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存活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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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月轉瞬即逝,年底便是北方學院的報到日。
    對十二歲的弟弟而言,進入能力者的學院百利而有一弊:學院在校生未經允許不得以任意形式聯係校外之人,若被發現,輕則扣額度,重則記處分,擅自離校者直接開除。這是為防止能力者擾亂社會秩序的老規矩。
    故新生和老生們進校門的第一件事便是上繳所有電子產品,換得一係列對應的內部設備。雖說學院的局域網資源如海、應有盡有,但一想到離開父母且在明年暑假前都無法通訊,弟弟分別前的一場嚎啕是難免的。
    不過如曦隻是附和著掉了幾滴眼淚,抽空給養父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既然能給我開後門,那打開學院的角門來探親也不是不可能的嘍?
    養父和氣地笑著,卡準時機偏過頭,裝沒看見。
    翌日,報到時間為早上九點。
    如曦和弟弟不到八點便到了校門口。
    如今的北方學院足足占地三百平方千米,其整體建築風格為後現代主義,簡言之,是包容古今的大雜燴。抹去了單一格調的條條框框,學院內保留著不同時期的建築結構和形式,如同剪貼畫般將古典主義與高科技交織排布。比如鏡湖內坐落有古風濃鬱的四角青石涼亭,而百米外的湖畔則佇立著帆船狀彎曲不對稱的“租船處”。隨處可見雕梁畫棟的木質樓閣,被落地窗的反光打得八麵玲瓏。而走過一路曲徑通幽的清淨小道,路的盡頭便可能是兩個風鈴般叮當作響的路燈兼音箱兼監控器。
    沒有恒定的風格與規矩,集傳統和現代於一體,這種雜拚的風格剛開始讓人覺得別扭,但處得久了,便會在其中品到層出不窮的人情味。每個人的品味與個性皆能得到滿足,同時建築的功能性之強叫人拍手稱讚。在學院住得久了,回家的幾個月實在是“下鄉”。
    守門老師並不介意二人早來,例行公事地繳了電子設備,隨之發放新生包裹。他告訴二人:“報到樓和測試場都在學院主幹道的東麵,時間尚早,你們可以隨便走走,不過別迷路了。”
    弟弟興奮地腳下顛著碎步,如曦靈巧地擺弄通訊設備,讚道:“定位係統真不錯。”
    老師一笑:“係統有厘米級別的精度,可以定位人,也可以尋找失物。更厲害的是,這是學院花了大價錢布置的立體定位,可返回三維坐標,從地下五層到學院最高點,信號全覆蓋。”
    如曦微微翹了翹嘴角,隨手把屏幕一關,擺出激動的臉孔望著老師,心中卻暗道:有錢就是任性,成捆的鈔票一垛一垛地燒。
    二人走上寬闊的主幹道,弟弟不住地東看西看,忙得不亦樂乎。如曦拉著弟弟發黏的小手,帶他直奔報到處。
    猶記得聽聞如曦說要去戰鬥科之時,弟弟瞬間呆若木雞,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不過在如曦三言兩語道破天機後,一切都是如此順理成章。她的原話是:“我做好了一年就撤的準備。既然是去見世麵的,當然要往大了見。”
