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看得見的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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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正秀把鬼丸國綱切收好,剛準備向自家師父詢問有什麽要改進的地方。
    後者卻語氣認真的說,
    “正秀,你先離開三狐山吧。”
    “為什麽?是您覺得我太弱了嗎?”源正秀有些錯愕。
    “不,是我怕你夭折在這裏。你未來單單在劍道上的成就,就不可限量。”
    井田井龍摸了摸梨衣的腦袋,有些抱歉的對後者說,
    “對不起,梨衣,如果為了我們,而讓正秀在妖魔入侵的早期階段就喪命的話。
    我們會成為這個世界的罪人的。”
    梨衣理解的點點頭,她雖然年輕但是不傻。
    通過源正秀的幾次展示,她深知眼前這位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師兄,擁有著多麽卓越的才華和遠大的前程。
    他以後必將承載著無數人的希望。
    如果為了救她而早早夭折於此,那梨衣自己都覺得不值得。
    所以即使明知道讓源正秀離開,就是放棄了最後一絲求生機會。
    她還是附和著先祖大人的話,堅定的對源正秀說,
    “正秀師兄,你走吧,趁著那個狐妖還沒變卦,趕緊離開。
    找個安全地方躲起來!”
    “停停停!”
    源正秀打斷了這一大輩一小輩交代遺言似的囑托,
    “首先我們還沒到最絕望的時刻。
    不說近的還有大神官在,遠一點的劍宗大人也不是不可以聯係上。”
    他從懷裏掏出一張賀帖,將它展示給井田井龍和梨衣看。
    這張巴掌大小的賀帖,好像是由某種黃銅色金屬打造而成。
    上麵除了一行充滿古意的文字之外,還有一把古樸的劍形銘紋。
    “旭旭暖冬,聞尊家麟兒誕…”
    梨衣讀著上麵的文字,這些字好像是用刀刻上去的一樣,跟手寫體大有差別,她認得有些艱難,
    “……特送此帖為賀——平次由一郎。”
    讀到最後的姓氏梨衣猛然一驚,下意識詢問身邊的先祖,
    “井龍大人,您之前是不是說過,劍宗一族的姓氏就是平次?”
    然而井田井龍卻沒有答話,隻是呆呆的看著上麵的古樸劍紋。
    還是源正秀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這是平次劍宗一族在我出生時送的賀帖。”
    “先祖大人,您在看什麽啊?”
    梨衣對自家先祖的發呆有些不解。
    “這是……”
    井田井龍看著那道劍紋烙印,無比確認的說,
    “這是草薙劍大人的烙印。”
    怪不得走神。
    原來是看到了初戀的畫像!
    梨衣在心中腹誹。
    啪。
    小腦袋挨了一記虛空的巴掌。
    “沒錯,這上麵有神器草薙劍的烙印。”
    看著自家忽然有些羞怒的師父,源正秀都沒敢問自己小師妹為什麽會挨打。
    他連忙轉移了話題,
    “這既是平次一族的賀帖,也是他們送的禮物。
    真要有生死危機,我可以激活這個烙印,請求草薙劍大人出手相助一次。”
    說到這的源正秀語氣有些無奈,
    “不過您瞧我現在妖魔的模樣,我不太確定那位草薙劍大人是否能跟大神官和師父您一樣接受我。
    反正我聽說自從首代劍宗大人為了鎮壓八岐大蛇,而陷入長久的沉睡之後,草薙劍大人的脾氣就越來越不好了。
    萬一我把這位叫過來後,她連我和宿那鬼以及山上這兩隻狐狸一起給劈了,我感覺多少有些不值得。”
    梨衣聽得目瞪口呆。
    她心說師兄您怎麽把能化為人形的神器草薙劍大人,講的跟守活寡久了而脾氣古怪的怨婦似的!
    然而先祖井田井龍卻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有這種可能,這確實是草薙劍大人逢妖必斬的脾氣!”
    不是,先祖大人。
    就這種壞脾氣的劍娘。
    你年輕的時候還迷的不行?
    啪!
    梨衣的小腦袋再次挨了個爆栗。
    眼看師妹再次莫名挨打,源正秀很想捏眉心。
    “並且師父,雖然事發突然,但如果我們幾個在三狐山能牢牢牽製住宿那鬼這個鬼王,甚至最終兌掉它。
    無疑會大大增加大神官他們,將要在東京都內進行的【示威】行動的成功幾率。”
    “大神官……”
    井田井龍思索了片刻,然後麵色一驚,
    “你是說神官一族要對如今不可信的巫女一族進行清洗了嗎?”
    “雖然我們都不希望最終會走到那個地步去,畢竟巫女一族可是這個世界重要的支撐力量。”
    源正秀的眼神冰冷而嚴肅,
    “但是如果她想不斷縱容、製造類似宿那村慘案的發生。
    那我們即使要走到相互兌子的地步。
    也要在創口變成感染的腐肉前,徹底兌掉她們!”
    聽起宿那村慘案,梨衣的眼眶在霎時間紅了起來,
    “師兄,你們要為我們報仇是嗎?”
    源正秀點點頭。
    但他又補充道,
    “我隻能向你保證,去宿那村屠戮的那些人,一個都不會讓他們逃掉!
    但宿那鬼,以及指使他們的那個,還需要我們自己來努力去爭取最好的結果!”
