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凍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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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往屆,今年的賽事轉播員一上來就馬力全開,興致勃勃地直播了索樂玟與暮天樞在圖書館門口的一戰。
為保護戰鬥科學員的隱私,隻播影像,不加音頻。但這絲毫不損觀看效果,槍聲之響足夠傳遍整個場地,人人皆有身臨其境之感。觀眾紛紛在看台上站起,抻著脖子、攥著拳頭,情緒高漲到了極點。
不過槍戰來得突然、去得更快,他們的眼睛瞪了沒一會兒,連眨眼的需求都沒有,二人便結束了打鬥。
攝像頭切換至索樂玟如何在圖書館一層抓瞎地轉來轉去,槍戰顯然告一段落。觀眾一小片一小片地重新坐下,看台彌漫著大起大落後的空虛感。
然而他們的心髒剛從嗓子眼落入肚中沒多久,緊接著又忽悠地飛了起來。
以樂興生為核心的二隊傾巢而出,快速往體育館行進。
又有好戲了!
氣氛再次熱烈起來,觀眾大呼:“一上來就打,今年真是奇了!這座位太值了,不枉連夜排隊!”
體育館位於把東頭,與正西側的觀眾席隔著中央高樓,視線受阻。觀眾們吵吵嚷嚷地督促轉播員把鏡頭切換到體育場,這便錯過了如曦出坑時的慘狀。
樂興生選擇此時進攻,歪打正著地挽回了如曦的顏麵。別人不知道,唯獨領導台上的院長看得一清二楚。哪怕隔著超過一千米,他不僅見到如曦如何一溜煙地逃入樓內、往外爬之時“噗通”墜坑,連如曦擦臉的小動作都落入他的眼中。他那風清玉華的臉上浮現笑意,神態清淺中含著悠長意味,心道:天樞啊,你這情竇初開的時機,可真是有意思。
樂興生身為五級能力者,北方學院排名第六。二隊中位於“戰力榜”前列的還有第七排位的古塵、第十一的靂胥,以及第十二的邂樺,此三人皆為五級下。
正午時分,二隊以十人為小組,分四路侵入一隊所在的體育館。索樂玟的一隊共計二十人,當即麵臨以一敵二的局麵。
不消多想,副會長舞焉兒的戰鬥肯定被最優先轉播。若非如此,三分之一的觀眾必然當場造反,從看台上扔下各種物件把轉播棚砸成篩子。
舞焉兒的能力名為“絕對冰凍”,她能將任何物體瞬間降溫,低溫不僅限於冰點,視情形所需,零下四五十度都不在話下。
絕大多數人隻要被舞焉兒那攝人心魄的冰眸一瞥,當即如掉入冰火兩重天的煉獄。心頭熱辣得難以自己,身上凍得汗毛掛霜。舞焉兒向來速戰速決,沒有折磨人的習慣。中招之人不出兩分鍾就凍得休克,“嗵”地倒在她的羅裙之下,臉上殘留著勇闖冰山一窺絕美雪蓮的“死也值了”的憨笑。
舞焉兒在體育館東側的球場迎上古塵,後者為學院中赫赫有名的“沙土”控製者,其實力之強悍人人敬服,前年超過樂興生列於第六位,去年運氣不佳而退後一名。
不過,樂興生之所以把與舞焉兒交戰的任務交付與他,還有個更重要的理由——
古塵身為控製“沙土”之人,從不同層麵上皆與其有相通之處,最直觀的便是:身如“泥土”,長相平凡而不起眼;心如“沙礫”,和他對上眼兒的都是熱愛壓馬路的樸實少女。
因此,他看舞焉兒就和有物種隔閡似的,不僅對她的貌美毫無感覺,更能毫無憐惜地給她“摸黑”。若不是古塵強得讓人見之便想腳底抹油,估計早就被舞焉兒的非官方擁護團踩扁了。
古塵果然不負二隊隊員們的眾望,他先是揚起漫天黃沙把周圍的能見度降到最低,沙塵之濃密足能伸手不見五指。舞焉兒看不見目標便無從下手,她正警惕地提防著偷襲,腳下球場的膠地突然開裂,從其中爆出極具大地氣息的土石流,活像從地下猛竄出一人寬的棕灰大蟲。
遠遠望去,球場中央似放著一個土色的巨蛋,把舞焉兒密密不透風地包裹其中。看台上近千人恨得牙癢癢,便在這時,土蛋忽地開裂,從中噴出顏色更深的內陷。看台頓時傳出一陣齊刷刷倒吸冷氣的聲音,隨之響起倉鼠啃豆子般的“嘎吱吱”的磨牙聲,聽得人如置耗子洞。
不過舞焉兒的本事也不是花架子,她瞬間把含水的泥流全部凍結於周身,腳踏高出幾米的凍土抬,順勢逃出了滾滾沙塵。
屏幕上即時播出舞焉兒娉婷而立的畫麵,風姿綽綽、冰清玉潔,雙馬尾隨風飄舞,身上幾乎看不出土星。一群磨牙的這才消停,長長出了口氣,下意識地揉了揉腮幫子。
古塵毫不遲疑,抬手便要瓦解舞焉兒腳下的支撐土台,讓她從幾米高的半空徑直跌入土坑中。但他低估了舞焉兒的“凍結”的力量,泥巴被凍住後堅如黑陶,難以控製,古塵的力量並未第一時間將其擊垮,僅僅在表麵搓出洋洋灑灑的浮灰。
趁著此片刻的耽擱,舞焉兒的目光觸及了一身蚯蚓色衣著的古塵。他隻覺被寒風“嗖”地鑽入衣扣,後背的汗毛頓時全部立起。他很清楚,再耽擱片刻,四肢凍僵後的他便會失去行動力,當即任人宰割。
於是飛沙再起,二人的目之所及唯有昏黃。古塵趁機在腳下開出三個洞,秉著“狡兔三窟”的精神,擇其一而鑽入。他化身為擁有土遁速度的地鼠,把“沙土控製”的力量集中於打洞,眨眼之間便在地下刨出幾十米,悄無聲息地來到舞焉兒下方的地底。
空氣中的黃沙緩緩沉降,舞焉兒依舊立於高處,周身飄著朦朦朧朧的寒氣,如煙似雲,美得不真實。她的目光鎖定在地麵的洞口,繼而寒氣掛著水蒸氣凝成的冰珠,如同橫貫半空的長雲般疾速湧入洞中,長驅直入地追去。
古塵剛想喘口氣,頓覺尾巴骨涼氣嗖嗖。他不能再等,即刻破土而出。
於是又一股土石流從地麵狂湧而出,比方才的衝得更高,速度更快!球場的橡膠地皮被全部掀起,碎得看不出本色,好似一場大地怒發衝冠的反撲!
