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掉進去

字數:7161   加入書籤

A+A-




    皇明土著大戰穿越眾!
    楊儒這一次真的說到做到,放偷日當天,就召集了榆樹街其餘商戶,表示這事商會會出麵為諸位受損商賈幫助,尤其是有死傷的,然後當眾捐出了二百兩銀子作為善款。
    眾人此刻再看楊儒確實不一樣了,之前很多人暗地裏對是他不屑的。什麽都是假的,可真金白銀是真的。墨香居此次也遭受了損失,楊儒卻願意拿出這麽一筆錢來幫助同業,立刻一片讚揚。
    其實這筆錢是他和鄭直一人一半。
    原本鄭直提議把他應得的都捐出來,卻被楊儒拒絕了。理由很簡單,這樣做是在招禍。經過他的分析,鄭直總算抑製住了衝動,乖乖的捐了一百兩。可是經過這事,鄭直對經商的興趣大減,無他,鄭直發現他變了,變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其實還害怕,怕他將來對這種事習以為常。因此提出會試臨近,他要專心讀書,楊儒有事可以去智化寺找他。
    他之前在黃華坊為朱千戶等人租了一處院子,可有了燈市街大火案後京師盤查嚴了起來。為了以防萬一,鄭直還是找到了智化寺的占乾和尚,將朱千戶幾人安置到了這裏。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們名義上還是操軍,一般的宅社,就算租下,在當下遲早也會被當地的總甲上報的。
    至於占乾和尚,這個老財迷隻要有銀錢,啥都敢答應。若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幾兩銀子,去大興縣給人作偽證。
    楊儒雖然不放心,卻明白鄭直其實已經做了選擇,隻不過是還沒有跨過那卑微不值一提的‘良心’而已,所以還是答應了。
    鄭直自幼聽的功課都是《衝虛真經》之類的,自然不會對佛經有啥興趣。自打搬到智化寺以後,每日就開始讀書,要麽就是按照史臻享教的法子鍛煉身體。
    原本他想要史臻享給幾本秘籍之類的,照著上邊自個練就好。可是史臻享講了一大堆的理由就是不答應,美其名曰‘獨練時無敵似有敵,應敵時有敵似無敵’。總之要時時對鄭直的情況掌握。鄭直無奈,為了練好身體,隻能按照對方給他定的計劃按部就班。
    直到二月初一,鄭直才走出智化寺,帶著他的勘合去禮部印卷。鹿鳴宴當日,鄭寬就替鄭直從順天府領取了會試勘合。按理講他早就應該帶著勘合去禮部印卷,奈何諸事纏身就這麽耽誤到如今。
    皇明規定,赴試的士子需要寫明本身的籍貫、三代信息、本姓和年齡,之後由鄉裏保舉,才能前去印卷。“印卷”其實就是在這份已經寫明本身信息的草卷上加蓋官府公印,賦予一定的證明效力,士子拿到這份證明文書之後便等於說取得了一份“準考證”,之後才能參加考試。
    順天府貢院不但承接鄉試還承接會試,所以新科舉人免去鄉裏保舉等手續,卻需要帶著知府勘合來禮部加蓋印章。
    鄭直從側門出來,恰好一輛馬車走了過去。如今天氣依舊不算太暖和,可是這輛車的窗戶卻是開著的。此時一個人影從裏邊閃過,鄭直轉身,朝著馬車的方向走了過去。剛剛拐上東長街就看到了那輛馬車停在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
    鄭直暗暗腹誹對方欲蓋彌彰,卻還是走了過去。車夫似乎已經得了吩咐,所以行禮後,就扶著他上了車。鄭直一進車廂就向裏邊對他拱手之人行禮“範右使。”
    對方正是涇王府右長史範兆祥“鄭解元不必客氣,請坐。”
    鄭直既來之則安之,坐到了下首位置。
    “俺還奇怪今日咋喜鵲一直在窗口飛,原來是要遇到鄭解元。”範兆祥打趣一句。
    “俺也是。”鄭直不得不跟著講了一句“今日來禮部印卷,一早俺就覺得肯定遇到熟人。”
    範兆祥大笑“對了,鄭解元最近可有新作?”
