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玄關真形圖13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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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停車場”為何是一個小巷子這件事安心隻是想了半截,一念還未生全,便又成了對這輛黑色帶篷馬車的好奇——這種馬車的樣式古怪,是一輛雙輪馬車,車輪非常靠後,一米高的木質車輪纏了一紮又一紮的麻繩,形成了輪胎一樣的紋理,可以有效的抓地、防滑,亦能一定程度減震。車軸距車廂後邊緣的距離大概是三十厘米左右,恰是在車廂內的座位下方,車輪足有二十厘米是在車外的。黑色的車廂,在兩側的車門,後側的篷布上都留了窗口,規格是二十厘米寬,三十厘米長,填充窗口的是一種油脂浸潤過的、半透明的紙。車廂上方是一個露天的位置——那是車夫的駕駛位。
安心好奇這輛馬車時,心頭便自然多出了一些信息。這是一輛時下流行的馬車,這種雙輪馬車穩定性極佳,深受貴族、商人們的喜愛。是出門代步的絕佳之選。
……
這輛馬車的“駕駛員”就蹲在馬車旁,抱著一根鞭子等著。聽見了老婦人聲音就忙起身來,湊近了點頭哈腰……
“夫人,您出來了?這位想必就是安心先生……天氣有些冷,還請快些上車吧。”
車夫顯得極殷勤。
安心掩一下鼻子,很不經意的退了半步。這車夫一身油膩的看不出本色的棉衣,袖口、領口“油光可鑒”“光彩照人”,像是盤出了翡翠的質感,且還是極為稀有的黑翡翠,內中嵌了一些白霜的黑。常年不修剪、整理的栗子色卷發長到了肩膀,胡須也一樣卷著,邋遢的一綹一綹的。胡子上還灑脫不羈的沾黏著一些菜湯,味道衝人……一下子,安心就感覺到了這個遊戲森森的惡意。
這是一個很邋遢的人……不,應該說,這是一個這個時代很常見、很普遍的正常的男性,人人都是這麽邋遢。
“安心先生……”
夫人邀安心上了馬車。車夫幫忙關好了車門,駕著車出小巷上了正路,而後就朝著羈押犯人的警局一路小跑。
馬車小跑起來的速度非常舒服,既不顯得顛簸,又速度奇快。安心頗為新奇的看著窗外模糊的風景,隨口說:“這裏的道路很平整——要不然坐馬車,會是一件很遭罪的事情。”說完,心頭就又升起了一些“明悟”,仿佛是他本該知道的一樣:城市的道路是明軒馬車公司和市政照明集團一起承包、修建的。作為修建方,他們從市政府那裏獲得了一種類似於“稅收”一樣的權力。即:每一位市民都必須繳納一定額的道路燈光照明費,每一位市民都必須繳納一定額的養路、護路費以及公共馬車磨損費……至於乘坐馬車,那是要另外花錢買票的。安心“嘖”一聲,心說:“這背景……秀得人發禿。這樣的行為,說是敲骨吸髓都不為過了——剝削,這就是剝削嗎?”
安心說:“夫人,說一說您兒子的情況吧……”
“我的兒子叫梅可夫,一年多以前他認識了一個妓女,這一切都怪那個妓女,都怪她……如果不是她,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老婦人開始講述自己兒子的故事,安心一言不發,隻是安靜的聽——
話裏的故事很明顯,也很簡單,老婦人的兒子一年前就喜歡上了一個妓女,結果這個妓女兩周前突然死了,經過調查,警方認為是她的兒子梅可夫殺死了妓女,老婦人隻能找到了安心這裏。
話外則是老婦人對兒子妓女女友的厭惡,那種厭惡濃鬱的都要溢出了。用老婦人的話說,就是:
“我們是貴族家庭,如果娶一個妓女進門,那簡直就是家門不幸!他們的婚事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承認的。所以梅可夫寧願和那個妓女一起私奔,離家出走,他要拋棄一切……都是那個妓女,讓我的梅可夫連家族的榮譽、連我這個母親都不要了……如果不是因為……她該死……”
安心一言不發,輕輕摩挲著極為順手、習慣的胡茬,心頭竟生不出一絲一毫的違和感。隻是想著……
怎麽感覺這個老婦人就是凶手呢?
