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關於我那些同僚的千奇百怪我仍未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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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命來分部快有五六天了。
憑良心說話,這就是個鬼地方。
憑腦子說話,豬圈都好過這兒。
總之不是什麽正常人待的地方。
作風也異常複雜,也不知道這分部到底有沒有個管事的。
經常半夜無能狂怒和嗯嗯啊啊。
哪怕是第一天的時候,廖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就趕上好時候看了一出好戲。
夜半三更,分部的男舍已經熄了燈,偶有文宣班的人還在挑燈作業,因為文件的偽造過程極難,而文宣班今年卻隻有一個外國人被招了進來,所以事務的量大繁忙造成了人員的壓力過載,因此常會大聲吆喝以避免睡過去。
這可就惹到了樓上剛回分部的索敵班,人大半夜的抽猴風呢?當即朝著樓下破口大罵。
“我屌你老豆!大半夜唔瞓喺呢度發雞瘟?你老母今晚買菜必漲價!”
這一聽,文宣班的老外也不幹了,開了窗往上一看。
“啥子哦?”“你吼那麽大聲幹蛇魔吖?”
“我講我丟雷樓某!”
“你再罵!”
“丟雷樓某!”
這廝平時也是個儒雅隨和的人,仗著自己是外來的工具人,頗受些女子喜愛,現在一聽反而話都說不出來了。
頓時氣急,連連冒出了幾句家鄉話。
“阿米死瓜絲!我是你哥哥!我們兩個都是你媽的兒子!”
這一來不要緊,倒是讓整個男舍都起了身,林林總總快有十數,都探頭探腦的。
隻是好像並沒有蘭戈。
虞雲喝著水看著這出好戲,不由笑出了聲。
連帶著男舍也大為愉悅。
“聽說還是東瀛的落難太子,沒想到這漢話倒是順口的很。”
“哈哈哈哈!他不是自稱什麽地下皇帝嘛,被人送來了做文職以後整日隻會勾搭小姑娘,早看他不順眼了,呸!”
廖命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這群人嬉笑,頓時覺得這分部裏的各個都身份不凡。
就連安保班的小籃都“不小心”的一天掉了幾次契書,那可是滬上的城主契書,富可敵國啊。
廖命咂咂嘴,摸了摸自己可憐的小金庫的鑰匙,還不夠買他那一個鎮呢。
就連那操著一口南越話的索敵班黑仔,也是五嶽的世家,雖是個不受重視的妾所生的小兒子,但能進索敵班的人,實力也自然不容小覷,索敵部的預備役可是傷亡最大的一個班。
這分部索性成了問題世家踢出來的紈絝的集聚地。
這下廖命可算知道自己的牌子為什麽來的這麽輕鬆了。
擺明了挨了宰。
廖命恨恨然,想那肥頭宰相真是人精,烤起來估計都不用味精。
其實廖命這次倒真是想錯了,這之前的分部可是有著上百人,男舍也隻有佼佼者才能入住,其餘的人隻能夜宿野外,性命都難保,根本無法入睡,而如今廖命能進這男舍。
怕不是得多虧了他那前輩們的“犧牲”。
活下來的人從來都是寥寥無幾。
十不存一。
這才是浮齋的殘酷。
廖命卻渾然不知,想著不由更加鬱悶,難道自己也隻能是個紈絝?
一這樣便是愈加頭疼,隻得蒙了被子昏睡了過去。
────
廖命今日起了個大早,浮齋並沒有什麽規矩,隻有在接任務時才會傳喚你,低等級的班甚至沒有管事,整一群猴子。
廖命這幾日也接了點任務,無非是為邢事班捉幾個小賊練練拷問手段,為索敵班掠陣,順便賠文宣那位天上人練練嘴臭。
廖命倒是最愛練嘴臭,雖然不是任務,但是最喜看這人講話,甚至摸索出來一套黑話叫整活。
憑著這黑話,廖命很快和這幫紈絝打成一片,人人都學了一口抽象一般的話去,甚至有人提議現在大家活的狗都不如,不如就叫狗人好,居然得到叫好聲一片。連一下跳脫的廖命也難以形容這是一場怎麽樣的群魔亂舞。
隻是一直沒見到自己被安排的好搭檔,李蘭戈。
這家夥從來隻在接了任務後才會出現。
像鬼一樣。
不僅一身黑看不見臉和身材,甚至表情也看不見,整日戴著灰甲紗,也不知道防著誰。
tui!肯定不是自己!