    一般的新生在報到前都會先進行力量容器與能力類型的測試,繼而知道自己所屬的類別,弟弟卻不需要。上個月,他在機緣巧合之下首次施展出了力量。養父見多識廣,一眼辨出他的能力,雷厲風行地搬來厚如百科全書的資料,把弟弟按在椅子上,讓他踏踏實實地通讀一遍。
    不過如曦作為隻比普通人強一丟丟的二級中能力者,明擺著是“其他”的料,卻手持名不正言不順的“隨便挑”邀請函。她為了混入戰鬥科,以“既然我沒能力犯人,便讓人也不犯我”為宗旨,事先製定了四個存活戰略:
    第一,扣底牌。
    在上萬人的偌大學院中,知道她底細的隻有弟弟和兩個主持海選的老師。而這一年中,她要避免任何力量值與能力類別的測試,把大牌裝到底。關鍵時刻大不了拿弟弟當擋箭牌,依仗養父為最堅實的後盾。
    第二,搞人緣。
    此戰略從入校第一刻即開始實行。如曦和弟弟特意早來,就是為占據天時地利,贏得最初的“人和”。
    報告處是一棟三層天井的樓房。一層大廳設置了十三個人數較少類別的攤位,角落處另有最不起眼的“其他”。二層分為四廊,分設四個大類,每個類別皆有一名教師和兩三個傑出學員守著。三層全部屬於最大牌的戰鬥科。戰鬥科的人數不過九十,每年平均隻有三四個新人,故此迎新的也隻有一人。
    報到樓的設計獨到,第三層如戲劇院的陽台,其下所有人隻要抬頭便能清楚地見到往來之人,愛怎麽瞻仰怎麽樣瞻仰。
    依照學院的要求,新生一定要前來報到,繼而被領著進行校園導覽。而老生入校門即有記錄,大多人直接回宿舍安置東西。當然,也有不少人會重新走一番測試與報到流程,其心思不言自明:期待自己在三個月的假期中有了長進。
    故此,報到樓在每年今日都會被幾千人塞得滿滿當當。
    孤身坐鎮三層的是個膀大腰圓的胖子,圓滾如發漲的桶。他似乎還沒從假期的溫柔夢中緩過來,兩手支著下巴,腦袋一沉一沉地打瞌睡。
    如曦和弟弟的出現嚇了他一跳,未成形的鼻泡“噗”地破了。此人剛睡醒,還有些不合時宜的起床氣。他猛地抬頭,皺了皺稀疏的眉毛,道:“還沒到時間呢,你倆咋這麽急?”
    胖子看起來不到二十,臉白如饅頭,唇紅似紅棗,淡眉細目,眼睛自然而然呈現彎月牙形。耳朵很圓,鼓鼓的耳垂略微晃動,仿佛兩個悠哉的秋千。烏黑的短發整齊地向後梳著,根根滋養豐厚、油光水滑。那層巒疊嶂般的下巴和衣服包不住的軟肥肉,讓他像個奔放的棉花糖。有這樣一副喜慶的尊榮,他再怎麽生氣都讓人很難當回事。
    如曦和顏悅色地笑著,同時兀地伸手捂住弟弟咧開的嘴,掐斷他要捧腹大笑的前奏。她客氣道:“能加入戰鬥科是我們姐弟的夢想。昨晚興奮得徹夜難眠,挨了一夜,今天迫不及待地來報到。抱歉啊,都是因為太激動了。”
    胖子的臉色緩下來,勾了勾肉乎乎的手指,示意他們出示通知書。
    如曦雙手把兩封信函遞上去,胖子先拆開弟弟的。他粗略瀏覽過後,一邊捏著下巴的贅肉,一邊滿意地評價道:“朗星,十二歲便是四級中,不錯不錯,前途不可限量。”
    弟弟摸著頭,傻笑幾聲。
    胖子繼而拆開另一封信箋,但隻是輕瞥,他頓時瞪大了細眼。手指驀地用力,在白肉上掐了一記。
    錄取通知書代表學院,其語氣基本都是“某某同學,恭喜你被錄取”“學院歡迎你!”“某某類別期待你的加入”。
    但如曦的竟是以“請您——”開頭。
    這實在是不得了啊!
    胖子深深吸氣,梗了梗脖子,圓臉端正,慎重地望著如曦:“朗如曦,類別任選。你要加入戰鬥對吧?”
    如曦笑嘻嘻地道:“我來給你們戰鬥科充門麵。”
    胖子清了幾下嗓子,如挪山般轟轟烈烈地起身,鄭重地伸出手:“朗同學,你們能來戰鬥科,是我們的榮幸!”
