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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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說,你們接頭還是比較順利的?隻是辛苦你又破費了那許多鈔票。”小開聽了叔仁的匯報微笑著說:
    “那個貸款公司的胖子,一個小流氓而已,你居然屈尊去請他吃飯,結交這種人有什麽用意嗎?”
    “這人比較江湖,不像其他貸款公司的腿子要麽裝客氣,要麽極蠻橫,應該算是買條線將來興許用得上。”叔仁笑著回答:
    “林五這人很活絡,能看人說話又不失立場,全賴他上過幾年小學,在那夥子裏頭居然還算個文化人。”
    “嗯,一般催債的幾個人裏必有個在幫的,我懷疑這人也是,所以有你說的江湖氣,你和他交往還是抱著幾分小心為好。
    幹這行的隻看利潤收益,才不管別人死活,是最沒良心、沒道德的一夥!高級點的文質彬彬笑裏藏刀,低級的耍粗蠻橫,動不動伸拳頭。
    這胖子雖獅子開口,但並未一味用強,甚至勸你置身其外,確實算個另類。”
    小開說完,突然跳到另個話題:“你和荻原的對話很有意思,但他顯然不太信任你。
    興許……他還是從某個角度了解到你參加過左翼活動,所以特意拋出這個話題。
    而當你建議幫他和國民黨高層建立聯係時,他認為這事目的不明,故避而不談。
    不過,我相信他還會關注你。對日方麵,你下一步有什麽打算?偃旗息鼓還是繼續努力?”
    “幫他們和南京之間建立聯係,目的是造成和談氣氛,盡量拖延戰爭的發生,為兩黨麵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爭取更多的準備時間。”叔仁分析說:
    “我看日本國內主戰、主和兩派鬥爭十分激烈,如果中國政府秘密接觸他們,日本主和派占上風就可以打壓主戰派,這對華是有利的。
    如你上次所講,讓中央軍完成、完善部署,得以訓練和裝備更多部隊;
    也使蘇聯援華的武器裝備在得到西征軍(即西路軍)接應後順利到達,使紅軍有充裕的時間完成換裝和訓練。
    如果把戰爭推遲到199年,國際、國內形勢恐怕都比現在要好很多。所以,我覺得還是應該努力尋找新的突破點。
    荻原雖然是外務省官員,但他積極主張戰爭、推動戰爭,他所謂的談判不過是為日本謀求更多的時間罷了,對和平談判不太感興趣。
    瀧井雖是軍人出身,但他腦子還算清醒,知道全麵戰爭對日本會帶來多大衝擊,反對軍隊幹政。
    江華會在和談這個問題上,與南京不謀而合。
    他們尋求的是避免日軍在中國大陸消耗,希望聯合協同,共同南下鏟除西洋人在華、在東亞周邊國家的一切利益。我認為在此話題上,瀧井有可能比荻原更積極!”
    “所以你想試試瀧井的態度,並且此事也可以佐證東京對華策略和方針?”小開思考片刻點點頭:
    “我看可以,同意你和瀧井接觸,但我還是要提醒你:注意安全!對於這個瀧井我們還缺乏更多資料,他究竟背後有誰是亟待了解的問題。”
    學校裏安排大家寫一篇討論,季同想起似乎在圖書館某著作上看到過有對類似題目的探討,於是特地跑去查閱。
    還未走到圖書館,就發覺大家的神色不對,有不少人拿著報紙在議論紛紛。
    “同學,是出什麽事了麽?”他拉住一人問。
    “你不知道?楊秘書長在武漢被暗殺了!”
    “哪個秘書長?”季同一下子沒轉過彎來。
    “就是那個、那個臥龍!”
    那人說完,見季同愣在當場便跑開了。季同覺得喘不上氣,身邊的人跑來跑去他似乎都感覺不到。那個人的樣子還在自己麵前晃,怎麽一下子就……?
    “嘿,這下好了,我中華大地又少個漢奸!”不知誰大聲說著從季同身邊過去。
    “他不是漢奸,誰告訴你的?”季同茫然地轉過頭去,對那人道:“我們一起聊過對日作戰和策略,他怎麽能是漢奸?”
    “呃,你腦子不清楚了!”那人罵了一句,立即被旁邊其他人拽走:“別惹事,你少說兩句吧!”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到寢室的,同屋看他回來似乎問了句什麽,季同全然未聽到般,頹然坐在自己床上。
    忽然想起當時他就是翹著腿,坐在那個位置,微笑著和自己說:“鄙人楊暢卿。”
    唉,這都是什麽事嗬?真的漢奸沒殺死,忍辱負重與敵周旋的倒被害了,而且還戴上這麽個帽子!
    季同心情糟糕到極點,提不起精神來做別的事。
    到了次日見到報紙,上麵有的說是個東北軍退役軍人進行的刺殺,有的說是共黨陰謀,莫衷一是。
    季同將報紙丟到一旁,他覺得這些媒體什麽用處都沒有。
    頻繁的刺殺隻能說明政權並不像人們所樂觀想象的那樣穩定,相反裏麵矛盾、問題錯綜複雜。
    季同沒功夫去研究什麽派係鬥爭,但他清楚地知道,這一槍很可能再次觸動了日軍的神經,武漢的日軍和日僑已成驚弓之鳥。
    他對楊暢卿說的用這些人當人質,迫使日方慎重、猶疑的主意恐怕要落空了!