舞焉兒早已等候多時,寒氣鋪天蓋地如水銀傾斜而下,含有水分的泥土再次被冰封。冷凍速度之快,甚至保留了爆發之際那“趵突騰空”的噴發狀。
四周頓時寂靜,宛如凍土高原。
場外,無數觀眾站起高呼:“副會長勝了!”
是的,所有人都認為古塵此刻藏身於土石流中,繼而被凍在裹身之泥裏,如同叫花雞一般封得結結實實。這便意味著,不出兩分鍾,古塵的通訊設備發出警報,便是舞焉兒的絕對勝利!
然而,歡呼的眾人瞬間被屏幕轉播的下一幕驚得掉了下巴,一個個呆若木雞。
古塵在地下打洞,其目的不隻是隱匿藏身,更為把舞焉兒身下的泥土掏空,隻留將將能維持凍土高台的厚度。第二波土石流衝出之際,帶出了彌漫在地下的森然寒氣,更把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下支撐徹底搗毀。
凍結的下一瞬,正值觀眾振臂高呼之際,發生了震天響的坍塌。
“轟隆!”
兩三層樓高的凍土台轟然陷入十餘米寬、幾米深的大坑中,舞焉兒腳下不穩,更無數逃脫,在鋪天蓋地的揚沙中一頭跌入坑中,被壓在碩大的凍土塊下。
而大坑旁隨即開出一個小洞,蚯蚓色係的古塵從中靈巧地鑽出身,抖了抖身上凝結的冰渣子,除了灰頭土臉之外,完全就是一副沒事兒人的模樣。
他優哉遊哉地瞅了一眼被埋在坑中的舞焉兒,等了片刻,沒聽到警報聲,棕色的稀疏眉毛不禁挑了挑,心道:被幾噸的土塊壓著還沒事,這命真是大!
他一抬手,四周裸露的大地迅速震動,隨即大大小小的沙土湧向他的麵前,往凹凸不平的坑口“轟”地傾倒而下,先是填平壓實,繼而越堆越高……
古塵活埋了舞焉兒還不夠,又為她壓了個小山般的墳頭!
觀眾台上瞬間炸鍋!
古塵的鼻子有些發癢,可想而知,此刻看台上有多少人都在咬牙切齒地想撲上來咬他。古塵扭頭看向場地某個角落的監控攝像頭,對其躬了躬身,真誠地道:“抱歉啊抱歉,這你死我活的事兒,我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打起來下手終歸沒輕沒重。諸位,得罪、得罪!等之後一定賠罪!再次賠罪!”
他那張敦實的路人臉,笑起來是十分樸質真摯的,而他全身破破爛爛、被磨得漏洞百出的衣服,也訴說著他鑽地之艱辛。
但幾分鍾過後,古塵的笑容越來越勉強,終是被古怪之情給踢沒了。
他還是沒聽到警報。
他雙手抱胸,麵對金字塔般的小土丘站定,怎麽都想不通舞焉兒為什麽到現在還沒被判定為落敗。
就算她能把周遭凍住,搭出臨時的支撐物,使得身子不被壓扁。但古塵把周遭封得嚴嚴實實,幾米深的地下氧氣與外界隔絕,按理說不會有氧氣,舞焉兒難道在一直憋著氣?
古塵把通訊設備拿在手上,時不時地瞟一眼,等那彈出的“勝利提示”。
又是兩三分鍾過去,仍一無所有。
古塵開始著急了,有心去插一腳別人的戰鬥。但他費了這麽一番功夫,不惜用了天怒人怨的作戰方式,終於贏了排名第三的舞焉兒。他需要確確實實地看到自己的勝利,否則不僅不踏實,更心有不甘。
可他卻是忘了一件事。
他打壓舞焉兒,觀眾的怒火燒不著他,可有一怒氣衝天之人,卻在此時出現在他的身後。
子彈上塘,扳機半扣,腳步無聲地向他靠近——
“嘭!”
槍聲把古塵的耳膜震得幾乎碎裂。
古塵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麽,也顧不上雙耳針紮般的刺痛,脖子一彎,眼光落在自己的心口。
再土的衣服,被鮮血一染,都如沙地中的玫瑰般,綻出邪異的血腥之美。
索樂玟輕輕吹了下槍口的硝煙,雷霆般狂暴的怫然隨著古塵的倒下而平複。
古塵伏在地麵上,腦袋枕在土包的邊角,還有個適宜頸椎的小坡度。
流淌的鮮血被自地下溢出的寒氣凍成冰淩。
他在這一刹聽到了警報響,如火警鈴般吵得紮耳,鬧得方圓百米的空氣都急促震蕩。
古塵把最後的力氣用於一歎。
他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了……
唉,隻可惜,這聲音是從他自己的身上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