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菊殘猶有傲霜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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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立場不同,即正義不同。”她笑著道,“對於周姐姐來說,你也是正義的一方,你也有這樣複仇於無形的辦法——對不對?”
周姐姐?玄微眸光一凝。
齊小姐前麵都叫自己羅二夫人,現在卻突然換了這麽個稱呼……
要能得知自己姓周,要能清楚自己的周是那個需要複仇的‘周’,要能探清羅弈河身邊,跟著姓那個周的她。
看來,這確實,也是個不容小覷的女子呢。
“然後呢姐姐,”齊小姐一腔好奇地追問,“那青梅姑娘被抓起來了麽?”
玄微垂眸道:“沒有。因為找不出決定的證據指向她。”
其實,不論是風塵女子凝黛姑娘,還是青梅姑娘齊小姐……都與自己何其相似。
“我該走了。”她起身,輕聲淡漠道,“齊小姐,有緣再會。”
“一定會再見的。”齊小姐揮手笑著目送她,“對了周姐姐,我叫齊傲霜。”
傲霜……玄微腳步未停,走出屋子,望著一路花紅柳綠間,偶然夾雜的幾簇菊。
菊殘猶有傲霜枝。傲霜鬥雪,又似臘梅寒中姿。
“嫿嫿!該走咯嫿嫿!”
院門邊傳來羅弈河的呼聲,邊喊邊走進來。
玄微忙迎上去,路過端著藥在外等候的婢女,視線一頓。
婢女沒什麽問題,藥也沒有散發出蠶豆花味。
但那藥碗邊擱著的勺子,柄上刻著北鬥七星的圖案。
其中第七顆星的位置上,嵌了一小粒紅寶石。
“快走吧嫿嫿。”羅弈河搭手攬住她,側頭瞥了眼齊小姐的寢屋,“這地兒淨給我惹麻煩,我是一刻也不想待著了。”
或許是那粒紅寶石的光閃進了腦袋裏,刹那間,玄微覺得自己悟了。
“齊小姐也是北鬥七衛之一?”上了馬車,她立刻向羅弈河求證,“她是搖光衛?”
“原本可能不是,現在應該是了。”羅弈河雙手叉胸直搖頭,“皇爺眼光越來越不行了,連這蠢丫頭都看得上。”
玄微立即反應過來,“所以您昨日說,齊小姐被人盯上了……其實是聖上在考察她?”
她還以為說的是喜兒凝黛呢!
“是啊,不然就那倆小嘍囉,哪裏值得爺關注?”羅弈河嗤了聲,“隻是偏巧,還真讓這蠢丫頭趕上了事兒,也或許皇爺對她最後的考察,就是看她如何處理這件事吧。”
考察齊傲霜作為一個大商賈家的獨生女兒,在碰到別人覬覦她家業,想栽贓害死她的情況下,如何不著痕跡地了事。
玄微簡直服了,看來她昨夜在齊小姐蠟燭那聞到的蠶豆花香,並不是疏漏,可能是故意留給她的。
那麽問題又來了,“所以崔解元到底是不是她殺的?”
“那誰知道。”羅弈河聳聳肩,“反正犯人都已經死無對證,蠢丫頭那兒也沒有留下什麽實證。而且,既然她是皇爺要用的人,我們也不能拿她咋的。”
玄微沒話說了,靠著馬車廂壁,久久出神。
“咋了這是,在思考什麽人生大義呢?”羅弈河湊近臉問她。
玄微被他一嚇,忙身子後仰避得遠些。
“沒什麽...隻是一時之間,有些不明白破案沉冤的意義了。”
凶手未必是性惡而行惡,死者也未必是無辜而受害。
便是捉了凶手,也未必大快人心;就算為死者沉冤,也難以使人意平。
不能快人心,不能平人意。
甚至凶手與死者之間,興許還夾著借刀殺人者,兩手幹淨,落落磊磊。
既然如此,那破案昭雪、真相大白的意義,何在?
羅弈河哈哈大笑起來。
“嫿嫿喲,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鑽牛角尖兒咯。”他伸手揪了揪玄微的發絲,好笑道,“破案沉冤的第一意義……當然是維護王法,安定秩序啊。至於伸張正義、大仇得報什麽的......因天時、地利、人和,看情況,不一定能實現喔。”
“……,”玄微一噎,而後扯回發絲偏開頭,“二爺所言極是。”
“且不說,這世上大部分的犯法,還是出自於惡的。”羅弈河自然看出她的不服又無可辯駁,笑嘻嘻道:
“便是說這些出自於‘正義’的犯法……若當真變得合法合理,會多出多少打著‘正義’之名的犯法?那這世間還會太平麽?”
玄微的眸光一下子就黯下去了。
“那我活下來的理由,就不成立了。”她縹縹緲緲地輕歎一句。
羅弈河單眉一挑,“怎麽...你機關算盡,費盡心思活下來,不是為周家沉冤昭雪的?”
“本應如此。”玄微低聲苦澀,“奈何周家......並無冤情。”
所以,她殫精竭慮活下來,為的已不是替周家澄清冤案,而是......替周家複仇。
是的,就像凝黛,和齊傲霜那樣的複仇。
站在凝黛的角度,齊家是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對付齊家就是複仇,伸張自己家的正義;
站在齊傲霜的角度,凝黛搶了她的愛人、還想奪她家業、栽贓嫁禍,反擊這對男女,也是保衛齊家的正義;
而站在她周姽嫿的角度......。
她這話給羅弈河難得的整沉默了。
“這就是你三年前選擇入東陰王府,而非投奔太子的原因?”他恍然悟了,“當年那些彈劾周氏的家夥……確實,好些都與東陰王府關係不好呢。”
太子當時已經監國,要當賢德表率,穩固儲君之位,自是不可輕易動什麽朝臣。
所以玄微不可能選太子。
那麽動朝臣的途徑之二,便是借東陰王府之手了。
是以,所謂的項珩收留玄微、玄微為報恩而輔佐他這種傳言,並不是真實內幕。
真實內幕是玄微助他上位,並借著幫東陰王府鏟除政敵的由頭,公報私仇。
“這樣說來,咱倒是更好奇了……”羅弈河認真地端詳著玄微,“所以你這是早有準備?早就知道周家會出事?”
玄微垂首垂眸:“是,約莫七八年前、我十一二歲的時候,就知道周家在行險徑了。”
最難過的並不是家族被冤慘遭迫害,而是家族確有其罪無冤可沉;
最痛苦的並不是一朝驟然麵臨家族傾塌,猝不及防匆匆赴死,而是長久以來就預見了命運,眼睜睜看著家族一步步走向滅亡。
彷徨而不得呐喊,矛盾而無可奈何。
封塵多年近乎死去的回憶突然被喚醒迸出,在玄微的腦中翻江倒海,騰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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