    鄭直一愣,不明所以。
    “哦。”範兆祥見此解釋“前幾日,俺去申王府辦事,在王長史那裏看到了一本《大觀園》,甚是喜愛。據王長史講,乃是解元大作。”
    “確實,隻是那本來就是俺閑暇時寫來消遣的,卻不想還入得了兩位長史法眼。”鄭直都無語,他明明借給了郭左使,怎麽跑到了王右史那裏。
    “解元謙虛了。”範兆祥趕緊講“此做非大才不可為。”說著有些急促的問“未知可有後續?”
    鄭直這才明白範兆祥為什麽瘋了一般在這裏劫他“確實還有一些,不過因為考試在即,尚未潤色,實在是怕汙了長史的眼。待俺考完後定當趕工奉上。”
    “考試是終身大事,耽誤不得。”範兆祥歎口氣“俺也曉得難為解元了。實在是朝廷已經定下四月十一,涇王之國。這一別,要想再拜讀解元大作,就不曉得何年何月了。”
    “若是長史不嫌棄,俺定在此之前寫完此書,送與長史。”鄭直當然明白涇王今年之國,因此並不意外。
    “如此俺自然求之不得。”範兆祥大喜,卻又虛偽的囑咐一句“隻是切莫誤了功課。”
    鄭直應了一聲。馬車在距離十王府街有段距離的地方停了,鄭直下車,目送範兆祥遠去。卻開始盤算要不要回祿米倉一趟。畢竟範兆祥如此,那郭瑀想來也不遑多讓。
    “俺來了多次,可解元都不在家。好在今日終於讓俺遇到了。”鄭直回到家,果然不多時,郭瑀就找了過來。
    “長史莫怪。”鄭直拱手“實在是俺這段日子思緒雜亂,這才找了一處僻靜地方學習。”
    “無妨。”郭瑀擺擺手“功課要緊。”
    鄭直一聽,都能想到郭禹要講啥,幹脆直接講“對了,長史可曾審完俺那話本的前十章?”
    “已經拜讀完。”郭瑀立刻講“實不相瞞,俺就是來歸還大作的,隻是鄭解元不在,俺也不敢私相授受,這才往返多次。”說著從懷裏拿出了鄭直上次送過去的話本。
    鄭直接過來,原本沒放在心上,卻不想發現這話本並不是他上次拿給郭瑀的“這……”
    “話本十章計白當黑,俺甚是喜歡,這才冒昧占下,這是俺又謄錄了一冊,望解元見諒。”郭瑀也曉得他這話實在過分,趕忙拱手致歉。
    “郭長史喜歡,俺歡喜還來不及,哪裏會有其他的想法。”鄭直能講什麽,幹脆順水推舟不予計較。畢竟都已經賣好這麽久,真得翻臉了,劃不來。起身走進臥房,從懷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後十章,放在書案上。這書貼身放著,拿出來的時候還有熱量,需要晾一晾,否則郭瑀就會看出端倪。趁著空檔,鄭直看了看前些時候留下的幾處暗記,都還在,看來趙耀慶是放棄了。
    不多時,鄭直再次拿起《大觀園》後十章走出臥房,郭瑀已經焦急的等著了。看到鄭直手裏的書,頓時大喜,很沒有風度的湊了過來,伸出手“多謝鄭解元,俺回去一定仔細拜讀。”
    “郭長史謬讚。”鄭直不肯托大,客客氣氣的將對方送走了。這才來到正堂,向已經等著的鄭寬問安。
    “智化寺?”鄭寬想了想“五虎想的是對的,這繁華世界,確實容易讓人頭昏腦漲。”
    “可是家裏發生啥事了?”鄭直聽出鄭寬語氣中的無奈。
    “俺後悔太早將試題給二虎了。”鄭寬歎口氣“他近來四處放出豪言壯語,這是要遭禍的。”
    鄭寬的擔心並非無的放矢,就在三年前的會試前夕,同樣有一位試子四處放話,結果引發了一場科舉大案,甚至連當今皇帝的老師,時任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學士的程敏政都搭了進去。至於那個試子唐寅,也沒有落得好,終身不得科舉,發配為吏。
    鄭直心頭一跳,鄭二虎想死可以死遠一點。老鄭直費盡千辛萬苦才弄來的這些,下次他再夢到對方還不定猴年馬月。若是他本科中不了,說不得一輩子就會被人當作笑料“叔父講的他也不聽?”
