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尹氏入住歸來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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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行霖等人得知消息前來,恰看到尹紹以符傳書的場麵,當下撥開人群走上前來,對尹紹抱拳行禮,道:“不知尹宗主到來,有失遠迎。”
    尹紹見顧行霖等人,眼神從他們身上一一掠過,最後停到顧行霖身上,“原來是顧宗主。顧宗主年少當家,這些年既要撫養幼弟,又要掌管宗族,想必很辛苦吧。”
    顧行霖沒想到他會出此言論,淡淡回道:“好在有兩位叔叔幫襯,並不如何辛苦。尹宗主年輕有為,要說年少當家個中滋味,應是尹宗主更能體會。”
    尹紹鼻端擠出一聲冷哼,道:“顧宗主此來,也是攔我上山的麽?”
    顧行霖微微一笑,道:“來者是客。尹宗主今日既到了邙山,想必也是為群英會而來。未能將拜帖送至府上,是顧某失職。尹宗主若不嫌棄,可隨我上山一敘。”
    尹紹:“那尹某便不客氣了。隻是,尚有一個小小請求,還望顧宗主體諒。”
    眾人從未見一人如此無禮,顧行霖對他禮遇有加,他卻得寸進尺,心內已對這位尹氏宗主頗有微詞,卻都敢怒不敢言。
    卻見顧行霖臉上未有半分不悅,道:“尹宗主請講。”
    尹紹看向顧行樾,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聽聞摘星別院位於歸來峰頂峰,風景獨好。在下與顧二公子一見如故,想要入住摘星別院,想必二公子不會介意吧?”
    身周眾人皆唏噓不已,眾所周知,這顧家二公子最是特立獨行,從未引外人入住摘星別院。而他不喜之人,無論身份貴賤,便是一個眼神都懶得多給,這天下也隻有顧行霖在他麵前能討得幾分麵子。今日看尹紹行事,亦不是個好相與的,他卻偏偏挑了摘星別院住,這下要有好戲看了。
    果然,顧行樾看都不看尹紹,輕描淡寫地回答:“介意。”
    尹紹卻不答言,轉頭看向顧行霖。
    顧行霖笑道:“歸來峰不止一個摘星別院,在下的梅楓別院,就在摘星別院旁側,若說風景,卻是不輸摘星別院的,離阿樾的住處也近。尹宗主,不若就給顧某個麵子,來梅楓別院小住可好?”
    在場各世家,便是顯赫如蓬萊薑氏,都沒有入住梅楓別院,顧行霖此舉已經很給尹紹麵子。可尹紹並不領情,冷然道:“顧宗主與二公子如此行事,是看不起我尹氏了。”
    周圍終於有人忍不住,揚聲喊道:“能入住梅楓別院已是榮幸,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薑權此時踱步上前,緩緩道:“老朽不才,在場諸位中以年齡見長,今日便以長輩自居,說幾句公道話。如今尹氏歸來,是我修靈界之福。尹宗主年紀輕輕,便能中興尹氏一族,薑某很是佩服。年輕人輕狂些本無傷大雅,隻是身為一宗之主,行事還是穩重些更好。今日顧宗主幾次退讓,尹宗主又何苦咄咄逼人。”
    尹紹此時才拿正眼瞧了瞧薑權,道:“我當是誰,不過是十年前砣磯島的一條看門狗。薑子宸那迂腐老兒,可曾想過也有今天——家裏養的一條狗,如今在他辛苦維係的薑氏一族呼風喚雨,可知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薑守成聞言,上前怒斥:“無知狂徒胡言亂語!薑老宗主一生英明決斷,臨終時傳位於我爹,此事人盡皆知,豈容你在此惡語中傷!”