雖然這家夥出手時一馬當先,功夫一頂一的好,拳腳也極其到家,甚至和鳳傻子不相上下一般,但是實實在在的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麽認知,即使他讓自己空閑了很久,但是依舊難以承他的情。
總是突然出現在廖命的背後自言自語,隨後又若無其事的離開,哪怕是廖命正準備大解。
廖命曾忍無可忍的朝著他喊道。
“你能不能正常點出現。”
結果被無視了呢。
呐,如果是虞狐狸,一定可以輕易做到吧。
這是廖命最接近崩潰的一次,甚至念起了虞雲的好。
這讓在餘寮燒香拜佛的虞雲頓時一激靈,似有所悟。
“菩薩菩薩,謝謝你,我悟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少爺自有少爺福,雲兒也是盡心盡力了。”
說著又上了香拜上一拜,虞雲又準備做她虞閻王去了。
隻有廖命還在接受精神上的折磨。
廖命想著這幾天都心酸不易,連連歎氣。
心想著不如去炊事班的小八那混口飯吃,這位可是食坤宗的出來的仔,現如今那些秘製肴祖師爺的祖師爺門派裏的公子哥親自下廚,那不賺白不賺。
正欲進門時,廖命卻瞥見了蘭戈。
或者說,被人踹翻在地上的蘭戈。
“賤婢!賤婢!賤婢也敢違抗我!啊──?”踹人的那位口中念念有詞,好似在賭咒,扭曲的表情簡直就像地上的人是他的殺父仇人。隨著勁力越來越大,原本一聲不吭的蘭戈開始忍不住的悶哼,雖然蒙著臉看不見表情,但這反而讓那人更加興奮。
“想想你的姐姐,好好記住今天的教訓,我要你殺誰,你就得殺誰,你沒有下一次開口抗拒的機會──”輕飄飄的在蘭戈耳邊留下這句話,又扯起了已經癱軟的蘭戈,大吼,“聽見沒有────!!!”。
隨著那人的訓斥,踹人的那位神經病也終於露出了他的全貌,雖然那蘭戈麵上依舊蒙著灰甲紗,但那露出的人臉廖命居然也認識,這是當朝的三太子,那個素以平易近人,在民間被譽為仁王而著稱的三太子。
這讓廖命感覺有些頭暈目眩,甚至已經都忘了吃早餐。
“這沒娘養的三太子,整日來這分部拿我們的人當沙包,這他媽算什麽事。”
“收聲啦索嗨!呢個係三太子送進嚟嘅官奴,就係殺了我哋也管唔了。”
官奴?
是蘭戈?
廖命可算明白為什麽自己平日裏看不見這總是穿一團黑的人了,原來給人當了沙包去。
可是。
李蘭戈?
我的,搭檔,在給這人,當沙包?
你在幹什麽?李蘭戈?
“小八,我的早餐給我端上先,我去去就回。”
“哎!好嘞!哎?”
隻見廖命正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那施虐現場。
“廖哥?廖哥你幹什麽去!”
“老廖別衝動別衝動!這小子死活可不管你的事情,那是三太子啊!你這搭檔不和你也沒多親嗎?”
“小廖停下!”
頓時人群嘈雜了起來,可誰也沒有上前拉住廖命。
他們不敢。
此時廖命的臉色煞的嚇人。
簡直宛如要吃了這三太子一般。
他做錯了,廖命踏著碎石鋪成的路,他應該認出我的,他還沒有,那他應該完了。
廖命終於停在了正整理衣冠的三太子麵前,腳邊是不省人事的蘭戈。
廖命從未如此平靜的生氣,這也將是他第一次離了鳳兒和虞雲後獨自一個人施暴。
難免手裏出點汗。
三太子終於注意到了廖命,還沒細看便甩了一個字,“滾。”
廖命點了點頭,揚起了手。
“啪────”
三太子倒飛著滾了一圈。
“你敢!!?”三太子倒是看起來被養的不錯,受了一耳光還能中氣十足的,但是廖命很快就決定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隻見廖命不緊不慢的踏了過去,三太子還正欲起身,卻被廖命瞬間一腳正中了胸腔,壓實了在地上,劇痛讓三太子臉煞白的說不出話來。
“也別急著狗吠,還記得我嗎?”廖命提著如死狗一般三太子的頭,“好好想想,五年前,嗯?”