    鄭寬苦笑著搖搖頭“二虎的性子,五虎又不是不曉得。認準的,沒有人能夠改變。”
    鄭直無奈,徒勞的來了一句“想來仲兄也是曉得厲害的。”
    “但願吧。”鄭寬頗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正所謂疾風知勁草,平日間看著都挺好,可是真得遇到事,才明白哪個得用。鄭二虎為了趙耀慶的事上躥下跳,甚至不惜放出豪言壯語,這已經超出了鄭寬的忍耐範圍。畢竟鄭家不止有鄭二虎,還有幾十口子人。鄭二虎如此不識大體,因小失大,將來也難以托付“二虎最近搭上了一位姓孫的錦衣衛指揮,講是要幫你表兄趙耀慶得一個武學學額。這本沒啥,親戚嗎。你幫俺,俺幫你。可是錦衣衛是啥人,他在人家麵前胡言亂語,是怕俺家過得太安穩了嘛?”
    鄭直又和鄭寬聊了一會後,這才告辭。他聽出來了,鄭寬也隻是在向他發牢騷,甚至都沒有想過設法阻止鄭虤發瘋。鄭寬不在乎,鄭直在乎,這是他眼前唯一一躍而起的機會,在這個前提之下,誰都不能擋路。
    回到智化寺,他立刻找來朱千戶“千戶可認得俺仲兄?”
    “見過,沒講過話。”朱千戶老老實實的回答。
    “那就行了。”鄭直拿出一錠五兩銀子遞給對方“俺家住在黃華坊祿米倉那,帶著人跟著他,看他每日淨和啥人在一塊。”
    朱千戶接過來銀子,離開了。鄭直則考慮該怎麽收場,倘若他對鄭二虎做下啥,不講別人,朱千戶這幾個說不得都會和他離心離德。畢竟一個人對親兄都能下手,別人也不會親近。可是任由鄭二虎這麽下去,他也不會有好結果,所以他在想一條兩全其美的辦法。
    可一連幾日都沒有頭緒,辦法沒想到,朱千戶那裏卻已經有了消息“錦衣衛?”
    “是。”朱千戶恭敬的回話“俺打聽過了,是個指揮,在南鎮撫司管事,叫孫鑾,聽說是國戚。”
    “還跟誰見過?”鄭直皺皺眉頭。
    “就見了一次這位孫指揮,二爺就回了祿米倉,這幾日並未再出來。”朱千戶想了想“不過爺的表兄倒是每日出去不短時候。”
    “辛苦了。”鄭直說著扔了一塊碎銀子給朱千戶“莫吃醉了在寺裏鬧事。”
    朱千戶咧嘴笑了笑,拱手退了出去。
    鄭直手指開始不自覺的敲擊桌麵,眼看就要考試了,鄭虤都還要和這位孫指揮見麵,弄一個學額確實不容易,可需要這麽迫不及待嗎?