    尹紹唇角勾起一抹輕笑,“說你是狗,倒真吠起來了。想當年顧天垣、薑子宸、墨北鬥也算是名噪一時的人物,誰知調教出來的後輩竟如此不中用。說起來,如此盛會,怎不見墨氏到場?”將在場諸人掃視一圈,最後眼光落到蕭寒江身上,繼續道:“如今連蘭陵蕭氏都這麽大排場了麽?看來這修靈界,當真要改天換日了。”
    尹紹幾句話將在場世家大族得罪了個遍。蕭寒江倒不以為意,薑權不動聲色,薑守成卻有些按捺不住,欲上前理論,被薑權一個眼風逼了回去。
    顧行樾持劍上前,對尹紹道:“尹宗主執意要住摘星別院,總該讓我這個做主人的心甘情願方可。今日你我各執一詞,便是爭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不如打上一場,若你贏了,我便欣然迎你入摘星別院。倘若你輸了,便聽從兄長安排。如何?”
    尹紹點頭道:“如此甚好。”
    眾人都覺得這尹紹太過傲慢,心想顧行樾出手,必定好好教訓他一番。誰知二人纏鬥良久,竟是難分勝負。修靈人皆知顧氏二公子身手不凡,仰徹境中,便是顧天圻、顧天城也未必是他對手。如今見尹紹竟能在他手下連過二十招仍然氣定神閑,加之方才都見識過他淩空畫符的功力,皆對他多了一絲忌憚,不敢輕視。
    顧氏劍法以攻為主,而尹氏符術以防守見長。隻見顧行樾人劍合一,疾如閃電,一呼吸變幻四次走位,一眨眼挽出八個劍花,劍勢淩厲,直逼要害。而尹紹身如勁鬆,指若疾風,根本看不清他手上動作,卻見無數金色符字自指間飛出,縈繞周身,任顧行樾四麵進攻,卻無一劍能逼近尹紹身前。二人一動一靜,打鬥畫麵竟透露出些許美感。
    謝泠雖知顧行樾劍法卓絕,應不必替他擔心,卻也知道那尹紹功力深厚,非一般人能敵。正看得入神,忽聞身側有嗑瓜子的聲音,轉身見謝濯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袋瓜子,正嗑得起勁。謝濯見謝泠模樣,輕聲道:“不必憂心,以顧行樾的身手,哪那麽容易受傷。隻是這一戰,怕是一時半會兒打不完的。”遂將瓜子提到她麵前,“要吃嗎?”
    謝泠剛抓起一把瓜子,卻見元勰手裏提了五六個袋子擠過來,分與元宏等人三袋,剩下的提到謝泠身前,一邊遞與謝泠,一邊對謝濯道:“還是謝公子有先見之明,見他二人這架勢,不知要打到什麽時候去了。”
    謝濯笑了笑不說話,繼續嗑瓜子。謝泠打開袋子,見是各式糕點,甚合她的心意。抬眼看到顧行柔與顧謹言站在不遠處觀戰,便招呼他們過來一起吃。待顧行柔走近了,謝泠瞧見她頭上多了一支玉簪,正是那日顧謹言偷偷買的那支。再看顧行柔神色,兩頰微紅,不敢正視謝泠,心下便猜到了七八分。當下亦不挑明,指著還在纏鬥的二人問她,“柔兒,猜一猜你二哥哥還要多久才能打敗那尹紹?”
    元勰卻在一側不陰不陽的說道:“阿泠怎知一定是顧行樾贏?我看那尹宗主功夫了得,說不定啊,一會兒顧行樾便要敗下陣來了。”
    顧謹言在一旁淡淡道:“二公子必不會輸。”
    元勰道:“那你是篤定他能贏了?”