“你快放手!下等的賤民!快給我放手!啊──!”死狗又變了瘋狗,這惹的廖命火氣愈加旺盛。扯著他的頭發用力往後一拽。又是一巴掌扇了去,“好好想想好嗎?如果還不長記性,那我給你個提示,是五年前,你二哥帶著你參加陶老太君壽宴的時候。”廖命搖了搖手中的蠢貨,似乎在驗證這腦容量的不足。
三太子終於讓自己的腦子開始幹活了,“五年前,五年前?五年前?!!”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三太子連眼白都翻了出來,“是你!是你!你居然沒死在外麵!”三太子終於明白自己碰上了什麽神經病,此前的氣勢蕩然無存。
“別狗叫狗叫的,說起來我還算你表哥,你說我替你爹幫你長長記性,你爹也不會說什麽吧。”廖命嗤笑著,“他現在可是沉迷聲色犬馬,教兒子這件事情怕不是巴不得別人效勞,”說著又是一巴掌揮了過去,直打的這三太子眼冒金星。
“你不能,不能!”三太子被扔在了地上,嘴裏還是重複著說同樣幾句話,仿佛人都打傻了。
廖命依舊踩著他,“能不能別像個複讀機一樣,哦對了,好表弟,你現在可以站起來嗎?”廖命滿口關切,“我不習慣彎腰和人說話,麻煩你一下。”
三太子何時受過這種屈辱,手指鑲在了掌心,幾欲刺破了這掌心。
“那麽……作為你站不起來的懲罰,就由我來獎勵你吧!”廖命的耐心這時候隻是擺設。
“你踹了我的搭檔二十七腳。”廖命用力將三太子向地麵人磚的方向發展去。“四舍五入,我算你五十腳。”說著就自顧自的活動著腿腳。
“饒──”
“一腳!”疾如電鞭,滿分正中了肚子。
不錯,小爺還年輕。廖命心想。
“兩腳!”柳葉切刀,緩彈著腳背,又是一腳。
還可以再優美點,廖命評價道。
“李!蘭!戈!你還在裝死嘛啊──!”
“第三腳,你真的好吵知道嗎?”
便如踢死狗已被又將他踢飛了去。
廖命開始有些不耐煩,鞋子要是踢爛了聽說還得自己編草鞋呢,自己又不是劉皇叔。
便歇了歇,朝身後的小八招呼,“小八你先熱熱我的早餐,我可能沒那麽快呢!”
小八和他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雖然多少知道廖命是金衍的前紈絝頭子,可也沒見過,現在可都明白了,這紈絝頭子,還真不是誰都能插上一腳的,這份量,可真不是一般的重,當朝的三太子,說踢就踢,現在和個死狗一樣趴在地上。
“廖……廖哥,你隨意,我們也不急哈哈。”倒是小八腦子活,率先打破了這沉寂。
廖命滿意的點點頭。
“李蘭戈──!想想你的姐姐──!”三太子拚了最後一口氣,終於吼了出來。
這時候一直昏迷的那團瘦小黑影終於晃晃蕩蕩的起了身。
明明已經沒了力氣,卻踉踉蹌蹌的拔了刀,緩緩轉向了廖命。
“……”廖命覺得好笑,但他現在笑不出來。
“李小子!你瘋了?”
“放下刀!你在幹什麽啊!”
分部的眾人這回卻不做啞巴了,紛紛上前要阻止這黑衣小身板發瘋。
廖命抬了抬手,止住了眾人。
“那邊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你這是要殺我?”廖命挑挑眉毛,倒是愈加覺得好笑,禁不住問了問。
“……”持刀的黑衣服顫了顫,居然點了點頭,“我……姐姐。”
“……”廖命皺了皺眉,“那你知不知道,這是你第一次回答了我的話。”
黑影搖了搖頭,確實愈加顯得有氣無力。
“如此,你來試試未嚐不可。”廖命張開雙手,跨步向了前。
“李蘭戈──!你在等什啊──!”這次廖命可沒出手,一眾人圍著他呢。
黑影頓了頓,持刀恴手不住地顫,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連灰甲紗都濕透了半邊。
廖命隻管張開手,“你來試試!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來!”
廖命看著這傻貨,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拳。
明明連路都走不了,居然還想殺自己,明明我可是替你出氣!
這死狗三太子算什麽!你既敢!
“你來啊──!”
廖命忍不住又提高了聲量。
黑影終於忍不住,瘦弱的身板陡然炸出了駭人的殺氣,全身的肌肉都像蹦裂開來一樣。
“啊──────!!!”
在這浮齋,有種人人都練的基本功,叫縮地成寸,但是第一個取得這門功夫大成的人,叫李蘭戈。
不過至於水平有多高,廖命現在可是領教到了。
“嘀嗒—”
看著自己腰上插著的匕首,和隨著血槽放出來的血流,廖命甚至來不及放出自己錯愕的表情,伴隨著那死狗三太子的狂笑和一眾人毒打聲的嘈雜,廖命就被那匕首上塗的麻藥藥昏了過去。
昏迷前不由想起那灰甲紗掠起的一角。
這狗日的李蘭戈。
嘴巴還怪好看。
────
這分部怪人裏最怪的,應該是廖命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