    還有三日就要會試了,據鄭直所知,趙爍十分珍惜這次機會。‘大孝子’趙耀慶此時不在家裏照顧趙爍,老實往外跑做啥?為了學額?既然他求鄭虤,就證明,趙耀慶憑借自個本事弄不到。這裏邊有古怪。
    鄭直想到這,立刻換了衣服,借口回家備考,誰都沒有帶,囑咐朱千戶等人切不可生事後直接出了智化寺。若真有啥隱情,這種醜事,還是少一些人曉得比較好。
    “俺沒想到爾等竟然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孫鑾麵露凶光,看著床上衣不蔽體的鄭二虎、趙耀慶還有一位風韻猶存的少婦“俺好心助爾等,直娘賊就是這麽回報俺的?”
    “指揮饒命。”鄭二虎看著孫鑾手裏的寶劍,嚇得魂飛魄散,之前的種種矜持,孤傲全都消失不見,代之以無盡的恐懼。
    國朝刑律“凡妻與人奸通而於奸所親獲奸夫奸婦登時殺死者勿論。”法律允許本夫捉奸,且在捉奸當場可以全部殺死奸夫淫婦,如果隻殺死奸夫,淫婦也可由丈夫任意處置,賣掉都可以。換句話說,此刻孫鑾剁了他和趙耀慶都沒有任何問題。
    “饒了你?”孫鑾不屑冷笑“你算個啥東西?”講完拿著劍走向二人。
    “這女人不過是孫指揮的妾,俺們可以花錢贖。”趙耀慶突然開口。
    一語驚醒夢中人,鄭二虎忙不迭的點頭“對對對,贖,俺贖,求指揮饒了俺。”他也鬱悶,眼瞅著明日就要會試,他本來打定主意哪都不去,在家溫習。卻不想晌午孫指揮送來消息,講學額的事有眉目了,武學的教授周成中午要在孫指揮家吃酒商量此事。鄭二虎鬆了一口氣,原本也就無事了。可趙耀慶沉不住氣,在他麵前又是欲言又止,又是唉聲歎氣。鄭二虎自度就算中午吃幾杯酒,到了明日也無事,畢竟他有‘底氣’,因此義氣的提出帶著趙耀慶前去孫指揮家做惡客。
    隻是他們來的晚,周成已經吃完飯走了。孫指揮自然看出他們的窘迫,幹脆重新擺上酒席設宴款待。也不曉得咋整的,沒吃幾杯他就醉了,再醒過來,就看到了懷裏的女人,還有另一邊的趙耀慶。
    “贖?”孫鑾撇撇嘴“這是俺花了千金買來的可人,卻讓你二人糟蹋了,還贖,行,兩千兩。”
    鄭二虎心裏一哆嗦。
    “俺們沒有。”趙耀慶趕緊求情“可是,俺,俺舅舅有,你讓俺們回去……”
    “回去還認嘛?”孫鑾不屑的冷笑。
    “認,認。”鄭二虎此刻但求脫身,其他的都顧不上了。
    “老爺,許指揮來了。”這時門外有人回了一句。
    鄭二虎麵如土色的看向孫鑾“孫指揮何必如此?”
    “你們是他介紹的,不找他找誰?”孫鑾理所當然,高聲回了一句“請。”
    片刻後,許泰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也不看鄭二虎,對著孫鑾抱拳“孫指揮贖罪。”
    “老許,瞧瞧你家選的啥女婿,沒見過女人嘛?誰的都敢拱?”孫鑾不滿的質問對方。
    許泰也不辯解,隻是不停認錯。
    “一口價,一千五百兩。”孫鑾看看天色,指著趙耀慶“你,天亮了就回去拿錢,若是天黑前不回來,可就怪不得俺了。”
    趙耀慶看了眼鄭二虎,點點頭,慌亂的穿上衣服,待天亮之後出了孫家大門。心頭鬆了一口氣,這事成了。隻是也有意外,原本說好他裝醉的,可是那個孫指揮還是逼著他爬了床。雖然……但是……‘哎呦’趙耀慶痛呼一聲,捂著腦袋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