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神遊6發現意覺和……坐忘心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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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本就有色、聲、香、味、觸、法,隻是我們記憶的清晰,就不需要我們的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意覺進行補充和渲染……隻是當我們記憶的不清晰,那才需要之後的補充……這就像是一張照片,如果照片足夠清晰,那麽我們看就可以了。如果照片很模糊,才需要進行修複……”安心的右手一圈、一圈的,用食指在身前的虛空畫著圈——圈很圓,一圈、一圈的重複著相同的軌跡,樂此不疲。他的眼睛盯著自己的手指,滿是一種機敏、靈動……
安妙真“嗯”一聲,糾正了安心話中的錯謬,說:“是可以這麽理解的。但嚴格意義上來說,隻要涉及了色,便會涉及到視覺意識的神經係統,涉及到了聲音,就會涉及聽覺意識的神經係統……這是一種生理的、功能上的必然!隻不過,通常來說,這種最為基礎的功能性,在一定的使用場合,一定的條件之下,我們是可以將之默認為無的——這個,就像是散步一樣……”
“散步?”
“嗯,或者說是其它的一些,無意識的挪動一下腳步,從一個屋子到另一個屋子,從椅子上到床頭等等……通常,我們是不會將這些小動作歸類為‘運動’的,隻會說這個人一天閑著不動彈……”
……
安妙真的“糾正”還有些晦澀,但列舉的這個例子卻是既簡單又真實,讓安心一下子就理解了“實質”是什麽。
安心的手指頭還在沿著軌跡不斷的畫圈,一圈又一圈……
安妙真也不再說話,隻是饒有興致的看安心畫圈。
一圈、一圈、又一圈。
周而複始。
後一圈是前一圈的重複,似乎沒有開始也沒有終結,可胳膊卻逐漸的有了一些酸乏。又過了一陣,安心的手指又一次順著重力滑落到最低點,便忽然停頓住了……安心扭頭和安妙真說:“我想到了——媽媽你看。除了我專心的去記憶,我是無法找到意覺的所在,也無法將注意力集中過去的,是吧?”
安妙真不禁好奇,說:“啊,對!”
安心說:“而觀想——這種方法,實際上是有著極大的局限性的,因為我們注意的就是觀想的一方麵,超出的我們根本沒有注意到。”
“對。”
安妙真點頭。
“那……如果色聲香味觸法這六識,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大圓,那麽本性真如的聚,就會聚成一個小圓,嗯,就像是一張很大的地圖,我拿著一個放大鏡去看——放大鏡顯示的部分,就是本性真如聚的部分,那一部分細節就是秋毫必現的。那一部分內容,也是我注意的,而放大鏡外的部分,就會被我忽略過去。”
“嗯。”
安妙真又應。
“既然是這樣,那假如我把色、聲、香、味、觸都扔開呢?我找不到意覺的所在,那我就不去找——我去不斷縮小找的範圍,刨除了色、聲、香、味、觸,那麽最後剩下的那一個,是不是就是法了呢?”
安心的聲音脆脆的,滿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雀躍。這的確是一個很妙的辦法,也是一個很實用、可行的辦法。
這一種方法被戲稱為“圈地法”,就是通過不斷的縮小範圍的方式,來確定意覺,以之觀察意覺的自性,從而全麵的注意過去,集中於意覺,將海馬體這個意根,以及意覺意識的神經係統的“法”都細致的顯現、應用——在這種“圈地”的過程中,一個是需要注意、專心的範圍越來越小,一個則是元神因為範圍的變小,本能的聚,不得不聚——範圍小了,自然也就散不了那麽開了。
因為範圍變小的“聚”雖不如主動的“專注”,但比之大範圍的散和無法在意覺上麵聚而言……
這便是天壤之別。
……
意覺。
一下子就清晰、明確了。
而有了這麽一個“明確”,就代表著原本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無法去注意的意覺,可以被元神注意過去,被元神高度進行關照了——這已經是一種從原本的“無門可入”到“能”的跨越。
安妙真也沒想到自家寶貝兒竟然可以想到這樣的一種辦法,便說:“這一種方法,叫做‘圈地法’……”
又細介紹:“就是和你說的這樣,把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都摒棄掉,縮小範圍。就像是畫了一個圈子——你元神就在圈子裏給我戴著,不允許出去圈子外麵。然後剩下的是什麽呢?剩下的,一部分是我們本身的意識活動,以及意覺功能了——意識活動當然是無法被徹底摒棄的,卻可以通過不去想,一點點盡量的減少……這種減少,我們就可以認為:它大概算是沒有了。那麽,剩下來的是什麽呢?”
