這個建議,就在分水亭自稱“安民義勇軍總司令”,封壽星和郝大牛分別做第一、二路軍總指揮,手下這三位也都做了團長。
原本打算在分水亭停留一天,結果為這個留了整整四天!還做兩個長幡,一個上麵寫“均田免糧”,另一個是“安民保國”。
他把投降的部分分水亭民團編入隊伍,然後才向雙塘進發,而這個時候壽星已經在蔣家橋和蔣集鎮的民團幹過兩仗了。
蔣集鎮民團是蔣家出資組建的,人數有一百六十多人。除了這支隊伍,蔣家還有自己的六十多護院隊,以及商社夥計、保鏢組成的護商隊三十幾人。
不過這些人有多少戰鬥力?蔣家家主蔣文理可心裏沒底。
他一邊讓三個兒子帶隊在蔣家橋阻擊,一邊把周圍百姓(蔣氏及其親屬、姻親)疏散,同時還派人往固始向封縣長求救,又派了人來西陳家集告急。
沒想到,蔣家民團裏有藏龍臥虎,居然有個叫蔣二和的人!
這個人曾經在河北做軍官,和奉係、山西、山東軍閥打了不少仗,做到營長。
後來厭惡了,回鄉置辦七、八十畝地,開了個酒坊,打算從此在家過小日子。
這次陳天魁部犯境,聽聞警訊他一麵派夥計送走家人,一麵募集了二十幾個人來民團參戰。
蔣家大少爺蔣亭一聽這人的履曆,立刻想讓位請他領軍。蔣二和謝絕隻答應做個參謀。
結果他提議前出到蔣家橋附近設伏,先把土匪前鋒揍了一頓,然後繞到隊伍側後,仗著對地形道路熟悉又抓了一把。
壽星氣得把空無一人的蔣家橋十幾棟房屋全燒了,這邊士氣卻很高。
江亭帶著隊伍回到蔣集,這時候他三弟蔣船已經把壕溝、工事挖好,大家藏在裏麵等著和壽星決一死戰。
壽星吃過虧,開始覺得這個蔣集不簡單,登高觀察仔細打量,發現它是由二十幾塊聚居區組成,每塊之間都是窄窄的街道。
周圍四個小山包,蔣集就在它們之間的十字路口上。那些民團把小山搞得都如堡壘一般,挖的壕溝縱橫交錯。
這讓壽星倒吸口冷氣,覺得小鎮裏有高人呐!“先圍起來,咱不急。等我想清楚了再說!”他下令。
不過其實大部分隊伍駐在餘橋,隻有些前哨放到了腰莊、南麵三裏店和北邊的吳園,依舊禍害四鄰,但是瞧著這烏龜殼子不敢下嘴。
蔣亭一看樂了,依著蔣二和的建議在鎮裏招募鄉勇保境隊並進行訓練。
他尋思著土匪是流動的,看到打不動就沒耐心幹耗,時間長了自然會退去。可沒料想壽星是個有耐心的,周圍又不乏可以找樂子的村鎮。
他的人少數到處流竄、抓丁入夥、打家劫舍,另一部分隔一、兩天就騷擾下蔣集,讓民團時刻縮成一團不敢鬆懈,他這裏就一直這麽耗著。
陳天魁打進聯塘一看,那是個糶米的中轉站,有二十幾個大糧囤。有了糧食還走哪裏區?
守著它招兵更容易,因此陳天魁也不著急迅速北進。
當三區都動員起來,蘇二毛的護礦一隊匆匆趕到徐集增援後,卻發現敵人主力還在蔣集、聯塘沒動,並未如老百姓傳言那樣已經“直奔徐集而來”。
“這幫混小子咋不走了?他們在想什麽?”蘇二毛頗為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