    “謝謝…謝謝…”
    然而梨衣隻需要他的點頭就夠了。
    在他點頭的那一刻,少女的身形撲進鴉天狗妖形下的源正秀懷抱裏。
    她在說著感謝的同時,眼淚也止不住的流淌了下來。
    這個初次離開山梨縣的少女,一次次滿懷憧憬地尋找助力,卻一次次遭遇失望。
    來到三狐山後,先與狐妖對戰,又被狐妖怨靈逼入死局,再被妖王關在結界之中,最後被仇敵鬼王堵在門前。
    她隻是個還沒有獲得斬鬼刺青的十四歲初中少女。
    如果不是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根本容不得她退縮。
    她應該像那些同齡人一樣想著明天早起跟同學們聊著什麽八卦。
    而不是掰著手指頭數自己還能活多少天。
    梨衣不怕死,但一想到她劍士生涯的起步之戰,就要麵對的令人絕望的強敵。
    如果不是源正秀主動留下來陪她,如果不是先祖大人一直在身後與她同在。
    她可能早就崩潰了。
    直到此刻井田梨衣再次從源正秀嘴中聽到了那個示威計劃。
    並且得知除了她和先祖,還有其他人在為宿那村慘案而奔走。
    並且不打算放過那些罪魁禍首之後。
    她心中壓抑的害怕、悲傷和難過,此刻通通化為了眼淚。
    原來我並不形單影隻。
    她撲在鴉天狗那結實的懷抱裏哭的也結結實實。
    最後,她在鴉天狗收斂了所有爪尖的輕輕撫摸下,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的很香,因為過度疲憊,還微微打著鼾。
    “既然正秀你和大神官已經有所計劃的話,並且也做好了最差準備,我也不會再勸你走了。”
    井田井龍放棄了勸說源正秀離開。
    準備如後者所說那樣,幫助大神官他們拖著宿那鬼這股力量。
    但這又回到了那個讓他感覺難以解決的問題,
    “可是想要讓你提升到與宿那鬼一戰的劍藝水平,所需要的時間…”
    “時間的話,玉藻大人沒準兒有辦法哦……”
    一個早就在不遠處徘徊的小狐狸,此刻終於忍不住冒出了頭。
    玉藻夏美臉上掛著有些尷尬的笑容。
    源正秀打量了一下這個明明長相氣質看起來都很純潔,但偏偏有一雙勾人狐狸眼的年輕女孩。
    這是北原蒼介的妹妹。
    “你哥哥已經改邪歸正了,正在為我們消滅猛鬼幫的行動而努力,他很想給伱報仇的。”
    源正秀有注意到她一直護著見子的表現。
    投桃報李之下,他告知了她蒼介的最新情況。
    “謝謝,請您一定要告訴他注意安全。”
    夏美向他鞠躬感謝,心中更加不好意思了起來。
    見子和源正秀都是那麽好的人。
    一個想要救她,還替她完成了最後心願,替她傳遞了遺言,給了她哥哥改邪歸正的機會。
    一個在狐狸怨靈手下救了她,間接的幫她完成了玉藻大人交待的任務,還為她帶來了哥哥的最新情況。
    自己卻要打源正秀身上陽氣的主意…
    他不僅對自己有恩,還是見子所在意的人啊。
    雖然也是為了幫助對方,可夏美一時間怎麽也說不出口。
    還是源正秀主動問她,
    “你剛才說你們家玉藻大人有辦法,是她想要跟我們做交易的意思嗎?”
    玉藻夏美垂下的頭使勁兒點了點,
    “玉藻大人能施展模糊人對時間感觀的幻術。
    她說她可以把原本的六天拉長到六十天。”
    幻術版度日如年嗎?
    源正秀思忖了一下,看向了井田井龍。
    後者見多識廣,自然可辨真假。
    “有些狐妖的幻術確實可以達到這種地步。”井田井龍點頭。
    既然師父都這麽說。
    源正秀望向夏美,
    “她又有什麽要求?”
    “想要…源正秀你身上的…”
    玉藻夏美小臉都憋的通紅,硬是逼著自己把最後兩個字吐出來,
    “…陽氣。”
    “這怎麽可以?!”井田井龍說。
    “這倒也不是不行。”源正秀說。
    隨後師徒大眼瞪小眼。
    “正秀!你要是被狐狸纏上,早早沉迷女色,步入美人塚,以後還怎麽精進?”井田井龍說。
    “師父,既然時間上有解決辦法,我們不妨跟她們談一談。”
    源正秀倒是覺得可以試著接觸一下,隨後他問夏美,
    “你們打算怎麽收陽氣,收多少陽氣,按什麽計算?”
    玉藻夏美聽到那個劍俠殘魂說沉迷女色之類字眼時,就已經臊的臉龐通紅抬不起頭。
    原以為這件事成不了,但源正秀卻問了一些細致入微的問題,好像還有達成的可能。
    不過夏美也是第一次做狐妖,她還真不清楚怎麽算陽氣的量。
    “師父,麻煩您看一下梨衣,我跟夏美去和她那位大人談一談。”
    看出夏美的窘迫,源正秀打算和她背後的妖王談一談。
    他掏出幾件雜物衣服,鋪成床和被褥,把井田梨衣放在避風的地方睡著。
    然後跟著玉藻夏美去見玉藻琉璃。
    這短短一截路上,夏美一直圍繞在他身邊,用小鼻子不停的嗅啊嗅。
    她那張清純的臉上,逐漸泛起了不太正常的潮紅。
    自己身上有什麽味道嗎?
    源正秀自己聞了聞。
    沒什麽啊,頂多有一些運動過後的汗水味。
    然而夏美嗅著從他身上飄逸出的陽氣味道時。
    卻幸福的想哭。
    一直餓的咕咕叫的肚子終於有點美味下肚的充實感了。
    玉藻琉璃大人。
    我現在堅定的支持您給我們找飯票!
    見子,我隻是吸點氣息吃個飯。
    肯定不會做別的什麽的!
    你放心!
    半夜才輾轉入睡的見子,忽然打了個噴嚏。