    自從紋香和雲茵回到家裏,壽禮頓時感覺身邊熱鬧了不少,整天大人叫、孩子哭地,倒煞是熱鬧。
    讓他驚喜的是雲茵並未把許方嚴太放在心上,她全部的身心都給了小寶,對那個男人已經不再關注。
    唉,怎麽說呢?自己的孩子自己疼,隻要懂了、以後過得好,那便是最好!壽禮和紋香達成了一致,大家誰也不提那個人,就當他不存在!
    這天,徐洪根來了。他是徐七的遠房叔叔,一直給仲文當管事。因為仲文被族裏處罰不許他回來,徐洪根便替他打理地裏的所有事情。
    他今天過來是為的今年秋播時也想用農學院培育的高產種子,但是老太太卻不肯,說是價格太貴了。所以他來想求壽禮去給老太太勸勸,讓他同意為佃戶們掏這筆錢。
    壽禮一聽就笑了:“洪根叔,不用這麽麻煩。我給你指條路,你去找小頭,在他合作社那裏辦個助農貸款,這樣就可以先把種子借出來。
    他那裏是借五還六,你也可以用等量玉米、土豆借出稻穀,隻要來年保證還上,以後年年都可以這樣借。
    所以這是個挺簡單的事情,和恩娘給不給你們掏錢一點關係都沒有!”
    “哦,原來還能這樣子呀?”徐洪根大喜。
    “你們也別一家一戶地去找,我幹脆讓小頭(陳邱)派個書記去找你,現場登記、收抵押物、按手印,然後運來的稻種還由這個人發到大家手上。這樣可好?”
    “那敢情好!”徐洪根非常滿意,拱手致謝後急急忙忙晃著出門,趕驢車奔合作社去。
    他倒不是不信壽禮的話,是想再向陳邱問清楚,真的可以不花錢貸到種子嗎?
    千百年來隻有農民不斷給地主繳納、貢獻,各種名目的稅費層出不窮。
    其實他早聽說過三河原上發生的變化,但因為二老爺和全家鬧生分的緣故,他的佃戶享受不到這些,所以退佃頻發。
    好點的佃戶都退佃之後跑去種農業公司或者合作社的地,他隻好每年招募新佃戶,但還是製止不住人們離開。
    本來他對壽禮挺有意見,這次來也心懷忐忑,卻不料迎頭這麽個好消息,讓他懵了,覺得夢裏一樣。
    要這麽說,原來隻是自己蒙在鼓裏胡思亂想,人家並未把大門關嚴嗬!這真是,冤枉哉!
    這日壽禮從報紙上看到楊暢卿遇刺這件事,他不熟悉這個人,隻是歎息做這麽大的官,怎麽被人這樣輕易就奪走性命哩?
    忽然電話鈴聲響,原來是徐業打來的,他急急忙忙問:“你看到報紙上暢卿(楊暢卿字)先生被刺殺的事了嗎?”
    “看到啦。”壽禮對他這樣緊張頗感莫名。
    “誒,壞事、壞事!”徐業連連道:
    “你可知是楊先生推薦了劉主席?劉主席常說他對自己是知遇之恩!結果楊先生遇刺消息傳來,劉主席驚駭莫名,竟突然中風住院了!”
    “啊?”壽禮這下也驚到了:“那、那可如何是好?”
    據徐業說劉主席現在精神狀態極不穩定,胡話連篇,時常昏睡不醒,無法執行公務。“照這樣下去,恐怕中央不得不另外派員來皖接替了。”他說。
    壽禮深深皺眉,和劉主席好不容易搭上關係,然後又通過股份拉他上車,誰知竟會天有不測風雲?
    如果別人來頂替或代理省主席,豈不是要重新拉關係?而且還不知道對方是怎樣的人、值不值得維護?不過這等事自己也左右不得,最好是劉主席康複一切如常。
    他想了想,決定掛個電話給叔仁,問問他上海那邊能不能留意下,萬一楊主席無法恢複,潛在的繼任者有誰?
    “哥,你擔心新主席不好相處?”叔仁問。
    “七上八下嗬,哥好不容易才維護的關係,唉!”壽禮說:“小六上學去了,他恐怕也幫不上什麽,所以我想讓你在上海留意這事。”
    “知道了,我會留意。”叔仁頓了下:“大哥你最好讓徐業也留意,如果近期南京有向省府任命副省長、省委員這類的角色,那麽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將來接替的人!”
    “誒,有道理!”壽禮心裏亮堂了,趕緊表示自己馬上給徐業和李杜星掛電話。
    叔仁接過紅菱遞過來的書包,笑著說:“大哥怎麽也學會婆婆媽媽了?我看他現在心事很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