……
畢竟遊戲中的故事不是現實,它是追求一種“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效果的。隻有最後的凶手出人意料,犯罪的手法新穎脫俗,讓人充滿了“哇塞”的感覺,那才是一個好的遊戲或者說好的故事——所以凶手大概率就是讓人想著最不可能的那一個。於是,安心就將老婦人定為了“嫌疑人”之一。
不多時,馬車就在警局門口停下來,安心算是警局的常客,警察們見了安心紛紛打招呼,安心也客氣的點頭致意。
警長得知安心到來,便從辦公室出來,大聲的問候:“哦,安心先生……梅夫人竟把您請來了。”
安心說:“我們還是先辦正事——等閑了我請你喝茶。”
警長說:“一起去。”
有警長陪同,見梅可夫這件事就變得容易了很多,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手續。梅可夫穿著重型犯才會穿的拘束衣,拘束衣很長,一籠統到了腳底,下擺又細又拘束,令人隻能小步的挪,雙腳套著連著拘束衣的襪子,雙手在胸前交叉,袖子被向後拉緊,鎖住了。口部則是被佩戴了限製器,防止犯人自殺。
梅可夫的頭發亂糟糟的,眼窩深陷,看起來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
獄警解開了口部的限製器。
梅可夫活動了幾下酸脹的咬合肌……
“梅可夫先生……我是安心,是一名偵探。您的母親雇傭了我,來查關於旦春桃小姐身死一事,希望您能配合……”
……
“嗬……沒有什麽好說的……”
“梅可夫,注意你的態度……”
獄警用警棍敲擊鐵欄杆,發出一陣刺耳、滲人的“咣”“咣”聲,梅可夫卻不為所動,就像是沒聽見一樣。
這就是一個心死了的人,他擁抱著、渴望著死亡的到來,他並不期望活著,於是也就不在乎任何的威脅。
他也不願意多說一句。
回到警長辦公室,警長和安心說:“你也看到了。雖然這件案子還有一些疑點,可他願意認罪——我們沒有什麽辦法。安心先生如果能夠有所發現,那是再好不過……呂成,來一下……”警長叫來一個叫呂成的年輕人,讓年輕人將相關的卷宗都拿過來,交給了安心:“所有的都在這裏了,你慢慢看。”
安心就在警長辦公室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開始翻閱案件的卷宗,卷宗裏麵記錄了旦春桃詳細的死亡地點、死亡時間、死亡方式。
地點:就在旦春桃、梅可夫臨時租賃的一戶郊區的住房中。
時間:後半夜的時候。大概兩點鍾。
死亡方式:……無明顯外傷、無搏鬥痕跡,死者也無中毒跡象。經過屍檢給出的結論是意外猝死……
隨後警方調查發現旦春桃服用過一些類似興奮劑藥物,又循著線索找到了梅可夫頭上,梅可夫直接認罪了。
如果隻是從死亡的地點、死亡時間、死亡方式看,這就是一次很普通的意外性猝死,是並不需要任何人進行負責的。假如這個案子到此為止,那一切都很正常……可偏偏,不正常的是接下來的展開——如果是意外性猝死,那麽梅可夫為什麽會認罪呢?就算是殉情,也不是這麽個殉情法。
……
“如果一件並不複雜的事卻明顯違背了大眾的認知,做出了很蠢、很反常的行為,那麽這件事本身就是問題!”
這是基於“人性”的統一而導致的一種必然,“犯蠢”本身並不是因為自身的愚蠢,而是因為不得不蠢。
蠢——即問題。
安心再次想到了老婦人,心中念頭就如烈火一般燃燒著……“是什麽讓他甘願認罪,用這種方法去殉情呢?似乎也隻能是親人了——一個他明明知道,卻無法複仇,甚至於為了防止暴露,還要這樣頂缸的人。她為了自己的兒子,完全可以做這樣的事……或者說,她沒想到兒子會選擇認罪……”
但——
這隻是一個想法,是不能作為一種事實的。這種想法警局裏每一個人都有,但每一個人也都明白,想法隻是想法。
安心深吸一口氣,心說:“還是需要口供,需要證據鏈。物證、人證,以及一些他們不曾注意的細節……”
有了想法之後,安心就歸還了卷宗,和警長道別。離開警局就找了一輛出租馬車。先是吩咐馬車夫回事務所,才走過兩條街道,就又讓車夫轉到了外環路,一路朝著旦春桃的家狂奔過去,人在車裏幾顛簸的散架了。到了目的地,安心便囑車夫:“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這裏雇一輛馬車可不方便。”
車夫豎起三根手指:“一來一回,你付我三趟的錢。”
“好。”
安心並不計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