安心說:“本性真如——元神,以及……意覺。海馬體的感受以及意識處理機製的一係列功能活動。”
安妙真說:“對啊……剩下的,也就非此即彼了。這個時候,因為元神範圍的變小,它是趨於被動凝聚的……”
這一種“凝聚”實則就是“念力”的概念,屬於神經元衝動的一種疊加狀態,其本身的濃度是概率的。
但又因為這種非眼耳鼻舌身,非色聲香味觸,非想的特殊的狀態,它的數值又是特定的,甚至可以用“濃度”的方式來表達、描述——當然,這個濃度是存在上限和下限的,也是人類難以觸及的。一個人的“死亡”會觸及下限,但一個人,即便是“死亡”,卻也觸及不到它的上限。
安妙真說:“凝聚相對於鬆散,就是濃度高相對於濃度低,注意力集中相對於注意力分散,一點點的差別,放在比較的時候,都是天差地別的。這就好像是小說裏說的武林高手——武功隻是高出一線,動起手來,就高的摸不著邊,就能壓的人喘不過氣,抬不起頭來,稍微不小心都會要命。”
安心說:“高手鬥爭,隻爭一線。”
這個安心是很懂的……
……
安妙真說:“當你的元神是大範圍的散的時候,自然是無法感受到一些東西的,當然不排除一些人天賦異稟……”
有的人天生的就敏銳,元神雖散,不能集中在意識上,可卻能夠感受到意覺帶來的示警——
譬如戰場上一些總能創造奇跡的“老油條”,他們總能夠預知危險,能夠以一些不可思議的、巧合的方式,玄之又玄的避開一次又一次的危險。被狙擊手瞄準、射擊,竟然能巧合的低頭點煙避過去,能拍一把大腿避過去,能一扭頭避過去……
當這些“巧合”多次、次次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這就不叫幸運。這不是來自上天的眷顧,這是自身意覺的發達,自身元神的敏銳。
……
再比如一輛即將出車禍的公交車,有的人上去之後莫名的煩躁,就下來了,於是就避免了一場意外。
有的人……
……
縱觀人類的曆史,類似的人和事太多太多了,汗牛充棟也寫不完、寫不盡。可每一件不可思議,都是真實發生的。
“……如果,我們把元神徹底放開,不去專注、不去聚集,而是徹底散開了,那種狀態就叫做坐忘心齋——就和我們的身體上肌肉酸疼了,骨頭不舒服了,去找一個按摩的師父徹底拿捏一下,讓骨頭、肌肉都放鬆了一個道理。徹底的散開成氣,那種氣……大概也就和空氣差不多——無聲無色無味,看不見摸不著的。而把範圍縮小之後呢,這些氣就變成了什麽樣的?就是霧氣,白蒙蒙一大片……”
……
安心心頭一動,問:“坐忘心齋……精神上的按摩,那一定很舒服吧?”
安妙真說:“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若一誌,無聽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坐忘心齋啊……你說這樣,能不舒服嗎?人啊,尤其是古人,這輩子除了特別年少時,是少有能夠坐忘的……”
人自小熟悉的就是“專注”,即便是元神散開一些,實際上也還是本能的專注於一些的,並不會徹底的散開。
於是就可以想象的到,徹底的散開之後,讓元神散成了氣,徹底不去注意,不去約束自我的六識,不去約束思想,那種完全合同於大道的逍遙、自在,會是何等酸爽。簡直就像是平生頭一次去按摩的雛鳥一般,隻是輕輕一拿捏,就會愛上那種快樂。
聚。
散。
聚成形。
散成氣。
……
安妙真忽而感慨,說:“這世間之修法千萬,可也都是空、守,再不濟算上你總結的觀和移,可核心本質,都不過是執一,是教的人捏緊拳頭,周身用力的法子。可卻唯獨隻有莊周,卻是一種讓人徹底放鬆,不使一絲一毫的力氣,鬆軟到了骨子裏……縱千古,如此瀟灑,如此逍遙的人,也獨此一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