    如曦握住他的手,謙虛道:“不不,是我的榮幸才對。”
    胖子拉住她的手,在笑與不笑、露齒與不露間略微糾結,很快選擇展現出一口閃光鋥亮的白牙。
    “我叫泰勒瑞,是學生會的組織部長。有任何大事小情都可以來找我,我隨時為你們效勞!“
    如曦被他熱水袋般的手握出了汗,麵上依舊維持笑容地道:“多謝!我們姐弟來得早,就是為了在學院認認臉,以後都是好同學嘛!”
    泰勒瑞肥肉顫動地頻頻點頭,緊緊攥了攥她的手,這才軟綿綿地放開。他“咚咚”地走出幾步,殷勤地搬來兩把椅子,並排放在自己身邊,示意二人落座。
    椅子本是背對著小樓中間的天井,如曦看似不經意地將其旋轉九十度,顯得是方便和泰勒瑞說話,實則卻是為了——
    在所有人麵前策略性地露臉。
    “人和”的關鍵有二:在戰鬥科的圈子中,秉著吃虧是福的心態與人為善。對其他能力者,把自己戰鬥科的身份如陽光般散出去。她要抓住這得天獨厚的機會,讓後續前來報到的幾千人,來一個便見她一次,認個臉熟。
    如曦故意往泰勒瑞身旁挪了挪,能在這學生會部長級別的胖子身邊蹭熱度,委是錦上添花之事。
    回歸如曦的戰略。
    若前兩者都是虛招,第三條便是如曦能否在學院安身立命的重中之重——
    找靠山。
    在如曦的設想中,此人無需品學兼優,也不用人格魅力卓絕,隻要滿足三個要求便足夠她死纏爛打地抱大腿。
    首先,力量夠強,最好是能讓人聽之便能打哆嗦的那種。
    其次,勢力夠大,同黨眾多,在關鍵時刻放眼一望便能找到幫手。
    最重要的一點是——
    此人不管是男是女,絕對不能和她有情感糾葛。
    北方學院是個大雜燴,學院年齡從十二到二十六不等,正因如此,學院對男女關係沒有任何超出法律外的約束。據說平均每年都會有兩三場婚禮在學院中舉行。由此可見,一切皆有可能。
    如曦明年就十八了,正處於半步踏入成年人世界的過渡期。她認識的男生絕大多數都不是弟弟那種情竇初開,見到喜歡的人還要扭扭捏捏的打腹稿的。如曦可不想主動或被動地做什麽與潔身自好背道而馳之事,尤其是她留好了一年後走人的退路,不該出現的岔子便從根上斷去。
    因此,她不僅要警惕和自己交往的人群,更內外兼修地改變自己——
    打扮成招人喜歡、與人為善,但“男女通不吃”的樣子。
    她首先帶上一副黑框眼鏡,鏡片沒有度數卻貼著濾光的鍍膜。一方麵添加些內斂自矜的學究氣息,更重要的是將那翩躚著夢幻般湛藍光彩的眼眸遮為棕黑色。如曦接著忍痛割愛地把金絲瀑布般的及腰長發剪去,隻留到肩膀的長度。她完全沒有為短發作造型的打算,任發緣不修邊幅地隨意翹著。她又適當地在臉上打了些粉,將精美絕倫的五官略微平麵化。最後,她對著鏡子琢磨如何笑得真情流淌卻不露怯,自信滿滿卻沒有“來打我啊”的搓火。
    費了一番苦心,如曦成功辣手摧花,把自己勝過天人的滿分顏值打了個七七折。這一來,眾人遠遠望見她,被她自帶聚光燈般白如砌雪的膚色、纖似流光的金發吸引,但走近了觀瞧,很快覺得這姑娘的品味實在欠佳,一流的長相配上三流的格調,平均成了良好,黏在她臉上的目光遂自動脫落。
    弟弟一開始難以接受,不過被如曦磨合了小兩個月,也就變得見怪不怪。
    於是如曦便以掉檔的新麵貌,開始從這注定不凡的學生會胖部長口中套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