    顧謹言一本正經回答:“倒也未必。”
    元勰揚了揚頭,道:“我賭尹紹贏。”
    謝泠本欲開個玩笑逗顧行柔說話,卻不料這二人倒爭論起來。元勰方才聲音有些大,周遭不少人紛紛向這邊看過來,那目光看起來頗不和善。雖然顧行樾平時人緣不見得有多好,可畢竟擔了顧家的名頭,今日眾人都希望顧行樾能贏得此戰,給尹紹點教訓。而元勰此時公然宣布支持尹紹,無異於宣布與所有人為敵。謝泠衝眾人歉意一笑,用力拍了一下元勰的腦袋,大聲道:“好你個白眼狼,虧得行樾哥哥平日裏供你吃供你住,今日不過訓斥你幾句,竟胳膊肘往外拐,看他回來不打死你。”
    元勰並未領會謝泠的意思,爭辯道:“他何時……”話未說完,腦後又挨了一掌,謝泠小聲道:“平日裏你機靈的很,今日腦子丟了不成?再說一句‘你賭尹紹贏’的話,把他們惹過來揍你,我可不幫你。”
    元勰訕訕的閉了嘴,不再多言。
    能得見顧二公子出戰,本是稀罕事,又是尹氏宗主初次現身江湖,場下眾人初時看得津津有味,頻頻喝彩,既感歎顧行樾劍法精妙,少年英才,又唏噓於尹紹符術高明,天下少有。隻是那二人從巳時打到午時,仍未決出勝負,眾人看到後麵激情褪去,已無力喝彩。都是從宴席上出來看熱鬧的,還未及進食,此時饑腸轆轆,又不好當著眾人的麵走開,隻盼著顧二公子快些贏了才好。
    謝泠恍神間忽聞身周一片驚呼聲,再看場上纏鬥的二人,原來是顧行樾使出龍吟劍法。
    “顧二公子如此年紀竟已習得龍吟劍法!”
    “難怪顧氏先宗主將龍吟劍傳與二公子而非顧宗主……”
    謝泠聽著眾人議論,心下驚疑:這竟是顧行樾第一次將龍吟劍法示人?偷眼去瞧顧行霖的臉色,卻見他臉上毫無詫異之色,想必他是一早就知道的。
    又聽薑權對顧行霖道:“聽這錚鳴之音,頗有先宗主遺風。想必二公子練成這劍法亦非近兩年之事,至少已入四層境。小小年紀如此成就,實乃顧氏之幸。”
    顧行霖簡單回應:“薑宗主過獎了。”
    謝泠此時卻頗有些得意,雖然她也不知為何得意。
    卻見顧行樾使出龍吟劍法的同時,尹紹也匯聚靈力畫出一道火符抵擋。
    人群中一老者提高嗓音叫到:“火烈符!竟是火烈符!沒想到尹氏沉寂近百年,今日竟得見如此不世出的少年天才!果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此符一出,謝泠便斷定尹紹是那晚的黑袍人無疑。之前她並不識得火烈符,此符能抵擋龍吟劍法,定然威力巨大,又聽人如此評論,也難怪那夜把顧行樾搞的那麽狼狽了。
    隻見兩股靈力對麵相衝,頓時沙石狂舞。圍觀者紛紛後退,以防被波及誤傷。二人對峙片刻,同時後退數步穩住身形。尹紹輕扯嘴角,笑道:“果然是顧二公子。”
    顧行樾眼尾上挑,問道:“怎麽,尹宗主上次殺人未遂,這是追到家門口要殺我滅口嗎?”
    尹紹:“二公子若喜歡尹某隨身飾物,說一聲便是,何必行那等上不得台麵的偷盜之事。”
    顧行樾:“尹宗主若是有所求,大可明言,何必使那等鬼祟手段傷我顧氏門生。”
    眾人方才退的遠了,並未聽見二人交談的內容。此時見他二人不再相鬥,紛紛上前。
    尹紹收招站立,大笑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尹某很是喜歡二公子脾性,交個朋友如何?”
    顧行樾:“抱歉,獨行慣了,不喜歡交朋友。”
    尹紹這次卻未動怒,走到顧行霖麵前,拱手道:“二公子既不喜旁人打擾,尹某換一處住所便是,還請顧宗主代為安排。”
    方才對戰,他與顧行樾未決勝負,此時他卻絕口不提先前約定,甘願放低姿態,與之前咄咄逼人之勢判若兩人,此等行事更加讓人捉摸不透。
    顧行霖依舊謙和有禮,回道:“那便請尹宗主隨我上山吧,稍後我命人在梅楓別院為尹宗主收拾客房。”
    尹紹:“有勞了。”
    這場對決起的突兀,停的也突兀。圍觀眾人陪站了兩個時辰,卻得來這樣一個結果,皆歎無趣,見已無熱鬧可瞧,均歸席宴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